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詩——埃及印象（外一章）

漫步　　乞力馬紮羅
　　　　　　永恒之顛
通往神界之門的
　　　　　　迷幻冰廊
擁抱無極
　　呼吸空曠
從　　離太陽神
最近的地方
俯瞰古埃及
　　都會誘拐村莊
　　　　天使強暴流氓
　　　　　　沙漠哀悼胡楊
　　　　　　　　乞丐教育國王
來自北非的
人間喜劇
　　真實誇張
　　　　寧靜凶狂
　　　　　明媚爽朗
　　　　　　陰鬱不祥
諦聽
尼羅傳奇的青紗帳
將古埃及民謠輕唱
　　天堂的鏡框
　　　　天神的行宮與遊廊
　　太陽的新娘
　　　　星舟的波浪與河床
　　埃及是個好地方……
窺秘
春分的濃霧怎樣
　　悄悄泡脹
　　　　盧克索神廟
　　　　　　命運女神的　　幽幽閨房
　　　　　　　　取種魔地的
　　　　　　　　　　苗圃花床
夏至的落日怎樣
　　慢慢爬上
　　　　胡夫金字塔
　　　　　　墓道盡頭的　　黑暗神像
　　　　　　　　來自遠古的
　　　　　　　　　　神秘輝煌
立秋的初霜怎樣
　　淡抹濃妝
　　　　鎏金地中海
　　　　　　盈盈海月的　　無邪麵龐
　　　　　　　　沉魚落雁的
　　　　　　　　　　妖姬摸樣
一睹
　　傳說中的白鯨
　　　　馱負埃及人的天堂
穿越直布羅陀海峽和紅海
　　進入東西大洋
　　　　漫撒一路
　　　　　　摧星眩日的波光
　　百萬角馬羚羊
　　　　踏破獅牆
　　　　　　翻越殘陽
　　月色奔流如狂
　　　　瀉海傾江
　　　　　　濕濺天狼
驚看
　　泛濫的尼羅
　　　　春情蕩漾
　　　　　　鋪天蓋地的白水
　　　　　　　　呼來嘯去的綠浪
　
在無垠的深藍
　　馭神鷹飛翔
你相信
　　你就是上蒼
　　　　星星因你閃亮
　　　　　　太陽為你輝煌
在無際的陸地汪洋
　　駕神獸巡航
你相信
　　你就是法老王
　　　　鳥獸因你吟唱
　　　　　　潮汐為你落漲
　
獅身人麵獸
　　會用它
　　　　特有的風趣
　　　　　　慈悲的心腸
告訴你　　這一切
　　不過春夢一場
　　　　癡人夢想
斯芬克斯有一千道謎
　　法老之門有一萬道崗
　　　　邁進神祗的殿堂
　　　　　　須曆經
　　　　　　　　百億次投生
　　　　　　　　　　千億次死亡
　
尼羅的春天女神
　　擁有絕世美貌
　　　　便絕難再有
　　　　　　品性與吉祥
嬉戲　　魔韻千般的
　　　　　　鷺影荷香
爭渡　　妖姿萬狀的
　　　　　　蘆花蕩
爾將　　痛失方向
撩撥　　藍不見底的海波
　　　　　　綠不透風的青紗帳
撲騰　　柔不勝扶的蝶風
　　　　　　逸不勝吹的麥浪
爾將　　荼毒重創
無論獻多少夏蟲祭牲
都無法　　令伊一改
　　　　蛇蠍心腸
　　　　　　救死扶傷
　
法老的太陽神
　　擁有驚天熱量
　　　　便絕難再有
　　　　　　冷靜與慈祥
直視它的目光
　　輻射把雙目灼盲
回避它的熱量
　　冰雪將肉體凍僵
無論祈幾重雨水抗旱
　　都無法　　令它一眨
　　　　火眼金眶
　　　　　　淚流成行
