檳郎隨筆選6

魯迅走向馬克思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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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魯迅一生經曆了清朝和民國兩個時代，他對這兩個時代都是不滿的。正如清末和民國正是中國社會激烈動蕩、變革的時期，魯迅作為時代
的先進的知識分子，思想隨著社會的變遷而發展著。魯迅的一個顯著特點是，他是作為一個文學工作者出現在中國思想界的，即所謂“精神界
之戰士”，這使他不同於刻板的人文社會科學學者和善變的從事實際工作的社會活動家。
　　魯迅的思想發展經曆了與社會發展相聯係的三個階段。早期留學日本時，他以“文化偏至”說貶斥盲目崇拜西方物質文明，熱心介紹西方
以施蒂納、尼采和克爾凱廓爾為代表的“新神思宗”，即現代非理性人本主以思潮，倡導以拜倫為“宗主”的摩羅詩派。曲高和寡，魯迅嚐到
了呐喊於生人中的寂寞。五四時代，中國社會思想發生大變局，魯迅以個性主義和啟蒙主義思想從事文學創作和社會文明批評，取得成功，一
躍而成為思想界的領袖級人物。隨著國民大革命的失敗和社會主義思潮在世界和中國的流行，魯迅在他人生的最後階段，目光被吸引到蘇聯，
他走向了馬克思主義。
　　魯迅曾說清朝時，他隻是一個異族的奴隸，而這個朝代是中國漫長封建傳統社會的一部分，充滿了禮教“吃人”的悲劇。辛亥革命後，建
立的中華民國在複辟和軍閥爭奪中動蕩著，魯迅也說覺得久沒有中華民國，革命前是奴隸，革命後變成革命新貴們的奴隸了。“革命”是動蕩
變革時代的常用詞匯，魯迅的思想也不例外地與革命複雜地結合著。“革命”一詞的破舊立新的含義，在中國的實際社會變革中，首先被用來
指不同於康有為梁啟超和平改良派的孫中山等人的暴力推翻清朝政權建立民國的政治活動。民國建立後的十多年裏，政權變動而社會結構依舊
，革命在政治意義上逐漸失去了光澤，雖然在文化意義上獲得了更加的流行。在二十年代中期，魯迅對“革命”的理解是複雜的，但隨著革命
與社會主義運動結合，革命獲得了新的意義，走向馬克思主義的魯迅也終於明確了有關革命與文學的思想，這成為他後期思想的一個核心內容
。
　　二十年代中期，在辛亥革命十多年後，孫中山聯俄聯共，發動了國民大革命。南下廣州一度卷入這場革命的魯迅，對此抱著喜憂參半的態
度。他認為廣東可以成為革命的策源地，也可以成為反革命的策源地，而群眾並沒有掌握自己的命運，“奉旨革命”現象含著這場革命的危機
和膚淺。魯迅肯定革命對社會變革的巨大作用，但認為革命前隻有對現狀不平的文學，革命中無文學，革命後的文學已經不是革命，這時他對
革命文學基本上是不承認的態度。隨著大革命的失敗和蔣介石獨裁政權的建立，一出革命成鬧劇和悲劇收場，民國招牌依舊。被這場革命嚇了
膽，差點丟了性命，魯迅轉而移居上海半租界，得到的教訓是文藝與政治對立，前者要變革後者要維持現狀，革命一旦勝利變成維持現狀的政
治，文學被政治家壓迫。
　　中國社會變革不斷，“革命”不斷。當一九二八年魯迅受到創造社太陽社圍攻時，魯迅躲不開的革命又以新的麵目出現了。這次革命不同
於辛亥革命和國民大革命，現在批評他的是社會主義運動的革命文學的倡導，背後與社會主義國家蘇聯、與馬克思主義學說、與國際社會主義
運動聯係在一起。魯迅走向馬克思主義，在他的有生之年，他對前兩個革命失望過，但這次革命他抱了信心到最後。
　　社會主義運動本源於工業革命後的歐洲，到馬克思主義確立，成為世界性的社會思潮和運動。作為一種批判資本主義的社會理想，馬克思
恩格斯等經典作家卻未看到其實現。但在二十世紀，這種理想終於在現實中開花結果，卻都含著對馬克思主義原創者設想的偏離。社會主義運
動首先在東方誕生了蘇聯式社會主義政權，接著歐洲的民主社會主義政黨也有了執政的機會，但兩種社會主義在一般人的看法中區別是很大的
，又有著深層的共同點和聯係。魯迅和中國社會主義運動直接受到蘇聯的影響，魯迅作為一個作家，是經由蘇聯文學，走向了社會主義和馬克
思主義。
　　早在一九二五年為《蘇俄的文藝論戰》一書寫《前記》，魯迅就一直未間斷地關注蘇聯文學。在一九二八年前，魯迅對蘇聯文學的認識和
理解主要受托洛茨基和沃隆斯基的影響，可以說，後來在中國社會主義者中名聲很臭的托洛茨基是魯迅學習蘇聯文學和馬克思主義的第一個導
師。魯迅對革命與文學三階段的認識，對革命“同路人”的關注和好感，對革命內容和藝術特性的統一的強調，都明顯受著托洛茨基的影響。
在托洛茨基被蘇聯政權放逐後，為進一步認識馬克思主義，也為促成中國左翼力量建立統一戰線的需要，魯迅在一九二九年後將注意力轉到了
普列漢諾夫和盧那察爾斯基，並翻譯出版了兩人的著作；三十年代後，魯迅直接接觸了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的著作。
　　作為將社會主義運動落實為一個國家的社會製度的第一次嚐試，蘇聯的社會主義文化建設經曆了摸索和曲折的曆程。不過，現在回過頭來
看，有兩條發展的線索。魯迅關注和介紹的托洛茨基、沃隆斯基、普列漢諾夫、盧那察爾斯基，都可稱為非正統派或“自由派”，他們在蘇聯
的政治舞台上都遭受挫折打擊，思想上受到批判，但他們對文藝的理解更接近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而“崗位派”、“無產階級文化派”、“
拉普”可稱為正統派、激進派，他們更富有蘇聯式原創特色，更背離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一九三二年，斯大林解散了“拉普”而代之以蘇聯
作家協會，文藝從此完全由政黨控製，斯大林式專製也漸漸成為蘇式社會主義的代名詞。
　　蘇式社會主義和民主社會主義是以馬克思主義為主要指導思想的社會主義運動在現實社會落實的兩種主要方式。現在，蘇式社會主義陣營
已經瓦解，民主社會主義在歐洲的議會鬥爭中遭到自由主義和保守主義及形形色色右翼勢力的打壓。有人說中國的搞改革開放的鄧小平式社會
主義或者可成為社會主義的第三種形式，這需要以政治的民主改革的最終成功來確證。
　　魯迅在二十世紀二十年代後期走向了馬克思主義，參與了中國的社會主義運動，是中國和國際社會主義運動中的文化巨人。魯迅是經由蘇
聯文學走向社會主義的，但他吸收的是蘇聯的“自由派”的馬克思主義，而不是“拉普”和斯大林的正統派的列寧斯大林主義，後者才代表了
蘇聯式社會主義的特點。因此，魯迅雖經由蘇聯走向馬克思主義，他不同於斯大林主義和蘇式社會主義，而直接與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和歐洲
的民主社會主義相通。
　　馬克思主義與社會主義作為資本主義時代的社會理想仍有著巨大的生命力，未來發展前景樂觀而光明。政治上，歐洲民主社會主義和中國
改革社會主義仍有著生命力；思想文化戰線上，馬克思主義美學仍是歐美高等學府和學術研究機構裏的顯學。魯迅走向馬克思主義，是他的後
期的思想的偉大的發展，他的這個思想發展煥發著有意義的曆史光彩。當然，魯迅走向馬克思主義，或者可被稱為馬克思主義者，不能忽視的
是，他是有著獨立而豐富思想內涵的思想家，稱他為魯迅主義者更恰當。馬克思和魯迅都是國際社會主義思潮和運動的大師和巨人。
　　
　　2004年6月30日於南京

有話好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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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藝謀拍過一部電影，片名就叫《有話好好說》，電影雖然不怎樣，那主題是好的。社會是人際關係的總和，人在社會上難免有些矛盾衝突。
和為貴，衝突總會帶來傷害，“有話好好說”不但是有效解決衝突的良好準則，也是共建社會和諧的良方。

個人恩怨有話好好說，總能尋求一個穩妥的方式將矛盾化解，避免彼此間的傷害，或將傷害最小化。現在已流行起“雙贏”理念，它的反麵是
“零和”。當然，我這裏主要是談個人與社會權力之間的關係。盡管立足於左翼立場，我更支持權力結構中的廣大下層勞苦大眾作為弱者的一
方的利益，我的方式仍是“有話好好說”，社會和解，共存共榮，避免衝突擴大化和彼此傷害，化解矛盾，和平共處。當然，權力結構中的社
會衝突，不像一般常人間的矛盾衝突，後者是平等的，而前者由於權力因素造成的不平等，強權者欺負弱小者，不願放棄權力優勢，甚至濫用
它，有話好好說的良好準則就得不到實現。在這種情況下，強權者好像能得到好處，實際不然，所謂自有自然公理存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有
話不好好說，憑強權欺人者，雖得一時之利，“福兮禍之所伏”，因果報應，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官方人民網報道的一則新聞《重慶萬州臨時工冒充公務員打人引發群體事件》，就是有話不好好說的一個範例。18日下午1時許，餘繼奎途經太
白路中段時，肩上的扁擔撞上了後行的胡權宗的妻子曾慶容。曾慶容打了餘繼奎一耳光，胡權宗將餘繼奎的扁擔奪過來，朝他的腿上連續擊打
至腿折。胡自稱自己是公務員，口出狂言：“我是公務員，打他又怎樣，打傷了給他10萬，打死了給他20萬……”。而警方袒護肇事者，並且
抓住兩個為“扁擔”鳴不平的人，暴打一頓，說他們是扒手，塞進警車，強行帶走。人們迫於警察的淫威，眼睜睜的看著肇事者從容離開。胡
權宗有話不好好說，執行公務的警察也是，引起了周圍群眾的公憤，事態不斷擴大，遂發生這起“群體事件”。

仔細分析這則範例，有兩個矛盾衝突，都是有話不好好說。第一個是胡權宗夫婦暴打餘繼奎。不就是別人的扁擔無意中劃著你了吧，別人都道
歉了，何必夫妻倆打人至殘？自稱公務員還揚言打死人可花錢沒事，倒是顯出了他有錢有勢，似乎便有草菅人命特權。執行公務的警察不秉公
執法，偏袒肇事者，還胡亂打抓人，也是依仗權勢，不好好說話。這兩個有話不好好說的主兒直接促成了數萬人大規模“群體事件”，可謂是
罪魁禍首。

在矛盾衝突中，有權勢者濫用權力，有話不好好說，這就是“群體事件”發生的根本原因。在社會的權力結構中，具體到個人，權力很難是平
等的，但在整個社會關係中，權力必然存在製約因素，法治麵前人人平等，這是現代和平民主社會的根本原則，也是有話好好說的製度體現。
萬州事件說明了有話好好說還沒有成為我們處理矛盾衝突的準則，也說明了製約權力的機製還不健全，確立有話好好說的和平民主社會製度還
沒有真正落實。

不能確立有話好好說的和平民主社會製度，權勢者就仍然會有話不好好說，在社會人際的矛盾衝突中仗勢欺人，我們的社會就很難長治久安，
而這絕不是一個生活在這個社會中的絕大多數人想看到的。“群體事件”既說明了權勢者的有話不好好說，也說明了生活在這個社會中的絕大
多數人對這種權勢者的憤怒。
2004年10月21日

 

