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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行

(2006-01-23 15:05:47) 下一個
前往印度之前,代理簽證的旅遊公司給我們一份備忘錄。其中很重要兩條是:1、在印度搖頭表示同意,點頭表示反對。2、印度的傳統飲食是手抓飯,但他們的左右手分工極嚴。如左手是用來吃飯的,右手是用來處理汙穢之事的。(印度人上廁所不用衛生紙,邊上放個小水杯,如廁完後用右手洗幹淨。)關於這兩項,我在出發前好好練習了一番。不過,事實證明,以上兩項也隻是中下階層印度人的傳統習俗。對我們這些老外來說,基本無禁忌要求。但還是讓我們對進入印度這個古老的佛教國家有些忐忑不安。

驚詫印度機場--

我們是從尼泊爾的加德滿都坐飛機前往印度首都新德裏,尼泊爾的飛機師水平極差,降落時來了個戰鬥機式的後空翻,一片驚叫聲中,“嘭嘭嘭”三聲跳珠式落地滑行,全飛機的乘客在飛機停穩後,不禁紛紛鼓掌,為我們終於驚魂著地,還能活著抵達印度。第一感覺是,進出印度實在太讓人勉為其難了,進出印度的海關,我估計我們一共被搜了六次身,下飛機一次,出海關一次,拿行李再一次,出境也是同樣如此。而且,同其它國家有所不同的是,不知是印度人信不過探測儀還是他們根本不懂用探測儀,他們搜身是用手進行。 Ladies左邊,Gentlemen右邊,手法也極粗魯,特別是Ladies的官員,簡直是用摸的手法,而且一點不顧及女士隱蔽部位的珍惜性。同行的李林大叫:這種職位給我三百倍的工資我也不幹,一天要摸上百個同性身體,不吐才怪呢。

過海關時,我還碰到一件咄咄怪事。我把護照遞給檢查官,他居然給我來了句:“give Me how much?”我沒反應過來,“what?”他又說了一句,“give me how much?”我愣在那裏,半天出不了聲,一是懷疑自己理解錯了,二是不知給的話該給多少錢。剛好旁邊有個他們的工作人員踱步過來,那個要錢的檢查官不便多說什麽,隻好憤然重聲敲了一個印章給我,讓我出關了。

印度人真可謂是文明古國,感覺那裏人民含蓄且深沉。我們剛從熱情洋溢的尼泊爾而來,感染了一身的謙和氣息,吃飯時見到印度的侍者,趕緊迎上笑臉,雙手合十地用上當地問候語: “NAMASDIE(你好!)”。不想,侍者麵無表情,毫無反應。再看對麵桌上的一些看似上層社會的印度人,也是一臉嚴肅,不拘一笑。於是我們估計,印度人大概都是非常憂國憂民的,日夜思考著如何強國健民,所以一臉沉重。

在印度,最無奈的是所到之處總有熱情的印度人向我問好:“Hello,Japan!”他們都認為我們是日本人。在德裏的月台上,一群印度人不厭其煩地猜測我來自何方:“日本?台灣?韓國?新加坡?”我忍無可忍朝他們大吼:“CHINA”他們都先驚訝地瞪大了眼,然後緩緩搖頭。印度人受政府的影響,都認為中國比印度落後,而且經常與他們有邊境之爭。如我們在機場報攤就看過一本書,封麵就是“MAND IN CHINA”,副標題就是“CHINA is a paper tiger!--中國是隻紙老虎”。於是,我們一般在表現良好時,就很自豪地說:“I’m Chinese”。做點小壞事時,如不想買東西,零限度大殺其價,就說“I’m Japanese。”

在任何城市,都有很多要飯的人,多是兒童。我們的導遊沒到景點根本不敢放我們下車,我發現我們在印度都成了“鈔票”的代名詞,一下車,成群的乞兒或小販圍上來:“HELLO Money,HELLO Money。”緊緊地跟著我們。堵車時也是,車窗外是一大群踮著腳尖問我們要錢的小孩和老人,我們看到一個小女孩可憐,遞了10個盧比出去,一群大一點的男孩馬上圍上去把她的錢搶去。離開景點上車時,車子幾乎會被擠上來兜售的小販給掀翻。

