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娃的果園
寫痛，你寫得過偶麽？
陳紅葉陸安安和陸泉照例到李小曼家討論新一期的《八卦娛樂圈》選題。小曼媽笑眯眯地拿出山東大包小米稀飯來招待。陸安安和陳紅葉都是南方人，從來沒吃過小米稀飯，甚為驚奇。
陳紅葉的嘴一向比腦子快，盯著碗研究半天，終於醒悟：“我知道了，這種米就是我們那裏花鳥市場賣的給鳥吃的鳥食。”
一句話把李小曼和小曼媽說得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應答。
陸泉在軍區大院長大，什麽都吃過，什麽都見過，當下他用鄙視的眼光看著陳紅葉，用鄙視的語氣說：“切，看你那點見識！你白癡不是你的錯，你白癡了還出來嚇人就不對了。”
陸安安緊張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全身的筋繃緊了，做一級警戒狀態，準備一有情況立刻挺身而出充當聯合國維和部隊，在兩個針尖麥芒中間做斡旋。
果然陳紅葉是個炸藥包，一點就著，怒視陸泉說：“你說什麽呢你？你整天板著個臉裝酷，才是白癡的表現！”
陸泉冷冷地說：“說你白癡你還不服！這小米是耐旱作物，產量低營養高，價錢比大米貴著呢！在困難時期，一般人還吃不上，是給病號和產婦補身體的你知道不知道？切！沒文化不要緊，謙虛點，少說話多學習，大家不會把你當啞巴賣了！”
李小曼和小曼媽的頭像兩隻電風扇一樣左搖右擺。到底還是小曼媽年紀大有經驗反應快，連忙打圓場笑著說：“哎呀，怎麽為這個吵起來了？南方人吃大米，沒見過小米也情有可原。你們別為了這個傷了和氣！”
她本來對陸泉沒有好印象，可是今天聽他這麽一說，覺得他年紀不大倒是很懂事，對他的印象大為改觀。這種念頭剛剛出來，她又責怪自己立場不堅定，像牆頭草一樣左搖右擺。
都怪她心太軟，心太軟。
陸安安也見風使舵，順水推舟地說：“唉呀陸泉，你什麽時候能少憤青一點啊？你能不能不那麽憤青啊？你別說紅葉，我也是南方人，也沒見過小米吃過小米，當然不認識它了！而且我們那裏的花鳥市場賣的鳥食，確實是這種小米。”
陸泉哼了一聲，連陸安安一起批：“不知道就謙虛點。花鳥市場賣的小米能跟家裏吃的小米比嗎？小米分新米和陳米。好的新米放在白紙上過一夜，第二天紙上會出現油跡，那種喂鳥的陳米就不會有！”
哇，他居然懂這麽多，小曼媽真的要對他刮目相看了。現在的孩子十指不沾陽春水，嬌生慣養五穀不分，什麽時候懂得這些？連李小曼都不懂！
看來自己以貌取人，犯了嚴重的形式主義外貌主義錯誤！
陸安安笑著和稀泥：“謝謝小曼媽媽給我們享受產婦待遇！”
陸泉把戰火燒到陸安安的頭上，皺眉說：“你看你真沒禮貌！阿姨你會不會叫？”
把同學同事的家長稱為某某媽媽，實在是江南風俗，並無不敬的意思。以前開會都在公司，碰不到誰的家長，也就沒有這樣的問題。而私人聚會，這些人都是北漂，家長都不在身邊也碰不上，同樣沒有這樣的問題。今天因為情況特殊，被陸泉橫挑鼻子豎挑眼，陸安安突然發現，自己做人快三十年了，忽然不知道怎麽做人了。
一時間她有些不知所措。
陳紅葉按奈不住了，指著陸泉說：“你今天吃錯藥了？”
小曼媽連忙再打圓場：“哎，這是幹啥呢？叫什麽都行，都別在意哈！”
李小曼也連忙表態：“陸泉你別大題小作。我也在江南待過，沒有什麽大不了的，那邊都這麽叫。大家吃包子吃包子，我媽的包子最好吃了。”
說著想站起來發包子，無奈腿腳不方便，使著勁兒也沒能站起來。
小曼媽站在旁邊，一個人盤子裏先發兩個，熱情地說：“趁熱吃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陳紅葉氣得小聲自言自語地說：“吃什麽吃，氣都氣飽了。”
可是她這人一生氣就愛吃東西，抓著話梅吃話梅，抓著山楂吃山楂，現在能抓的隻有包子，隻好抓起來狠咬一口。
一咬下去她就傻了。天哪，世界上居然有這麽好吃的包子。她仔細看了看裏麵的餡，發現這包子跟平常吃的包子不同——餡不是一團一團，而是一粒一粒的南瓜丁和肉丁拌起來。菜丁和肉丁大小差不多，肉是肥瘦相間，被湯汁包裹著泛著光澤，呈絳紅色。
