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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新大樓的願望(圖)

(2014-12-30 10:55:54) 下一個




        上海的年三十是不眠之夜,以往家家戶戶放鞭炮迎新年,如今鞭炮演變成了焰火,3維立體,有聲有色,有圖像。我總是欣喜地站在酒店的大玻璃麵前,望著五顏六色從地上升騰起來的焰火,它們在高樓林立的大都市裏,努力尋找出一個個縫隙衝向天空,活出自己的一片光彩。夜空變得熱鬧起來,小小的一顆火種子,竄到天上,迸發出無數顆閃亮的流星散落下來,紅的,綠的,黃的,紫的……, 天上的星星也遜了色,這是人類的挑戰,要超越大自然。這一年隻有一次,誰家都不願意落後,有錢沒錢的都要讓這些火花閃爍在自家門前,為了明年生活能更加旺盛。有你,有我,有他,這個城市的夜空成了一片彩色的星光跳躍景色,璀璨歡騰美不勝收。


         除了大吃大喝,拜年,就是家人和同學聚會,年初四,應邀去小學同學家聚聚,千千是我小學的同桌,現在已經是著名畫家,有一套房子在寶山縣。原先這裏是一片農田,現在已是高樓林立,一派都市風光。我和駱敏一起坐地鐵轉了幾條線路來到這裏,往年的寶山縣影子已經完全消失,我無法辨認這是什麽區,什麽鎮,總之道路寬敞,新樓林立。我們走進一個小區,幹幹淨淨的小道,一棟棟樓房如軍人一般威嚴整齊,要找到千千的家,必須通過門牌號碼來辨別。門牌號碼依然如故——藍底白字。隻是需要看得仔細,要不然就如逛迷宮,走一圈,又回到了原始號碼。

          千千剛做完手術,在家休息,我和駱敏去探望病人。終於尋找到那棟高高的樓,大約有七、八層樓,她家住在六樓,我們走進樓道,卻沒見到電梯。想想好久沒有爬樓梯了,這項運動也蠻親切。就滿心歡喜地順著水泥樓梯向上走,興奮地快步走上了二樓;抬腿到三樓已經有些酸痛,步履辛苦;好不容易登上四樓,我們倆麵麵相覷,上氣不接下氣地站在樓道裏抬頭向上仰望,體力似乎彈盡糧絕,怎麽還有兩層啊?真是“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哪!我心想這6樓的步行,如同上青天一樣艱難,怎麽沒有電梯?人們買了西瓜怎麽回家?難道他們在樓頂上種稻子磨麵粉嗎?

  一個優雅的聲音在呼喚:“你們來啦!上來,上來!快到了!”千千來到樓梯口迎接我們了!人是為希望 而活的,這希望的召喚可以創造奇跡:我們喘著粗氣,望著青梅足馬的小學同學在樓梯口歡喜熱情的笑容,精神被注入無窮的力量。似乎忘記已經爬過了4個樓層。我歡快地回應道:“噢,快了!馬上就上來。”我們拉著樓梯把手,就像剛從一樓出發一樣,一口氣攀上了6樓。可進了家門還是氣喘噓噓,原本是去看望病人的,倒象我們是病人。想到回家的路心中有些擔憂。

  這棟樓房很堅固壯實,樓層比起8時年代之前的的新公房略高一些,所以樓梯就隨便又多了好多階。她們住在頂樓,家裏還有樓上樓,臥室在樓上,樓下是寬敞的客廳,氣派舒適。

         我們的第一個話題是:“怎麽這樣的高樓沒有電梯?”我已經是外鄉人,疑惑著那麽高的樓,每天也許隻能走一次。我這人又好忘記東西,每次早上出門,總要返回好幾次:煤氣忘記關了?再拿一件外套;手機不在包裏?;或是一封信在桌上必須寄出去;要不就是拿一瓶水……,這樣高的樓,怎能允許隨便返回?    

