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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檳郎的孤獨

(2017-12-04 19:44:00) 下一個
詩人檳郎的孤獨 
  頁君(15漢師孫建軍)
 
  我是一個背井離鄉的人,或者說失去故鄉的、漂泊的人。長大以後,我時常想起我的家鄉,想起生我養我的那片土地,想起家鄉的人和事。我獨自來南京求學,遠離了我的家人朋友,雖然在這裏有了新的朋友,有了我對它寄托,但是多年後我不得不離開,不得不遠離這個曾經有過寄托的地方。即使是故鄉、家、父母,誰又能陪伴我到生命的最後,我又能陪伴誰的一生?
  我終於意識到,生命是一場孤獨的旅行,我們縱使是處於一個個群體中,但總有一些時刻,或許是狂歡後一個人的獨處,或許是午夜一個人的輾轉反側,或許是百無聊賴的一個下午,我們忽然意識到整個世界的林林總總很多和自己無關,真正與自己有關的,也僅僅與自己有關。在於曆史的長河與廣闊的社會環境下,到最後,隻會留下麵對自我時的漫長而無邊的孤獨。
  帶著這樣一種孤獨,我認識了詩人檳郎。
  他是我的“旅遊文學”公選課老師。我印象最深的是那天下課後我在樓下偶遇了檳郎,或許隻是我遇到了他,他並沒有看到我。那天正下小雨,他穿著鬆鬆垮垮的外套,頭發沒有過多的整理,一手拎著公文包,一手拿著一支煙,行色匆匆走下樓,毫不猶豫地走進了雨中,可能公文包太重,他的肩略微有些傾斜,走起路來一高一低,但是步子卻是極快的,不一會兒消失在蒙蒙細雨中,空氣裏隻留下一團尚未暈開的煙霧。
  我本想上前去打招呼,可他走的如此從匆忙以至於我不能反應過來,我似乎不能理解他匆匆的腳步,隻剩下我一個人站在樓梯口看著他在煙雨中遠去。當時的我又何嚐不是孤獨的?又有誰能夠理解我呢?每一生命體都處在生命的孤獨中,生命是一個個獨立的單元,沒有人能夠拒絕孤獨。但麵對必然的孤獨,每個人都不同的選擇,平凡的人總是在無聊與寂寞中打發了時間,詩人卻在孤獨中找到了自己,體驗著孤獨,追求著孤獨的美感。
  人也許能夠忍受饑餓、貧窮、病痛的折磨,但往往難以忍受最讓人煎熬的全然的孤獨。魯迅在《呐喊》自序中說:“我的寂寞是不可驅除的,因為這於我太痛苦”,尼采寫信給妹妹訴苦:“如今我孤單極了,不可思議的孤單”,“那種突然瘋狂的時刻,寂寞得想要擁抱隨便哪個人”,詩人馮至說:“我的寂寞是一條長蛇,靜靜地沒有言語”,這條長蛇會在心靈的身處撕咬著作家詩人的靈魂,驅動他們尋找排解的途徑,而文學作為審美創作活動,自然成了極度孤獨寂寞之人的精神家園。這也是我們能看到詩人檳郎存有諸多作品的原因,這是沒有任何功利性的,或者說是具有極大功利性的——為了挽救一顆孤獨的將要凋零的心。
  檳郎是孤獨的。巢湖的濤聲縈繞在他的耳畔,牽動著遊子的心,名山大川、亭台溪澗中稀稀疏疏腳印,訴說著過往的故事。教室裏黑板上,有他的字跡,海外的青雲樓,有他的身影……我認識他,也隻能說我認識他,我感覺我們之間似乎很近,我能感受到他的孤獨,無人理解;但我又似乎離他很遠,我不知道他個體的孤獨背後,到底隱藏著怎樣深不可測的世界,我不知道他的孤獨從何而來,這孤獨又將把他帶向何方。
  我和檳郎的接觸得特別少,除了上課時間基本就不會見麵或者聊天,但是僅僅通過課堂這一小小的窗口,一張張平凡的照片和一首首小詩隱隱約約地向我們傾訴著檳郎過往的生活和心路曆程。
  檳郎是沉默的,課前課間沒有一句多餘的話。我常看到他獨倚講台,沒有手機,沒有電腦筆記本,沒有和同學的交流,獨自思考或看書。但是,他的課間卻是熱鬧的,多媒體悠揚的音樂聲訴說著金陵城的風物和曆史,似乎檳郎和大家一起陷入了更深的孤獨之中。可是一上課,檳郎就像換了個人似的,渾身上下瞬間迸發出激情和力量,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拿起一起粉筆在黑板上急速而飄逸的劃出一道弧線,他告訴我們那是長江,接著他又在這條橫跨黑板的弧線左右大起大落地點綴布置著,每一個三角,每一個圈,每一個點他都那麽熟悉,他眼裏有一片綠地,他筆下有一座高山,他心中有一個祖國、一帶江山。
  檳郎把自己的孤獨深深藏在心中,隻有在課堂上才可以略微瞥見他內心世界的冰山一角。他的課堂是對自我的回顧和再認識,這是他一個人的表演,他從沒有想過讓每一位同學都了解他的孤獨,他就是這樣遠遠的在講台上,可望而不可即,有時我甚至想他本不屬於這裏,他應該屬於自然,屬於真實的世界。