印度電影業很發達,所以我覺得很多的印度人大都很有上鏡欲。我們在紅堡外麵看到一輛很破舊的BUS,一個售票員模樣的男人站在車門邊“嘭嘭嘭”地拍著車身,一邊用手往車裏塞乘客。我們覺得這個鏡頭蠻有意思,剛舉起相機。那男人眼疾手快,立馬回身倚著車擺了一個很COOL的甫士,向我們熱情地招手: “Hello,give me a photograph. ”嚇得我們趕緊收回相機。同伴給我拍照時,邊上遊蕩的小孩會立馬串上來跟你搶鏡頭。當然,拍完後,你得給他們錢,10盧比是不可少得,少了他們會不停地跟著你,問你要“Hello,money。Hello,money。”

印度的土地隻有中國的三分之一,但人口卻有近10億。吃飯問題仍是印度麵臨的的一個重要問題,據稱目前約有三億人口生活在貧困線以下。經濟落後、工業基礎差,失業人口眾多,使得在城市裏,芳釩05 到處是神情落寞,衣禮褸,無所事事?到處遊蕩的流浪者在浮動。城市環境又髒又亂,蚊蠅成群地繞著路邊攤上的小食,攤主往往髒手一伸,拂一下食品上的蒼蠅就遞給了顧客,看得我們不禁連呼:“感謝共*產黨,能把這麽大的中國,這麽多的人口治理得這麽好,真是不容易呀!”

印度是個小費製很嚴重的國家。我在我們入住的五星級酒店,每每給幫我們送行李到房間的侍者小費時,給10個盧比,他們隻是象征性地接了,麵無表情地走了。有一次,我沒零的盧比,就給了他 one dollar,侍者臉上立馬綻開花般笑臉,熱情地跟你道晚安,幫你開燈,檢查床單有沒有開好,一再軀躬著給你關上門才走。還有一次,我在大堂吧買了一瓶水,侍應生告訴我是150盧比,我沒零錢,給了他200盧比(相當於人民幣的40元)。他一手接過就忙乎別的去了,根本沒意思要找我50盧比。為了保持中國人的大國尊嚴,我,一臉大方地離開,就當給了他們50元小費。心裏憤憤在想,這些貪汙的人,下回買東西我一定要留點零錢。

瞠目驚舌印度行[3]--爆笑印度行車

人多、車多,這是德裏最深印象。而且路上都是一些類似我們奧托的車型,極少看到有好車。奇怪的是,大部份車都是沒有後視鏡的,細看之下,發現大多數是出廠時就根本沒有安裝過。導遊對我們這個問題抱以“I don’t know”,我們估計,印度大概是交通太混亂了,後車貼前車地開,有後視境也會一天之內就被刮掉。再後來呢,所有的印度人就根本不倒車,不管不顧直著開,反正沒交警管。(一路上我們確實極少見到交警,紅綠燈更是稀罕之物。)在晚上的公路,所有的行車都不亮轉向燈,也不開車尾燈,被撞了雙方下來檢查一下還能不能開,還能開也就一聲不吭繼續走了,這種大度心態,難怪用不上交警了。

因為擠,印度人也很聰明。本地的一些小車子非常好玩,我發現他們在車裏大都隨身帶了一根長竹棒,遇到被堵得過不去時,後座的人就把竹棒伸出車窗,撥拉一下邊上的人群,劃出一些空隙,再往前開一點。一輛吉普車裏,兩邊車窗高高地翹著兩個大屁股,我們數了數,車裏居然塞了十四個人,真是高負荷運輸。大部份的 BUS都是開著門前進的,車窗上、車門上扒滿了人。火車也是如此,敞著所有的門,塞滿了黑壓壓的人,高速前進。難怪我們在國內總能聽到這樣的國際新聞: “印度今天又發生一起火車事故,。。。。。。。。。。”

