記者薑維平

1982年至2000年,作者先後任大連日報,新華社大連支社和香港文匯報記者,2000年12月至2006年,作者因揭露薄熙來貪腐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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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駕,從舊金山到聖地亞哥

(2013-08-31 15:56:37) 下一個
自駕,從舊金山到聖地亞哥
薑維平
剛來加拿大的頭兩年,美國保護記者委員會等非政府組織還邀請我去了華盛頓,紐約等地演講,或開會,但近年來彼此關係慢慢地淡了,但我周遊美國的夢想從來也沒有破碎,顯然靠微不足道的稿酬支付昂貴的差旅費,是吃力了些,不過,我很幸運在今年5月9日至5月17,有機會以私人訪問的身份,約幾個朋友,搭伴到美國的西海岸走走,而且還是自駕,從舊金山到聖地亞哥,我盡享一路狂奔的樂趣,也有了酸甜苦辣的故事。
 
汽車旅館與漆黑的夜晚
 
經過幾個小時的飛機航行,到了網上預定的小旅館,已是半夜,同行的朋友到親友家去吃飯休息了,我獨自一人淹沒在漆黑的夜裏,汽車旅館位於離舊金山較遠的一個小鎮,街道燈火暗淡,行人稀少,幾乎找不到營業的商場和飯店,而旅館的職員隻是一個印巴人,他的英語發音不太準,我的口語糟糕得很,所以問什麽他都搖頭,我隻好饑腸轆轆地沿著一條街道踽踽而行,但一個小時後,還是餓著肚子回到旅店倒頭而眠,好在次日我電話聯係,竟有了意外的收獲,雖然一位老同學因故外出,但她的家就住在離此不遠的地方,我想起2006年的往事,我從監獄裏放出來之後沒幾天,消息就傳開了,很多老朋友,老同學約我吃飯或通電話聊天,唯有這位老同學在電話裏失聲痛哭,她說,我怎麽都不能想象你這樣文弱的書生,能和殺人盜竊等犯罪份子關在一起,這幾年,你是怎麽活下來的呀。。。。。。
 
她的發之內心的感情令我印象深刻,我回憶在大學校園與同學們的交往,禁不住詩情萌動,寫了一首古體詩贈送給她,她當時已移居美國舊金山,原本在地理上與紐約是兩個距離很遠的城市,但五年多的監禁已經把我整傻了,我用毛筆字寫完這首詩後,想特快專遞給她,正巧大連榮寶齋的周經理說她的一位畫家朋友要去紐約,我竟委托她轉交我的同學W,周沒去過美國,沒有地理概念,那畫家也不好意思拒絕,真的就帶到了紐約,畫家按照美國人的行事規矩,先打電話要W郵寄一張支票給他,再把我的書法詩作郵寄到了舊金山,價格比從大連寄還貴。。。。。。。
 
這件事給老同學增加不必要的麻煩,也成了5月16日,我重逢老同學的第一個話題:我忘了紐約和舊金山的地理位置,鬧出了大笑話,老同學笑了,你記得我的電話號碼,還能找到我,證明監獄還沒把你徹底地整飆,薄熙來還手下留情。我們都笑起來,闊別了整整16年,她的孩子已似我們上大學時的年齡,她經營的飯店也關門了,目前已過著田園詩般的退休生活,老同學用奇怪的眼神反複打量我暫住的汽車旅館,簡陋的院子,簡單的設備,連個象樣的餐廳都沒有,進進出出的,都是黑人或印巴人,她有點恐懼:你寫倒了薄熙來,同學們傳言美國一個基金會給了你好幾千萬,你怎麽能住這樣寒酸的大車店?
 