  檳郎上課的狀態是忘我的。一次檳郎講到韓國濟州島的遊曆時,他好像沉醉於十餘年前的心境之中,繪聲繪色地描繪著當時所見所聞,他的思緒好像已經飄飛到了那遙遠的海島上,臉上洋溢著興奮和喜悅。時值暮秋,天色漸暗,教室裏一束束明亮的風光逐漸轉移、暗淡最終消失,隻有天邊的暮色略微發出隱隱的光亮,檳郎好像忘記了時間,學校路邊的燈亮了,路上有人開車回家的嘈雜聲,我們似乎已經看不到他的臉,以後窗外的光照著他忽明忽暗的輪廓。聲音在沉沉暮色中穿行,教室裏隻有他一個人的聲音,仿佛整個世界都唯獨他一人了。他也說,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現在回憶起來還是曆曆在目。不過有時候記憶確是一個未愈合的傷疤,記得越清晰,傷疤會越痛,過去縱然美好,畢竟年華飛逝,好景不再,充滿細節的文字難免讓人感慨。
  檳郎總是謙虛的說,他的詩是“垃圾詩”,他的文是“垃圾文”。作為同樣偶爾寫詩的我,何曾不知道一位詩人是多麽愛他的詩啊,就像他精心撫養長大的孩子一樣。由現實到文學作品就是一個偉大的飛躍,且這樣的飛躍是真實的、可感的,能夠引起人共鳴的。
  沒有孤獨就沒有偉大的詩人和作品,正是詩人個體複雜的孤獨所蘊含的意蘊價值打動了讀者的心弦,使作品產生了獨特的藝術魅力。我們可以從檳郎的詩文裏窺見得到。
  首先是獨立自由的意識。詩人往往是不合群的,合群容易導致自我意識的缺失和獨立性的喪失。因為他們不受外部世界的影響,而更多的是依賴自己的內心世界。但是人畢竟是群居的,盡管我們的內心深處不願意受到支配,但是他依然渴望得到人們的認同和關注,當選擇忠實於自己的時候,就會遇到來自外界和自己內心的種種矛盾,是他付出無人理會的孤獨的代價,但是正是這種獨孤成為了詩人進行創作的巨大推動力。魯迅說,猛獸總是獨來獨往,隻有牛羊才成群結隊。易卜生也稱,世界上最強大的人就是離群的人。檳郎的孤獨是自我選擇的,這種選擇或許是艱難的,不被人理解的,但他最起碼是自由的,獨立的。
  其次是使命責任意識。檳郎崇拜的作家魯迅說:“有時候不免呐喊幾聲,聊以慰藉在黑夜裏奔馳的勇士,使他們不憚於前驅。”詩人是時代最敏感的神經,他們是曆史的見證人,有著崇高的理想。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這種使命感使得詩人常懷孤獨之心,因為他們崇高的人格與長遠的憂患意識是常人所不理解的。檳郎曾經在《祖國,我要向你傾訴》一文中寫到:“我也明白,我對祖國的愛和對它的恨緊密聯係在一起的,它的不如人意使我對它特別惱火,但別無選擇的作為中國人,我很快又要回到祖國,我的一輩子都要在祖國的土地上生活下去,我別無選擇地愛它。祖國,你強大起來吧,你富裕起來吧。”這是他在旅韓時寫的,韓國人優渥的生活讓人羨慕,盡管純粹中國人的身份在國際上遭到冷漠排擠,但是他依然愛著祖國,熱切希望祖國強大起來,富裕起來。
  再次是生命存在的意識。與無限的時間空間相比,人類的存在渺小得微不足道,在短暫的人生曆程中,幸福和快樂都如同過眼煙雲,在詩人敏銳的眼中,更能夠體味到生命的無常和短暫,且往往伴隨著苦難,他們更加無法忍受生命的淒涼和無奈的孤獨。檳郎的詩文中充滿著自我生命存在的意識,充滿著對生命的思考。引起我深深共鳴的隨筆《我常常準備著自殺》,讀過之後我久久不能忘懷,心情十分沉重,當這樣評價自己說:“這是個貧賤者,他戰鬥過,但生不逢時。”這豈是他一個人的命運,這是普天之下多少奮鬥者的心聲啊!他甚至嚐試過幾次自殺,他覺得他留在這時間飽受著折磨與侮辱,但是自殺不得,他的精神導師魯迅先生說,做一名戰士吧!於是他又選擇了生存下來,又選擇走向了更深的、無人理解的孤獨之中了。
  魯迅一生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他不屈不撓地和當時黑暗的社會作鬥爭,“荷戟獨彷徨”,感到非常孤獨。現在早已不是魯迅那個時代,但孤獨一如亙古不變的星辰從遠古到魯迅到如今的詩人檳郎,再到未來的某個檳郎,這份孤獨永遠留存在他們心中,成為追求自由個性、承擔使命責任、感悟生命存在的獨特方式。
  2017年12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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