紀念五四，再次邀請“德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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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薩斯瘟疫和五一國際勞動節的熱烈關注，使我幾乎忘了五四中國青年節的到來。我本來早已是“人到中年百事哀”了，青年的節日與我
有什麽關係呢。“中年況味苦於酒，少年情懷盡是詩”，青年的節日徒加我“老大徒傷悲”之慨歎罷了。又一想到，五四是與新文化運動、五
四社會運動聯係在一起的，豈一個“青年節”所涵蓋，這節日便也可與我發生關係。
　　五四被作為中國現代史的開端，也是中國現代文明的濫觴。中國五千年的文化的自然延續在這裏發生巨變，而開始呈現了新的品質。從此
後的中國文化思想便有了兩個傳統：漫長曆史的古典傳統，和至今才近百年的五四新傳統。兩個傳統不無內在的聯係，但內涵的差異的確很大
，新的傳統對此後的社會無疑更有著巨大的影響力，或者說，我們基本上生活在新的五四傳統中。
　　什麽是五四新傳統？傳統指一直延續並活潑地影響著我們生活的精神和生活方式，它是在對過去的認知下發展的。按慣常說法，五四的新
文化運動的精神，是“民主和科學”，所謂“德先生”和“賽先生”；五四社會運動的精神是“愛國救亡”，兩者又是聯係在一起的。可把五
四傳統精神稱為三個：“民主”、“科學”、“愛國救亡”。就這樣來看，近百年來，五四傳統給我們帶來了社會的巨大變化。西方的“賽先
生”，科學技術完全普適性地在中國生了根，中國已經逐步發展成了科技大國。亡國滅種的焦慮已經隨著國力的強大起來而淡化，救亡體現的
愛國主義精神仍煥發著力量，成為推動民族複興的巨大動力。五四開創的三個傳統中，隻有 “民主”一項還沒有真正落實在我們的社會生活中
，但作為精神傳統資源，“德先生”仍然流動在活的記憶中。可能就是“三缺一”的緣故，後人對五四多有反思性的批判。
　　隨著五四這個日子的臨近，中文網絡論壇中，可以漸漸看到一些談論五四的文章。其中，有一篇被轉貼在各處，到處受著讀者歡迎，作者
是台灣同胞李敖，標題就叫《李敖論五四》。並不是新作，但受歡迎表現了它契合當下人的心態。李敖的這篇論五四文章，實際上寫於1989年4
月29日，該文有不少仍不合當下大陸“時宜”的地方，因此大陸版的《笑傲五十年》把它刪掉。憑著互聯網的開放性，它得以流傳，成為眼下
談論五四的文章中的佼佼者，受到讀者的喜愛。
　　與許多對五四精神持批判性反思的文章一樣，五四的“民主”、“科學”、“愛國救亡” 傳統精神在現實中落實的“三缺一”，是集中關
注的話題。為什麽“民主”沒有在中國成為社會生活的方式和現實力量？對這個問題的不同求索，產生著對五四的各種各樣的批判。傳統是在
對過去的認知下發展的，人們在傳統之中，又在對過去的認識中發展著傳統，因而對過去的反思和批判，對傳統精神的重新理解，都是正常的
現象。
　　李敖的這篇文章帶著對此問題的強烈意識。他對“民主”的仍然缺失痛心疾首：“一個多世紀來，中國優秀知識分子為祖國帶路，試驗過
君主立憲、試驗過開明專製、試驗過保皇、試驗過革命、試驗過勤王複辟、試驗過再造共和、試驗過新華春夢、試驗過金陵春夢、試驗過北京
紅樓夢。什麽都試驗過”；“我們走了七十年的遠路，如今自由無緣、繁榮沒份，在上者專政，在下者渾沌”。而對此問題的求索影響到他對
慣常說法的五四“精神”的異議和批判。他自言要“糾正幾十年來大家對五四的錯誤認識”。李敖認為新文化運動的主流雖然是民主與科學，
但是“達成這些主流的基礎，不是別的，乃是個人的解放。而個人的解放的前提，乃是思想的解放”。這顯然是對的。他指責，五四社會運動
的“救亡”是新文化運動的一條岔路，影響了中國的民主道路，是至今“民主”不能落實的原因。
　　李敖提到，胡適寫的《個人自由與社會進步》回憶說：“民國六七年北京大學所提倡的新運動，無論形式上如何五花八門，意義上隻是思
想的解放與個人的解放。蔡元培先生在民國元年就提出‘循思想自由言論自由之公例，不以一流派之哲學一宗門之教義梏其心’的原則了。他
後來辦北京大學，主張思想自由，學術獨立，百家平等。在北京大學裏，辜鴻銘、劉師培、黃侃和陳獨秀、錢玄同等同時教書講學。別人頗以
為奇怪，蔡先生隻說：‘此思想自由之通則，而大學之所以為大也’。這樣的百家平等最可以引起青年人的思想解放。”他認為“新文化運動
的主題是‘啟蒙’，是思想的、文化的、洗自己心革自己麵的；五四運動的主題是‘救亡’，是政治的、進而擁黨自肥的、洗別人心革別人麵
的。”後者壓倒了前者，結果“右派法西斯的國民黨逃到台灣、左派布爾什維克的共產黨得到大陸。中國人付了幾十年‘救亡’的代價，最後
，中國站起來了，可是中國人卻垮了。”這便是我們熟悉的“救亡壓倒啟蒙”的論調，但象李敖將“救亡”的五四社會運動否定，思想界不多
見。
　　如果說李澤厚的“救亡壓倒啟蒙”說還比較中庸，李敖則走了極端。李澤厚承認了救亡有一定的合理性，李敖則幾乎否定了救亡的意義。
李敖引證王照的話為自己說理。戊戌政變時，與康有為同為“救亡”人物的王照，在三十多年後回憶說：“戊戌年，餘與老康講論，即言‘我
看隻有盡力多立學堂，漸漸擴充，風氣一天一天的改變，再行一切新政。’老康說：‘列強瓜分就在眼前，你這條道路如何來得及？’迄今三
十二年矣。來得及，來不及，是不貼題的話。” 王照說得含糊，李敖卻由此表達自己的觀點：“問題是，如果沒有這些各路英雄來救國，中國
是不是會更糟呢？會一定等不及了呢？”李敖顯然是事後諸葛亮，站著說話不腰痛，不理解具體環境中的前人就算了，而否定了救亡的合理性
，與劉曉波的中國最好還來三百年殖民地之說，有異曲同工之妙論了。
　　問題是，五四的“民主”精神確實至今未落實成現實力量，應該怎麽辦？隻能“補課”了。李敖如實地看到：“在幾十年的浩劫下，中國
人在思想解放、個人解放上，已經麵目全非、奇慘無比。從外在的壓力看，中國人陷入集體主義的製度下，殊少個人的自由和顯示個性主義的
條件；從內在的突破看，中國人中的匹夫匹婦固然氓之蚩蚩多是混蛋；至於其它出類拔萃之士，在‘衝決網羅’(譚嗣同語)方麵，表現得也一
塌糊塗。五四於今，七十年了，但是比起七十年前新文化運動的真正精神，又在那裏？”隻從大陸來說，又過了十四年了，李敖的這段話顯然
誇大著說，仍還振聾發聵。怎麽補課？啟蒙，興建“思想解放、個人解放上基礎”，便是他的結論了。
　　現在，我們迎來2003年的五四，五四的“民主”、“科學”、“愛國救亡”傳統精神在現實中落實仍是“三缺一”。紀念五四，“缺一”
的“民主”當是集中關注的話題。啟蒙，興建“思想解放、個人解放上基礎”，是我們的要義之一。但我補充和校正說，“民主”既為五四的
傳統精神之一，並且傳統在發展中成為傳統，“科學”和“愛國救亡”已經為“德先生”的真正登堂入室地到來，做了絕大部分的準備了，包
括啟蒙。我們僅缺少的就是再次發出邀請函的勇氣，以及有迎出十裏長亭的誠意。

2003-5-3

全球化、社會主義與中美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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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說80年代，我們是隔海看世界，看西方，世界是外在於我們的想象之物，那麽，90年代之後，世界在我們之中，我們已逐漸地融入世
界。90年代，伴隨著改革開放的擴大和市場經濟的確立，中國與世界的聯係更加密切，全球化進入我們的視野。我們在全球化之中，全球化成
為我們的重要話題。
　　對於全球化怎樣認識？表現是多樣的，互有差異。有人一味叫好，看作是福音；有人視若洪水猛獸，擔心將給中國發展帶來許多不利。辯
證地看，全球化大勢所趨，不可阻擋，然而，怎樣的全球化？全球化帶來的世界性與本土性的矛盾衝突如何應對？卻是在叫好與叫壞之餘不能
不深思的細致問題。

　　戴錦華在《文學備忘錄：斥疑“全球化”》一文中將西方世界的全球化概念到中國的“語詞旅行”，稱為“文化誤讀”：“全球化”這一
用來描述二戰後世界格局演變的、具有相當明確的批判性意義的語詞，用以指稱全球資本主義體係，並進一步用於描述冷戰後愈加鮮明的一極
化國際政治及經濟格局，用於描述跨國公司統治的實現，用於表達富國與窮國間的尖銳對立，用於書寫在資源意義上的掠奪，極度不平等和政
治、文化上的霸權及觀念、產品傾銷。而在90年代中國的文化語境中，其不時被譯為：走向世界，同步於世界，人類地球村，人類資源共享。
而“本土化”，這一用來形容一體化世界中的差異性因素，用來表達有限的反抗或自覺抗議的語詞，則常常被理解為偏狹的民族主義，乃至國
家民族主義。戴錦華對“全球化”一詞被誤讀的指出是有意義的，事實上全球化與中國的碰撞的事實絕不簡單。
　　全球化及是世界各民族文化的交流，更是主導性民族文化對弱勢文化的衝擊和反應。對於處於劣勢的中國來說，與全球化存在著啼笑皆非
的錯位，這無論如何說明了全球化尚是中國的被動適應或不適應症。在世紀之交的一次社會調查中，中國百姓1999年“最不上心事”，是“千
年蟲”捉到沒有。而美國盡管一再宣稱“千年蟲”問題已基本解決，仍在新千年之交進入“一級戰備狀態”，以防完成了數字化生存的現代西
方世界因“千年蟲”而毀於一旦。就在我們歡呼中國即將入關的勝利之時，西雅圖爆發了抗議WTO的大規模示威遊行，幾乎帶來了社會騷亂。美
國著名學者弗裏德裏克•傑姆遜在全球化的中心地帶看出了與我們不同的別樣的全球化圖景：“我們必須提醒讀者注意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
即既是全球的但又是美國式的後現代文化，是美國在世界範圍內的軍事和經濟統治新趨向在其內部和上層建築裏的表現：在這個意義上，和在
整個階級曆史上一樣，文化的下麵是流血和受難，死亡和恐懼”。後現代社會的來臨，全球化趨勢使霸權主義如虎添翼：由軍事、經濟、政治
到文化、信息上的侵略；使東方社會的傳統文化進一步崩潰和所謂的後殖民化；使人與社會的意義表征為深度模式削平，曆史意識消失，主體
性喪失，距離感消失；使社會越來越被少數政客和專家操縱，廣大人民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
　　麵對如此錯位的全球化中的世界與中國的關係，單單以更多更快地融入世界的一相情願是極不能順利的。怎樣更多？如何更快？要落實在
中國的不斷改革開放的既定政策和正確製定全球化背景下的中國發展戰略。全球化對於中國來說，無疑更清醒地認識的，是蘇式社會主義陣營
的瓦解、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挫折，和美國一極勢力的超強獨霸。
　　
　　西方發達資本主義對第三世界的殖民運動是通過民族國家形式和帝國主義侵略行動來表現的。深受帝國主義壓迫的第三世界的反抗道路的
選擇就不能不受與之搏鬥的對手的影響，這就是首先確立現代民族國家，整合一切力量為民族國家的集團力量。在社會製度的選擇上，要麽重
走在後麵追趕的資本主義國家的老路，要麽走迎頭趕上的社會主義道路，而對於不同於西方的落後東方來說，走後一條路，與資本主義世界的
批判勢力馬克思主義和社會主義相應，不但可行而且卓有成效。如果說馬克思主義在西方的發展是以社會民主主義促進和平改良式發展，在東
方發展則是使俄國、中國等國家走上了蘇式的現實社會主義道路。落後國家的社會主義道路取得的成績是有目共睹的，俄國一躍成為一度與美
國並列的超級大國，中國也實現了民族獨立，建立了現代工業體係和初步的社會保障體係。隨著帝國主義殖民體係的崩潰，第三世界落後國家
紛紛獨立。
　　顯然的，60年代是一個分水嶺，資本主義和蘇式社會主義兩個世界都發生了社會危機。由1968年法國“五月風暴”開始，主要資本主義國
家和現實社會主義國家都出現了社會動蕩。之後，新的發展便開始了。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內部走上了民主化，社會主義國家也漸由動亂到開始
社會改革。有點差異的是，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的民主化是相對和平發展的，而社會相對落後的社會主義陣營則發生了蘇東巨變，中國則在文革
動亂後進入改革時期。可以說，民主化潮流大勢所趨，民主化的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社會製度形式趨於大同小異，統一的世界共同結構已經成
形。有人歡呼這是資本主義的勝利，有人則看出這是人類文明的共同的勝利。資本主義國家有信仰社會主義的社會民主政黨的執政，實行勞資
和解、混合經濟、福利社會，這不是社會主義的勝利嗎？失敗和退出曆史的隻是專製資本主義和專製的蘇式社會主義模式。因此，可以說，到
20世紀90年代，民主在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國家都取得了勝利，而民主化了的資本主義和改革社會主義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這樣，冷戰便
結束了，意識形態對立也降低了熱度。舊的矛盾弱下來，新的世界矛盾便突出了，這是美國獨霸世界，全球美國化。
　　毛澤東的遺產是紅色集權社會的中國，是在蘇式社會主義運動中形成的，有其曆史的合理性。作為落後國家的民族振興之路，蘇式社會主
義的反帝反封建的集權社會製度曾發揮著巨大的效用。蘇聯斯大林時代和中國毛澤東時代的社會國家建設成就是無法抹煞的，但以1968年為分
水嶺，現實社會主義國家和資本主義世界一樣發生了民主化危機，後來蘇式社會主義由動蕩到解體，中國由文革內亂到改革開放，它們仍作為
曆史的遺產發揮著相當的影響力。後毛時代的鄧小平改革社會主義是一個過渡階段，人們關注它的發展方向和目標。自由主義和民主社會主義
成為當下活躍的兩股思潮，都有積極意義，但考慮到和平發展、公平與效率兼顧，中國不可能回到簡單的勞資對立和階級壓迫的自由資本主義
道路。前蘇聯向民主資本主義動蕩，中國則吸取教訓，更可能向民主社會主義發展。
　　在當前的世界格局中，美國是超強獨霸，影響巨大的一極，歐洲、日本、俄國是可以並列的第二世界，中國仍在總體上屬於第三世界，這
是問題的一個方麵。問題的另一個方麵，仍是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的中國，是國際共產主義運動挫折後的尤存物，與其他第一、第二世界國家存
在意識形態差異。有人說，中國作為第三世界兼現實社會主義國家，在美國資本主義主導下的全球化中有著雙重的不利，這是有一定道理的。
中國的落後是全麵的落後，從意識形態、社會製度，到物質生活水平，中國都需要全麵的改革，迎頭趕上。一個超級大國，多個強手虎視，中
國如何能自強於世界民族之林？這是21世紀中國麵臨的巨大挑戰。製度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中國必須加快政治和社會製度改進的步伐，由
專製社會主義、權威社會主義進化為民主社會主義，全麵融進世界民主化潮流之中，變被動為主動，在國際道義上把握主動權。
　　
　　全球化，某種意義上是美國化，是美國利益的全球化。從遍布世界各國各個角落的啃大雞、麥當佬快餐、卡口卡了飲料、好萊塢影視，到
相繼轟炸南斯拉夫、侵占阿富汗、伊拉克，協助台獨勢力破壞中國統一，是它的從經濟、文化到政治軍事的各方麵的表征。全球美國化中的中
國，並不是美國的一個州，有自己的曆史形成的獨特文化和意識形態，社會製度形態，有自己民族國家的合理的利益。如何使全球化成為世界
各國的全球化，而不是各國的美國化，如何協調全球化與本土化的利益衝突？美國是一個重要的因素，中美關係是一個重要的問題。使全球化
不是美國化，而是世界多極化和真正的各國交往中平等地利益共享，則不隻是中國的問題，是世界各國共同麵對的問題。中國既在自己的利益
之中，又在世界的共同的利益之中。
　　是世界各國共同繁榮的全球化，還是全球的美國利益化，美國繼續推行後者，而中國終究會向前者努力，這是中美衝突的根源，國際道義
主動權在中國一方。台灣問題是中美衝突的最顯在的表征，中國的神聖寶島台灣，獨立和成為美國的準第五十一個州，還是回歸中國，實現民
族統一，結束自1840年以來一百五十多年民族苦難，是這種衝突首先要解決的問題。
　　2004年8月16日