我說,你相信謠傳嗎?我問。她搖搖頭,不象啊,你是不搞政治的人,要是有幾千萬,還能住這樣的小地方?就你的德行,有了錢還不知道怎麽嘚嗦呢。我耐心地向她介紹近年的生活,除了寫作投稿什麽也沒做,網絡轉載我的文章的所有媒體,沒有一家事先征求我的意見,也沒有給過我一分錢稿費,出版了一本書隻賺了一萬多港幣,至今賬目未清;但盜版的印刷品還在網上銷售,國內遍地可見,我也查不到竊賊;有關薄熙來的書籍裏,經常有作者抄襲我的研究成果,但我也沒錢打官司。國內的新浪網有一篇博客說,我經常在阿波羅網發表文章,它給了我數萬美金,等等,我看了氣得幾乎要吐血,其實,我從未給它投過稿,也不知道是誰辦的。。。。。。薄熙來垮台後,又有網媒刊出讀者留言說我是溫家寶或習近平的海外走狗,他們的派別資助我,等等,我一一駁斥了這些謊言,但老同學還是規勸,唉,你說你,究竟是為了什麽?寫了反腐的文章,自己坐了牢,也得罪了人,受了這麽多的苦,把薄整倒了,別人當了官,但誰關心你,誰會給你平反?你還是一無所有啊,就是個虛名嘛,有啥用啊,人家都是在利用文人,官員利用你打倒政敵,美國人利用你的文字攻擊中國,奸商利用你的文字賺錢,隻有你自己倒黴,連家也不能回。。。。。。
 
我聽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想起16年前在遼寧鞍山召開的同學會,一切都曆曆在目,那時班主任老師X還參加了呢,但如今他已經死了。老同學語重心長地說,1987年,開第二次同學會時,是在市委黨校,咱們同學就你有轎車啊,你也讚助了會議一筆錢,還給我買了一個生日大蛋糕,多大方啊,但看你現在,竟住在美國的“大車店”裏。你真的應當反省一下,再也不能繼續傻了,晚年改行做點生意吧。不要再寫那些出力不討好的文字了。。。。。。我止不住笑起來,假如她不是與我很有交情的老同學,我會誤以為她是國安的線人呢。實際上,她什麽背景也沒有,是跟隨先生而移居異國它鄉的普通人。
 
當飯局散去,她駕駛的汽車消失在舊金山的細雨中,漆黑的深夜,使我的眼睛有點迷惘,我想,每個中國人都是社會的一個細胞,之所以中國到現在還沒有言論自由和民主法製,與每個國人過於關注自身得失和物質生活有關。我認為汽車旅館比監獄要好,漆黑的夜晚總有一天會迎來黎明,至於我個人死了還是活著,有三尺的容身之地足矣。當然這些事,我不便與老同學爭辯,隻有在心中默默地為她祝福。
 
誰打開了汽車的油箱蓋子?
 
同樣地,在離墨西哥很近的美國聖地亞哥,我們也住在一家汽車旅館裏,但它交通特別便利,不僅附近有多家商場和飯店,而且還有一個可以停車的大院子,我們在舊金山機場租賃的一輛車子,晚上就停在那裏,從我的窗口就能看到它,從舊金山直到聖地亞哥,一路上我隻短暫停歇了兩次,到了目的地已是深夜,十分疲勞,但次日我還是改不了早起散步的習慣,5月12,我大約清晨6點多鍾就起床了,看到那輛古銅色的本田車,它的車身在朝陽下閃射著光芒,我屬於愛車一族,自信駕技一流,早在80年代就駛遍東北,所以養成了愛車如命的習慣,起床第一件車是看車,我推開窗子一眼就驚呆了,正好帶油箱的一麵鄰近我的視線,汽車的油箱蓋被人撬開了,它麵對我象一隻黑洞洞的大眼,於是,我急忙下樓去進一步觀察。
 
與舊金山的小鎮不同,這裏的住客很多,也有不少中國人,聽口音是從內地來的,他們有的英語不好,與我類似,我看到一輛摩托車很高大,歪著黑色的身子停靠在我的汽車旁,我想,它是使用汽油的,假如是他的主人一時應急,偷竊了我的車油,倒也無妨;因為國內行車常遇這樣的小偷,他打開油箱蓋子,用一根空心的塑料管子,伸進油箱,再用嘴使勁吸一口,另一頭接近大桶,就能偷走司機的汽油,這在中國的東北小城不算大事,但在北美實在少見,反正我在多倫多沒碰到過這種事,我想,丟點油是小事,問題是會不會有人做了另外的手腳。
 
我想起“多維”和“看中國”等網站上的一些攻擊我的留言,它往往集中在我的文章後麵,有人用暴力語言恐嚇我,甚至誓言要在一周內於加拿大殺死我,還有的索性把我的家人也連上,雖然,每一條我都用U盤儲存下來以防不測,但我從未遇到實際的行動,現在,我看到油箱被撬開的黑洞,確有大禍臨頭之感,是否誰在油箱裏放了東西?隻要我一打著火,加點油,就會爆炸?我的大腦裏形成一瞬間的空白,我冷靜地想了想,過了好一會兒,四顧茫然,時間還早,院子裏一個人也沒有,我的朋友們還在夢中,而且在不能確定問題時叫醒和秉告他人是一種膽竊和自私,並不符合我的一貫性格,我想,假如告知警察,什麽事也沒有,會招來嘲笑;假如等朋友同行再開車點火,一旦爆炸,他們就成了我的陪葬,他們與我的批評文章無關,而且其中還有一個年輕人,我真的很對不起他們,唯一的辦法是我自己以身試“爆”。
 