　
或疑或信
　　或閑或忙
　　　　或喜或悵
都請在
　　夜深人靜的晚上
　　　　來到尼羅的岸旁
聽尼羅亙古的河水
　　將古埃及民謠輕唱
尼羅清　　尼羅黃
　　尼羅千年泛星光
尼羅寬　　尼羅長
　　尼羅萬載哭太陽
尼羅靜　　尼羅狂
　　尼羅九曲訴衷腸
尼羅冷　　尼羅燙
　　尼羅日夜吟病床
尼羅落　　尼羅漲
　　尼羅春水恨海洋
　
猶太人是上帝選中的子民
　　古埃及是天神相中的地方
猶太人注定要
　　跟從摩西流亡
古埃及注定要
　　紅杏出牆　　遺臭流芳
注定了　　古埃及人
　　都是水手
　　　　絕無選擇旱澇的奢望
　　都是羊倌
　　　　背琴趕牲漂四方
　　都是戰士
　　　　防洪堤就是戰場
　　都是信徒
　　　　以親生子祭獻太陽
注定了　　古埃及
　　　盛產盜匪
　　　　　農忙作　　農閑搶
　　　盛產淫蟲
　　　　　寺廟供滿神妓官娼
　
非歐橋梁
直通　　遠古和未來
　　　　　　地獄和天堂
世界糧倉
四季　　水豐土沃
　　　　　　普照陽光
花魔草怪奇域
　　牛鬼蛇神幻方
　　　　素食者的烏托邦
　　　　　　食人族的禦膳舫
猶太　　波斯　　阿拉伯的撕搶
　　拉丁　　斯拉夫　　日爾曼的展望
印度洋天堂
　　隱世島國女酋長
　　　　多夫多子
　　　　　　百口之家
　　　　　　　　其樂融融
　　　　　　　　　　模範農莊
吉普塞人的流浪
　　遊吟詩人的憂傷
　　　　原教旨主義者的恐慌
　　　　　　柏拉圖們的彷徨
　　　　　　　　早朝皇帝的退堂
　　　　　　　　　　後宮粉黛的恨牆
　　　　　　　　　　　　反戰人士列儂的愛床
　
如果有
　　地獄中的地獄
　　　　天堂中的天堂
那必是
　　天堂和地獄之間
　　　　一塊克裏米亞
魔鬼天使抬杠
　　科學巫術相長
　　　　野蠻文明偷情
　　　　　　歹毒仁慈同房
　　　　　　　　海水火焰共冶
　　　　　　　　　　清心縱欲兩忙
　
天神要拉攏閻王
便給了埃及
　　　　寶石冥衣
　　　　　　黃金麵具
　　　　　　　　活人陪葬
夜魔想收編太陽
便給了埃及
　　　　聲色犬馬
　　　　　　如織遊舫
　　　　　　　　不夜輝煌
天使嫉妒信天翁的翅膀
　　宇神憂慮探險船的星航
便給了埃及
　　　　邪異磁場
水鬼不滿
　　　　鯨魚亂飛
　　　　　　　　海龍直闖
便給了埃及
　　　　深水炸彈
　　　　　　海底激光
　
天堂和地獄之間的雙麵諜
　　戰爭與和平之間的走私網
埃及的身世
　　引人遐想
　
雲泥有別的地獄天堂
　　在孩子們的眼中
　　　　並沒什麽兩樣
五體通魔的埃及
　　半人半獸的尼羅
每到春天便　
　　送戲下鄉
鬼魅之春藝術節
　　亦真亦幻
　　　　東方西方
　　　　　　五迷三道
　　　　　　　　南船北槳
高張的雕梁
　　低垂的幃帳
阡陌的河套
　　油潤的土壤
火鳥的舞蹈
　　蝴蝶的霓裳
鷺鷥的纖足
　　天鵝的頸項
大人孩子鼓掌
　　山妖海魅模仿
　
若非埃及土生土長
　　你無法想象
幽微耀熠的埃及山貓瞳
　　銀波閃閃的尼羅夜釣場
怎樣令