 從三十年代魯迅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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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魯迅在三十年代，參與成立和領導“左聯”，接受馬克思主義和成為社會主義革命政黨的“同路人”，這是不爭的事實。回應自由主義對
此一魯迅的批評，我首先確定魯迅“左翼”的性質。“左翼”與“自由主義”正是二十世紀思想論戰的一個對子。“魯迅左翼”或“魯迅左派
”正是繼承和發揚、發展以三十年代為集中體現的魯迅精神的思想派別。“魯迅左派”有四個關鍵詞，上麵都已提到，正是“魯迅”、“左翼
（左派）”、“馬克思主義”、“社會主義”。以這四個關鍵詞確立我思想的單元，由此發展我的思路，樹立我的“魯迅左派”或“魯迅派左
翼知識分子”的旗幟。
　　一般而言，“社會主義”在二十世紀的思想言說中有兩種所指，一是蘇聯模式的社會主義，簡稱蘇式社會主義，一是“西方馬克思主義”
者和社會民主政黨的社會主義。蘇式社會主義模式已經崩潰，肯定其曆史存在的一定的合理性，更要批判這種社會主義模式的弊病，揭示其曆
史存在及最終崩潰的經驗和教訓。西方馬克思主義者和社會民主政黨的社會主義，兩者之間有點差異，前者偏重於文化和審美，仍是烏托邦理
想和批判現實資本主義的價值參照；後者偏重於政治和經濟，由於社會民主政黨的執政而現實化，成為資本主義社會的改良政治形態。
　　中國走的是蘇式社會主義的道路，毛澤東時代非常明顯，鄧小平時代開始漸漸發生變化，處在不斷發展的改革進程之中。加上中國不同於
前蘇聯和西方的國情，中國的改革社會主義仍有著生命力。改革社會主義畢竟是一種過渡形態，未來怎樣發展？放棄馬克思主義和社會主義，
實行資本主義形態，還是繼續打著社會主義的旗號？這關鍵取決於獲得統治合法性和執政地位的政黨。現在能探討的是兩點。首先，將自由民
主社會製度的建立作為中國發展的方向和目標，這種社會製度政治上民主，混合經濟，文化思想上多元化。在這樣的現代民主社會結構上，社
會主義與非社會主義的區別不在根本的社會製度上的變化，而在執政黨的政策上的偏向。在一種自由民主社會製度上，社會主義政黨執政，推
行社會主義政策，便是社會主義。其次，將社會主義作為一種社會理想，可稱為“民主社會主義”，是當下中國現實社會主義發展的目標和理
想，也可作為對現實批判的理想價值形態。這兩點思考既總結了蘇式社會主義失敗的教訓，又沒有放棄社會主義的理想，且有對西方馬克思主
義者和社會民主政黨的社會主義的某種程度的溝通。這兩點結合的民主社會主義也是現實和理想的兩麵的統一。
　　社會主義思潮中，有一些直接繼承了馬克思主義，有一些與馬克思主義既有某種程度的聯係，又有某種程度的疏離，還有一些社會主義與
馬克思主義毫無關係。蘇式社會主義和中國社會主義、西方馬克思主義者的社會主義，與馬克思主義有直接聯係。西方社會民主政黨的社會主
義與馬克思主義的關係則是若即若離，這由於伯恩施坦、考茨基等第二國際的中右派與馬克思主義的既聯係又背離的複雜關係，和社會民主政
黨在曆史發展上對自己與馬克思主義關係的定性上的變化。我強調的社會主義或民主社會主義必須與馬克思主義有直接聯係，但又批判蘇式社
會主義和某種程度上肯定社會民主政黨的社會主義，並且較多接受西方馬克思主義者的社會主義。對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特指馬克思和恩格
斯）的社會主義思想則需要修正、變通、發展。社會主義首先被人們當作一種社會製度和社會政策，而馬克思主義則是全麵的思想文化體係，
作為知識分子，作為思想文化體係、世界觀與方法論、價值觀與認識論的馬克思主義更重要。
　　我將站在被壓迫階級一邊，為反抗社會壓迫、實現自由民主平等的人類社會理想的立場和思想追求作為左翼思潮的本質性規定。人類自有
文明以來，這種為被壓迫者的左翼文化傳統便一直存在。但我強調的是，進入現代文明以來，有形形色色的左翼文化思潮，但馬克思主義無疑
是最深厚博大的、影響最大的和最有生命力的。我以馬克思主義和社會主義思潮為我所更高肯定的“左翼”。
　　接下來，談對以魯迅為旗手的“魯迅左派”的內涵的確認。“魯迅左派”，是魯迅與左翼、馬克思主義、社會主義的結合體。魯迅既是左
翼文化工作者，三十年代左翼文化領袖，又是馬克思主義者和社會主義者。至於魯迅本人思想的獨特性，不能與左翼、馬克思主義、社會主義
的任何一個劃等號，但可以與魯迅左派、“魯迅主義”劃等號。有人說，魯迅本人的思想是發展變化的，曾有的又放棄，矛盾性存在，有一些
方麵思考不多或缺失，這是存在的。魯迅左派的看法是，魯迅思想的本質特征是等於魯迅左派或魯迅主義的，他放棄的或存在的錯誤需要修正
，他的矛盾性需要在變通中統一，他一些思考不多或缺失的方麵需要補充和發展。
　　“魯迅左派”一詞是我在網絡思想論壇與自由主義派網友、毛左派網友交流、辯論中確立的，因此，魯迅左派的思想與自由主義和毛左派
共處一個當下網絡思想語境，相互聯係而又彼此不同。有人，例如英國BBC中文網記者魏城，說我確立“魯迅左派”是為區別於“毛左派”，我
承認這種說法符合一定實情。不過，“魯迅左派”思想的更大思路是從三十年代魯迅的評價開始和發展的，與自由主義針鋒相對，為此一魯迅
與左翼文化運動、馬克思主義、和社會主義政黨的關係辯護，是一個直接的原因。
　　最後申明，魯迅左派和魯迅主義的有關言說隻是一個淺陋的我的笨拙而吃力的思想思考。
　　2004年8月11日

 

左翼文人伏擊小資女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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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是那個撰文必自稱“左派”，一度以“左棍”傲然自詡的左翼文人檳郎，我的“冤家”是誰？右翼文人？非也。左派與右派，同在一
條馬路上，是兩條道上的車，方向正好相反，隻能相望不會相撞。不是冤家不碰頭，左派的對頭是小資，左派又被人讚為“憤青”，憤青和小
資正是一對冤家，是資本統治社會的一對活寶，在散發著銅臭味的醜陋人間，點綴著似人非人的世界，使色彩不致那麽單調。可以說，資本統
治是釋迦牟尼佛的話，左翼憤青和右翼小資正是觀音大仙身旁的一對金童玉女。左翼文人的性別一般專指男性，太極生陰陽，陰陽化育萬物，
他的冤家便是小資女作家了。胡榴明是誰？武漢小資女作家也，上海灘著名小資男作家葛紅兵先生的文友，一對小資在一起不會有什麽精彩故
事，偏偏撞上我這左翼文人，便發生了我與胡榴明不得不說的故事。
　　左翼文人與小資女作家有一個經典故事。那是在紅色的三十年代上海，靜安寺路的一個亭子間，左翼文人總是住在亭子間裏。男子粗布長
袍，手裏拿著一本《二心集》，女子學生裝淡雅旗袍和紅圍巾，配在手上的書是徐誌摩的《愛眉小劄》。兩人相視長久默然，終於女子流泣說
：你走吧，別管我，到你的紅色理想實現的那一天，你再來找我，別忘了送我一束紅色的康乃馨。男子過來拍拍女子的肩頭說，你真是典型的
布爾喬亞女性，我喜歡你，永遠屬於你，但我也更屬於天下勞苦大眾；我要到延安去，魯迅先生都同意了；你讀過林覺民的《與妻書》嗎？你
應該理解我。女子撲進男子懷裏，兩隻手擂著他的後背，你真壞，你走吧，我隻求你帶上徐先生的這本書。男子拎著舊皮箱，走到門外，回了
一下頭說：你真是個小資，便消失在夜色裏了。我與胡榴明的故事，雖是這類故事的當下版，卻有鮮明的個性特點，她比我大近二十歲，我甚
至已對她喊過一聲“阿姨”，而她在接受了這個稱號後發出一聲“謝謝”，隻是我後來又後悔了。
　　我一直認為，我與胡榴明的遭遇可以用“伏擊”這個詞，當然我是主動者，但實際上，我仍困惑，不知到底是誰伏擊誰。這個故事也發生
在大世界的亭子間，當下的版本應該稱為“左岸”，相逢總是與“文”有關。自從我師從魯迅先生，投身到新世紀初的左翼文化運動，我便常
常在大世界的各個角落張貼宣傳“過激”思想的傳單、文章，自然受到不少左翼憤青和產業工人階級的歡迎，也因此遭逢來自不同方向的敵意
，有時把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左岸”是我常去的地方之一，那個亭子間常常有不少熱衷文學的知識青年在聚會，間雜各種年齡的人在其間
。每次我宣傳，左岸的觀眾都有人響應，但我注意到一位女性表現特別。有一次我發貼了一篇《記我與台灣記者皮介行先生的交往》，這位神
秘女性跟貼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檳郎：你的這篇我讀了。特此告訴。”我的好奇心，或者說革命的警惕性便上來了，便也回了一句含糊其詞
的話“謝謝告知，你如不讀，我等於白寫呀。”這是我與胡榴明不得不說的故事的開頭，到底是誰伏擊誰？讀者評評？陽主動，陰主靜，我便
一相情願地認為是我伏擊她了。
　　那是一個特別的夜晚，我在韓國大田，她在中國武漢，但我們通過電腦網絡都擠身在“左岸”的亭子間裏，左翼文人和小資女作家都喜歡
到“左岸”這個美好名稱的地方。我對著電腦屏幕守候，果然，目標出現了，向我逐漸揭開她神秘的麵紗。“檳郎，你好。你那一句話，我權
當作抬舉，嗬嗬。”這個開場白之後，她開始暴露她小資的立場，發生了左翼文人與小資女性間常有的那種分歧和衝突。“我早知你，你並不
知我。以我之前在網上對你的了解，你這人的性格還算溫厚（由網上看來），與人爭執堅持個人立場但是語言溫婉有禮，最大的優點是從不主
動去攻擊別人。所以讓我對你的印象還不錯。至於你文章中經常提到的一些主題，例如：愛國（或是愛國主義）知識分子、左派（或是左翼或
是左棍）知識分子、師法魯迅儒學心結（如這句‘我與魯迅有共通點’‘我將淡出批評界，專心學儒，著古裝長袍，蓄長發戴儒冠……’）、
憂國憂民（如：‘100年前，李鴻章到美國，也很受刺激；80年前，鬱達夫在日本，也在呼喚祖國富強；今天，檳郎在韓國，也和上麵兩位一樣
百感交集’）、江山有待、君子自強的宏偉抱負（例如這句：‘我目前主要致力於促進中國民主化進程’）等等……這些，都是我最不感興趣
的東東，也是我無論在任何地方見到了任何人說這類似的話都會感到非常討厭的，這是一種本能的反感，並不獨是針對你，所以請不要見怪。
讀你文章而不想評就因之於此，因為評了就要得罪人，網絡虛擬玩玩而已，勸自己何必當真？君子各行其事（學一句儒學），你盡管堅持你的
，有我這樣一個執異見者看你的帖，想來你發帖的興趣也會高漲一些。接著發，接著發，別客氣，隻要有空我會接著看的。祝一切好。”
　　這是什麽話！左翼文人的思想宣傳在小資女作家這裏不但碰了壁，而且弄了一鼻子灰了。不行呀，我必須團結群眾，教育群眾，但我敵情
未明之前，還得試探一下：“奇怪！我對這個冤家怎麽就過去一點沒有印象呢，便感到對不起了。誠然觀點不同求同存異，不必對不同的事物
都攻擊。更想到，一介女子，如與我一樣‘宏大敘事’，也的確少了可愛之處呀。便覺得這位比我大不了幾歲的女士多了幾分可愛呀。嗬嗬，
得罪。”她立即反唇相譏：“檳郎：之所以對你的帖子還有些興趣，就是因為我也曾經‘宏大敘事’過。你細想想，在網上有哪一位小資MM會
有那一份閑心去管你是‘左’還是‘右’的？正因為‘宏大’過，才會覺得‘宏大’的可悲可鄙（對某人某事而言，別伸頭）和可笑。你的那
些深玄理論也許我不會說，但是你那開口閉口的‘政治’和‘時事’我卻是了若指掌。我們那一代人，沒有一個人是不談政治或是不懂政治的
，從來就沒什麽男性和女性的分別，越是女性越是要和男人比，這也是時代的悲劇，何況我家屬家傳政治文人，從三歲上幼兒園起便開始了幼
兒政治教育啟蒙，至今已曆半個世紀——你還說我比你隻大幾歲？所以我厭惡你感興趣的一切，並不是因為你。之中究竟你可以分析，你不是
批評家嗎？總得對中國當代民眾的思想流派和思想實質有著成竹在胸的調查和了解吧？不然何以有哪麽宏大的政治報負？解釋一句，在另外的
論壇上我從不與你論戰，沒有我你已經是身處險境了，而我則從不作群起圍攻之鬥，這不是我的性格，許是中國儒家精神之發揚光大也未可知
——向皮先生致敬。祝好。”
　　這裏必須補充交待一下胡榴明自己公開的資料：“真名：胡榴明，女，出生武漢，現居武漢，學曆高中。從15歲起在一重型工廠生產一線
做工，當工人十八年，之後教小學十年，年近四十開始學習寫作，然後進入社會成為武漢市第一個自由寫作者，直至今日。作品：出版散文隨
筆集三部，小說兩部，改編注釋中國古典名著一部，另有：社會調查文本一部（與人合著），曆史老建築訪問記實一部，史料性畫作解析一部
，將於2003年底之前出版。幾乎經曆了新中國建國之後的全部曆史——年齡老大，寫作經曆膚淺，加上沒文憑沒文化，照理說是不應該上這個
壇子的，怎麽來的？盤索知道，暫保密。家庭背景：因為南京女作家王心麗介紹了一點，我自己也想介紹一點：父親胡天風：湖北省武漢市著
名作家，新聞界出版界資深領導者，1991年病逝。曾經是上世紀四十年代七月派（湖北籍）詩人之一，1949年新中國立國知識分子，1955年夏
季，因為與詩人綠原、曾卓的私交友情，而被牽涉進胡風一案，沉冤二十三年，累及親屬子女……父親的經曆造就了我的經曆，我沒有什麽多
說的了……想解答我在這裏的朋友，如盤索、如雲雷的一點疑問（這隻是我的設想），那就是：為什麽我會如此堅定不移地支持自由思想？我
想，你們可能已經猜到了答案。”原來胡榴明是我左翼革命同誌的後代呀，不禁肅然起敬，但想到她現在的表現，實是讓人失望。她沒有繼承
左翼革命遺誌呀，反成了小資女作家。仔細一想，也不奇怪，前麵說過左翼文人與小資女作家的經典故事。我自己的愛人便是一個典型的小資
女性，當然她不是作家。經典故事中的男女的後代往往有成為左翼文人和小資女作家的可能，我與胡榴明誠然分享了這兩種可能，原來咱倆某
種意義上是一對“龍鳳胎”呀。我對她說了：“向你父親表示敬意。我研究過七月派作家，與化鐵是朋友，也見過賈植芳。”自然是尋找共同
的革命家譜呢。
　　她話中的“在另外的論壇上我從不與你論戰，沒有我你已經是身處險境了”，是怎麽回事？自從投身左翼運動，我遇到過無數次危險，都
靠著左翼憤青和右翼小資的幫忙脫離了危險，我往往來不及記下他們的名字，並且險事多也容易忘記。我認為我危險時，她救了我，所以我要
問清，有恩圖報的。我求她：“這樣吧，不須保密吧，回一個貼告訴我，好嗎？求你呢，大姨（？）！”她本比我大近二十歲，作為禮儀之邦
的種族的我一急，便這樣叫起來了，事後真有點後悔，按照中國人的習慣，叫大姐也行的呀。她熱情回答我，但顯然對左翼文人有誤解：“因
為我曾經在別的論壇見到你的某個帖子（具體不記得了）被人反駁，人數還不少，你的性格還好，並不與人粗口相向。所以我前麵談到對你的
看法就從此來。在那種論壇我一向是隻看不發言的，不會參與，所以說：沒有我，你也是身臨險境了。我不知你做了何猜測？如果作了惡意的
猜想的話，那可就是多心了。不是安撫你，是我本來的意思，沒必要哄你。不過我倒想知道你到底是怎樣想的？對你文章的看法我會直話直說
的，上上帖的意思如有表達不清的請見諒。直話直說的，並不需要你見諒。”我們接著又聊了許多話，如她的書是這樣：《單身貴族》兩本，
“單身男人”和“單身女人”各一本（不叫這個名字是這個內容），網絡上流行的《獨身女人》為盜版，署的還是她的名字，她從不將其算數
。等等，就不一一記下了。我們直聊到夜裏三點多鍾，考慮到她那麽大年紀，而我也要忙著辦理回國短期探親事宜，我們便打住，大家都要休
息了。她最後拋給我的話是：“該睡得著了吧？蓄好精神好給我寫評論。”再說明一下，這個故事發生在昨晚和今天淩晨的一個叫帶有左翼文
化色彩的叫“左岸”的亭子間。
　　本想給胡榴明的寫作做一個專業性的評論，文章已寫到四千字了，網絡上的單篇文章可不能寫得太長，隻得作罷。我一定是最適合寫她作
品的評論的人了，真的，理解小資女作家的，除了左翼文人還有誰？說老實話，她與小資男作家葛紅兵先生之間作為文友的酬文唱和，非常那
個，實是糟踏了雙方。打個不好聽的比方來說，他們倆同為“小資”，那種情調像同性戀，雖然合法，但走在大街上，全世界的行人總覺得有
哪兒不對勁。我與胡榴明還有另一層關係，正如上文說的，經典故事中的男女的後代往往有成為左翼文人和小資女作家的可能，我與胡榴明誠
然分享了這兩種可能，原來咱倆某種意義上是一對“龍鳳胎”。我的“魯迅左派”，首端魯迅，中間為胡風集團分子們，當然包括胡榴明的父
親詩人胡天風。由於左翼文化運動與紅色毛氏左派革命的矛盾，魯迅左派在上個世紀五十年代被同一陣營的毛左派一網打盡，到新世紀初才“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左棍檳郎橫空出世，重新高舉起“魯迅左派”的大旗。
　　胡榴明呀，你父親的名字分明含著尊敬胡風的意思，你是魯迅左派的後代呀，你當然最理解我了。不過，“龍鳳胎”的分化可能，我們雖
然有差異，骨子裏是一件事物的兩麵，我們正好互補呀。你既然已定格為小資女作家，而我成長為魯迅、胡風和你父親胡天風之後的“魯迅左
派”傳人，我們就延續著左翼文人與小資女作家的經典故事的新的版本。這是我與胡榴明不得不說的故事。“蓄好精神好給我寫評論”，我記
得這個文債，但這篇裏不行了，文章已經夠長，我必須收尾了。好在這隻是：左翼文人伏擊小資女作家：我與胡榴明不得不說的故事之一，以
後還可以寫“之二”、“之三”的。
　　2003-06-15

