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邊“興文書局”

──記柬埔寨華僑文化事業的一朵奇葩

香港曾明

上世紀五十年代，“越南南部華僑愛國民主聯合會”（簡稱“愛聯”）是越南南方華僑的進步群眾組織。這個愛囯社團，是由我國國外僑務工作人員參與創建和領導的。該社團成立於一九五三年三月,它根據新中國的僑務政策，在當地華僑中開展工作，取得了豐碩的成果。“愛聯”成員來自各行各業，遍布越南南方。由於工作、職業和生活關係，不少“愛聯”成員移居老撾及柬埔寨的一些大小城市。他們本著為僑社服務的宗旨，在當地僑社的文化福利事業中發揮積極的作用,為推動當地華僑愛國團結作出貢獻。本文記敘的金邊“興文書局”的事跡，就是其中的一個事例。

一九五三年四月，萬隆亞非會議完滿結束，東南亞國家出現了新的形勢。一九五六年二月，柬埔寨首相西哈努克親王訪問中國，簽署了中柬貿易協定和中國對柬埔寨的經濟援助協定。接著，中國經濟代表團進駐金邊。一九五七年八月，周總理訪問了柬埔寨,一九五八年七月十九日實現了中柬建交。這期間，中柬友誼不斷增長,柬埔寨政局出現了嶄新的景象,當地僑胞的愛國熱情空前高漲。

為迎接這令人鼓舞的新形勢的來臨，居柬的“愛聯”成員在柬埔寨首都金邊集資創辦了“興文書局”。資金的籌集，不僅得到柬埔寨僑社的大力支持，還有不少愛國僑校的教師入股。大股東既有經濟實力，又有良好的社會關係；小股東分布麵廣而且深入僑眾,既是東主，又是顧客，更是義務的推銷員。這些有利條件，提供了書局發展的穩健基礎。

金邊“興文書局”於一九五七年八月正式開業。開業初期，地址在安英街。  由於店麵太小，不敷使用。幾經努力，才遷到曾拉查街六十二號端華中學課室樓下的寬敞店麵，擴展營業。新址地點適中：既靠近金邊全柬最高華文學府端華中學，附近又是娛樂戲院、皇後戲院以及瑞祥、王生利、新新等三家書肆的所在地，  是金邊市華僑文化薈聚中心。天時、 地利、人和三者具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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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書局是經營書報業的,所以，第一件事就是供應中小學課本。原來柬埔寨華文中小學采用的課本有兩種版本：一種是“正中版”，這種舊版本早已被愛國僑校拋棄；另一種是新加坡編印的“現代版”。“興文書局”為了解決愛國僑校的課本供應問題，引入了“中商版”（又稱“複興版”）中小學課本。這套新版本是由國內中華書局和商務印書局編印，專供港、澳及東南亞國家如新加坡、  馬來西亞、泰國等地華校采用的。這套課本的引入，深受柬埔寨愛國僑校和教師的歡迎。上丁、桔井、川龍、地裏木、磅針、柴楨等湄公河沿岸以及嗊吥、馬德望等地的中小學僑校紛紛采用。教師們如魚得水，有效地提高教育質量。

第二件事是為了滿足廣大愛國僑胞文化閱讀的迫切要求，“興文書局”又通過駐港采購員與香港“三聯書店”掛鉤，由該書店供應國內和香港出版的進步書刊。凡是暢銷的新版書刊都能及時運到金邊供應。種類繁多：其中包括馬列經典

著作、毛澤東選集、魯迅全集，以及其他政治、經濟、哲學曆史……等讀物和在囯內、香港發行的進步報刊，深受當地愛囯僑胞歡迎，非常暢銷。尤其是反映“五四”運動以來以及抗日戰爭、人民解放戰爭曆史背景的新版小說如《青春之歌》、《暴風驟雨》、《紅日》、《保衛延安》……等文藝作品。新書一到，立即搶購一空。此外，“興文書局”又從北京“國際書局”直接進口《人民畫報》，銷量更大。每期銷售二、三千本。據該書局營業員林基哲的回憶：最高潮時月銷上萬。銷量多的原因，除了這是一份由國內中央出版機構編印、具有多種語文版本的中外馳名的畫報，深受讀者歡迎外，還因為書局不僅在柬埔寨境內發售，而且通過多種渠道轉銷到越南南方。