　　太陽無光
　　　　星星受傷
無法想象
酷愛　　濃秋濕月
　　　　　　腐質土壤
獨鍾　　雲飛淚灑
　　　　　　葉舞魂傷
尼羅毒斑菌　　怎樣在
　　　　秋雨後瘋長
無法想象
　　法拉弗拉綠洲食蟲花
　　　　取魂攝魄的馨香
　　埃爾敏雅河套含羞草
　　　　內斂羞赧的放浪
怎樣
　　絆倒　　阿拉伯神駒
　　絞殺　　沙漠王蜥
　　　　　　　　鬼域駝幫
　　本尼蘇依雲雀
　　　　千回萬轉的圓謊
　　阿斯旺水月
　　　　含情脈脈的撒網
怎樣喚得　　阿德裏亞海鯉
　　溯江千裏　　奉上
　　　　生命和魚子醬
無法想象　
　　法尤姆綠洲
　　　　依爾罕地方
　　四千年前中王國時期
　　　　綠鬆石　　赭紅　　金黃
　　　　　　木乃伊骷髏
　　　　　　　　裝填的炮仗
　　　　　　　　　　放起來如何脆響
　　阿斯尤特河洲
　　　　鬼艾炮製的熏香
　　　　　　　　嗅起來怎樣神爽
　　開羅平原糧倉
　　　　五色麥粒混拌的砒霜
　　怎樣成為
　　　　尼羅堤岸田鼠
　　　　　　舍命最愛的一口香
無法想象
　　冰雪覆蓋的岩漿
　　　　綠血沸騰的心房
　　　　　　山魅開屏的舞蹈
　　　　　　　　魔靈壓枝的鶯唱
　　　　　　　　　　鬼音空山的回響
怎樣讓
　　　　天下捉鬼人膽喪
法老王金碧輝煌的
　　　　　　地下大賭場
怎樣讓
　　天下賭徒
　　　　都來試手
　　　　　　人間虎狼
　　　　　　　　都來偷搶
卻沒人能
　　　　贏得大獎
無法想象
　　怎樣的
　　　　冷血熱腸
　　　　　　純真肮髒
能讓人類
　　叔嫂通奸
　　　　王室亂倫
　　　　　　兄弟鬩牆
無法想象
　　埃及怎樣成為
　　　　後世的榜樣
　　特洛伊的得計
　　　　海倫的不祥
　　波將金的效忠
　　　　葉卡捷林娜的硬朗
　　夏多布裏昂們的叩見
　　　　雷卡米耶夫人的廳堂
　　查士丁尼的失措
　　　　狄奧多拉的堅強
　　普希金的決鬥
　　　　莫斯科第一美人　　紅杏出牆
無法想象　　
　　整部人類文明史
文字意義上的
　　　　惡俗與高尚
　　　　　　　　生命與死亡
哲學意義上的
　　　　存在與虛張
　　　　　　　　形而下　　形而上
　
神祗相中的地方
　　莫問原因
　　　　彎彎繞　　繞彎彎的推想
　　　　　　能讓你發狂
　　莫究辭章
　　　　辭章總是娘娘腔
　　　　　　古埃及喜好直截了當
　
神祗相中的地方
　　到底不一樣
伊的海陸
　　永遠凶險
　　　　永遠繁忙
伊的道路
　　永遠堵塞
　　　　永遠通暢
伊的魚鷹
　　永遠清醒
　　　　永遠瘋狂
伊的駱駝
　　永遠激奮
　　　　永遠頹喪
伊的天空
　　永遠黑暗
　　　　永遠輝煌
沒人說得清
　　伊的水域
多少太陽
　　被拖進　
　　　　蒼茫夜色
　　　　　　沉沉大洋
　　　　　　　　剁成肉醬
多少星星
　　被兜入漁網
　　　　掏空內髒
　　　　　　扔進冰倉
　
開羅入海口的燈塔
　　尼羅的多年知己
紅海西岸的絕壁
　　埃及的忠誠衛士
抗擊著
　　山精海魅
　　　　波濤亂石
孤獨著
　　百年孤獨