 
鐮刀和鐵錘是我的十字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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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我自己就是這個社會的弱者吧，我特別容易對弱者的命運產生共鳴。我來自中國貧困的鄉村，現在仍然是城市裏的“卑賤者”，無立
錐之地的房產，唯有上班的工資艱難地維護這一家的生活。出身和性格決定我的命運，當我成為一個小知識分子，想在這個眾聲喧嘩的有聲世
界裏發出自己的聲音，我深感知識儲備不足，但我清醒地知道自己想說什麽，我的努力隻是為了表達得更好。
　　我學文學史，最受感動的是描寫下層勞動人民的苦難生活和翻身解放的作品。在漫長的中國古代文學曆史的海洋裏，我最喜歡《伐檀》、
《碩鼠》，杜甫的《三吏》、《三別》這樣的作品。我讀它們時，審美的快感總伴著對勞動人民悲苦命運的心酸。我後來專業上集中在中國現
當代文學史這一段，我深愛的是左翼文學，勞動人民的命運在新的時代出現了轉機，這令我興奮不已。我在八九十年代的求學時期，中國現代
左翼文學是受到冷落和常常遭到批判的，而自由主義文學正在被無盡的美言讚美著。我奇怪在這個時代裏，我為什麽與這個時代的主導思潮在
審美趣味上有差異，但“一個人的性格就是他的命運”吧，我在這個時代精神與我的個人趣味不一樣的時代，隻能懷疑自己和保持緘默。到了
20世紀末，時代的思潮分化，時代精神的幻象解體，我才受到鼓舞，直率地表達自己。“我手寫我口，古豈能拘牽”，我要明確地表達我個人
的喜好，我的別無選擇：鐮刀和鐵錘是我的十字架。
　　二十世紀的中國左翼文學思潮是對五四時期個性解放和人道主義精神的發展。五四文學有著明顯的局限性，它的出發點是知識分子。但時
代現實的嚴酷使知識分子的個人解放隻是一相情願的幻想，對更廣大世界的關懷的人道主義也顯得軟弱無力。在二十年代末，伴隨著國民大革
命的性質的變化，知識分子的思想發生轉變。一部分知識分子對新的權貴勢力妥協，所謂的在政治上高唱貴族們的自由，在文學上反映抽象人
性的美好。但以魯迅為代表的左翼知識分子走上了為工農大眾翻身解放的道路。他們反映勞動人民被統治階級壓迫下的苦難，鼓舞他們為維護
自己的利益的鬥爭，對壓迫者猛力地揭露和批判，在“紅色的三十年代”寫下了中國左翼文學的壯麗詩篇。魯迅，正是在這時代的左翼大潮中
成為民族的巨人。當他逝世，各個政黨的左翼和廣大勞動人民痛失了思想文化戰線上的旗手，他們將“民族魂”的大旗覆蓋在他的身上，表達
了對他的無比敬愛和高度評價。
　　為什麽三十年代的自由主義者沒有得到魯迅這樣的聲譽？這個問題恰好和九十年代自由主義者對魯迅的責問聯係在一起：為什麽魯迅不談
民主憲政？查《魯迅全集》中的注釋索引，隻找到“憲政國家”一條，出現在《最藝術的國家》一文裏。在這篇雜文裏，魯迅對民國專製政權
的“憲政”進行了批判。正如此詞條的注釋中所說，中國革命的先行者孫中山先生在所著《建國大綱》中，劃分“建國”程序為“軍政” 、“
訓政”、“憲政”三個時期，主張到憲政時期召開國民大會，頒布憲法，成立民選政府。但孫中山先生的繼任者曾長期利用“軍政”、“訓政
”的說法，作為實行專製統治和剝奪人民自由的借口。一九三三年，民國政府聲稱要“結束訓政”、準備實施憲政。其憲政草案第三條規定：
“中華民國之國民，年滿二十歲者，有選舉代表權，年滿三十歲經考試及格者，有被選舉代表權。”魯迅諷刺說：“這樣的國民大會的選舉人
，應稱為‘選舉人者’，而被選舉人，應稱為‘被選之舉人’。但是，如果不扮，還成藝術麽？因此，他們得扮成憲政國家的選舉的人和被選
舉人，雖則實質上還是秀才和舉人。這草案的深意就在這裏：叫民眾看見是民權，而民族祖宗看見是忠孝——忠於固有科舉的民族，孝於製定
科舉的祖宗。”其實早在二十年代中後期，國民黨對自己的大革命中的友黨血腥屠殺時，魯迅對從殺友的血泊中建立起的政府就完全絕望了。
所以他對自由派分子們的人權言論遭到這個政府的嚴懲，一點也不奇怪，隻是詫異他們“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粘糊勁。責怪魯迅對這樣的政
府“不談憲政”，那麽，對已經實現了“憲政”的晚清政府不予理睬，繼續“驅除韃虜，建立合眾政府”目標的革命者孫中山先生不是要受到
更嚴重的指責？我也確實聽過他們說了這樣的話，批評孫中山。我隻是苦笑，抽象的“憲政”是自由主義者們的十字架。
　　魯迅是我的精神導師，所以為他插進一大段話。這也牽涉到此文的一個重要問題，中國工農階級的翻身道路在哪裏，這是左翼文學思潮的
一個重要問題。在三十年代，左翼思潮與紅色革命關係密切，原因是很大程度上雙方觀點一致。分別在政治領域和文化領域，又可互補，但雙
方的矛盾也存在。關於兩個口號的論爭中，魯迅與左聯黨團決裂了。延安整風和胡風集團案中，左翼文學受到紅色政治的強行打擊、改造、收
編。左翼文學在民國政府的專製政權下勝利突圍了，在新的政權下卻發生了變異，終於消亡。中國工農階級在紅色革命中看到了自己翻身的希
望，熱烈地參與了這場政治運動，但他們在革命成功後受到的報答如何呢？他們的權利雖受到重視，但卻完全交托給“革命的先鋒隊”政黨了
，並且，工人階級和農民階級被政府的分割的戶口製度離間了。隨著“先鋒隊”代表的性質的變化，工人階級遭到了嫌棄，自身也沒落了，農
民階級更是遭受更嚴重的壓迫。而在工業化的過程中，農民工進了城，成為城市工人階級的新生力量，並且與農村有血肉的聯係，這是深受多
重壓迫的嶄新的充滿希望的新工人階級。
　　於建嶸博士在一次演講中提出假說：中國工農幫助革命黨建立了政權，這無形中是與革命黨簽訂了一個契約，革命黨要對工農回報。但實
際上，曾經的“回報”差強人意，並且現在言詞上都不“代表”他們了，更有契約被毀之嫌疑了。現在，工人農民的現實苦難激活與這兩個階
級有血肉聯係的文化上的知識分子，他們在世紀末又興起來中國新左翼思潮。
　　工農階級和廣大下層人民的利益是左翼知識分子的十字架，但在新的時期，如何促進他們的翻身解放？是回到上個世紀的左翼思潮的原教
旨，還是在新的時代創新？現在的左翼思潮內部有著各種詫異的設想。我的設想是，推進中國實行民主憲政，在市場經濟和民主憲政的框架下
，成立自己的組織，在工會和農會的基礎上組成自己的農工政治組織，走議會道路，維護自己的權益。這是對魯迅的左翼思想的發展，魯迅時
代不談民主憲政，是無實現的可能性；現在，民主憲政是國際潮流，大勢所趨。在還有希望的情況下，民主憲政也可以用來維護工農階級自己
權利。不管什麽政治勢力，誰能在中國實現民主憲政，左翼知識分子就支持誰。
　　我隻是一個窩身於書齋和學院的“亭子間文人”，鐮刀和鐵錘是我的十字架，我關注工人農民階級的翻身道路，我隨便紙上談兵地說這些
。文責自負，我隻是寫下我自由的思緒。
　　2003-02-02

 