此外，書局還根據當地僑校要求，配合教材內容，購進一些適用的教具、儀器、樂器以供教學之用。由於駐港采購員交遊廣、進貨門路多、勤於奔走，精挑細選，引進的教具，受僑校歡迎。例如一套活動的人體內髒模型，樣品剛到，就給桔井中山學校的張德祥校長捷足先登，購回學校使用。

每年春秋二季，書局都派人參加廣州舉行的“中國出口商品交易會”，訂購囯內的手工藝品，不僅售給柬埔寨當地居民，還深受外國遊客的喜愛。對推動新中國的出口貿易，推介東方傳統藝術克盡綿力。

在推動業務發展的過程中，書局結交了不少文教界的新知、舊友。每逢寒暑兩假，不少教師來到金邊，第一時間就前來書局，搜購新到書報以供假期閱覽，提高業務和知識水平。這段時間，書局人員忙於熱情接待。還有些僑校的董事會派人托書店物色校長；有些校長委托書局物色教師；還有不少教師要求書局介紹職位。書局的人員都樂於協助、解決。從此，書局又成了“教師之家”。

“興文書局”從一九五七年開業至一九七○年朗諾政變後結束，長達十三年之久。其間走過崎嶇不平的道路；經曆過不少風風雨雨；遇到過不少阻力；經受過不少委屈。但是由於工作人員不屈不撓，同心同德，排除萬難，堅持下去，終於勝利完成了曆史任務。其各個階段的主要負責人和業務人員，功不可沒。林克良經理是堤岸南僑中學學生。離校後，投入“為僑服務”的行列。久經鍛煉、考驗，確立了堅定的信念和堅強的意誌。他是“興文書局”的重要創辦人之一。書局開業，他毅然承擔重擔，主持業務，統領全局，把書局的業務在短短的時間內迅速開展起來。在關鍵的時刻當機立斷；在日常的工作中身先士卒。他為了和供貨戶“三聯書店”建立良好關係，親自前往香港，拜訪該店經理藍真先生，不僅建立了良好的供銷關係，而且架起了一條兄弟般的友好橋梁，穩定了“興文書局”的重要貨源。筆者在本文執筆前曾通過一位在五十年前與藍真共事的老朋友訪問藍真先生（現任“香港聯合出版集團”名譽董事長）。藍真老先生對當時的經銷商金邊“興文書局”和與林克良經理的交往仍有清晰的記憶。

“興文書局”的持牌人謝吉瑯，為了創辦“興文書局”，結束了他原來經營的生意，不僅把資金投入“興文書局”，還帶同他的太太以及家人支持書局，以書局為家。在政局動蕩和環境惡劣的時刻，臨危不懼，利用他太太家族的社會關係，堅持“興文書局”的業務，直到朗諾政變得逞，“興文書局”被搜去兩大卡車書報才被迫結業。結業前夕，他才離開金邊，逃亡泰國。幾經艱辛，他又在珠寶業的經營中取得新的成就。他這種臨危不懼、堅持到底的精神，令人敬佩。

“興文書局”在經營過程中，體驗到一條十分寶貴的經驗。在商業社會中，以經商形式推動文化事業，一定要按照營商規律去處理業務和開展工作。“興文書局”的工作人員從始到終嚴格遵守經濟規律。一方麵努力推銷書報，結合多種經營，擴展業務，增加權益，穩定經濟基礎；另一方麵又嚴格管理財務收支開源節流使生意有所盈餘回報股東，達到商業與事業的統一。隻有這樣，才能在複雜動蕩多變環境中生存和發展，立於不敗之地。

金邊“興文書局”前後經營了十三年。在當地政治環境惡化中被迫結業。   回顧十三年的奮鬥曆程，“興文書局”取得的成績，在整個柬埔寨愛國僑社的輝煌成就隻是滄海中之一粟。但是它在柬埔寨華僑文化事業中可算作萬綠叢中的一朵奇葩,它的光輝形象永遠留在柬埔寨華僑華人的心坎裏。

                                       2006年9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