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伊人（80）避禍

何葭有條不紊地安排工作，打算休年假。

那一晚水靜雯在她家門口騷擾，她報警，使得水靜雯被帶到警局。當晚何葭去警局配合警方調查的時候問那個年輕警察，有什麽辦法能製止這種騷擾。

何葭的工作簽證是在警局備案的，那個年輕警察查過她的資料，知道她是海歸，目前持加拿大護照，所以對她非常客氣，回答說第一次警方會對肇事者進行批評教育，如果肇事者被釋放後仍然持續不斷地騷擾當事人，當事人報案後，警方調查屬實，可以處肇事者5天以上10天以下治安拘留。

也就是說，這一次水靜雯將被釋放回家。然而被釋放回家以後她會做些什麽，何葭不能肯定。

她惹不起，隻好躲。照這小姑娘的激烈性格，萬一她改變方式，不再是騷擾，而是采取行動對她追殺，她可不想陪進去一條命。

她給自己放假。想到張帆前一陣散心選擇去大理，何葭給自己選的目的地是廣西，打算去見識一下“桂林山水甲天下”的風采，然後自廣西去貴州。

她花了三天時間安排工作，在她臨行前的一個晚上，還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她接聽，居然又是水靜雯：“何小姐，我在公用電話亭給你打電話——你要向警方證明這個電話是我打的可是很費力吆！至於以後我采取什麽行動，嗯，我還沒想好，等我想好再告訴你。”

何葭氣得掐了線，身上汗毛一根一根豎起來，連忙起身檢查前後窗有沒有關好，門有沒有鎖牢。

她以最快的速度動身，走前隻跟姑媽和阿青分別打個招呼，說自己南下度假，為期兩周。

阿青沒說什麽，姑媽表示驚訝：“怎麽突然想起度假？”

何葭解釋說：“這一陣不忙，所以想度假。再過一段時間走不開。”

姑媽不再說什麽。

何葭選擇背包自助遊，在網上訂機票，訂青年旅館。考慮到南方地區的治安問題，她把手上的鑽戒摘下在家裏，那隻結婚指環脫了戴，戴了脫，究竟還是戴在手上，心想這東西如今不算昂貴，大約不會有人搶。

她關了手機，帶著筆記本電腦，從上海直飛桂林。

下了車，她乘出租車直達預定的青年旅館。

第一天，她拿著地圖遊兩江四湖景區。因為出門前向旅館的工作人員谘詢過，晚上回到市中心，她到正陽步行街去吃本地風味小吃，吃完去漓江大瀑布酒店看據說世界最大的人工瀑布。

何葭真給這高45米、長72米的人工大瀑布給嚇住了，陪著音樂噴泉，真是蔚為壯觀，能讓讓人想起疑是銀河落九天的名句。

如果不是自己走得匆忙，應該提前做好調查。早知道本地有個這樣的瀑布，她應該把旅館訂在這裏體驗體驗是什麽感覺。

晚上回到青年旅舍，還要洗好澡洗衣服晾出去，人累得倒在床上，眼皮沉重地往一塊粘。

若四張床上下鋪的房間隻有她一個人，稍微感覺有些冷清。本來她住青年旅館就是為了能夠找到旅伴，看來淡季出遊，並不是容易的事。

朦朦朧朧正要入睡，忽然有敲門聲。何葭掙紮著下床開門，是一個金發碧眼的年輕小夥，大約阿青的年紀，用英語自我介紹說：“我叫裏奧。我想找個伴明天同遊桂林郊區，前台告訴我你明天也去，我們可否通行？”

何葭說：“好，那明天早上早點起床在前台聚會，商量一下好麽？現在我很困，想睡覺。”

裏奧高興地說：“那好，早上七點，不見不散。”

何葭關上門倒頭睡。

早上七點何葭去前台結帳，看見裏奧已經等在那裏。何葭跟他說：“昨天我已經問過人，冠岩、古東瀑布遊最好跟本地的一日遊團，這樣可以節省時間和精力。晚上我們乘汽車快巴去陽朔，住在那裏，第二天可以好好輕鬆地遊漓江。

裏奧高興地點頭：“好，聽你的。”

