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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情的奧嘉

(2010-01-08 04:58:05) 下一個
熱情的奧嘉2010-01-08 04:58:05

奧嘉和我有同一位研究生導師。我讀博她攻碩。

她是典型的俄羅斯人,金發碧眼,豐滿高大。和她站在一起把我襯愈發得嬌小玲瓏。也許因為體態上的差距讓她有種保護的心態,我們一起時,如開會時,她總是非常照顧我。我們的小老板就抗議,‘光照顧她不管我,你搞性別歧視。’ 我們於是哈哈大笑。

大老板的組很大,經常人來人往。我們仨個同在一個小組,朝夕相處關係很好。

奧嘉非常熱心,把大組裏每個人的生日都標在掛曆上,到時買蛋糕慶生。從她來後組裏明顯比以前氣氛熱鬧了,盡管還是很客氣。

她很喜歡觀察和八卦。有時會很尷尬。一天她特地跑到我和小老板正做實驗的地方,象發現了驚天秘密地問大老板的秘書是不是懷孕了。問得聲音還特別大,因為設備馬達聲很吵。小老板嚇得連忙讓她放小聲,因為我們實驗室的緊急安全出口就在係辦公室, 一門之隔。

他不悅地回道,‘不知道啊,你為什麽不問她本人?’她走後,他對我抱怨,‘她不應該打聽這個,不禮貌。’我解釋道,‘東西方文化差異吧,也許在她們那不算什麽。就像我所在地方也沒那麽大關係,’他不信,‘那你為什麽不問?’我說,‘她沒結婚又一直那樣胖胖的我根本沒往那想啊,要不我也許就問了。’他搖搖頭,看著門懊惱地說,‘真冒失,我敢保證全係的秘書都聽見了。’

俄羅斯人女人特有的賢惠,勤快幹淨整齊,愛美在奧嘉身上很典型。她的辦公桌總是整整齊齊。她給我看過去她在俄羅斯的照片,沒胖以前美麗得讓我驚為天人。‘胖不起來那時,經濟不好,找不到工作,壓力很大,都怨戈爾巴喬夫,’她嘴裏嘟囔著,‘那個蠢貨,讓西方騙了。’

她剛來時臉上起的痘痘讓愛漂亮的她很沮喪,我建議停喝牛奶試試,‘也許剛來水土不服,我就是。’她不解,‘牛奶裏的什麽呢?我過去也喝啊?’,我胡亂猜著,‘防腐劑?’恰巧她的一位莫斯科同鄉進來聽見,‘我們喝不起防腐劑。’我楞了,她們笑,‘和防腐劑比,牛奶便宜得多。但凡需要加工生產的用品,都奇貴無比。’兩人又嘻嘻哈哈和我抱怨起了倒黴的經濟社會等等。

奧嘉看起來嘰嘰喳喳的,其實她有及其豐富的曆史文學知識,以及深刻的洞察和思考能力。她是個堅定的猶太教徒但並不排斥其他宗教,冷靜客觀。與此同時又有俄羅斯人的熱情與火爆,富有同情心和良心。我們聊起兩國曆史,談起我對日本人的態度,她很驚訝。‘為什麽?他們都很好啊,又有禮貌。’我說曆史上日本人在中國犯下的罪行讓我對這個民族沒有好感,就象猶太人之對納粹。‘什麽罪行?’她很吃驚,‘什麽?你不知道日本侵華戰爭?’我比她還吃驚。‘不知道啊,從來沒人說,曆史教科書上也沒有,’我震驚了,‘這太過份了,你們的蘇聯衛國幾大戰役,納粹迫害,我們都很清楚,曆史課都上。中國遭受到那麽大的災難,南京大屠殺,你們的國家連提都都不提,這對中國太蔑視了’。

她有些茫然,‘真有這事嗎?我隻知道你們的文革,’看見我慍怒的臉色,她說,‘冰,你別生氣,我相信你說的。不過,你給我時間調查研究好嗎?我不想隻聽一麵,要自己去找證據。’接下來的時間她果真上網上圖書館,還和其他國家的人象韓國人交流。

過了幾天,她對我說,‘冰,真對不起,你說的是事實。對你們國家遭受過的苦難我很難過。’她很激動地譴責日本的侵略,也為她國家的自大無禮道歉。看著這個真誠的朋友,我的心熱乎乎地。

人們的思想千差萬別,特別是來自不同國家和民族,差異 更大。但是隻要有顆善良的心和清明的洞察力,互相理解並不難。不過我們都來自東方和遭受西方聲討的背景,可能讓這份理解來得更容易。比方台灣香港問題,一個西班牙的學生說,‘我覺得一個地方分出去幾十年至上百年了,就事實上獨立了,’,奧嘉氣得說,‘不理他,不讀不研究曆史的自高自大的傻瓜。’我碰到的這些拍腦袋就下結論的人在西方為數不少,很多人根本不思考也沒興趣,全憑媒體主導。

奧嘉有許多非常很有趣的想象。有時我正打電話一轉身,見她正盯著我出神,‘冰,你的頭發多黑多亮多直,要是給我多東方,’看見我有些疑惑,她解釋,‘每次我聽你在電話裏慢慢說中文,聽著聽著,就覺著正陷進一種狀態,好像有神秘的奇跡即將發生,就要去到你們古代的神秘的絲綢之國似的。’這幅情形至今和她聯係在一起,這個善感多情的女人。

最戲劇性的是,一次我正在另一大樓裏幹活被老板電話緊急叫回。匆匆趕到辦公室發現氣氛有些異常,奧嘉一見立刻把我熊抱在懷裏痛哭,‘到處找不到你,還以為。。。’原來是實驗室著火了。我們實驗室比較危險有安全禁令,隻有我們三個和老板可進。我平時呆得較晚別人都不在,奧嘉恰巧那天晚走,又沒看到我去別的地方。她衝進實驗室大喊我的名字沒人應,又不能久呆以方隨時爆炸,她撤到外邊後急得直流淚,以為我被煙熏倒在哪個看不到的角落 (實驗室很大設備很多結構很複雜)。這一切我毫不知情,回來時火已被撲滅,其中的驚險恐嚇不能象她這個當事人一般體會,可是心裏已被她濃濃的情誼溫暖得說不出話來。

畢業走後,安定下來後和老板們聯係,馬上接到小老板的信,說奧伽天天催問你有無消息。果真她的信隨著就來了 ---你為什麽不給我寫信,你忘了我了吧,我想你啦。。。

看到這,我腦子裏立即浮現出那張熱情洋溢美麗的麵孔,心裏又流過曾經的暖流。她給予的我的,遠比我給予的她的多。

 

冰兵

20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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