她恨不得連舌頭一起咽下去。一抬眼，發現陸泉嘲諷地看著她。她賭氣地又狠咬一口，含糊不清地說：“看什麽看，沒看過？切！又不是你包的，是小曼——呃，是李家阿姨包的，就要多吃，就要多吃，氣死你！”
半個小時之後，無論是陳紅葉還是陸泉都沒被氣死，可是差不多都被撐死了。他們橫七豎八地倒在小曼家的沙發上，像戰爭片硝煙過後的戰場，橫屍一片。
唯一的勝利者當然是小曼媽，她得意洋洋笑眯眯地去洗碗收拾廚房。
陸安安李小曼看看表，隻能勉強把他們拖起來繼續討論。
她說：“起來起來，接著討論才能幫助消化，你們這樣躺著隻能長肉。”
一聽長肉，兩個女的首先跳起來，一齊把陸泉拖死狗一樣拖起來。
一直討論到下午四點，每人厚顏無恥地拿了兩個包子告辭。
小曼媽送出門，李小曼坐在電腦前做歸納整理。
小曼媽熱情地送到樓下，在車前向小曼的新同事們揮手致意。車子開出去後，陸安安對小曼媽讚不絕口：“山東人真熱情，多和善的大媽呀！”
陳紅葉惦記的是包子，輕易不表揚人的她也不得不點頭：“她的包子簡直是一絕！不開店可惜了。”
這邊樓上李小曼剛打了一個段落，手機響了，是林威：“小曼，今天有空嗎？出來吃頓飯。”
呃，李小曼沉吟著。
林威接上去一句：“我還有兩、三分鍾到你家。出來坐坐吧，我們聊聊。我知道你腿不方便，我去接你，保證你的安全。”
話說到這份上，李小曼似乎不出來不行了。
她雖然受傷窩在家裏，可是因為經常跟公司裏的人開會，每天穿衣服化妝都一絲不苟，所以隨時可以出門。小曼媽開門進屋，正好遇到李小曼拄著拐杖往外走，手裏還拎著個小時裝包。
小曼媽詫異地問：“你這是上哪兒去啊？”
李小曼說：“我出去走走。這兩天都沒怎麽運動，我感覺長肉了。”
小曼媽連忙說：“那我陪你。”
呃，這謊不能撒，一撒謊就出狀況。
李小曼推脫：“媽你忙你的吧，我自己走走沒事兒。”
小曼說：“哪能沒事兒呢？馬上就是上下班時間了，外麵自行車汽車卡車滿街跑，我能放心嗎？要不你等等，等小周來了跟他一起去散步？”
呃，李小曼隻得硬著頭皮一邊往外走，一邊說：“我老同學請我吃飯，他來接我。”
小曼媽一肚子狐疑——老同學吃飯用得著這麽遮遮掩掩的？
娘兒倆正在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電梯門開了，林威手捧一束鮮花走過來，看見小曼媽立刻恭恭敬敬地站住，笑容滿麵地叫了聲伯母。
小曼媽暈了。咋春天還沒到，女兒的桃花就亂開亂放？周孟春雖然黑點，可是健壯；陸泉長得好看得讓人心驚肉跳；井小景減肥效果明顯，小景媽又明確表達了想讓李小曼做她媳婦的願望，如今又冷不丁蹦出來一個。這一個沒有周孟春看起來那麽健壯，可是長得白呀。他長得白，又英俊，但是沒到陸泉那種極致妖孽的程度，顯得成熟穩重儒雅大方。
人是有點發胖，可是再胖也胖不到井小景當初的程度。
這樣的人不會也對李小曼有興趣吧？怎麽小曼年輕的時候沒那麽招蜂引蝶，這剩了剩了狗屎運反而剩出來了？
小曼媽不懂英語，有句話叫做 Too good to be true 。意思是太好了就不像真的了。李小曼跟媽媽說了聲“媽，我走了，你放心，不會有啥事兒的。”
林威也附和說：“伯母你放心，我一定把小曼安全地送回來。”
在林威的攙扶下，李小曼把那束鮮花遞給小曼媽，跟他雙雙走向電梯。
小曼媽掐了自己一下，感覺到微微的痛，忽然明白這不是夢，不放心地追過去：“小曼——”
電梯緩緩合上。
小曼媽急得直摁電鈕，電梯一層層地停下去，再以層層地停上來，等小曼媽捧著鮮花衝下去，隻能看到林威坐在駕駛座裏把車子緩緩駛出大門。
小曼媽一屁股坐在門邊的花壇上發呆。來來往往的下班人群看見一個典型的北方老太太手捧一束鮮花坐在那裏像是等人，這情景讓人感覺太過滑稽。這種好笑的情景一直維持到周孟春下班走進來。
倒是那個陳紅葉說話挺沒禮貌的。。。
Hope 小曼 is smart enough for this LW, sig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