謹守著埃及
　　駭人的美麗
　　　　驚天的秘密
　
懂得海洋的神龜知道
　　海水的溫度
　　　　海岸的刻度
　　　　　　每百年都不一樣
熟悉天空的神鷹知曉
　　季風的顏色
　　　　宇宙的麵頰
　　　　　　每千年變一次妝
一種妖紅色的季風
　　曾將　　埃及的芬芳
　　　　送向蠻荒
　　　　吹伏
　　　　　　北歐無際的鬆海
　　　　吹得
　　　　　　斯堪的那維亞冰洋
　　　　　　　　一片帆檣
槳聲鏗鏘
　　歌聲嘹亮——
敢溯天潮托夢想
　　決降海魅譜絕唱
　　　　劫得尼羅一縷香
　　　　　　壯我維京英雄榜
歌聲感動了太陽
　　卻激怒了海洋
從此　　在每一個風季
　　法老祭牲的日子
　　　　足踏五尺滑浪、
　　　　　　乘十五級台風出港
你都能　　無誤欣賞
　　千年怒海彈奏
　　　　維京英雄的
　　　　　　狂想
　　　　　　　　與絕望
都能聽到
　　千年海底沉舟
　　　　向魚群和珊瑚哭講
風妖怎樣　　大綁帆檣
　　水鬼怎樣　　翻入船艙
　　　　海草怎樣　　纏死舵槳
　　　　　　巨章怎樣　　絞殺海狼
　　　　　　　　金槍怎樣　　鑽進銀網
　
風平的日子
　　在它們的頭上
尼羅一如既往
　　漁帆千張
　　　　星鬥萬筐
埃及一如既往
　　人聲鼎沸
　　　　廟會繁忙
等著過往的船隻
　　順著歌聲的方向
　　　　熱切眺望
　
熱帶非洲
　　芸芸眾獸
惟有雪豹
　　獨愛雪線以上
　　　　登山家的墳場
看古冰川　　用神的透鏡
　　將夢幻埃及打量
　　　　將春色尼羅燒荒
反解
　　金字塔的茁壯
　　　　霞火的輝煌
　　　　　　香客的恐慌
　　　　　　　　祭司的威望
還原
　　太陽的金黃
　　　　石鑿的鏗鏘
　　　　　　月色的蜜釀
　　　　　　　　大地的詩行
逶迤萬裏
　　尼羅的琴房與樂章
縱貫千秋
　　埃及的墨色與書香
冷看
　　落日推法老入棺
　　　　星月遣石工殉葬
亞曆山大港傾城徙離
　　法拉弗拉綠洲枯亡
熱聽
　　阿拉伯沙漠岩石抽泣
　　　　阿布辛布神廟漠風呼搶
咀嚼
　　星域的徹寒
　　　　熔岩的結霜
笑看
　　如洗明月
　　　　兀自撕開
　　　　　　夜半北非
　　　　　　　　明疥暗瘡
　　埃爾卡加的鬼城空牆
　　　　皇都鬧市的老丐行囊
　　深動腳注
　　　　埃及民謠的深情吟唱
　　她的月亮水汪汪
　　　　她的綠洲涼又爽
　　　　　　她的秋天金又黃
　　　　　　　　她的饃饃軟又香
　　　　　　　　　　她的糧食吃不光
　　　　　　　　　　　　她的寶物堆滿倉……
　
如無
　　山川之露天地之精相蘊
　　　　鬼神之勢相幫
盧克索神廟雲台石崗
　　花盡民脂民膏
　　　　掠盡凡間運勢
　　　　　　害盡天下忠良
埃及是否仍將
　　美麗猖狂
　
如無
　　核聚變的能量
太陽神
　　是否仍將
　　　　任與任奪
　　　　　　喜怒無常
　
如無
　　三十八萬公裏的
　　　　煎熬仰望
當月光真的化水
　　淹沒鼠蟻們的洞房
　　　　有多少將
　　　　　　暴斃而亡
　　　　有多少將
　　　　　　選擇逃亡