迎著燦爛的朝霞,我定了定神,歎了一口氣,再次看了一下院子,還是沒有一個人影,在我的一側有兩輛汽車,一側是那輛令我起疑心的摩托車,這些也可能將成為我的殉葬品,真的很無奈。我打開了車門,我想,如果它爆炸了,第二天的美國報紙頭題新聞一定是吸引眼球的,陸鏗坐牢時有室友判死判,他曾被陪綁,但事先不知情,還以為與世永訣呢,但他不怕,竟編了一個新聞標題是“萬人爭看殺陸鏗”,我讀過他的回憶錄,很佩服他,所以,這時我用手把車窗先搖下,心想,如果有人在車子裏搞了什麽,轟得一聲,幾秒鍾之後,我就死了,於是我也編了一個題目:“美汽車旅館一聲巨響,薑記者轟轟烈烈地死”,我苦笑了一下,覺得文字有點長,太累贅,應該再短點,索性是:“一生爆響,薑維平在美灰飛煙滅”。。。。。。
 
我有了一種悲壯感,咬咬牙,猛地打著了汽車,出了一頭冷汗,靜靜地等著,但汽車輕輕地抖動著,一切都正常,隻是儀表盤顯示汽油少了一點,我一邊揉動著方向盤,在院子裏轉過了車身,一邊關閉了車窗,自我解嘲地笑了,盡管文章寫得比較犀利,但我是一個膽小鬼,看來爆炸性的新聞沒有誕生,我還得駕車去旅遊景點,而下一站是我魂牽夢繞的珞杉磯。
 
坐上網友的車,不知駛向何方
 
在珞杉磯的希爾頓酒店裏,有一個夜晚是可以獨享的,忙碌了一天的朋友們睡熟了,我忽然有一種孤獨之感,想起一位姓Z的網友,從去年開始,他不時地給我打電話,與我交流彼此對時政新聞的看法,雖然觀點有異,但也多有共鳴之處,他給我留下了聯係方式,所以我很快找到了他,正巧他住在附近不遠的地方,不僅熱情地邀請我去吃飯,而且還說要介紹幾位讀者與我見麵,他說要馬上開車過來接我。在酒店大堂,我一邊東張西望,一邊有點後悔,想起那些充斥在新浪博客,微博的暴力語言,我非常緊張,網友沒見過麵,身份不明,一旦上當受騙怎麽辦?臨下樓前,我在房間的桌上留下一張紙片,上麵記著我去拜訪的讀者的姓名和電話,盡管如此,我還是忐忑不安,那位穿花格襯衫的網友來了,顯得很高興,使勁地拉著我的手,象久別重逢的老朋友,我感覺到他是真誠的,進而為自己的膽怯和小氣而羞慚。
 
他的汽車停在酒店的旁邊,我們並肩一邊走一邊交談,我的心情輕鬆起來,但踏上他的汽車卻又重現恐懼,他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吃飯,但我不知道飯店在哪裏,燈紅酒綠的珞杉磯與華盛頓不同,我印象裏它是美國最奢華熱鬧的城市,我有一種回到“大上海”的錯覺,但茫茫的夜色裏,年過花甲的Z先生駕駛一輛工具車,左拐右穿,如魚在水,一閃而過的樓宇波浪般湧來,令我有一種漂浮無助之感。我想起在中國,我原先工作過的新華社大連支社的一個食堂工作人員,就是在汽車上被人勒死的,他坐在前排副駕的位置,在行駛中被身份不明的人暗殺,其手段是用鐵絲套住脖子,一瞬間命喪黃泉,至今未聽說過破案,顯然,與網友見麵有點類似的風險,在國內這是大忌,絕對不可以嚐試,尤其是對素不相識的美女要加倍小心,但在北美問題不大,假如我不寫那些“扒糞”文章,就一點事沒有,而恰恰相反,我一直在揭批貪官汙吏,有人警告我薄瓜瓜就藏身在此地,他有錢有勢的,你要多加小心,而現在我卻已經踏上了陌生人的汽車。
 