重新認識左派——檳郎先生訪談錄
大月亮 檳郎

大月亮：檳郎先生，最近我從網絡上注意到，你的《左棍檳郎之歌》、《左棍檳郎寫給兒子洋洋的一封信》兩篇文章，雖然可以看成是你個人
觀點的自然延續，卻還是引起很大的爭議，甚至可以說，批評的聲音多於肯定聲音，你能自己回顧、評述一下這方麵的情況嗎？
檳郎：好的。最近那兩篇文章在網上相繼發表後，是產生了一定的反響。很高興你看出是我的觀點的自然延續。我覺得我的觀點，或思想吧，
自確立以後，雖有發展和修訂，但基本精神是一貫堅持和延續下來的。人的觀念受他的環境影響，出生和青少年時期的經曆是重要的因素，不
過，我的現在表現出的思想的正式形成，應該說是九五年到九八年在南京大學讀研究生時期。我和我的同門師弟劉兄就經常辯論，他與我觀點
截然對立，或者可用自由主義與左派的分歧來形容。他後來到複旦讀博士，論文是研究自由主義的，而我工作以後，在網絡寫作中打出左派的
旗號。我觸網一年多以來，主要在關天茶舍活動。我一開始在關天茶舍的亮相，就是三商王怡，打出繼承魯迅和左派寫作的立場。王怡可以說
是劉兄後的第二個作為對手的人。還有一個是我的朋友邵建，他由熱愛魯迅到挺胡（適）抑魯，對我的思想也有反向觸動。一年多以來，我的
思想觀念基本沒有變，隻有自然延伸。
至於突然寫作出這兩篇，當然有具體因素的觸動。我最近結識七十年代青年女作家黎陽，讀了她寄我的長篇小說《何處是歸程》電子版以後，
對現實狀況更加憤懣。在寫這部長篇小說的書評《“七十年代作家”的異類》之前，我先寫了那首詩《左棍檳郎之歌》，發泄了我久已積壓的
思緒。書評寫好後，正好喬峰兄在他的網站向我征稿，主題為紀念六一節，我便想到以給兒子寫信的方式來寫這篇征文。這便是《左棍檳郎寫
給兒子洋洋的一封信》。在文中顯然大談了父子親情和六一節對兒童的人文關懷，這種關懷涉及到我的左派寫作抱負。
兩篇文章引起很大的爭議，但我不讚同“批評的聲音多於肯定聲音”之說。我每篇文章都貼到海內外近二十家論壇，多處的反響是好的。我發
現一個現象，左右派對立分化得很厲害的論壇，才有對我文章的批評。我主要指“世紀沙龍”和“關天茶舍”。世紀沙龍裏，我的同行畢巧林
先生對我表示了不滿，而一些極右分子簡直是謾罵式的圍攻。遺憾的是，謾罵無法使我與之對話。關天茶舍的情況要好一些，反對的聲音多是
建立在對我善意的理解上的，所以，那兩個貼子倒成了各派狂歡，你可以注意到各派都有模仿我的那首詩的跟貼。後來關天茶舍的斑竹老汪先
生，出來撰文不點名地批評我，我反駁了以後，他掛起了免戰牌，在孟慶德等老友的勸和下，便結束了。
我認為，對我的攻擊是無意義的，主要有三個看法。一是說我的言論“形左實右”，要我也該放棄我的“左派”，到他們右翼陣營中去。我的
思想已經成型，怎麽會“投降”。二是說我不應該對兒子談成人的事，甚至攻擊我教唆兒子學“壞”。這是無禮糾纏，我那封信本是應征喬峰
兄的紀念六一節的征文，信中也特地說到，談點他不懂的事給他長大讀懂，並要他不要學我，以後隻學科技。至於第三點，批評我賣窮，可我
說的是事實。對我的攻擊除了敵意和誤解，我想主要原因是各人對左右派思想涵義的理解不同。
大月亮：“左棍”一詞，在我的印象裏，去年在一位叫金剛（老金在線）的網友那兒作為論戰的主詞使用過；後來我還讀到一篇俄國人的文章
，裏麵亦有專門論述，不過都是作為否定性的話語。你為什麽主動用這樣惹眼的詞匯呢？
檳郎：網絡信息太多，我也有成段的時間不能上網，忙自己現實生活中的事。你說的去年在一位叫金剛（老金在線）的網友那兒，“左棍”作
為論戰的主詞使用過，我不知道。那篇俄國人的文章也沒讀到。這兩篇標題上都有“左棍”字樣的作品的寫成，是參與網絡長期思想論戰的結
果。堅持了一年多的網絡寫作，我的魯迅左派或自由左派寫作立場，應該說得到很多網友的逐漸理解，雖不完全讚同，也能欣賞。但也遇到一
些我稱為極右派人士的圍攻，甚至謾罵。“左棍”便是他們打我的棍子。我想，十字架釘死了耶穌，卻成了基督徒的聖物；極右派打我的“左
棍”，未嚐不可以成為魯迅派的“旗杆”。“左棍”一詞是他們先使用的，作為打人的棍子。當打到我身上，被我接住了，便也成為我的武器
。他們既然不怕惹眼，我也不怕開這個玩笑。
大月亮：左翼或者說左派，在你的觀念中，似乎與不少人的涵義不一樣，譬如說正統的新老左派。你參與多次跨派別的簽名行動也是證明。正
因為如此，有個叫小喬的網友說過，她不同意你的很多觀點，但還是非常地尊重你。這也代表了包括我在內很多人的意思。左派在你的身上，
是不是出於一種寫作策略還是有其他方麵的考慮？
檳郎：魯迅左派，或者自由左派是我對自己思想的非常恰當的定位。我認為，我的思想觀念，既不同於現在的自由派，右派，又不同於毛左派
。魯迅左派在我的身上，隻是出於一種思想傳統派別和寫作立場的表達。
這裏隻是簡單談談。我認為從大的方麵來說，也可粗淺地將中國思想界劃分為左中右三派，中派隻是左右交界的模糊地帶。右派陣營主要是自
由憲政派和民主西化派（狹義右派），前者想與政府合作實現中國的民主憲政，後者在曆史上受過難，希望平反，希望中國走上西方那樣的民
主之路。左派有毛左派和自由左派之別，都強調反對社會不公正，重視下層勞動人民的權利，但前者崇拜毛澤東，強調一大二公的烏托邦理想
，後者則強調從現代民主社會結構上來維護廣大下層人民的權利。左右四派都是對現實不滿的，但救治的方案不一樣。自由憲政派強調與政府
合作，寬容既得利益者的權益，希望他們自覺走上民主憲政的道路。民主西化派首要目的是為自身曆史的受難平反，通過各種方式使中國走上
西方化的民主社會。海外民運基本上都是這一派。毛左派也對現實不滿，但認為現實已經資本主義化，社會主義遭到破壞，他們希望重新回到
毛澤東思想下的一大二公的真正的社會主義中去。
我給自己定位是魯迅左派，如與上麵左右四派聯係起來考察，屬於左派陣營的自由左派。我理解的魯迅派或自由左派在強調關心廣大下層勞動
人民利益上與毛左派一致，在對市場經濟和現代民主之路的肯定上與民主西化派有共同點。至於自由憲政派的憲政理想是讚同的，但對他們與
既得利益者的妥協保持警惕的態度。
當然，我不能忽視現在思想界有“新左派”一個詞，我原來將魯迅左派和毛左派都劃分到“新左派”裏，但沒有被接受。“新左派”隻是作為
“毛左派”被自由派和右派攻擊。我適應這個無法改變的現實，不再將魯迅左派放到“新左派”裏麵，而是規劃為我稱為“自由左派”的一支
。甘陽曾由自由主義幹將到批評自由主義，後來又修正為“自由左派”，我想他也隻是左派天地的另一支。
右派和自由派都視中國國情的複雜性與左派內部的複雜性於不顧，硬要將一切左派往他們所敵意的勢力裏塞。魯迅左派有著近一個世紀的曆史
了，我隻是一個追隨者和傳人而已。我認為，當下的社會統治勢力是右傾的，我文章常常將這個社會的既得利益者和保守頑固勢力，稱為“極
右翼權貴階級”，他們是富貴階級和權貴階級的闊人聯盟，為維護他們的既得利益，利用極權製度對廣大勞動人民進行瘋狂的剝削和壓迫。一
般都認為毛左派也是民間思想界的派別，顯然也不同於官方的勢力。如果說毛左派有與官方合作的嫌疑，右派陣營裏的“自由憲政派”也有這
個嫌疑。
大月亮：同意你關於當下思想界很多人不顧國情複雜性論斷，所以我個人更願強調問題而不是主義。從你的一係列文章裏，我還有一種看法—
—恕我直言——總感覺內裏含有主觀主義的東西、有天真的臆想成分，就如同你對李慎之的評價。魯迅本人真的有這種自覺意識嗎？或者退一
步講，從魯迅的個人文本裏，真的能找到自由左派的影子嗎？
檳郎：說我的思想觀念裏“有主觀主義的東西、有天真的臆想成分”，我不生氣呀，但我自己不這樣認為。就拿李慎之來說，毛左派是敵視他
的，但我對這位本家前輩評價很高。我仍堅持認為他是自由左派。或者說，他的思想非常蕪雜而又混亂，但有著麵向未來的非常好的思想胚胎
。我認為自由派和自由左派都可以從中吸取營養。作為自由左派，我當然更看重李慎之先生是自由左派。我懷念李慎之先生，說他是自由左派
的那篇文章仍放在李慎之的網上紀念館裏，我就不想再重複了。
魯迅在文章中明確說過他自願加入左翼陣線的，他同自由派和國民黨右派都進行了長期的鬥爭。他加入過左翼作家聯盟、國民黨左派的人權保
障同盟。他死時，是國民黨左派元老，宋、蔡，主持隆重葬禮的。魯迅是左派，這是近百年來海內外知識界，凡正視曆史真實的人都無法否認
的。
上個世紀二十年代的中國文壇出現了魯迅這樣的思想文學大家，吸引來很多追隨者，最早的要算語絲派和二十年代鄉土寫實派。三十年代，中
國左翼力量建立了中國左翼作家聯盟等一係列的組織，占領了思想文學界的大半陣地，魯迅是公認的左派的旗手。魯迅死後，左翼力量內部分
化，出現了周揚派和胡風派，周揚派後來融合到毛澤東左翼思想之中，胡風派則繼續高舉魯迅派的大旗。解放後，以胡風為代表的魯迅左派被
強行取締，周揚派溶在其中的毛澤東左派憑著政治和意識形態力量形成一家獨尊，魯迅言說被強行納入毛澤東思想，甚至被當成“毛主席的小
學生”。文革中，毛左派中的新銳力量崛起，從內部清除了周揚的小派別。中國進入新時期，毛左派的影響逐漸消退，魯迅在重新闡釋中獲得
了獨立的思想地位。九十年代，自由主義思潮彌漫了民間，但左派在世紀末重新崛起。應該說，左派在開始相當長一段時間，以毛左派為主，
但後來，左派內部出現了魯迅左派。
上麵簡單地追溯了一百年來的思想史，可以看到，魯迅左派在三十年代就形成了，毛左派在四十年代的延安時期開始形成。魯迅左派的出現比
毛左派要早十年，但魯迅派始終是民間的思想派別，而毛左派一度成為統治意識形態。共同的命運是，自由主義始終是他們共同的有力的對手
，九十年代後，這兩個左翼派別都在民間。
大月亮：這個議題很有意思，請更詳細一點地談談你的魯迅左派觀點……
檳郎：什麽是魯迅左派？很難直接回答，正像問什麽是數學一樣。數學家巧妙地回答說，數學家研究的對象就是數學。我可以學著說，魯迅左
派探討的便是魯迅左派。當然，我更嚴肅的回答是，學習和推崇毛澤東思想的便是毛左派，學習和推崇魯迅思想和精神的便是魯迅左派。
接下來的問題是，魯迅思想和精神是什麽？魯迅是二十世紀中國的，也是世界的偉大思想家，研究他的文字汗牛充棟，很難一時講清楚。但有
一點是明確的，魯迅從青年到去世，他的思想發展了幾個階段，但每個時期雖有發展但都保留了他固有的東西。青年魯迅執著於啟蒙，摩羅詩
力。二十年代的魯迅“反抗絕望”，三十年代的魯迅是國共兩個政治派別內部左翼力量的戰友，同路人，這是隨著時代的發展和思想任務的變
化而呈現出的表麵狀態。從共時性來看，“魯迅思想”和“魯迅精神”並沒有變化，但到底是什麽，魯迅研究界各家有差異的說法。
我這裏簡單談一下個人的淺見，我已在許多雜文中探討了魯迅思想和精神，這裏再簡明地集中地說幾句。我認為，魯迅真正地擺脫了古代知識
分子儒仕道隱的封建性人格，成為一種現代人格的榜樣。魯迅思想的核心是“立人”而後“人國”，為此，在新舊交替時期，必須批判國民性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必須啟蒙大眾，為大眾服務，把大眾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以弱者為社會本位，反對一切專製統治和主奴關係。魯迅精神
表現了強烈的戰鬥性，反對瞞和騙，主子和奴才的道德，闊人們的幫凶，絕不妥協，不言寬恕，痛打落水狗。魯迅精神也體現為愛憎分明，立
場堅定，廣愛一切勞苦大眾，憎惡一切邪惡勢力。
那麽，魯迅左派的“左”是什麽意指？對左和右，也是百說紛紜，我隻能談自己的看法。左意味著改革，右意味著保守；左意味著下層大眾，
右意味著上層貴族；左意味著激進，右意味著溫和。左意味著被壓迫者的反抗，右意味著既得利益者的頑固維持既得利益。……不盡枚舉。將
魯迅與“左”聯係在一起，這不僅是由於曆史上魯迅一直作為左翼的旗手，更由於魯迅思想和魯迅精神體現了上麵所枚舉的“左”的各種特征
。整個魯迅體現出來的一個字來形容，“左”字最貼切。
九十年代的零星的左翼力量在九十年代末發展壯大，經過世紀末的自由主義與新左派之爭，脫穎而出，正成星火燎原之勢。新崛起的魯迅左派
吸收著二十世紀主導思潮左翼思潮的曆史精華，在新的世紀，堅決地站在“大眾”一邊。
當代中國的闊人是些什麽東西，他們中的相當一部分財富來曆不明，並且為富不仁，作風敗壞。一個社會，總是闊人少，大眾多，但闊人並不
比大眾高貴，隻是“聰明”而已，但世界和曆史總是“傻子”創造的（左派作家，“民族魂”魯迅語）。當今的某些卑鄙的自由主義和右派的
極右翼，炫耀“金卡”“名牌”，頌揚“半張臉的神話”（見王曉明一篇文章），推行“惟現在暴富的才是英雄，現在還貧窮的隻是狗熊”，
是最混張，最反人類最先進的現代文明的闊人走狗。沐浴著新世紀陽光雨露的魯迅左派將與闊人們“舒服的炫耀的”的世界作鬥爭，與反“人
民”的極右翼現狀維持派，與宣揚“現在暴富起來是英雄，現在仍然貧窮的是狗熊”的闊人門下的走狗們堅決做不調和的鬥爭。這便是我理解
的當下魯迅左派的時代任務和使命。
大月亮：許多大陸學人在國內特別強調自由、民主，一旦到國外生活一段時間以後，經常回過頭來，大肆撻伐資本主義製度及倫理道德觀念，
進而躋身另一種“愛國主義者”的行列，你的國外生活經曆，對思想立場、價值理念有沒有產生影響？
檳郎：我不屬於你所說的那些海外派，但海外生活對我有很大影響是無法否認的。我暫居在有著現代民主社會製度和強烈民族自尊的韓國，兩
者對我有影響，特別是增加了我對祖國民主化進程緩慢現實的焦灼。也正好與我的自由左派立場相融恰。我在一個論壇曾回複網友說我的思想
特點：對內重民主人權，並有民粹主義特征；對外有強烈的民族主義傾向。這次美伊戰爭是外部問題，杜導斌兄曾說我有1840情結，是說對了
。我共寫了十二篇文章反對美國侵略伊拉克，批評薩達姆獨裁，呼籲祖國加促民主化進程。
大月亮：順便問一下，你什麽時候開始上網？現在網絡在你的生活中，居於什麽樣位置？
檳郎：上網有近一年半的曆史了。進入我主要活動的網絡論壇關天茶舍，是在2002年3月份，到海外以後，異國單身的孤寂生活讓我有大量熱情
和精力投身到祖國的網絡論壇活動。一年多以來，我寫了一百多篇網絡文章，一分錢稿費沒拿過，全在網上張貼，產生了一定的反響我想我還
是有所收獲的。我有幾篇文章專門談了我在網絡上的活動情況。
大月亮：謝謝你接受我的邀請，時間不早了，就談到這兒吧。希望你早點見到你日思夜想的寶貝兒子，代我向他問好！
二OO三年五月二十三日整理

