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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渡 《二》芳草初遇

(2018-04-27 12:18:35) 下一個

      耀宗當晚回家,看到女兒“出去玩幾日就回家”的信,慌得連夜跑到耀祖家,把兩個侄子喝出來,大聲責罵:“你們騙阿韶去了哪裏了?!”

     正在吃晚飯的敬文和敬章也嚇著了!“什麽?阿韶不見了?不知道啊,我們哪裏敢再帶她到處去玩?大伯你不是早就說過不準了嗎?好幾個禮拜都沒有見到她了,大伯先別急,她幾時走的?發誓她真的沒有跟我們講過!”

     耀宗穩定了一下情緒,和聞聲從二房處趕來的耀祖一起,四個男人開始認真分析阿韶可能去了哪裏。阿韶可愛,聰明,又長得好看,他們都是當寶一樣的從小嗬護著,現在出了這樣的事,天下又不太平,小姑娘還未獨自出過遠門,大家越想越不放心。於是一致決定,天一亮就兵分四路,把所有可能的地方,包括澳門香港,能找的地方都尋一遍,把貪玩的她領回家!

    那一年,敬文二十歲,敬章十八,阿韶十五。他們從小在一起玩耍,一起讀書,一起欺負下人,一起橫行鄉裏。長洲是個小城,他們家又是城中首富,一般人可不敢招惹他們。耀祖在黑白兩道都曾打過交道,知道有壞人一直想謀王家的秘方和家財。想到這一層,老一輩憂心仲仲,年輕的一輩則怒火萬丈。丟你拐子佬!兄弟倆在心裏暗罵:如果真的敢動阿韶,一定要捉了來拆骨!

   而此時,一海之隔,阿韶的錢被賊人搶走。因為她男裝打扮,看上去又瘦又小的連當苦力都嫌不夠強壯,於是又被劫匪黑布纏眼,綁了手腳,咚的一聲被拋到黑夜的海裏。

    水,冰冷的海水,層層包圍著她,滲入她的口鼻,心肺。。。阿韶覺得自己被沒入到無邊無盡的黑暗深水裏,周身冷得發抖,眼睛張不開,手腳被捆綁。“水深火熱”的字眼突然跳進腦海,卻如電光火石般,讓迷糊掙紮著的她突然清醒過來:“啊?難道我被人投到水裏了?我這就是快要淹死了麽?不行啊!我要回去見阿爸!我若淹死了,阿爸會受不了啊!”她猛然清醒,雖然看不見,手腳都綁在一起,卻仗著以前常常在江裏潛水玩的本事,屏住呼吸,用盡全身力氣往上蹬,一次不 成,感到水溫卻是暖了些。正要再發力,忽想起:魚兒無手,靠的是擺尾!於是雙腳不停地擺動上升,同時雙手在後麵狠力壓水,正感到力氣都用盡了,卻終於蹬出水麵,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幸好她被海潮衝出不遠,而且在此手腳並用的過程中,海水衝鬆了繩索,她得以擺脫身上的捆綁,把眼布掀開,看了看四周,用了最後一點力氣,往閃爍著燈火的岸邊奮力遊去。

    第二天,天剛擦亮,鍾淩早早從船艙出來,走到海灘整理漁具,準備趁著天氣晴好,一早就出海捕魚。要是再不去遠海打撈些大魚海蝦回來賣的話,很快就要揭不開鍋啦!

   咦?這是什麽東西?好像是個死人?海邊不時會有溺水的人被海水衝上岸,他見怪不怪。正想走開,卻發現那人動了動,居然是個活的?他奇怪了,趕緊走過去,把那人翻轉過來,一張清麗蒼白的麵容映入眼簾,啊?居然還是個少女?

    人命關天!鍾淩不敢耽擱,趕緊把她抱進船艙。不敢把她身上的濕衣除去,隻好找了塊毛巾胡亂擦了幾下,蓋上厚被子,又打了熱水,把她臉上的泥沙一一抹去,又用幹布,把她濕答答的頭發擦幹。都弄完了,怔怔地看著那俏臉,發呆了好一陣子,才想起她醒來後可能會餓,於是走到船頭,用僅剩的一點大米,點起爐火,熬起白粥。

    阿韶就在米香繚繞的溫暖船艙裏,張開雙眼。她看到一間非常小,非常簡陋的房間,隻有一榻,一桌,一凳,一燈。她想坐起來,卻感到整間房都在搖晃,“啊”地喊一聲,又跌回床上。阿淩聽到聲響,拿著熱粥走進船艙:“你醒啦!”

