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戀人 （1）

燈已經關閉很久了。

黑暗中悉悉索索了半天，終於傳出了一個女孩怯怯的壓低了的聲音：“姐姐，你睡著了嗎？”

另一張小床上，躺著一直安安靜靜裝睡的姐姐。她小聲回應了一聲：“沒，怎麽啦？”

“姐姐，我覺得哥哥這兩天好奇怪哦。”妹妹的聲音很稚嫩，大概八九歲的樣子。“他現在天天回家很晚，還說以後不要走讀要去學校住，這不是很奇怪嗎？家裏多好啊，他為什麽要去住學校啊？”

“小傻瓜。”姐姐的聲音煞有介事，但是也相當的稚嫩。“哥哥，他，談，戀，愛，啦！”

黑暗中，門外傳來一個女人的嗬斥聲，“都十一點了還不睡，明天你倆還得上學哪！”

兩姐妹嚇的大氣也不敢喘，縮在被子裏屏住呼吸。幸虧媽媽隻是訓了一句，就聽見腳步聲漸漸遠去了。

妹妹把頭露出棉被外，大喘了口氣，“被子裏好熱。”她不死心的看著姐姐的方向，繼續提問：“談戀愛是什麽意思呀？”

姐姐繼續把頭縮在棉被裏，聲音悶悶的傳出來，“就是說，哥哥喜歡一個女孩子，想讓她成為自己的女朋友。”

“女朋友是什麽意思呀？女生的朋友？”妹妹繼續當好奇寶寶。

姐姐的聲音有點不耐煩了，“不是你那種女生的朋友，而是男女生可以在一起拉手親吻的朋友。”

妹妹迷惑了，“媽媽也跟我拉手親吻，那媽媽也是我的女朋友嗎？”

“。。。”姐姐沉默了，看來是被妹妹的無知氣到了。於是，她下定決心一直裝睡，直到妹妹停止提問。

被子裏很熱，她整個人縮在裏麵，悄悄將被子掀開一條縫，讓涼風和空氣進來。好舒服。。。她無意識的歎了口氣，身體漸漸伸展去，伸展去，似乎可以在黑夜裏飛翔，飛去月亮當公主。。。不知道何時，她們兩個都睡著了。

周圍都是黑暗，混沌，但是好舒服，身體懶洋洋的，暖洋洋的，姐姐看到了一線光，於是她努力的走過去。正朝著亮光走去時，突然聽到了很熟悉的爭吵聲，“咦，是哥哥。”她很努力的聽著，突然光亮消失了，她在黑暗中睜開了眼。

黑暗中，門外傳來壓低了的爭吵聲。是哥哥，哥哥正在跟爸爸媽媽吵架。姐姐一下子睜大了眼睛，她最喜歡哥哥了，哥哥長得高高的，哥哥騎車帶自己出去玩，哥哥笑起來眼睛很調皮的，哥哥給自己買零食吃，所以她最喜歡哥哥了。哥哥平時那麽聽話，為什麽會跟爸爸媽媽吵架呢？她迷惑了，於是更加努力的去捕捉門外傳來的聲音。

“為什麽你們不讓我去學校住呢？我都是大學生了，還天天走讀，跟小學生似的，多沒麵子啊！”是哥哥的聲音。

“你別以為你算計啥我們不知道！你想住校然後想辦法跟那個女生同居！”爸爸的聲音裏充滿了怒氣。

同居？這個詞沒聽過，是什麽意思呢？姐姐無意識的皺緊了眉頭。

“你們，你們太過分了！我已經跟你們說了八百遍了，我們沒有做過什麽，她也不是那種隨便的女孩兒。我們在結婚前不會同居的，為什麽你們就是不能接受她呢！”哥哥的聲音變成了吼的。

黑暗中傳來了媽媽的聲音，充滿安撫的，“好啦好啦，別這麽跟你爸說話。我們也隻是不希望你這麽早談戀愛，希望你能把主要精力用在學習上。住校以後，跟同學跟那個女生來往的機會就很多很多了，很浪費時間的。”

“學習，你們就知道逼我學習！我都20了還逼我學習，我自己會學習的，我自己知道該怎麽做，為什麽你們就是不希望我跟她在一起呢？”哥哥的聲音有點哽咽了。

沉默，好長的沉默。姐姐開始感到了困意，但是她強迫自己睜大眼睛，不能睡，她要明白為什麽爸爸媽媽要跟哥哥吵架。

突然傳來了爸爸疲倦的聲音，“她。。。不是個好女孩。在酒吧裏唱歌，你知道那是什麽地方嗎？那裏頭出來的人有幹淨的嗎？我隻是不想讓你被她毀了。”

哥哥低低的說，“可是，我就是喜歡她。”

後來，就再也沒有聲音傳來了。姐姐在黑暗中等啊等，可是再也沒有聽到有聲音傳來。她覺得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漸漸也睡著了。

第二天，兩姐妹邊打著哈欠邊吃早飯，卻發現飯桌上少了哥哥。姐姐揉揉有點發澀的眼睛，“哥哥呢？”

爸爸媽媽的臉色都很不好，媽媽勉強笑著說，“哥哥去上學了。”

飯也不吃就去上學？姐姐滿肚子疑惑，她突然想起昨晚聽到的爭吵。哦，原來哥哥在生氣，所以飯也不吃就去上學了。她對這個答案很滿意，於是開始集中注意力在早飯上，很快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在度過了在學校漫長的一天後，姐姐背著書包跟同學一起回家。她的外表也隻是個四五年級的小學生，穿著校服背著大書包，一臉乖巧的樣子。這樣的小孩子，在每個城市的每條街道上，都是很常見的。