 

超越愛國主義的兩個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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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國主義，是一個含義模糊的詞，但其基本意思還是明確的。雖然“主義”作為後綴，並不表示它有明確的主張和教義，但對祖國和人民
的熱愛，為它的美好而奮鬥都是愛國主義精神的鮮明體現。
　　中國古代曆史上的許多仁人誌士為著祖國的獨立抵製外侮，許多文人騷客用文字反映祖國河山的魅力，許多思想家真實地反映和表達祖國
人民的生活意誌和願望，這些都是愛國主義的的精神和人格的表現。
　　愛國主義有一個模糊點，就是“國”一詞的多義性。國可以體現為一個民族生活的社會，也體現為國家的社會製度，特別是政府。在新舊
朝換代的時候，在國家分裂的時候，愛國主義的表現方式就很複雜。
　　進入中國現代曆史以後，由於向現代文明轉變的艱難，以及國家的分裂，先進文明的帝國主義在東方國家的勢力滲透，中國的愛國主義更
表現出涵義的模糊性。但愛國主義是一個好詞，它的基本意思有著實指的內容，是一個民族國家的寶貴精神財富。
　　現代以來的愛國主義存在兩個困境。一是愛國主義與高低位文化的矛盾，二是民族分裂帶來的愛國主義的困境。但澄清一些誤解，超越愛
國主義的兩個困境，愛國主義仍然是我們民族的一筆寶貴財富，在為中華民族複興的偉業中起著巨大的作用。
　　近代以來，中國古老的文明落後於西方的先進文明，農耕社會和封建傳統文化敵不過工業文明和現代民主憲政社會。近代以來的中國曆史
是一部民族的恥辱史，也是中華傳統文明的衰落史。近代以來的愛國誌士在兩個方麵致力於民族的振興，一是反帝衛國，而是努力學習西方先
進文明，促使中國由傳統向現代文明轉變。但兩個任務在具體的執行過程中有時候出現偏頗。
　　如義和團運動，要反對時下一些人的誤解，認為它是狹隘民族主義的邪教運動，而應當充分肯定它是一場愛國的反帝衛國運動。但確實，
義和團在學習西方文明，致力於向現代文明轉變方麵走了相反的後退的道路，這是我們可以批判的。再比如辛亥革命，學習西方文明，致力於
現代中國民主憲政建設，是偉大的愛國主義嚐試，但在反帝和傳統社會的改造方麵有著嚴重的不足，因而，得不到廣大下層民眾的支持，最終
，被袁世凱奪權，革命政權和《臨時約法》一道失敗。
　　為什麽現代中國的文化人出現了許多叛徒？文化人的觀念深受文化影響，他們更容易在中外的文化比較中看到本民族文化的低劣，易於因
羨慕外國文化而失去了愛國主義立場，如著名文人魯迅的二弟周作人，張愛玲的老公胡蘭成。有意思的是，漢奸的哥哥卻成了“民族魂”，張
愛玲後來去了美國，而不是胡蘭成所在的日本。
　　魯迅，二十世紀中國最偉大的民族英雄，竟然在其活著的時候，成了民族政府的通緝犯，也有許多人說他是漢奸。排除一些帝國主義走狗
的迫害和造謠，剩下的就是有人對魯迅的批判傳統文明，學習西方，致力於國民性向現代轉變的良苦用心不理解。我說我反帝，馬上就有人指
責我，你既反對它，為什麽又向它學習？這樣的糊塗認識很多。我的回答是：我們要將反帝衛國，和努力學習西方先進文明，促使中國由傳統
向現代文明轉變，兩方麵的任務結合起來，不能偏廢其中任何一個。
　　需要超越的愛國主義的另一個困境是民族分裂帶來的問題。因為研究台港和海外華文文學，我發現一個令人傷心的現象。過去，許多人愛
國，但不愛大陸社會，特別是大陸政府。上個世紀四五十年代之交，許多人在社會動亂平定之後，依然倉皇逃往海外，如張愛玲，這是現代以
來中國的最大一次難民潮。從言為心聲的文學作品中，可以看到他們大都有一個愛國的心，但他們不願呆在大陸，是因為對大陸政府有誤解，
或者說持“愛國反共”立場或受這種立場的影響。“愛國”與反對大陸結合，這是一個令人痛苦的矛盾現象。
　　由於上個世紀中葉，民族的大分裂，愛國主義出現了困境。這困境不僅表現在對分裂的不同政府的不同的親和上麵，也表現在這些政府與
帝國主義的不同關係上麵。如五十年代的朝鮮戰爭來說吧，大陸人民的愛國主義表現為抗美援朝，保家衛國。台灣國民黨政府及其統治下的人
民卻以援韓反共為愛國主義的號召。中華民族的子民，都自稱是愛國主義的兩派，卻在朝鮮半島這個國際戰爭舞台進行了你死我活的鬥爭。
　　大陸的反帝是反美帝國主義為首的西方霸權勢力，台灣也反帝，卻是反蘇聯東歐的社會主義勢力。民族分裂為愛國主義帶來了巨大的困境
。再拿香港來說吧，1997年的香港回歸祖國，洗雪了民族的百年恥辱，是中華民族的一件大喜事。我相信香港的炎黃子孫都是愛國的，97回歸
之前幾年，香港人民中卻出現了“回歸恐懼症”，這又是讓同胞傷心的現象。這主要是香港殖民地人民對台灣親和，對大陸政府有著嚴重的誤
解。
　　“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中華民族的曆史翻到了新的世紀，我們的愛國主義要超越兩個困境，曆史也提供了超越這種困境的機遇。大陸
政權是國際上代表中國的唯一合法政府，我們更著眼大陸社會。我們的國家要開放心襟，向世界上先進文明的國家學習，不但科學技術生產力
，社會製度，更重要是政治製度都要向先進國家學習，全麵提高我國的製度和文化的文明程度，與先進國家縮小差距，並努力超過它們。
　　另一方麵，愛國主義在當前的重要內容是反對分裂，以及參與製造這種分裂的帝國主義勢力，為中華民族的統一大業而奮鬥。愛國主義者
，不管大陸和台灣，都要反對台獨，在“一中各表”和“和平統一”的大原則下彌合分歧，超越具體的政府，都來愛我們這個民族，它叫“中
國”。
　　2002-11-6

 韓國的民主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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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鮮戰爭在1953年結束以後，成為美國在東亞的重要的同盟國的韓國，雖然采取了全麵親美的方針，但並沒有很快走上由西方文明貢獻給
世界的民主國家體製的道路。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失敗之後，由美國人強行推行了西方的民主體製（保留了天皇製），而韓國卻隻能靠自己
摸索著走向民主之路。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後，美國和蘇聯分別接管了作為戰敗國日本殖民地的朝鮮半島南北。兩個托管國的不同的意識形態在這個半島三八
線的南北的朝鮮人中產生不同的影響，由此，剛剛擺脫日本殖民奴役的朝鮮出現了民族分裂。在半島的南北部分別成立了不同意識形態的政府
，北部成立了共產主義意識形態的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南部成立了資本主義意識形態的大韓民國。在一九五0年到一九五三年，這造成民
族分裂的兩個國家發生了著名的朝鮮戰爭。這場持續三年的戰爭是不同意識形態造成的兩個對立世界陣營的最大的一次戰爭，因而，世界上的
許多國家都被卷入進來。中國派出了誌願軍支援北部朝鮮，而美國操縱聯合國派出了聯合國軍支持南部韓國。聯合國軍主要是美國軍隊，另外
還有十五個國家參加，這些國家派出的人員不多。朝鮮戰爭可以說是一次局部區域發生的世界大戰。一九五三年，現在成為世界著名旅遊景點
的板門店，交戰的兩個陣營達成了停戰協議。1948年成立的韓國開始進入了相對和平的建設時期。
　　從朝鮮戰爭以後到比較完善的民主憲政體製的確立，韓國在走向民主的道路上摸索、奮鬥了近三十年的時間，其間經曆了六位總統和六個
共和國時期，發生了許多政治事件。有什麽樣的人民就有什麽樣的政府，但人民與其政府總有著這樣那樣的矛盾。韓國的民主道路是在人民與
政府的矛盾的兩股力量的衝撞中前進的。韓國的民主憲政體製的最終確立首先歸功於韓國人民不屈不撓的為理想而奮鬥的熱情，不怕犧牲，排
除萬難的獻身精神。而一些開明的政治領袖的順應潮流的舉措使這個國家在三十年的摸索著走向民主的道路上沒有發生重大的社會動亂，使社
會的轉型和過渡避免了更大的損失。
　　1948年，美國軍政府把行政管理權移交給新成立的韓國政府。當時的韓國政府頒布了一部憲法，但這部憲法還不完善，政府也不能保證忠
誠地執行它。朝鮮戰爭結束以後，在美國大力支持下的韓國開始了和平建設時期。作為韓國第一代最高領導人的李承晚總統，曾經為著韓國的
民族解放奮鬥了一輩子，為大韓民國的建立做出了巨大貢獻的開國領袖，在晚年，身居高位，貪婪權力，操縱選舉，成為阻礙民主進程的專製
者。而經過異族殖民統治和三年內戰的韓國當時的各方麵的社會問題都很嚴重。韓國人民對新政府的專製和無能日益不滿，人民和政府的矛盾
日益激化。
　　1960年，韓國大選，人民對這次政府變動機會寄以厚望。但李承晚明知專製政權不得民心，不甘於退出執政地位的命運，又不思改正，反
而使用了一些不合法律的手段操縱選舉，企圖權柄不易人手。富有鬥爭精神的韓國人民終於對自己的政府憤怒了，這次選舉成為一個導火星，
燃起了韓國人民為民主而鬥爭的火焰。1960年2月28日，大邱的學生抗議對學校進行政治幹涉而走上街頭，示威遊行。政府的警察竟然向人群開
槍。4月初，在馬山的海岸發現一具學生的屍體，經查驗，確定是被警察開槍打死的。於是，發生了波及全國的社會騷亂。
　　作為韓國首都的漢城，遊行示威最嚴重，學生幾乎全部走上了街頭。在總統府附近的政府警察與遊行群眾的對抗中，專製政府不但對群眾
開槍，發生了流血事件，而且實行了軍事管製。但人民的憤怒終於迫使了功過任人評說的李承晚下台。愛國學生領導的人民抗爭結束了李承晚
的第一共和國，進行了韓國曆史上第一次成功的民主運動，這場運動的成果很快在第二共和國的憲法修正中體現出來。
　　李承晚下台後，1960年7月15日，韓國國會通過了憲法修正案，規定設立一種兩院製國會的政府內閣製，盡量避免以後出現專製政權。新選
出的國會兩院選舉尹潽善為韓國第二共和國總統。開國元勳式的專製者的素質和聲望原本是巨大的，其突然下台帶來的社會問題也是嚴重的，
新的國家領導人不足以填補李承晚12年專製統治突然下台造成的空缺，在國家治理方麵沒有什麽經驗，專製後突然放鬆的官僚階層出現了大肆
腐敗的大好機遇。專製政權造成的社會問題不但沒有解決，反而出現了官僚腐敗的新的嚴重問題，第二共和國的統治合法性出現了危機。就在
這時候，軍人走上了政治舞台。
　　1961年5月16日，樸正熙少將率領韓國軍人發動政變。許多部隊開進漢城，閃電般的占領首都，推翻了第二共和國，接管了政權。軍政權的
公告中強調了根除貪汙腐敗的得民心的決心，保證一旦革命使命完成就立即把政府交給文官治理，並且製定了新憲法，通過全國公民投票的方
式得到批準，在1963年12月頒布。接著進入第三共和國時期，已辭去軍職的樸正熙在競選中獲勝，當選為總統。精明能幹的樸正熙連獲三個總
統任期，長達十五年時間（1963、2—1979、10），使韓國的社會經濟獲得了高速發展，經濟開始以9.2℅的年率增長。人均國民生產總值從
1962年的僅僅87美元猛升到1980年的1503美元，出口每年上升32.8℅，從1962年的5670萬美元增加到1980年的175億美元，韓國的建設成就逐漸
引世人矚目，成為亞洲四小龍之一，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
　　為了與北部朝鮮競爭，團結全國一切力量，1972年10元，樸正熙政府提出了憲法修正案，在全國公民投票中得到同意。新的憲法建立了一
種稱為維新體製的新的政治秩序，韓國進入了第四共和國時期。樸正熙的長期統治逐漸出現了問題，第四共和國的維新政治體製，體現的是新
權威主義的理念，通過某種程度的開明專製實現國家的現代化，由於樸正熙的長期執政，這種政權的開明度逐漸減弱。這一時期的現代化進程
也出現了一些問題，社會階層貧富差距拉大，左翼的工會運動受到嚴重限製，冒富階層與政權結盟，排斥廣大人民分享現代化的成果。被壓抑
著的對政府高壓手段的不滿情緒同人民希冀參與政治和經濟再分配的願望落空這兩者結合在一起，導致樸正熙的身亡。
　　1979年10月26日，樸正熙被人暗殺，總理任代理總統，韓國進入了一個社會不穩定的時期，也進入了向更充分的民主製發展，還是回複到
過去的專製製度的十字路口。就在這個關頭，軍方領導人全鬥煥實行了軍人專製。韓國人民也站起來了，發生了光州人民抗議軍人專製的示威
遭到軍隊殘酷鎮壓，發生流血的“光州事件”。
　　鎮壓了民眾示威的全鬥煥在根據維新憲法的選舉中被選為總統。他頒布了新的憲法，把總統任期限定為一任，為期長達七年。當上了總統
以後，全鬥煥的第五共和國解除了軍事管製，開始恢複了一切政治活動。雖然全鬥煥在實行專製統治上與樸正熙一樣，但也取得了一些成就。
韓國經濟繼續高速發展，在國際收支中破天荒地第一次出現盈餘，並且在他任期屆滿時，不留戀權柄，韓國政府第一次出現了和平移交權力。
接下來的第六共和國的總統是盧泰愚，他上台後，接受了反對派的全部要求，平息了政治危機，開始修改憲法，為舉行十六年來的第一次總統
直接選舉積極創造條件。
　　第五國和國的憲法保留了維新憲法的專製性質，而1987年的第六共和國憲法是韓國民主道路上的重要裏程碑。這部憲法是第一個在執政黨
與參與製定的反對黨達成協議下謀求社會全麵和解的憲法，獲得國會一致通過，並在全國的公民投票中得到公眾的歡迎。這部憲法最重要的新
內容是實行總統直接選舉，隻能一任，任期五年。為限製總統的專製可能性，這部憲法取消了總統的頒布緊急狀態和解散國會的權力，確立了
人權的神聖不可侵犯性，保障了多黨製的原則，恢複國會審查政府的權力，實行司法獨立，規定憲法的任何修正必須最終由占全體選民一半以
上的多數來決定。當然，憲法首先是紙上的東西，與憲法相適應的人民思想和各種社會機製保證它的實行是更重要的，韓國以後的政治生活證
明了這部憲法的有效性。
　　從1948年建國到1987年第六共和國憲法的確立和至今來的有效實施，韓國人民經過了長達40年的摸索，奮鬥，終於確立比較充分地了民主
憲政體製，在民主的追求上取得了顯著的成就。當然，人類社會向民主化進步的前景是永無止境的，韓國的民主之路隻是到達了一個相對高的
層次。韓國民主化的成功首先歸功於韓國人民執著理想的不懈追求的熱情和奮鬥，其次也與一些國家最高領導人的順應民意有關。韓國的現代
化之路為東方儒家文明國家的現代化提供了教訓和寶貴的經驗。
　　2002-09-14