         我想住在這樓裏,頭腦一定要清醒,出門前必須慎重考慮進退。要不然還沒上班,就會耗盡體力。想到以前南京路上的最高樓——24層樓的國際飯店,曾經稱霸南京路30多年。被形容成鄉下人抬頭看它會掉了帽子。如今這住宅樓,隻要小小疏忽,每天早上爬個24層樓不足為奇。想起這些,為千千擔憂起來:買米,買菜,買西瓜,還有老了以後……,以前鄉下人看國際飯店要掉帽子,現在上海人忘記拿東西,要掉命啦。

          “電梯的位置是有的,但要由樓裏居民民主投票決定造還是不造,這[造電梯的公投]就成了重大難題,討論了兩年,仍然沒有達成協議。”千千說的有些無奈。

  “啊?什麽民主投票?造房子的時候為什麽不造好呢?”聽到“民主”想到“莫談國事”,想當年的64活動不是就為了爭取[民主]而被消滅了嗎?怎麽現在忽然進步了?連造電梯也講[民主]了?真是幸福啊! 

   千千買房子一定學到很多建築法規,她畫家風度依存,一字一句地說:“在上海市政府建築規定中,6樓以上的房子才必須建有電梯。所以很多房子就建到6樓為止。因為可以節省建築成本。”

        我忽然想到怪不得這裏房子都是那麽高,但卻隻算6樓,她們家裏麵樓上臥室 7樓層是不算的。我說:“住在這樓裏,造個電梯不是好事嗎?怎麽不同意呢?”

            她先生端上一杯熱茶來,順口回答:“一樓的人不同意造;二樓說沒有電梯也行;三樓說用的不多;隻有四樓有點興趣,5樓6樓是真正讚同造電梯的。”

  我恍然大悟:“噢!原來這就是[民主]。”。民主就是運動,就是爬高高的樓梯,我們今天親自參加了新時代的[民主運動],自由地爬上了高高的大樓,和同學相聚,沒有被政府消滅。

  我們幾個悠閑地坐在6樓內陽台裏喝茶聊天,這是一個半圓形的玻璃窗封閉的陽台,窗外可以望到很遠,因為此地沒有高於6樓的房子。今天陽光溫和,我想開窗呼吸新鮮空氣。剛開一條縫,一股熗鼻的硫磺的味道就衝鼻而來,我立刻關上窗戶。

  千千告訴我:“這窗戶不能開,今天是南風,南邊樓下有一個農村裏的社辦化工廠,每天放出大量的濃煙,衝得滿村不能開窗。”

         我往窗下一看,圍牆外一團濃濃的火焰從一個咖啡色生鏽的鐵皮煙充裏冒出,滾滾的黑煙不斷向上盤旋,成一大團難以散去。窗子的玻璃上積著一層垢,弄得模模糊糊,似雲裏霧裏,這也可能是那濃煙得傑作。我義正詞嚴地說:“怎麽不報告政府,取締他們!這裏是住宅區,影響人民健康呢。”

        千千莞爾一笑:“我們寫過許多份舉報信,小區住戶聯名寫信給政府,要求搬遷這硫磺化學工廠。肯定他們私下給政府部門某些人回扣,所以我們的全民請願也沒用,他們依然每天正大光明地吞吐著黃煙。我們一點辦法也沒有,隻好關窗躲避,但哪有不透風的窗戶,擋住多少算多少了。”

         “聯名寫信?全民請願?”簡直就像鬧革命啊!造電梯[民主公投];趕黃煙[全民請願],這年頭民主自由確實是有的。隻是有點錯位,如果兩個項目交換一下:全民請願造電梯,民主公投趕黃煙。這裏的生活會變得多麽美好啊!

          我們離開千千家,她的先生熱情送我們下樓,我們千推萬辭,他還是跟著下了6樓。我內心極其不安,我們難得一次運動攀登6樓已經幾乎絕氣,等一下他將再次攀登6樓回家,讓我們於心何忍!我們看望一個病人,會不會又造就一個新病人啊?

          明天是大年初五,迎接財神的日子。今晚夕陽已落,黑暗降臨,小區裏的人們已經關窗熄燈休息,而遠處的焰火又騰然升起,那多彩絢麗的火花,燃起了人們的新年的希望:電梯會有的,黃煙會趕走的……

刊於《世界日報》12/28/2014
www.worldjournal.com/view/full_weekly_15/26289694/article--%E5%BD%BC%E5%B2%B8%E8%A7%80%E5%AF%9F-%E4%B8%8A%E6%B5%B7%E5%B1%85%E6%B0%91%E6%A8%93%E7%9A%84%E5%85%AC%E6%8A%95%E5%92%8C%E8%AB%8B%E9%A1%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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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甲老翁 回複 悄悄話 祝新年進步,事事如意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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