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娃的果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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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嫁指南》33 英雄寂寞(二)

(2010-03-06 08:45:28) 下一個

 
手。

一雙嬌嫩潔白的手。

手指修長多肉,據說這樣的手叫做富貴手。

這隻手,曾經殺人無數,震驚江湖。據說有緣看見這雙手的人都活不長。

因為這雙手的主人的名字叫“一劍傾城”。

這樣一雙手中的劍快得讓人暈眩。

如果換了古龍來寫李小曼與“英雄寂寞”的見麵,大約就是上麵的那個調調。今天下午健身中心附近的那家麵店的老板娘感到特別稀罕——這次來的那兩女一男胖,居然不再是一個吃兩個看,而是兩個吃,一個看——特瘦女人一枚和超胖男人一枚麵對麵坐一桌,一個點了牛肉麵,一個點了雞湯麵,並若幹小菜,坐下來一邊慢吞吞地吃,一邊看旁邊桌上那個發型和打扮都煥然一新的女孩。那個女孩一邊研究菜單,一邊在等一個人。

小店的菜單也沒啥好研究的,就那倆菜。過了一會兒,一個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普通男人走了進來。他平凡得跟大街上本地生本地長的山東男人沒有任何區別,眼睛不大,但是還沒小到眯縫的程度;鼻梁比較挺,這一點比較有北方特征;皮膚偏黑,很可能是夏天曬黑的,過了冬天就捂白了。他穿了件普通灰色夾克,牛仔褲,棕色係帶皮鞋,這一點倒和那等人的女孩有點共鳴。

臉上掛著笑,似乎稍微有點緊張,使得那個笑容看起來怪怪的。

李小曼麵對大門坐著,看見那個男的進來,心中不知怎麽有些預感,她眯起眼睛——這不是她在放電,是她近視,隱形眼鏡度數有些不夠,想看得清楚點隻能眯起眼——這使得她裝了假睫毛的眼睛看起來嫵媚無比,像劈裏啪啦在放電。

與此同時,那個男人也眯起了眼——他這一眯,一雙不大的眼睛倒真的像眯縫眼了,像個笑麵佛。

旁邊桌上的吳珍珍和井小景分明看到兩股電流在空中交鋒,釋放的能量能烤熟一隻德州扒雞!

吳珍珍很激動:“有戲!這次有戲!!”

井小景心中暗哼:“切!不就比我瘦點嘛!其他的有啥啊?要啥沒啥!”

那男人走到李小曼桌邊,緊張地試探:“一劍傾城?”

李小曼同時問:“英雄寂寞?”

男人伸出手握住李小曼白嫩的富貴手搖晃著:“終於見到偶像了!”

李小曼一時極度不適應,問:“這裏不是很好找吧?”

男人四處張望,建議說:“我們換一家店吧,我請你喝酒。我記得你很會品酒。”

李小曼心中咯噔一聲,不知道這待遇往上提跟她的打扮有關,還是“英雄寂寞”本來不管她長啥樣都打算請客。不過她不想欠人情,萬一他落花有意,她流水無情,不是害他破費嗎?這年頭誰賺錢也不容易。

再說吳珍珍和井小景那邊都開吃了,她這一走,以後還不給他們罵死?於是她說:“這家麵店很好,很有特色。”

“英雄寂寞”堅持了兩次,李小曼推辭了兩次,於是“英雄寂寞”坐下來,點了幾盤小菜和兩碗麵。李小曼堅持不喝酒,他也就不好勉強。

“英雄寂寞”自我介紹,他叫周捷倫,跟如此中天的歌壇巨星周傑倫隻差一個字,命運天差地別。

坐在旁邊隔著一條走道的井小景差點一口麵條噴出來,看一眼吳珍珍,低聲嘀咕說:“靠!就他,還周傑倫?我還景崗山呢!”

吳珍珍拚著命咽下一口湯,臉都憋紫了。

小菜一齊擺上來,周捷倫撓頭說:“你跟照片上一模一樣——不,你比照片好看。”

李小曼不信:“你恭維我吧?”

周捷倫連忙否認:“真的,騙你是小狗!你比照片成熟自信。”

李小曼說:“成熟自信的同義詞是老?”

周捷倫頓時出汗:“不,不,這,這——”搞文字的人真難對付啊,他咋就解釋不清楚了呢?

李小曼嫣然一笑,長睫毛忽閃忽閃。吳珍珍替她無比擔心——這麽忽閃下去,這假睫毛會不會忽閃下來?

周捷倫隻好把矛頭對準自己以轉移話題:“你看我跟照片,是不是——”

李小曼實事求是:“你看起來好像比照片稍微,稍微福氣點。”

周捷倫嘿嘿笑著:“這幾年運動少,淨長肉,淨長肉。”

井小景在旁邊腹誹:“切!無病呻吟,小黑臉!”