    太陽這時剛好從海平線升起,暖暖的光線從船艙的一端照向另一端,剛好就把鍾淩的整個麵容框在光影裏,明亮而且清晰。阿韶從未見過這麽英俊的少年,而且長得特別的高大。她隻覺得心跳加快,暗想:長得真好看!肯定不是本地人。。。因為她之前見過的年輕男子,包括堂兄們在內,都長得濃眉大眼,身材卻並不高大。。。而眼前的男子,俊眉朗目,長身玉立,在這小小的船艙裏,竟然有不協調之感。。。她胡亂地想著,臉都紅了,卻忘了回話。

    鍾淩同樣窘迫,還好想起了手上的米粥,趕緊遞上去說:“你一定很餓了,快吃點。。。對不起,沒有別的菜。。。”

    阿韶聽出了他的口音,果然是北方人。“謝謝你救了我。”她也轉了口音,那是她從私塾老師那裏自學而來的,還是第一次用!

    鍾淩忍不住驚喜,他來了澳門好些年了,已經學會講本地話,但是在此際,能聽到如此好聽的官話,讓他很是激動。差一點他就想跟她說自己的身世了,卻生生地忍住,反而問起她的身世:“我在海灘發現你的。你是不小心落水,還是被人害的?”

               ”謝謝你救了我,”阿韶感激地說: “我隻是去澳門玩了一天,就被賊人搶劫,還被拋到水裏滅口!” 回憶起那可怕的一幕,禁不住淚珠滾落,一邊哭著說:“大哥哥,你救人救到底,把我送回長洲家裏好不好!”

               鍾淩不知道長洲在哪裏,他這幾年都在澳門打漁,偶爾經過香港海域,珠江口岸,卻都隻顧撒網打魚,從沒有想過要上岸入境。

               他想了半天,終於想到一個辦法:“我帶你去渡口吧,那裏人多,肯定有人知道長洲在哪裏。”阿韶猛點頭,梨花帶淚,卻努力給他一個笑容。鍾淩定定地看著她,覺得心口好象被魚鉤鉤了一下,又猛又痛,身子卻是離開不得。他突然記起師傅在世時,有一次在船上讚賞他的捕魚本領,下一句卻轉口說:“小子啊,你以為就你能捉大魚啊?小心囉,日後會有美人給你撒網,到時你就成了她的捕獲,想溜也溜不走啦!”說完,師傅哈哈大笑。

               想到此,他也低頭笑了,心裏卻在暗想:“要是真能被她鉤住了,其實也挺好的。。。”

               於是兩個年輕人,拋開了煩惱,有了憧憬,頓時覺得連天地都美麗起來。鍾淩不想她這麽快就離開,於是問:“天色還早,渡口還沒開呢。你要不要先跟我去捕魚?我做最新鮮的魚湯給你喝好不好?”本來想說魚粥的,想到沒米了,便改口說魚湯,那個他作起來很拿手。

               阿韶拍手道:“好啊好啊,我還沒見過在海裏捉魚呢,而且我最喜歡喝魚湯了!”一碗白粥下肚,她其實還是餓。

               鍾淩點了點頭,讓她在船頭坐好,說大海可能會顛簸,會不舒服。他拿出一瓶藥水,細心地塗在她的太陽穴兩側,指間隻覺她肌膚嫩滑,一下又開始心猿意馬,差點連藥瓶都拿不住了。阿韶笑笑,把藥瓶接過:“我自己來吧。”

               他笑了笑,轉身掌了馱,迎著朝陽揚帆出海,轉眼過了淺灣,水色深藍,海鳥飛翔,天空海闊。阿韶雖然常常坐船出門,卻都是在江河湖泊,或者淺海區,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那樣深廣的海天一色,彩霞滿天。她看得呆了,竟然都忘了小舟的顛簸,到回過神來,鍾淩已然網到了幾條海魚,幾隻螃蟹。他看著夠吃一頓了,無心再撒網,就慢慢地把船開回到淺水區域,開始做魚湯。

               阿韶換上鍾淩闊闊的幹衣,坐在船的另一頭,看著水光天色,輕輕地唱起了小曲:

  

明月照海濱

  萬裏流銀

玉宇無塵  

花香暗飄近

相舞相伴

似雲追月

幾多歡笑入歌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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