在快進阿格拉的城市時,我們碰上了盛大的選舉大會。中國文化大革命期間,紅衛兵大串聯時情景估計也就是這樣。不同的是,在車上揮舞紅綠旗,瘋狂喊叫的是一些麵目凶悍,貌似盲流的人。還有很多衣著淩亂的人立在大卡車上,端著衝峰槍,右手扣著扳機,一臉謹慎地注視四方。我們嚇得不敢開車窗,在車裏討論避險方案:萬一他們的衝峰槍走火了射過來,我們是該全部趴下還是全部衝出車去。而且估計印度警察也根本保護不了我們。印度的普通警察持的是長管“鳥”槍,而很多流氓般地民眾倒是手持衝峰槍,裝備懸殊很大。不過要真發生這類險境,我們也可以上國際糾紛類新聞頭條了吧:如中國十三名遊客在印度遇難。。。。。。。我們的車被堵得動彈不得,足足有一個小時,似乎根本無人組織交通秩序。導遊“街上”一臉憤怒地說:“這些都是流氓,就是這些人把印度弄得這麽落後。

逃離印度----

印度的工作秩序是混亂的,我們離開印度時,在機場好不容易把行李辦好托運,過了安檢。卻見追上來一個印度人,叫著:“CHINE S E,CHINE S E。”一回頭,就發現行李輸送帶邊橫七豎八地躺著一大堆行李,我們一行十三人隻好每個人過來,認回自己的行李重新放上輸送帶。一直到走也沒搞清楚行李到底怎麽回事。忐忐忑忑地上飛機,早聽說印度的機場是最混亂的,現在隻有求神保佑我們行李不要再被搞錯,不要被運到什麽國度去獨自旅行。

記得在印度時,一個印度人很是擔擾地對我們說:“中國發展很快,過十年都快超過印度了。”我們當時真是哭笑不得:“我們倒是覺得印度落後中國起碼十年。” 盡管印度認為他們的IT業發展速度走在世界前沿,盡管他們沾沾自喜地認為自己擁有一艘航空母艦。。。。。但他們治理著一個毫無秩序,一片混亂,民不聊生的國家。也許正因為如此,印度雖然有很多美麗而偉大的風光和故跡,但一直不是自助旅行者的愛好地。走的時候,我們幾乎是熱切地盼望回到中國,清爽的街景、可口的中國菜、幹淨體麵的中國人…………

印度恒河晨浴--拒絕說它美麗

昨天的日記還興高采烈地寫道車過恒河使得壯美夜色,但現在提筆時,眼前的圖像突然變了。昨天因參拜了鹿野苑的滿心喜悅,現在卻怎麽也喜悅不起來。原因是我們終於去了恒河岸邊,看到了舉世聞名的恒河晨浴。

早晨五時發車,到靠近河邊的路口停下,步行過去。河邊已經非常擁擠,一半是乞丐,而且大量是麻風病乞丐,不知怎麽任其流浪在外。趕快雇一條船,一一跳上,立即撐開,算是浮在恒河之上了。但心緒還未舒展,好幾條小船已圍了上來。全是小販,趕也趕不開,那就隻能讓他們寄生在我們船邊,不必理會。

從船上看河岸實在吃驚,一路是肮髒破舊的就是房屋,沒有一所老房子,也沒有一所新房子。全是那些寥寥草草建了四五十年的劣質水泥房,各有大大小小的台階通向水麵。房子多數是廉價小客店。房客中有為來洗澡住一二天的,也有為來等死住得較長久的。??,上上下下擠滿了各種人。

更多的人連小客店也住不起,特別是來等死的老人們。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死?哪有這麽多錢住店?那就隻能橫七豎八棲宿在河岸上,身邊放著一堆堆破爛的行李。他們不會離開,因為照這裏的習慣,死在恒河岸邊就能免費火化,把骨灰傾入恒河。如果離開了死在半道上,就會與恒河無緣。大家可以想一想,這麽多螞蟻一般等死的人露宿河邊,每天有多少排泄物?因此整個影臭氣衝天。印度?有一些人認為死了燒成骨灰排入恒河,一定會與別人的骨灰相婚,到了天堂很難恢複原形。因此便把一具距全屍推入恒河,任其漂流。此地氣候炎熱,結果可想而知。

