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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男人,我拿什麽拯救你?-之四

(2009-12-02 22:24:36) 下一個

大概是零一年的樣子吧,章來北京出差,邀請我和我們係裏另外一位分配到北京的女同學梁姐到某家飯店吃晚飯,聊天。

梁姐和我們同係同屆,但比我們年長三歲,內蒙人,豪爽、熱情,特有老姐的風範。我們是學工科的,係裏男生多,女生少,我們那屆係裏招了一百多號兒男生,女生隻有九個。別的女生都被我們當仙女哄著,寵著。就是梁姐一個人,當年沒少幫我們拆洗被子,縫扣子什麽的,所以我們都發自內心地願意稱她為梁姐。她那時對章尤其的好,說章笑起來的樣子就和她的大弟弟一樣,隻不過章是城裏人,皮膚白些,而她弟弟在草原上風吹日曬雨淋的,黑點兒。

那會兒,每次提起她弟弟,她的眼圈兒就會紅。她來自錫林郭勒盟,母親早逝,下邊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她十二歲起就成了弟弟妹妹的小母親,父親負責農活兒,而她上了學回來就給弟弟妹妹做飯、洗涮、甚至跟鄰居學著給他們做棉衣,棉鞋。她這上學也是時斷時續的,家裏有了事兒,她就停學一陣子;情況好轉了,再回到學校,就這麽幾出幾進校門兒,她竟然在二十一歲的時候考上了大學。

上還是不上?她為難極了,說實在的,她家裏可真沒有能力供她。那個暑假,她愁得吃不下、睡不著的。終於,有一天晚上,她爸爸在抽完了一袋子煙之後,象下定了決心似的跟她說:“娃兒啊!我知道俺娃從小就愛學習,也知道俺娃想上這個大學。可是,看看咱家這個攤子,爹實在是沒這個能力啊!你看看那些和你一般大的閨女們,都嫁了人家,有的孩子都會滿地跑了。爹一直沒有攔你進學校,也是覺著娃你對家裏的貢獻大,所以不願違背娃的心思,誰知道俺娃能考上大學!可眼見著你弟弟也快二十了,再過幾年也得娶媳婦了。這學,娃!你就不用上了,還是找個好人家嫁了吧!有俺娃的一份彩禮,爹再掙點兒,過一二年爭取給你弟弟取房媳婦!”

梁姐聽了這話,雖不意外,但是眼淚就不爭氣地流了下來。站在一邊的她的大弟弟把手裏的鋤頭一撂,跟他爸說:“爹,你就讓俺姐上吧!俺姐為俺們做得夠多了!俺退學回家,和你一起種地、養牲口,供俺姐,俺姐一天不畢業,俺一天不娶媳婦!俺說到做到!”

梁姐就這麽著跨進了大學的校門,成了我們的同學。章的家裏有好幾個姐姐,有時他會拿些他姐姐們的衣服送給梁姐。梁姐也是很要強的人,開始說什麽也不要,章就說:“你不是看我象你弟弟嗎?這些衣服你就當是你弟弟給你的吧!”梁姐學習特別用功,成績老是係裏最好的,我們畢業的時候有北京的分配名額,前三名先挑,成績第一的梁姐拿到了,我們大家自然是心服口服。記得臨畢業時,梁姐自豪地說:“我要到北京工作了!拿到第一個月的工資,先給我爸、我弟、我妹買張火車票到北京來看看!他們還都沒有出過內蒙呢!”

嗨,看我這是扯哪兒啦!咱接著說那天吃飯的事兒!章也不知道是怎麽搞的,自畢業以後,我見他一次就感覺他胖一圈兒,那一回,我忍不住問他:“珂拿什麽好東西喂你啊?把你催得是越來越發福了!瞧你這顆肚子,離生不遠了吧?”我這話一出口,我們三人全都哈哈大笑起來。笑過之後,章說:“唉,也是沒有辦法,我整天有應酬,常在外麵吃,跟著那些有頭臉的人物,下得都是高級館子,還斷不了替我的領導擋酒,這長年累月地下來,不發胖倒成了稀奇事兒。”

我們一邊兒吃,一邊兒喝,一邊兒聊,大家都很開心。說實在的,我當時還挺羨慕章的,跟領導們吃一吃,喝一喝,該拉的關係就都拉上了。比如,他跟我們說,為了將來讓孩子上他們全省的一所重點中學,最好的辦法是把孩子的戶口遷到學校所管轄的那個片區,一般人要花不老少銀子,還得托對了關係,才能把這件事兒搞定,可是他呢?在派出所裏有硬關係,反倒是是人家倒過來討好他,問他:“哥,我幫你把你們三口兒的戶口轉過來吧?隻要你同意,我立馬就給你辦妥。”結果,還真是,章一分錢都沒有花,就把三個人的戶口上在了學校附近某大國營單位的集體戶上了。反過頭來看看我們,賺錢多辛苦啊!成天價出差,全國各地的跑,如果哪天飛機掉下來,或是哪天在工地上出點兒意外,我們也就徹底交待了。沒辦法,這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咱沒那個命啊,隻能掙點兒血汗錢!要不人說,“學好數理化,不如有個好爸爸”,真理!也就是人家章他爸,才能有這個能力給兒子安排這樣又不吃力、又有臉麵的工作!

我們正聊得盡興,章的手機突然響了,他看了看號碼,就接了。我坐得近,聽得見對方是個女的,而章說話的樣子有點躲躲閃閃的,完全不像他平時的那種豁達。他很快結束了通話,招呼我和梁姐繼續吃喝。我奇怪梁姐察言觀色的能力這麽多年也沒提高,她傻嗬嗬地衝著章開玩笑說:“是珂嗎?這麽沒出息,老公出來出個差還盯這麽緊,一兩天不就回去了嗎?來來來,給我撥回去,讓我好好兒說說她!”

章夾菜的動作稍微停頓了一下,說:“不是珂,是單位派來和我一起出差的一位女同事。”梁姐還是沒有察覺,一個勁兒地在那兒問:“那珂現在怎麽樣啊?”章說:“她挺好的,還在那所專科學校裏教書,不過前些年又讀了個研究生,現在已經是副教授了,今年也許能聘個教研室主任當當。學校嗎,清水衙門一個,餓不死也吃不飽罷了。”梁姐聽了這話,哈哈地笑起來:“我記得你當年說,絕對不娶比你學曆高的女人,怎麽結了婚倒把珂給培養出來啦?”我聽到這裏,趕緊插話說:“來,梁姐,吃菜,吃菜,你的杯子呢?我給你加滿!”

那天回到家裏,我心裏覺得堵得慌。珂那幾年每年春天都帶著學生到首鋼做畢業實習,她來了總會給我打電話,約我們夫妻一起出來見個麵。從珂那裏,我早已經感覺到他們的婚姻有了問題。今天章接電話的樣子讓我懷疑,他是不是帶了別的女人來北京?

這個問題很快就有了答案。第二天下班之前,我接到了章的電話,他說:“我知道我瞞不了你,你今天再出來一趟吧,到我住的旅店來,我讓你見個人。”不等我回話,他已掛斷了電話。

我到了章住的旅店之後,發現小梁也坐在大廳的沙發上,一臉的狐疑,看見我就問:“見誰啊?神神秘秘的,就是他們省的省長對我也沒有多大用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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