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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煩亂彈(九):我的咖啡簡史

(2009-09-11 10:47:40) 下一個
我喜歡喝咖啡。中國人喜歡喝茶,而對咖啡則抱有一種直覺上的抵觸情緒。盡管沒有科學的索證,大多數國人覺得喝茶是健康的代名詞。而咖啡卻是一種偶而為之尚可,長期飲用怕於身體不利的東西。因此,長期以來阿煩都頂著家人朋友的百般規勸,堅持著這個小小愛好。一不留神就堅持了二十多年。 我對茶持一種敬而遠之的態度。相形於有數千年曆史的茶文化,隻有區區五百年左右曆史的咖啡似乎顯得淺薄。但與茶的清心淡雅相比,濃烈熱情的咖啡卻更合我的口味。當年和朋友們在茶莊喝茶,我著實喝不出幾百塊一兩的極品韻香型鐵觀音和幾十元一兩的普通鐵觀音有什麽區別。麵對周圍人等慢慢搖著頭,緩緩吹開茶上氤氳的香氣,細細品味後不疊地咂著的嘴,我那有心有惴惴焉的感覺著實不是品茶應有的表情,倒象是臨考前忘了做功課的學生。可一旦坐在咖啡館裏,我不用看單子就可以信口點出各式咖啡。還不忘告訴服務生什麽咖啡要用什麽杯子,什麽咖啡最好去掉浮上在麵的奶油等。喝咖啡其實也不用太講究儀態,即便喝牙買加特級藍山最後一口仰脖而飲,炎炎夏日當冰咖啡上來後先喝一大口均是無礙的。這種自如和隨意,比茶的嚴謹肅穆更吸引我。 現在每天早上穿過嗬氣成冰的空氣,上班喝上第一口熱咖啡,坐在電腦前悠閑地收郵件收通知的感覺,千金難買。有天一個朋友突然問我:為什麽你總說泡上一杯咖啡呢?咖啡能用“泡”字嗎?糟糕,以前喝茶露怯的經曆重新浮上腦門。得,這個得好好彈一彈,究竟喝咖啡這件事,要用什麽動詞比較合適。要講清楚這個問題,不得不說一下我個人的咖啡簡史。 1980-1985泡咖啡: 我10歲那年第一次喝咖啡。清楚地記得那時的咖啡象上海檀香皂一樣一小包一小包地賣,牌子是上海天鵝牌。打開紙皮裏麵是一塊四方方厚厚的白糖,裏麵裹著的便是隻有一立方厘米大小黑乎乎的“咖啡粉”。倒上熱水後,要泡上一分鍾左右攪拌攪拌才可以喝。這怕是新中國第一種速溶咖啡。那個年代,咖啡與其說是一種飲料,不若說是一種藥。可就是這種新奇深深吸引了我。背著我媽用零花錢每個月幾乎都要喝上一次。真是什麽都要從娃娃抓起,打那以後,我就不怕苦味。喝再苦的中藥都一飲而盡。 1985 – 1995 衝調咖啡再後來上高中上大學,當“滴滴香濃,意猶未盡”的雀巢咖啡廣告占據了所有的電視屏幕時,我也不可避免地放棄了“天鵝牌”檀香皂,改成這種有選擇的喝咖啡方式:可以隻衝泡咖啡粉,再根據情況加不加糖或咖啡伴侶。那時咖啡館還是個稀罕物件,三兩人進去喝咖啡基本上要搞得象地下黨接頭般莊重緊張。在陰雨綿綿的日子,窩在學生宿舍裏抱著一壺熱咖啡要麽對著窗外出神,要麽認真看書卻是別樣風情。那時的雀巢有兩種,一種是大罐的黑粉末狀咖啡,另一種是小罐裝的麥粒似的金雀巢。辨別方式很簡單:如果衝出一大壺保溫杯的就是黑雀巢,衝在一小杯精致的咖啡杯裏的,自是金雀巢無疑。