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日禮物

昨天早上一踏進辦公室，就看見會議室的大桌子上放著一份份漂亮的禮物－－－是一對加拿大夫婦給辦公室所有同事準備的。每份禮物包括了三樣東西。一本圖文並茂、根據他倆烹調經驗特製的菜譜（以甜食，色拉和湯類為主），書裏彩圖誘人，操作步驟簡練細致。書的左上角夾了一隻小巧玲瓏的翠綠色文具夾。一瞥那綠夾，就不由自主地讓我聯想起女人發髻上的翠釵，可見他們在裝飾禮物時的用心。至少我是絕對感覺到了一種並不張揚的裝飾性和精致美。菜譜書是裝在一隻透明的塑料文件夾裏的，贈書者似乎估計到了使用者日後找起來時可以一目了然。還有一張雪化飛舞（立體設計）的節日賀卡，上書鋼筆字：祝你和家人節日並新年快樂！讀了教人如沐春光。另有一隻五彩圓形小塑料袋，看來是專門配置的，裏麵放了兩塊自製的曲奇甜點，一為正立方體形，一為長條形。心想，這個甜點今晚肯定會讓犬子們食指大動。再顧那圓形餅袋，其頸項上紮著紫、紅、白幾條卷曲的彩帶，配上波浪、色塊相間的袋身圖案，煞是好看。我當然對贈禮者感謝不盡，尤其讚歎了他們充滿了生活氣息的創意。

是啊，這真是一份沁透了雅致和實惠的新年禮物！好喜歡如此匠心獨運的製作和雅思。不是那種沒有人情味的純商業性現成禮品，也不是俗氣和千篇一律交織的應景之為。那份禮物裏，散發著濃鬱的簡潔美，智慧美，和與眾不同的瀟灑審美觀。這似乎也和這對夫婦平時不拘小節卻又禮數周全的性格相得益彰。

今晨，我忍不住向這對夫婦述說了他倆的特殊禮物在我心中所引發的思緒和靈感，尤其提到了那隻點綴性的綠別針。我話音未落，就眼睜睜地見那女同事漂亮的大眼睛慢慢地變得晶瑩、濕潤，好似秋水一汪，即將溢出玄妙的深潭，楚楚動人。開始我還猶豫：她的情緒變化是否完全因為我的反饋性語言所致？可她隨即大方地說：“僅僅由於你告訴我你這麽喜歡我這份禮物的特殊性，就讓我熱淚盈眶了” 。果不其然，她送禮的創意完全契合了我對禮品之中攜帶人文美和個人藝術品位之欣賞。她旋即補充道，那天她確實有意識地選擇了彩色別針來增添菜譜書的裝潢美，還說，經一番心思設計的禮物是金錢買不到的。我聽後悠然心會，一陣暖意擁上喉頭，卻又無法迅即匯成最合適的情感語言脫口而出。便與她相擁，互道節日愉快。心下不由自問：萍水相逢，誰道盡是不解吾意的它鄉之客？！

欣賞到這種久違了的、洋溢著手工藝術美的禮物，也讓我懷念起許多早已被現代化生活淘汰了的生活情趣之種種。就說以前的手書信件吧，那是一種包含了藝術性、書法性、和個性美的通訊方式。在用筆寫信、鴻雁傳情的年代，書信者的喜怒哀樂和獨具一格的書法字體，都會淋漓盡致地展現在或是饒有情趣的“薛濤箋” 或漂亮的“吳箋” 紙上，或是脈脈傳情、拳打腳踢於每一筆劃和每一間架結構之中。等信的忐忑和希冀予人莫名的喜悅，而書信的快意與意猶未盡則是另一番難得的情感體驗。自從有了網絡和電子信件，手書寫信已基本匿跡，除了那些不上網和不會打字的人群還在繼續著這項傳統。自然，和手書寫信伴隨的種種樂趣也一江春水向東流了。記得９０年代中、後期網絡剛興起那陣，某次在網上聽一網人不無興奮地呐喊：“網絡和電子信真是手書醜字輩們的福音啊”！看來勾起某些人懷戀既往情趣的新生事物，於另一些人何嚐不是天賜妙機哉！轉念而思，送禮風格的不同和書信方式的變遷似乎如出一轍，雅俗、款式總各有所好。具備手工美、個性化設計的禮物可以盡顯智慧和別樣心思，而包裝精美的商業性禮品卻也總能滿足那些既沒有時間張羅、也希望大手筆花錢寄情的贈禮者之特性。

又是一年一度的聖誕和新年節日期間，給犬子幼兒園的老師們挑選禮物和準備賀卡是必備的。我倒不認為這是純粹的客套和應景，應該說，這種送禮傳統也隱含了教化意義，就是讓小孩子們從小尊敬師長，對教育他們的老師有感恩之意，同時又培養了一些必須的社交禮節，已備將來實用之需。而孩子們和其它同學的禮物交換，則可以強化孩子的團體情結和交友意識。故而這種買、送禮物也並非僅僅是花錢之舉。

先生早些天就給大兒子準備好了四份禮物，打算讓兒子這兩天送出去。三份是送給他在學校幼兒園的幾位老師，另一份準備送給每天接送孩子們的校車駕駛員。校車駕駛員曾對我先生說：“令郎是我這輛車上最講禮貌的小孩，每次下車都不忘說聲謝謝和再見” 。後來老公告訴大兒子，校車司機表揚他呢。於是兒子心裏甜滋滋的，一再說：“爸爸、媽媽，一定別忘了給司機送節日禮物啊” ！

給三個老師的禮物中，其中一份是送給兒子上個暑假在暑期夏令營教學的那位女班主任的，雖說當時隻有一個月的學習，過後犬子老是惦記著那位老師，有時甚至催促我們帶他去那位老師所在的學校，看望她。我心裏甚喜兒子這種念及舊情和懂得思念人的舉動，也曾經教誨過他“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做人道理。所以今天下午先生特意準備帶大兒子去給那位夏令營老師送禮。

昨晚，老公將所有禮物用彩紙包裝好，然後放入專門的禮物口袋，口袋上麵還另貼了一些貼紙圖案，都是孩子們熱衷的雪人，生薑麵包人，等等，並讓兒子自己在每張賀卡上寫好祝賀節日的話，同時簽上他的大名。

萬事俱備，隻待兒子將他的禮物一一送出去了。

（200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