 

韓國勞工階級解放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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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勞資矛盾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最重要社會矛盾，資產階級正是在勞工的肉體到靈魂的剝削和壓迫上建立起自己的天堂。資產階級憑借著
資本和階級國家機器對勞工階級進行著殘酷的反人道的奴役。然而，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從苦難中成長的勞工階級為了獲得人的尊嚴
、公平的社會地位進行著不懈的鬥爭。如果說西方的勞工運動開始很早並取得了很大的成績，那麽，二十世紀西風東漸，東方後發資本主義的
發展也伴隨著激烈的勞工鬥爭，並取得了一定的成果。韓國，由於特殊的曆史，勞工階級的解放之路走得艱難，但有著強大的爆發力，對世界
左翼運動不無啟示。

　　韓國的勞工運動從20世紀20年代開始出現，並成為當時反對日本帝國主義殖民統治的民族解放鬥爭的一部分。二戰結束後，朝鮮半島南方
在美帝國主義扶植下的李承晚專製政權，走上了反社會主義的道路。1947年，韓國的左翼勞工運動受到毀滅性的破壞，數百人被殺死或被處決
，數千人被監禁，勞工階級又陷入苦難的深淵。李承晚政權因人民起義而垮台，但在短暫的過渡之後，通過軍事政變上台的樸正熙政權仍然推
行著壓製工運的政策。在他的專製資本主義的工業化戰略的實行過程中，韓國出現了資本主義發展的黃金時代，經濟和社會財富有著顯著增長
。這一過程同時伴隨著傳統農業經濟的解體，城市化的擴大，廣大勞動人民無產階級化，成為資本家血汗工廠的被壓迫階級。勞工階級並沒有
分享到社會發展的好處，他們過著牛馬不如的生活，被資本機器殘酷壓榨，貧窮、卑賤，任人宰割，而資產階級卻過著紙醉金迷、奢侈淫靡的
生活。

　　在經濟繁榮下的韓國勞工苦難中，勞工階級解放運動從小到大，逐步發展起來。韓國勞工運動有兩個標誌性的象征。一個是1970年的全泰
壹自焚事件，一個是1990年的戈利亞事件。

　　韓國漢城西南部清溪服裝工業區的一個小裁縫全泰壹親身經曆和目睹了勞工的現實苦難。他想為自己和他所屬的階級而抗爭，他給勞動局
、報紙甚至給總統寫過請願書，然而他的聲音被主流社會忽視，嘲諷，他不得不采取激烈的抗爭方式。他和工作同伴秘密成立小勞工組織，於
1970年11月13日走出廠區，發起抗議活動。資產階級國家機器的本能就是鎮壓，警察和市場保安迅速行動起來，扭打抗議者。全泰壹手裏拿著
一罐汽油，澆到自己身上並點著。在被烈焰所包裹的身體上，全社會聽到他發出的高喊：“我們不是機器！”，“讓我們在星期天休息！”，
“遵守‘勞動標準法’!”，“不許剝削工人！”。與他一起被無情的火焰燒焦的是一本《勞動標準法》小冊子。他留下了給母親最後的遺言，
給一個產業工人階級的母親：“媽，請完成我沒有完成的任務”。小裁縫全泰壹的自焚標誌著韓國工人階級形成過程的開始，他在千百萬工人
心中播下了抵抗和反叛這個資本主義吃人社會的種子，也讓這個社會更廣大的人群，特別是知識分子注意了象牙塔之外的勞動人民的現實苦難
。

　　“全泰壹事件”發生後，他的階級戰友組織了一個地區範圍的勞工階級的維權組織清溪工會，雖然遭到資產階級國家機器及走狗的不斷騷
擾、毆打和監禁，並最終被強行關閉，但清溪工會在70年代和80年代中期的基層勞工運動中發揮了帶頭作用。烈士的母親李小仙按照自己兒子
的遺願，在這個清溪地區勞工鬥爭中起到了象征性領袖的重要作用，被稱為“所有工人的母親”。全泰壹事件喚起了知識分子中的激進群體大
學生，他們有許多參加了他的葬禮，有許多在自建的特別學習小組，學習馬克思主義和國際工人運動知識之後，走進了工廠，以工人身份參加
工廠勞動，廣交勞工朋友，啟發他們的階級覺悟，建立秘密勞工組織。70年代到80年代中期的韓國勞工運動主要表現為爭取官辦工會的民主化
和成立獨立工會，教會組織和大學生工人起到了重要的引導作用。李仙株是一個生長於溫馨的中產階級家庭的女大學生，在學校的特別學習小
組接觸了許多左翼書籍，閱讀了當時被禁止的馬克思主義文獻，決定“到工廠去”。在與勞工們的共同工作生活的苦難中，她發誓：“我永遠
也不能背叛這些人”。經過許多磨難包括坐牢後，她由一個布爾喬亞小姐成長為勞工階級解放運動的活動家。

　　在勞工運動和社會廣泛爭取民主力量的共同打擊下，韓國資產階級專製政權的總頭子樸正熙遭到暗殺而死，接著上台的全鬥煥專製政府更
加不得人心。1987年6月初因一名進步學生被警察拷打致死，廣泛的社會抗議更加激烈。後來的韓國總統盧泰愚不得不實行憲政民主改革，實行
政治自由化，在這前後，勞工運動發生更大的風潮。雖然1987年夏天發生所有的罷工都是非法行動，但工人在正常的勞資糾紛渠道不滿意之後
，大都訴諸更富戰鬥性的行動。如占領公司大樓、舉行街頭示威、將管理人員扣為人質等。他們對提高工資和改善工作環境感興趣，對獲得組
織上的手段來保護自己的長久利益更感興趣，工會組織便是他們優先考慮的頭等大事。雖然政府繼續壓製，但爭取官辦工會民主化或建立獨立
工會的鬥爭實際地取得了很大的成績。

　　韓國蔚山是韓國最大的企業集團現代集團公司的一個主要集中地，該公司創立者鄭周永這個平民出身的資本家，卻以反工會立場而聞名。
工會在現代公司一直被視為禁區。在1987年7月，現代集團下的發動機公司部分工人秘密集會，組成了工會，並很快引導了現代其它112家企業
工會化鬥爭。遭受到資本家勢力的破壞後，17、18日，人數增至六萬數的現代集團工人，以翻鬥車、叉車、救火車和混凝土攪拌車開道，上街
遊行示威，迫使韓國政府勞動部副部長從漢城飛來蔚山與工人談判。1988年12月12日又舉行了長達128天的韓國勞工史上的最長的罷工。鄭周永
拒絕與工人談判，迫使資本家的政治代理人韓國政府武力鎮壓工人。遠洋船隻運來了8個中隊的警察，空中直升機盤旋在工廠大院上空，一萬多
名政府警察從海陸空全麵對罷工工人發起攻擊。工人和支持者奮起反擊，堅持了十天，終於寡不敵眾而失敗，52名工會領袖被捕。1990春，現
代工人再度發起工潮，其中有78名工人組成的核心群體爬上一架高82米的巨大的起重機，發出“我們寧死絕不投降”的誓言。一萬多名警察衝
進了工廠，蔚山的東區又成了暴力的戰場，罷工工人再次遭到殘酷鎮壓而失敗。後來以這架起重機的牌子戈利亞命名這起罷工為“戈利亞事件
”。

　　以現代集團公司的三次工潮為標誌，韓國工人階級在80年代後期和90年代初爭取階級解放的鬥爭形成了浩大的聲勢，雖然有些具體的事件
遭到失敗，但整個工人階級的社會地位大大提高，工人階級的階級覺悟，包括階級意識、反抗意識和團結意識都顯著增強，馬克思主義和社會
主義成為他們的自覺的階級解放鬥爭的思想武器。“戈利亞事件”也標誌著韓國工人運動和韓國追求政治民主化運動一個高潮的結束。90年代
韓國經濟滑坡，蘇東劇變國際社會主義低落，全球化和新自由主義橫行，韓國工人運動陷入低潮。但韓國工運已取得很大的成就。生活上，現
在韓國大公司的工人享受了公司提供的福利服務包括住房補貼、上下班班車、醫療保險、孩子學費補助包括第一個孩子上大學公司全報銷第二
個孩子報銷一半、喪葬費和其他家庭有關的補助等。政治上，工會在勞資糾紛中聲音更強，資本家的任何政策措施都必須經工人階級的工會組
織同意才能實行。

　　隨著90年代中期以來國際社會主義運動的“複興”，韓國勞工運動又得到了很大的發展。1996年12月26日，韓國工人為反對政府新勞動法
而舉行全國總罷工，有300萬名工人參加，使韓國汽車、造船和其他大型行業處於停產狀態。這也是韓國自朝鮮戰爭結束以來的第一次全國性總
罷工，使政府金泳三總統不得不表示收回有爭議的新勞動法重新修改，又破天荒地承認學校教師和公務員有進行集體討價還價的權利以及工會
參與政治活動的權利。之後，韓國勞工運動繼續發展，在2000年千禧年，成立了韓國第一個工人階級的政黨民主勞動黨，以馬克思主義和社會
主義為指導思想，致力於奪取資產階級的政權並進行“社會主義的改造”。韓國勞工運動的前景會更好。

　　最後，說說兩件有關的事。感謝泥濘網友來南京看望我，我們在“中華第一商圈”的南京新街口共同度過了一個美好的夜晚。我請他吃南
京的名味小吃鴨血粉絲湯，並在新百的二樓茶座喝茶談心。當然更不會忘記我們初次在南京書城門口如約見麵時，我手裏拿的是《世界社會主
義史論》，他拿的是《韓國工人》。他的這本書送給了我，我讀完了，並據此寫了這篇文章以示紀念。再一件就是，我在美國發動對伊拉克侵
略戰爭時撰文發誓隻要戰爭狂人小布什仍是美國總統，我就絕不去美國，現在他又宣示當第二任美國總統了，我仍不會寬恕他，仍堅持誓約。
相反，韓國倒是我的第二個“祖國”，我在那裏生活了一年半，非常有感情，這也是至今唯一一個兩次給我發簽證的國家。

　　韓國可以改首都漢城名為世界的“首爾”，但我反對其狹隘民族主義的對中國東北神聖領土的覬覦。我熱愛韓國，我關注他的左翼社會運
動。中國至今仍不衰的“韓流”以通俗文化為標誌，我相信以其它內容為標誌的第二股“韓流”也可能會很快到來。這篇文章也我的《韓國的
民主之路》一文的姊妹篇。
　　魯迅125年（2005）元月三十日於南京

 