每年回家探親,路過上海都要到城隍廟去買不同樣式出口轉內銷的咖啡杯各一隻。為的隻是在不同的心情下可以用不同的杯子來喝那一罐約值我半個月開銷的金雀巢。 那時喝咖啡的重點,不在於衝,在於調。加不加糖或咖啡伴侶(植枝末)卻有十分講究。下棋打譜時的喝的咖啡是不能任何東西的,仿佛杯中的辛酸苦澀才能促使我更加集中精力思考,頗有懸梁刺股的味道。欣然逃課,正午方起之時,喝的咖啡是務必既加糖又加奶,隻有這般才能稱得上心裏挑戰校方規矩後的得意。其餘多數時候是加糖不加奶。那時喝黑咖啡在校園裏是一種時尚。“大多數人喜歡的我就不喜歡”,抱著這種態度,喝加了糖的改良黑咖啡就成了一種折衷方案。唯一麻煩的是當方糖告謦之際,隻好到小賣部買粘乎乎的食用糖,然後象下蒙汗藥般往咖啡裏抖落,生怕被熟人撞見備感尷尬。 1995-2002 煮咖啡 – 黃金時代 在那個改革開放迅速推進的年代,雀巢咖啡早已飛上了社區小賣部的貨架上。各式各樣台灣風格的連鎖咖啡屋紛紛搶灘我所在的城市。台島咖啡屋特有的精致和對細節不孜不倦的追求,使之不僅成了在工作繁亂之時可以暫避的角落,也成了我學習咖啡製作的場所。 那真是我喝咖啡的黃金時代。從咖啡屋買來各式各樣頗有講究的咖啡豆,研磨成不同細度的粉末,閑暇時分別用三道式滴漏法,蒸餾法,水煮過濾法,虹吸式等各樣方法調製不同口味的咖啡。又試用不同度數的白蘭地,終於試出可以將放在銀匙上的方糖燃燒出北極光一樣的顏色,然後“呲啦”一下倒入咖啡裏,立馬飲用。也試過研磨巧克力粉,滿城裏找最適合調用咖啡的肉桂棒,以及配製各式奶油等花活。 可惜的是,在我眾多朋友裏,從未找到一個和我一樣喜愛咖啡的。每每請朋友來家裏小坐,端上的煮咖啡往往落到隻喝一口就被冷落最後倒掉的悲慘境地。在那個黃金年代,留下的隻有獨自尋找與享受咖啡那充滿誘惑的味道的記憶。 2002-現在 泡咖啡 移民加拿大是為了“那生活在別處”的心靈招喚。而我喝咖啡的方式,有意無意重新回到了最初泡“天鵝牌”咖啡的階段。生活的不安定以及極其緊張繁重的學習使得每天喝咖啡的量較之前放大了一倍。經常不得不晚上泡上一大壺,第二天熱一熱就帶去上課了。有時候用腦緊張之際,手邊沒了咖啡,真是恨不得能象壓縮餅幹一樣把衝好的咖啡速凍壓縮,包在“天鵝牌”的殼子裏,隨用隨泡隨取。 有個同事,電子工程師。和我一樣喜愛咖啡。都用法式衝壓法(french press)泡製咖啡。他的特點卻是在咖啡器具邊上放一個定時器。每次開水煮沸後,定時冷卻2分鍾,再往瑞士製造的玻璃罐中倒入咖啡粉,將熱水倒入咖啡粉中,再定時5分鍾。“叮當”一聲響起之後,壓下活塞倒出咖啡。老板喝英國紅茶,也配一個定時器。每每看到二人即便衝喝茶與咖啡都那般嚴謹與莊重,覺得原來咖啡用來“泡”並不是一種落架鳳凰不如雞的沉淪。 對我來講,與其說喝咖啡是一種情調,不如說是一種生活方式。衝也好,泡也罷,加不加糖或奶或白蘭地,都無傷大雅。隻要有咖啡在身邊,就有一番優雅,十分閑適,百般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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