此刻,天未亮透,氣溫尚低,無數黑乎乎的人全都泡在河水裏了。看得出有的人因寒冷而在顫抖。男人赤膊,隻穿一條短褲,什麽年齡都有。以老年為主。極胖或極瘦,很少中間狀態。女人披紗,隻有中老年,一頭鑽到水裏,花白的頭發與紗衣紗巾糾纏在一起,喝下兩口又鑽出來。沒有一個人有笑容,也沒見到有人在交談。大家全都一生不吭地浸水,喝水。

有無數中年男女蹲在台階上刷牙,沒有人用牙刷。一般用手指,一般用樹枝。刷玩後把水咽下,再捧上幾捧喝下。與其他國家刷牙時吐水的方向正好相反。

突然來了一個警察,撥弄了一下河岸上躺著的一個老人,他顯然已經死了,昨夜或今晨死於恒河岸邊。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這個場麵,大家早已司空見慣。死者將拖到不遠處,有政府的火葬場焚化。但一般人決不進那個火葬場,隻要有點錢,一定去河邊的燒屍坑。這個燒屍坑緊貼著河麵,已成為河床的一部分。一船船木柴停泊在水邊,船側已排著一具具用彩色花布包裹的屍體,焚燒一直沒停,惡臭撲鼻。工人們澆上一勺勺加了香料的油脂,氣味更加讓人窒息。這一切不僅讓所有的人都能看到,而且居然成了恒河岸邊最重要的景觀。幾個屍坑周圍很大的一片陋房,全被常年不斷的?火熏得油黑。火光煙霧約十處,浮著半頭死牛,腔體在外,野狗正在啃噬。再過去幾步,一排男人正刷牙咽水,一口又一口。

我們太脆弱了,看到這裏,全都扒在船沿上站不住,要把胃裏的一起全都翻騰出來,連我們強壯的隊長郭瀅也終於坐倒在船板上。

我請讀者原諒,不得不動用一些讓人很不舒服的描寫,這與我過去唯美主義的習慣完全不同,我不想借此表現對另一個民族的鄙視,卻也不想掩飾我對眼前景觀的鮮明態度,因為這裏的悲哀關及全人類。

人之為人應該知道一些最基本的該做和不該做。世間很難找到一頭死象,因為連象群也知道掩蓋。再一次感謝我們的先秦諸子,早早的教會中國人懂得那麽多 “勿”: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動,己之不欲,勿施於人.....有時好象管得嚴了一點,但沒有禁止,何以有文明?沒有圍欄,何以有社會?沒有遮蓋,何以有羞恥?沒有規矩,何以成方遠?在恒河邊,我看到的是,人的肮髒,人的醜陋,人的死亡,都可以誇張地裸露,都可以毫不節製得釋放給他人,釋放給自然。由於人口爆炸,這種行為正在變成一個前所未有的聚集,龐大的人口正日以繼夜向河邊趕來。

說什麽要把自己的生命自始至終依傍著恒河,實際上是畢其一生不留任何餘地地糟踐恒河。我忿很地想,早年恒河還清,尚能照見人臉的時候,人們至少還懂得一點羞恥吧。現在在恒河眼中,這群每天早晨破衣爛衫地一個勁兒排泄,長時間擁塞在河邊等死,死了還要把生命的殘渣丟在河水中飄蕩炫耀的人,到底算什麽?

我知道一定會有人想我解釋一個天天被河水洗滌的民族多麽幹淨,一個在晨霧中男女共浴的圖景多麽具有詩意。而一種古老的文明習慣又多麽需要尊重,這正如一直有人勸我,寫的輕鬆愉快一點吧,別在那麽較勁,那麽沉重,對這一切解釋和勸說,我忿然拒絕,今後哪怕有千條理由,讓我來說恒河晨浴的美麗,我的回答是:眼睛答應,良知不答應。我在那裏看到的不是一個落後的風俗,而是一場人類的悲劇。因此不能不較勁,不能不沉重。

惡濁的煙塵全融入了塵霧,恒河彼岸上方,隱隱約約的紅光托出一論旭日,沒有耀眼光亮,隻是安靜上升,我看這旭日暗想:對人類,他還有多少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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