好在,後來發生的一切事都稀鬆平常,Z先生帶我去了某家香港人經營的中餐館,它比多倫多的要地道,他叫了兩個菜,吃剩的還要打包,看得出他並不富有,肯定不是官方的人,那些人應當非常有錢,他好像工作很辛苦,滿頭白發了還在拚命地工作,忙碌之餘還關心時政,還看我那些無聊的文章,真的令我很感動。席間,他又叫來兩位對我感興趣的讀者,一個福建人,一個北京人,都對薄熙來事件非常關心,盡管我們閑聊到很晚,但我意猶未盡,當Z先生把我送回酒店之後,我還是興致勃勃,睡不著覺,索性順著酒店外的一條長長的馬路散步,我飽覽了中國城一條街的風采,在一家小餐館,我找到了獨坐深思的所在,我給了老板一張名片,他驚喜地叫了一聲,把我打量了半天,我戴著一頂鴨舌帽和墨鏡,使他有點半信半疑,我摘下鏡子和帽子,露出了禿頂,他笑了,你就是打薄專業戶?
 
對啊,我也笑了。他兩手左右合力,使勁地拍打我的肩膀,說,要是薄熙來上去,民企就死定了,你不知道我們多支持你啊,他一邊喋喋不休,一邊把太太叫來,她在管賬,坐在收銀台,而兩個服務員都是他的福建老鄉,他說,我們都看你的文章啊,沒想到你來珞杉璣了,怎麽樣?薄熙來還能翻身嗎?我反問他,你說呢?他回答,我看翻不了,你看“一山不能容二虎”,習近平都上來了,也是“紅二代”,怎麽會幫他呢?。。。。。。
 
我聽了驚詫不已,民間也有不少觀察家,隻是人家不吃這碗飯而已,正如Z先生一樣啊。我吃了一碗豆漿,和一根油條,一盤海帶菜,喝了一聽啤酒,老板給我免了單,並且約我次日再來吃早餐,我也沒客氣,第二天又去了一趟。為了感謝他,我送他一幅書法作品,上書:送人坆瑰手有餘香,他捧在手裏,端量半天,滿臉菊花紋地笑了,開玩笑地說,到了我孫子那一輩,說不定能值點錢呢,買個樓什麽的。我感到汗顏,他似乎在安慰我,不管怎麽樣,下次你再來,這字一定要掛在牆上。
 
差一點車毀人亡
 
臨去美國西海岸之前,我在網上查閱不少有關自駕的資料,有一自駕高手說,如果在網上定車,有的車行,會給你一個優惠價,租一個星期才200多美金呢,真是太便宜了,但依我這次自駕的經曆看,根本不是那麽回事,我是從設在機場的某公司租用汽車的,隻用了五天時間,就支付737元美金,其中包括租用GPS的錢和保險費,可能網友是在為該公司做廣告,也可能他要求的服務項目少吧,反正我覺得太不合算了,如果去西海岸旅遊,加入旅行團最簡單易行,安全實惠。
 
不過,對於我這樣喜歡冒險的人來說,從舊金山到聖地亞哥的自駕,不僅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全新體驗,而且是對人的生理極限的挑戰,5月10日,一下飛機,我就駕車從機場上了高速公路,右邊副駕位置坐著一位朋友,他也沒去過舊金山,路不熟全靠GPS,原本我挺迷信這東西的,但美國不是加拿大,人太多,路況太複雜,而且一些小的地方連GPS也找不到,好在過去我開車走遍東北,駕車比較果斷而勇猛,該決策時毫不憂豫,所以憑感覺第一天就順利抵達預定的住所,於是自信心大增,驕傲了一點,後麵就吃了不少苦頭。
 
我確信美國的公路是一律免費的,但實情並非如此,由於同行者並不了解美國的有關法規,再加上隻有我一個人有駕照,必須承擔所有的責任,他人專注於車窗外的街景大於自駕結束後的處罰,故我直到今天還在心驚膽顫地等待美國寄來的違章罰單,已經接到了3個,總額超過百元,不知道還有沒有,其實,我一直把車速控製在美國法律允許的範圍之內,這說明霸道的老美罰你沒商量。
 