這樣何葭跟裏奧找了一個團隊參加一日遊，遊覽了冠岩地下溶洞，古東瀑布群，跟著團隊回到桂林，直接到汽車站坐快巴去陽朔。

他們在陽朔仍然住青年旅館，是桂林的青年旅館幫他們預定好的。安置下來，把不那麽要緊的行李放在房間裏，何葭背上輕便背包，跟裏奧逛西街，找間麵館吃麵。

路上的交流中，何葭已經知道裏奧來自美國加州，大學畢業工作剛一年，做計算機軟件，延續大學時代的習慣，背著背包享受自己的年假。

裏奧金發碧眼，一臉陽光。聽到何葭問他為什麽來中國，他笑笑說：“我總覺得我的女朋友應該是個中國女孩，我早就想來中國，所以就來了。”

何葭說：“美國加州的中國女孩很多吧？”

裏奧仍然笑：“我以前有過一個中國血統的女朋友，可是我們相處了兩年，我覺得她既不完全像西方女孩，也不完全像中國女孩。後來我們有很多分歧不能協調，分手了。”

何葭好奇地問：“你認為中國女孩應該是什麽樣子？”

裏奧撓撓頭：“我也說不上來。”他看看何葭，忽然說，“我覺得應該像你這樣。”

何葭嘴巴張開，能塞進一隻雞蛋，然後笑著搖搖頭，低頭吃飯。

裏奧看她左手無名指戴著一枚指環，很疑惑地問：“請恕我冒昧——你多大了？你真的結婚了嗎？如果你結婚了，為什麽一個人出遊呢？你看上去很小啊。你們中國人也都像印度人一樣，很小就結婚嗎？”

何葭抬頭看他，眼睛瞪得像銅鈴。

裏奧連忙說：“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我很嚴肅地問你這些問題，希望你不要——”

何葭犯暈：“你很嚴肅地問這些問題？”

裏奧說：“我心目中的中國女孩就是你這樣子。”

何葭放下筷子，比裏奧還要嚴肅地說：“我很大，我比你大很多。我結過一次婚，丈夫去世了。”

裏奧說：“沒關係，十五歲以內都可以接受。我覺得人的活力不在於生理年齡，在於心理年齡。你無論外表還內心都很年輕。”

何葭一口麵湯幾乎噴出來。十五歲以內都可以接受？這，這不是姐弟戀的問題了吧？這都姨甥戀了！她還年輕？她這一生，已經過完了別人的三生三世，心理的滄桑，可以計算到冰川紀。

沈遠征比水靜雯大十歲多，即被麗迪亞說成是sugar daddy，如果她成為眼前這個小朋友的女朋友，還不成了sugar mommy？

何葭正了正臉色，對眼前這個洋帥哥說：“裏奧，我們遊完漓江再談這個問題好嗎？”

裏奧咧咧嘴笑著說：“好，我可以等你認真考慮清楚。”

吃完飯，兩個人一起回到旅館。何葭洗完澡晾好衣服在餐廳用旅館的線路上網查看郵件，有幾個公司的工作郵件，她順手回了。再查私人郵箱，隻見有一封來自沈遠征的郵件說：“葭葭，給我個電話好嗎？”

何葭想了想，拿電話卡用旅館的公用電話打在沈遠征的手機上。

沈遠征聽到她的聲音，喜出望外，連忙問：“葭葭，你在哪裏？你為什麽不開手機？”

何葭回答：“我在陽朔，住在一家青年旅館裏，這個電話是公用電話。我不敢開手機，你那個小朋友為了不留下證據，現在用公用電話騷擾我。遠征，我這次出遊，完全是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怕她對我做出不利的事情，所以躲出來避禍。”

沈遠征在那邊沉默了一會兒，說：“葭葭，這事我正在想辦法處理。這個人有點難纏，每次我都跟她說得好好的，她也答應不騷擾你，可是一轉身就變卦，我也很頭大。”

何葭沒說話。

沈遠征說：“葭葭，你一個人安全嗎？你在哪裏，我去找你好不好？”

何葭苦笑著說：“離開上海，我是最安全的。遠征，我希望我回上海之前你能解決這個問題，否則我可能有家不能回。也許我該躲到加拿大去，一了百了。”

沈遠征著急地說：“葭葭，你別說這種話。好吧，我再想想辦法。你每天給我發個郵件或者給我一個電話，讓我知道你很平安好嗎？”

這個要求不算過分，何葭說：“好。”

沈遠征叮囑：“萬事當心。你還是去住好一點的賓館。”

何葭說：“我自己會斟酌考慮。”

放下電話，裏奧用手抱著從洗衣機裏拿出來的衣服到屋頂平台去晾，路過何葭，笑著打聲招呼。何葭問：“裏奧，你會騎自行車嗎？”

裏奧停下來問：“會啊，怎麽？”

何葭點頭說：“那好極了，明天我們租兩輛自行車遊漓江，非常美麗，非常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