　
是什麽　　讓他們
　　　　失去批判
　　　　　　　　動搖主張
是那妖妖風水
　　還是那巍峨造像
　　　　是那魔山孽海
　　　　　　還是那皇家劇場
　　　　　　　　十星級的音響與內裝
令　　智者魔狂
　　　　　　謙者膨脹
　　　　　　　　仁者虎狼
即便不是斯巴達克斯
　　也想劍挑太陽
　　　　和它的羅馬鬥獸場
無懼
　　鐵器的烙燙
　　　　石斧的開膛
即便是樂盲
　　也禁不住渴望
　　　　一出瓦格納歌劇
輝煌宏大的
　　劇情與開場
　　　　道具和服裝
　　　　　　舞蹈和音響
哈普切特女法老
　　克婁芭女皇
　　　　太陽驕子安東尼和渥大維
神聖羅馬　　波斯　　奧斯曼
　　法蘭西　　德意誌　　不列顛
你方下床我上床
　　前仆後繼溫柔鄉
神奇的大海　　也決不會
　　令人失望
它會遣　　最愛的愛將
　　名曰賽壬的迷娘
　　　　用最磁性的妙嗓
　　　　　　把夢幻漁歌清唱
簡單的句子
　　簡單的歌
星星和太陽
　　是埃及
　　　　無法撲滅的火光
星星和太陽
　　是埃及
　　　　永難愈合的創傷
唱得　　好輕
　　　　　　　好響
　　　　　　　　　好歡快
　　　　　　　　　　　好淒涼
　　　　　　　　　　　　　好優雅
　　　　　　　　　　　　　　　好淫蕩
　　好陰鬱
　　　　好陽光
　　　　　　好地獄
　　　　　　　　好天堂
　
一條蛇的河流　　日夜
　　拍打著山的堤岸
　　　　衝刷著石的河床
一汪魅的海洋　　累月
　　浮現著水的溫柔
　　　　隱藏著浪的瘋狂
一座妖的森林　　四季
　　氤氳著綠的詩情
　　　　積鬱著火的凶光
一片魔的天空　　經年
　　托舉著飛的夢想
　　　　淫靡著藍的憂傷
　
這便是
　　謎一般的埃及
　　　　既入埃及之門
　　　　　　解爾憂傷
　　　　　　　　惟有祭案酒觴
　　　　　　囚爾狷狂
　　　　　　　　惟有墓塔棺牆
　
謎一般的埃及
　　即使地球堙滅
　　　　江河廢流
　　　　　　浩海幹荒
　　　　　　　　千禧鍾聲
　　　　　　　　　　不再重響
你仍然希望
　　在另一星球　　來生
轉世為海象
　　尚未出生
　　　　胎教便是
　　　　　　大海戀歌房
　　　　　　　　魚精的歌唱
轉生為海鷹
　　在似曾相識的　　海岸峭壁
　　　　破殼便睹　　一汪浩蕩
　　　　　　水的地獄天堂
　　　　　　　　莫測而寬廣
　　　　　　　　　　瑰麗而凶狂
　
謎一般的埃及
六道輪回　　你終將進化成
　　十八層地獄
　　　　幽深地河
一種微生菌
　　厭光
　　　　厭氧
　　　　　　隻吃硫磺
　
謎一般的埃及
人人都渴望
　　從她地獄的
　　　　血腥入口
　　從她黑暗的
　　　　走私隧道
偷渡
　　夢想中的
　　　　輝煌
　　　　　　與天堂

[元梁]

震撼！！！！！
為星雨兄博大的胸懷，深刻的思想，淵廣的學識，獨到的卓見，鋒利的洞察，流暢的韻律所抒發的千古之幽思而感歎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