但不論如何,從舊金山到聖地亞哥,對我的全新體驗之感,淹沒了我對自身健康狀況的擔憂,監獄使我患上多種慢性疾病,高血壓是其中頑症之一,行前預防發作,我帶了一種立竿見影的急救藥,雖然5月11日,從舊金山到聖地亞哥,行程很長,幾乎近抵墨西哥,但曆時十五個小時,我獨自駕駛,一路神清氣爽,可能沒幾個年近六十的老人敢這麽做,如同2007年我一鼓作氣爬上泰山之巔一樣,這回我的吃苦耐勞令同伴們敬佩,但回程的一段公路,卻出現了嚴重的問題。
 
以前,我在好來塢的大片裏看過警匪槍戰駕車追逃的鏡頭,非常驚心動魄,但沒料到有一天我也身臨其境,沒有什麽人追我,隻是思歸心切,我們是先上5號公路,再轉152和101,記不清是哪號路了,反正是有一段路程特別奇怪,用“跌宕起伏”形容最為貼切,先是斜角一路直下,進了穀底,再慢慢地迴上,而這一瞬間的感覺,與飛機降落再起飛毫無二致,對高血壓病人來說,這是相當不適的,不知道為什麽,來時沒什麽異樣,回程卻驚魂了一瞬間,當我駕車抵達穀底時,忽感耳鳴頭脹,已經停不見任何音響,同伴的口形我看到了,但聲音像蚊子叫,我看到了他的驚奇的麵孔,感到滿身的血液湧到臉上,是的,我的血壓驟然升高了,隨時腦血管將爆裂,也就是說,可能車毀人亡。
 
別緊張,有點問題,我一邊大聲地說,一邊輕點製動,降下時速,靠右側緊急停車,坐在後座的朋友手忙腳亂起來,我回頭從搭在坐席的皮包裏,飛快地取出白色的藥片,我事先準備好了,但動作必須準確敏捷,不能有一點慌張,我很快地服用下去,它是按照醫囑準備的,其優點是見效快,但付作用太大:終身都得依賴,我很快感覺好點了,慢慢地,世界的真實的聲音重又回來,車窗外的山景變得清晰,我笑了,我心想,我死了無所謂,就是幾秒鍾的事,對於一個“知天命”的人來說,這是早晚的過程,但車上還有年輕人呢,他們的人生旅途還剛開始,還有漫長的美好時光,他們不應停留在這一刻,所以,當車輛再次順利奔馳,接近舊金山之時,同行的朋友情不自禁地哼出了歌聲,這表明回家的路已經真的縮短了。
 
近看魔鬼島別有一種情懷
 
5月15日,我把租賃的汽車歸還之後,就與朋友們分手,加入了某公司搞得“舊金山一日遊”活動,我想,這樣可以比較緊湊地遊遍金門大橋,九曲花街,漁人碼頭等所有景點,又免於自駕之苦,整個行程安排的比較滿,而且還有導遊,整個行程中,最難忘的是“惡魔島”,這是因為它過去是一所聞名美國的監獄,而我有被監禁的切身體驗,顯然,如果遊人不曾為囚徒,也不會別有一種觀看時的情懷。
 
說來有趣,我們一行7個人萍水相逢,憑感覺我與浙江來的一位中年女士做了“搭檔”,其實隻是互相拍照或隨意聊天而已,但在遊船臨近惡魔島時,我的心情變得沉重起來,原來,這個島方圓8,9萬平方米,岩石叢生,樹木稀少,曾是美國聯邦政府關押重犯的監獄,導遊老張不斷介紹這方麵的故事:芝加哥的教父卡邦,冷血的機關槍殺手凱利,殺人如麻的但天賦異秉,對鳥類非常有研究的鳥人史特勞德等曾關押在這裏,據說,監獄現在變成了旅遊聖地,裏麵的小賣部出售他們的回憶錄,賺了大錢。同行的這位浙江女交警H說,哇,都是壞人關在監獄裏啊,別上去看了,沾一身悔氣,我猛地心揪了一下,我真想與她討論有關中國監獄的事,但顯然沒有必要,H也不防別人,自稱兒子在此讀書,她來看他,而他沒時間陪伴,就買了一張旅遊票,她一路上大講國內的經濟繁榮,她的生活安逸而富足,令同行者驚羨,我卻頗有失落之感。
 