這網友見麵和相親最大的區別就是除了一個網上 ID ,對對方的情況一無所知。職業,婚姻狀態,甚至年齡等等。

李小曼跟周捷倫扯了半天,扯的都是聊天室發生的某些趣事,把吳珍珍急得一個勁地冒汗,心想大小姐呀,你扯呼啥啊?你們這也太共同愛好,太共同語言,太單純太不食人間煙火了吧?跟李小曼恰恰相反,她對星座不感興趣,十分奇怪一個人能這麽多年如一日,把無聊當有聊,把肉麻當有趣。

李小曼是個女孩也罷了,讓人難以理解的是這位周捷倫,一個大男人也信這個,並且津津樂道,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與此同時,井小景也悶得哈欠連連。

甲之熊掌,乙之砒霜。吳珍珍和井小景這邊鬱悶得想以頭撞牆,而李小曼和周捷倫那邊聊得熱火朝天,卻連一句著邊的話都沒有。唯一一條有用的信息是,這位網名“英雄寂寞”的來曆不明的雄性生物是巨蟹座的。

李小曼此時心裏撲通一跳——巨蟹座,跟她的雙魚座匹配度還算高,不排斥,算良配。

不知道什麽時候,大約是小菜和麵條都快見底的時候,李小曼才知道這位英雄寂寞在公安局工作,是愛人民的人民警察中的一員。

但是當前中國社會也有一句大家都知道的話,那就是,警察 = 流氓。所謂警匪一家,已經是比真理還赤裸的真理。

吳珍珍和井小景大眼瞪小眼,麵麵相覷。

吳珍珍默默無語,表情已經很明顯在問:“看不出來哈,你看這小子長得像流氓嗎?”

井小景的眼神似燈塔在給遠洋歸來的船打暗號:“俗話說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越是高手,看上去越像體弱的小老頭——金庸和古龍的武俠小說都是這麽寫的。”

吳珍珍想了想,恍然大悟:“是哈,是這麽回事。”

井小景這邊還沒哥德巴赫猜想,那邊周捷倫對著李小曼解釋:“我在電子技術科管電腦網絡,是技術員!”

李小曼一顆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

井小景氣得差點拍桌子:“靠!你還沒胖成我這樣,怎麽也學我大喘氣!”

吳珍珍卻非常興奮,悄悄用腳碰了碰井小景,低聲問:“哎,你說下次要是誰在網上跟我掐架,他可不可以幫我查那人 IP 地址,揪出那個人的真實身份,讓我找人扁死他 / 她?!”

井小景傲慢而輕蔑地看了吳珍珍一眼,心想,女人啊,頭發長見識短,也就這點出息了。

李小曼對周捷倫的觀感卻是另外一回事——怪不得他網名叫做“英雄寂寞”,在公安局工作,常年累月對著電腦和網線,想不寂寞都不可能。

據說網絡跟現實是相反的。在現實中越是平淡無奇的人,起的名字越是波瀾壯闊,氣吞山河。

比如李小曼自己,走在大街上,紮在人堆裏,像一滴水落入大海,一片雪花落入白茫茫的大地,絕對不會像一朵高山雪蓮花,但是她的網名卻一個比一個漂亮,個個獨特美麗,讓人過目不忘。

這位周捷倫同學,除了名字占了大歌星的光,叫起來響亮,其他的泛善可陳。他小學的時候貪吃貪玩,從來沒做過先進少先隊員,也沒拿過什麽獎狀。直到畢業,最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跡是被一個同班同學揍了,媽媽帶他找到學校,對方家長出麵道歉了事。

到了初中,足球隊排球隊遊泳隊都沒他什麽事,課代表,班幹部更與他無緣。他當過最大的官是代理小隊長,隻代理了一個星期,正版小隊長回校上課,他的曆史使命宣告完成。

高中,一般學校的快班,他成績中等;念大學,總算是二本的好專業,畢業後也是家裏想盡辦法,托盡關係,才進了公安局,成為公務員,端上鐵飯碗。

不過對於工作,他還算勤勤懇懇,兢兢業業。他不會溜須拍馬,鑽營取巧,也不會躲奸耍滑,是個老實本分的男人。

這與他在網上所表現的機智幽默,老奸巨猾截然相反。

李小曼疑惑,這究竟是一個人的雙重性格,還是一個老實本分的人對自己潛在的希望?

李小曼相信後者。她自己不也是這樣嗎?她是個平凡得有點平庸的女孩,不是希望自己能妖嬈嫵媚,魅力傾城嗎?!

她抬頭看看周捷倫,正好碰上他的一雙眸子,她覺得那裏麵盛滿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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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4)
評論
小泥山 回複 悄悄話 回複漢代蜜瓜的評論:

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前麵你說的雙魚的缺點,我是一概不認帳滴,哈哈!
漢代蜜瓜 回複 悄悄話 回複小泥山的評論:

看來星座之說有道理
小泥山 回複 悄悄話 哈哈,我家就是巨蟹和雙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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