可是，這個常見的小孩子，遇到了一件不常見的事。

馬上就要走到自己家的樓下，姐姐突然發現路邊的樹下站著一個女孩子。滿大街都是來來往往的行人，這個女孩子之所以引起姐姐的注意，是因為看到她的眼睛一直在盯著自己家的樓層，臉色也很蒼白。

“她為什麽一直盯著我的家呢？”姐姐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是壞人團夥，她是來負責盯梢的？”姐姐緊張了，她以前跟同學們看過一場話劇，壞人團夥想偷某戶人家，於是派一個人一直盯著那個人家，然後等家裏沒人的時候，撬開門把東西都拿走了。“這個女孩子，難道是。。。壞人？”

姐姐緊張起來，手裏也沁出了細細的汗。她努力讓自己裝成沒看見那個女孩的樣子，直直的在她麵前走過去，走過自己的家門，走向尋找警察的路上。

突然，一個笑嘻嘻的警察叔叔闖進了自己的視野。“太好了！”姐姐開心的朝警察飛跑過去，越跑越快，等跑到警察麵前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她喘息著看著驚訝的警察，努力的說：“叔叔，有個人好像是壞人，她想偷我家裏的東西。”

警察不笑了，牽著她的手，和氣的說：“小妹妹，你別害怕，我先帶你去找警察阿姨，讓她來照顧你，然後叔叔去幫你抓壞人，好不好？”

“好！”姐姐大聲的回答，開心的握緊了叔叔的手。

叔叔拉著自己的手，走啊走啊，走到了一個大房子裏，然後一個警察阿姨出現了，他們兩個說了幾句話，叔叔就消失了。於是，姐姐懵懵懂懂的坐在椅子上，跟和氣的警察阿姨說話，告訴她自己家人的名字和聯係方式。

椅子好涼好硬，姐姐覺得自己坐的屁股都痛了。看看窗外，天已經蒙蒙的有些黑了。正想著作業還沒有寫，爸爸媽媽出現了，手裏還牽著穿著校服的妹妹。他們的臉色很難看，嚴肅的對姐姐說：“沒事你報警做什麽，那個女生不是壞人。”

咦？姐姐驚訝的回過頭去，看見警察叔叔和那個女孩也進來了。女孩臉色依舊蒼白，當她看到爸爸媽媽時，三個人都變得很尷尬。

警察開玩笑說：“既然是誤會一場，那就算了，以後要教育你們的小朋友，先調查清楚再報警哦。”

“一定，一定。”爸爸滿臉是笑的看著警察，可是當他看向姐姐時，眼睛已經冷下去了。說完話，爸爸拉起姐姐的手，媽媽牽著妹妹，跟那個女孩一起，默不作聲的走了。

這條路似乎很長，爸爸走的又很快，姐姐被爸爸牽的有點跌跌撞撞。她有點不滿的想張嘴抱怨，突然看到爸爸媽媽都不說話，臉色很難看，那個女孩也是似乎要哭的樣子，心裏一沉，又把想說的話縮回去了。

好容易回到家，兩個小女孩趕緊躲到自己房間裏去。客廳裏傳來大人們說話的聲音，姐姐還是不死心，於是把耳朵貼在門上，希望能聽到什麽。

“你說。。。這個孩子是我們家小楓的。”媽媽似乎有點艱難的說。

女孩聲音低低的，還帶著點羞澀。“是的，這是醫院的化驗單。”

沉默了一小會兒，突然傳來爸爸很不高興的聲音：“小楓怎麽回事？怎麽還不回來？”

女孩的聲音哽咽了，“他今天知道這件事情，然後被嚇壞了，然後躲在同學宿舍裏去了，我怎麽打電話他都不接。所以，我隻能找到你們家裏來了。”

“你找我們做什麽？”爸爸的聲音冷冷的。

女孩艱難的說：“。。。墮胎。好像要好幾千，我沒有錢，也不敢跟父母說。”

“這個孽子！”爸爸氣憤的罵。

女孩不說話了，傳來了抽泣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媽媽安撫的說：“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可以給你錢。但是，希望你能離開小楓。你也看見了，他還不是個成熟的人，不能承擔責任。我們給你五千塊錢吧，你去做手術，把剩下的錢用來補養身體。“

女孩子哭的更厲害了。

姐姐正貼著門縫聽著，突然傳來妹妹大聲的提問：“姐姐，你把耳朵貼著門幹嘛呢？”

客廳裏立刻安靜了，爸爸媽媽很快的出現了。他們生氣的說：“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聽！”

越過爸爸媽媽的身體，姐姐看見那個女孩子坐在沙發上，頭低低的，長發垂下來遮住了她的表情。

女孩子走了以後，家裏的氣氛依然很難受。爸爸媽媽很不高興，晚飯時姐妹倆誰也不敢說話。兩個小女孩乖乖的吃晚飯，乖乖的寫作業，乖乖的去洗漱，然後很快躺在床上準備睡覺了。

姐姐打了個哈欠，準備睡覺了。突然門外傳來了哥哥興高采烈的聲音：“爸媽，我今天跟同學去野外寫生了，你看這是我的畫！”

一聲沉重的耳光聲，似乎爸爸打在了哥哥的臉上。“你這個孽子！”

沉默了一分鍾，哥哥生氣的吼：“我怎麽了我！幹嘛一進門就打人！”

“你那個女朋友來家裏了，說自己懷孕了，找我們要了五千塊錢。”媽媽無奈的說。

哥哥突然尖銳的喊起來了，“不可能！我根本沒跟她怎麽樣！我不信！”

“唉，你這個孩子，敢做要敢當啊。”媽媽歎了口氣。

哥哥的聲音裏摻雜了哭腔，“我，我真沒有。她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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