她問,在金門大橋等地,你都樂嗬嗬的,怎麽現在不高興呢?我遠望著監獄的房舍,臉上的表情一定陰鬱而愁苦,她不解地追問,你暈船嗎?我們是乘坐遊船看島的,並無登島的節目,這時我什麽也不想說,但我內心思慮的是:監獄的窗口可以看到舊金山城,夜晚的萬家燈火對囚徒是一種精神折磨,把監獄設在這裏的策劃者是個混蛋,現在把它變成旅遊景點也不錯。另一個北京來的女教授說,明天還想買一張旅遊票,再專門登“惡魔島”看看,她問我想不想去,我使勁地搖搖頭。導遊開玩笑,先生,有女士陪行,怎麽不去?我隻是苦笑。
 
不過,我對導遊講的故事倒很有興趣,他說,監獄的曆史上曾發生多次越獄事件,有兩個人是親兄弟,竟然成功了,他們用吃飯的湯匙把鐵欄杆撬開,翻牆而落水,遊上了岸,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再也沒找到;也有傳言他們喂了鯊魚,成功越獄是謠傳。我想,這一情節至少說明這所監獄的條件比我住過的要好,第一,它發給囚徒鐵質的湯匙,而我用過的都是塑料製品;第二,囚徒的飲食不錯,否則囚徒何來體力,從該島遊上海岸;第三,既使是殺人犯,出獄後也允許發表回憶錄,等等,這些在中國都是難以想象的。
 
從惡魔島收回目光暸望金門大橋,它象一道彩虹搭在風景畫裏,十分壯觀,但導遊說舊金山雖好,但每年都有人到此跳海自殺,死得與論波濤洶湧,不知為什麽。我想,人海茫茫,生活如蟻,大部分的人,為了家庭,為了物質利益而苟活,承受著精神上的壓力,編織著這個豐富多彩的世界,不論如何,能上惡魔島的人和跳海的人都是與眾不同的,“惡魔島”上的囚徒是趴下的,登上橋墩的是站立的,但都是極少數,而更多的人,是半蹲半站地過了一輩子。尤其是後者,先站立,再倒垂,聚焦了兩岸的目光,屍體成了引起軒然大波的驚歎號,比起那些默默無聞的,被當權者淩辱和殘殺的人之死,不知道要轟轟烈烈多少倍。
 
2013年5月16於美國舊金山。
香港《前哨》雜誌2013年8月號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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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郵
沈陽陳先生:
你好!
你多次來信均收到,沒有覆你,是因為類似電郵太多,無法一一應對,實在對不起,由於你的請求具有代表性,恕我公開此函,你以為我在網上發表的文章都有稿費,故是百萬富翁,請求我讚助你的事業,坦誠告訴你吧,至今我未從萬維,文學城,博訊等媒體拿到一分錢,一切都是為了公益事業,所以,對你我是愛莫能助,深感慚愧,請你找其它老板或基金會試試,謝謝你的信任。
 
薑維平
2013年8月31日於多倫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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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老煤OldMike 回複 悄悄話 他人專注於車窗外的街景大於自駕結束後的處罰,故我直到今天還在心驚膽顫地等待美國寄來的違章罰單,已經接到了3個,總額超過百元,不知道還有沒有,其實,我一直把車速控製在美國法律允許的範圍之內,這說明霸道的老美罰你沒商量。,,,,,,,,,,,,,,,,,,,,,,,,,,,,,,,,,,,,,,,,,,,,,,,,,,,,,,,,,,,,薑兄您好,很喜歡看你的寫作,但有些地方太言過其實,比如說油箱蓋子受破壞的問題,讀者一看就知道是偷電油的小偷幹的好事,到了您的文章裏,成了看偵探小說一樣,當然讀者看了後也不傷大雅,但看了您以上的文字,的確令俺老煤認為您是一個不但言過其實,而且是個不負任的學者,說什麽霸道的老美警察,把一個一直把車速控製在美國法律允許的範圍量的您,好幾次的送上罰單,您真認為高速公路上隻有您一輛車?就算有時候在一小段公路上,隻有你一輛車,但隻要不超過時速三五個英哩,公路警察也不找麻煩,為啥俺老煤這麽講,這條從舊金山到聖地牙歌再去Las vegas的道路,俺每一兩年都會跑上一次,自從1977年從舊金山搬來紐約之後,從沒吃過罰單,因我一直不太過份的跟著大部分人的車速跑.反而在1976年有一次在剛進入Las Vegas的州界時吃過一張超速英哩15罰單,實在是錯在自已,怪不得人.還有提醒一下在加州租車費是比效貴,但在其它地方的確便宜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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