祝願詩人楊春光戰勝病魔

我與北國之春網站創辦二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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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過幾天，也即10月11日，北國之春網站迎來它創辦二周年的喜慶日子。由站長長風兄留言相告，我非常高興為它的二周年紀念盡自己一
份義務，畢竟我是它的一個作者，更是它的一個長期的讀者。
　　
　　北國之春網站的創辦者是長風先生，本名張玉波，1977年11月21日生於吉林，長於黑龍江，2002年，畢業於黑龍江大學曆史學專業。2002
年10月11日，他創辦長風論壇，後在此基礎上形成後來規模的北國之春網站。北國之春網站數度因故關閉，前不久又一次重開，網址也有變化
，目前  http://bgzc1.126.com  ;。
　　
　　我與北國之春網站的接觸曆史非常長。2002年8月後，我由所在高校派到韓國工作，家屬留在國內，異國寂寞，我將大量的業餘時間花在網
絡上。現在已在國內的我常常懷念異國上網的那段歲月，那也是我網絡生涯的一個“黃金時代”。北國之春網站的前身長風論壇在這一年的10
月11日創辦，我很快就知道，並且成為它的一個作者。當然，我更是它的讀者，在這裏如饑似渴地了解國內情況，特別是時事和思想界動態。
可以說，我是北國之春的忠誠的作者和讀者，兩年來，我在上麵陸續發表有近百篇文章，我在上麵獲取了大量的寶貴的信息。北國之春網站有
恩於我，我也陪伴它度過難忘的風雨倉黃七百多個日子。
　　
　　由長風論壇發展到北國之春網站，我都為它們的名字激動過。宗愨的“願乘長風破萬裏浪”的故事曾激動過多少炎黃文化的繼承者，我也
不例外，記得小時候知道這個故事，貧困山村的放牛娃便夢想著有一天到故鄉群山四圍的小天地的外麵去，像宗愨那樣，好男兒誌在四方。長
風論壇，激起了我的少年時代的夢想，也成為我網絡上的家園。後來擴建為北國之春網站，我一樣激動它的名稱，我在韓國大田，家鄉在中國
南京，我不也在北國不斷思念祖國的親人嗎？我在北國的異鄉也度過了兩個春天，每個日子都有著濃濃的念國思鄉情。當然，不能不提到《北
國之春》這首歌，不僅是我少年時代常唱的歌謠，也在我客居異國時伴我度過許多寂寞遊子的夜晚。我當然知道，長風論壇與站長的網名有關
，北國之春與長風兄家在黑龍江有關，但這並不影響我的聯想和借用，我由此也喜歡上了站長長風先生。
　　
　　當然是先進了北國之春網站，後認識了站長長風兄，我們的交往不算多，但有些片斷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首先要提到的是2003年3月，
我在濃烈思鄉情下寫下了散文《我的中國心》，貼到了北國之春的論壇，長風兄在跟貼中貼了flash動畫《我的中國心》，是張明敏先生原唱。
我還記得長風兄還在動畫下附了文字，說對畫麵不滿意，三代老人頭的，遺憾沒找到其它更適合的，為我表達異鄉遊子的祖國之思。這以足夠
感動我了，那晚打開這個貼子，聽了無數遍。我後來擔任張青帝兄的大地網思想前沿論壇首席斑竹，長風兄也過來捧場，發了他的雜文大作。
現在已關閉的檳榔園社區，也被長風兄光顧過，算是我們兩人有來有往的私交情誼。後來，在一次北國之春重開後，我丟失了原注冊密碼，長
風兄及時發現，留言告訴我，讓我能繼續使用我的永久網名。
　　
　　在中國的環境中辦網站，會遇到想象之中又在情理之外的困難，我自己深有體會，長風兄的體會當比我更深。《北國之春》網站不僅數度
被關閉，他本人還因為此丟了工作。他原在哈爾濱某公司工作，因創辦北國之春網站被單位老總批評，因而不能像過去一樣正常工作了，他便
辭去職務。我得知後雖然強烈同情他，支持他，卻愛莫能助。後來得知在山海經、吹稀飯、sungry、溫克堅、石地等網友和劉軍甯先生的幫助
下，他離開哈爾濱後在北京找到新的工作，我為他感動高興，也敬佩他堅守理想的不屈的意誌。
　　
　　網絡上雖然有許多空間，但真正屬於民間性質的，大家自由發出民間真實的聲音的空間並不多，北國之春網站提供了一個網絡平台，為像
我這樣自覺定位在民間的網絡寫作者和閱讀者提供了很好的服務。特別是作為網絡作者來說，文章的點擊數和跟貼數是很重要的，網絡作者需
要網絡讀者，而北國之春網站不僅作者多，讀者更多，便成為兩者之間的很好的橋梁，為作者和讀者雙方都喜歡。我在網絡上是新作出來到處
貼，一口氣貼十幾處，北國之春網站總是我優先考慮發表新作的地方。
　　
　　在一篇《張玉波訪談錄》的文章中，長風兄回顧了北國之春的主要網友：“如果一定要說出幾位有人名的，我想應該這樣去說，也就是提
幾個代表，當然也是我所熟知的。在《北國之春》，以學術、理性見長的，如列瓦雷士、老金在線、畢巧林、王怡、任不寐、地獄之友、秦耕
、陳愚、虞廷、相似的你我等人；以指點江山、雜文見長的，如東海一梟、趙達功、白羽、溫克堅、梁衛星、劉路、劉水等人；以傳播上帝精
神爲己任的張國堂；以高舉左派大旗的檳郎等人；以關注弱勢、爲民請命的李健、波濤浩淼等人；以詩歌曲賦、美文見長的江郎、南朵等人；
以積極參與、辯論擅長的人見不愁、維護正義等人；以默默耕耘、無怨無悔的管理團隊巷子等人。”這些人裏大多數都是我熟悉的，有的交往
很深。當然，不能忘記的，長風兄特別提到兩位特殊網友，他們也都與我有過交往的，他們是羅永忠、杜導斌，現在還身在囹圄，我通過北國
之春網站關注了他們被捕後的情況。

　　長風兄辦北國之春網站有著魯迅所提倡“韌”的精神，數度關閉，數度重開，而今終於迎來了二周年華誕，與他的這種精神有關，也顯示
了他的出色的網絡活動能力。北國之春在他的管理下顯示了自己的特色，按他自己話說：這個特色，主要體現在內容上的民間性，版麵的典雅
大方，管理上的人性化，而且一些思想性極高的書籍也是在北國之春首發的。“打造思想之家，建設學術之園”是北國之春的宗旨，它將為此
而努力。在欄目的設計上，北國之春考慮到個人網站的空間狹小，所以它的欄目也非常的少。需要學習，你可以去“讀書”欄目；需要談論，
你可以去“百家爭鳴”欄目；需要休閑，你可以去“家園”欄目；有什麽意見，你可以去“集思廣益”欄目。長風兄說：“作為思想網站應該
允許不同聲音的存在，北國之春歡迎各種思想碰撞，這樣才能夠給我們啓迪，給我們智慧。我們不允許因爲觀點的不同而刪帖子。”

　　北國之春網站在風雨倉黃七百多天後迎來它創辦二周年的喜慶日子，作為這個網站的長期作者和讀者，和站長長風先生的朋友，我高興地
分享這個巨大的喜悅，並祝願它在以後能一帆風順，更大更好地發展。
　　2004年10月7日，於南京

 

蔣慶的讀經運動與魯迅的文化保守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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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學出身的蔣慶先生，在2001年提前退休後，搖身變成新儒家，據說在明代哲學家王陽明講過學的貴陽龍場建“陽明精舍”，講習儒
學，人稱“當代大儒”，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去聽。蔣慶先生顯然不以設堂授徒為滿足，又編纂12冊儒家文化典籍，煌煌巨帙，為兒童“讀經”
運動提供教材，引起思想界關於“讀經”運動的是非的論爭。顯然，不妄加推測，可以判定蔣慶先生的“讀經”運動是民間性質的。書院講學
本是民間私學傳統，儒家文化典籍圖書市場上也一版再版，連白話本也早就出現。那麽，蔣慶先生的“讀經”運動卻引起這麽大的反響，不能
不與他的作為名人的既成思想有關，也與當下的思想界的一些動態有關。
　　　　
　　　　蔣慶先生畢竟是法學出身，法學是研究社會政治法律現象，以服務於政權國家的製度建設為目的，他的“讀經”運動是否也帶有政治
製度建設的目標呢？王怡說他“崇尚外王之道，但拋棄宋明理學從心性義理出發的道路，而從董仲舒式的春秋公羊學，直接向著政治領域（王
道與聖人政治）開去，擺一副‘素王為漢立法’的高屋建瓴之勢”，“反對普選製”，顯然意在說明他的“讀經運動”與他的政治思想分不開
的。“讀經運動”或者可以說是蔣慶先生實現自己的政治理想的方式，學孔子以學弘“道”。批評蔣慶的“讀經運動”，首先要批評的就是他
的讀經指導思想。在一個現代社會，向古代經學中尋找現代政治理想，雖有學術上價值，現實意義總是有限。並且抱著這樣動機的“讀經運動
”“從娃娃抓起”，就應該成問題了，首先，兒童學習當以當今的知識為主，傳統文化典籍要學習，儒家經典也隻是“諸子百家”中的一家，
並且也是以古代詩詞、散文、白話小說學習為更重要。那樣艱澀的“經學原典”（裏麵的詩歌和對話體散文可以除外）的確不宜提倡孩子們讀
，語言的艱澀且不說，蔣慶先生致力的“先王之道”可是那麽不易懂，“學術”上與他們幼小年紀關係不大，也就沒有多大意義。
　　　　
　　　　蔣慶先生的“讀經”運動更與當下中國思想界的保守主義思潮有關。當代中國的保守主義思潮實際上是多種學派的話語延伸，為了自
己學派的合法性或充足性，在傳統文化的重新闡釋中尋求自己學派的話語霸權。根本背景還是現在中國國力強大了，民族主義高漲，民族自豪
感增加，老祖宗那些東西已經值錢了。
　　　　
　　　　蔣慶先生的“素王為漢立法”政治儒家主義且不說明顯如此，就是早已“浮出水麵”的“自由主義”也是如此。王怡就承認有一種是
“西體中用”式的、自由主義者的文化保守主義。他們以自由主義為製度本位，但同情傳統，從經驗主義出發，認為文化價值與精神傳統的賡
續，可以和政治上的自由民主相輔相成。這一學派從西方引進自由主義，既與現實水土不服，更與以小農經濟為土壤的宗法和君主專製上的文
化傳統很難兼容。自由主義在現實中的表現便是出了個郎鹹平炮轟經濟自由主義的偌大風波，不過，傳統文化就不會有這個風險，反正傳統典
籍是死的，就在於怎麽闡釋，隻要“六經注我”，在傳統文化的領域裏搶到自由主義學派自己的話語權就行。斥自由主義是“小人文化”的蔣
慶先生顯然與自由主義的保守主義差異巨大，與他更相近的是被稱為“大陸新儒家”的文化保守主義，有與海外新儒家相近的文化保守主義者
陳明，政治保守主義者康曉光，他們以儒學為本位，也具有某種程度現代意識。
　　　　
　　　　除以上幾家學派的保守主義之外，我更感興趣的是魯迅左派的保守主義。魯迅身在“王綱解紐”的傳統文治腐朽和崩潰，民族遭受亡
國滅種威脅的特殊時期，他猛烈地抨擊了阻礙中國進步的傳統文化遭粕，甚至說出這樣的話，“我以為要少——或者竟不——看中國書，多看
外國書”，顯然魯迅是就“青年必讀書”而言的。作為學者和左翼思想家，魯迅也是個國學大師，他的中國古代小說研究，他對一些古代典籍
的整理，對漢畫像的收集，都表現出魯迅對傳統文化的濃厚興趣和深厚傳統文化底蘊。魯迅對中國傳統文化的精華是有所保守的，在各家學派
爭當保守主義的情況下，魯迅也未嚐不可以是一個傳統文化保守主義者。魯迅對傳統文化的深刻思想可以歸納為以下三個方麵。
　　　　
　　　　首先對傳統文化糟粕的徹底批判。中國現代思想家還沒有哪個像魯迅這樣將傳統文化糟粕這麽徹底地批判過，魯迅對傳統文化糟粕的
批判不隻是為文化而文化，他的批判是與對中國“國民性”的批判緊緊聯係在一起的，而這又必不可免地將矛頭指向封建專製主義。在他的《
狂人日記》中，魯迅發現了中國傳統文化的滿本仁義道德中含有“吃人”的因素，傳統的中國乃是一個“食人”民族。這不能不是振聾發聵的
，老儒生吳虞也不禁讀了叫好，寫了一係列的抨擊傳統文化的文章，被自由主義者胡適讚為“隻手打孔家店的英雄”。所以魯迅抨擊傳統的吃
人文化：“所謂中國的文明者，其實不過是安排給闊人享用的人肉的筵宴，所謂中國者，其實不過是安排這人肉筵宴的廚房”。
　　　　
　　　　其次，魯迅繼承和發揚了傳統文化的精華。魯迅特別喜歡漢代文化和魏晉文化，這在他的《漢文學史綱要》和《魏晉風度及文章與藥
及酒之關係》等文章中都有明確表達。魯迅特別討厭元明清成為“官學”的程朱理學，他也相應地嚴厲地批判了這三個時代，特別指出異族入
主中原的朝廷篡改古書而古書亡。顯然的，魯迅認為自由和平等，平等更重要，他在《思想•山水•自由》裏明確地表示了不喜歡“自由主義
”。所以與蔣慶先生的尋先王之道的保守主義，自由主義在傳統文化中尋找自由主義不同，魯迅繼承的是中國傳統文化中的民主主義因素。孔
孟之道作為官方意識形態，顯然是魯迅著力批判的，但魯迅顯然看到傳統文化中的可以與現代民主精神相結合的因子。在《中國文化史》授課
上，我就解釋孟子的“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為：人權至上，國家利益次之，官僚統治階級的利益最輕；人權高於主權，更高於政府權
。魯迅特別推崇古代文化人的抗爭精神，為此糾正周作人、林語堂對傳統文化中的“閑適”一派的過分放大和強調。魯迅說：“唐代詩風衰落
，而小品放了光輝。但羅隱的《饞書》，幾乎全部是抗爭和憤激之談，皮日休和陸龜蒙，自以為隱士，而看他們在《皮子文藪》和《笠澤叢書
》中的小品文，並沒有忘記天下，正是一塌糊塗的泥塘裏的光彩和鋒铓。”
　　　　
　　　　再次，作為中國魯迅左派的創始人和奠基者，魯迅的傳統文化保守主義當然帶有“左翼”的特點。上麵說到的魯迅對於傳統文化的抗
爭精神的強調正是繼承著從《詩經》到《紅樓夢》的中國左翼文化傳統路線。在魯迅的青年留學時期，懷抱著“我以我血薦軒轅”的救國理想
的魯迅確立了現代“立人”的思想，由“立人”而建立“人國”，由此確立民族的振興道路。但這一思想過於玄虛，沒有在現實中落實的可能
，魯迅於是陷入了思想的迷茫。在五四時期，魯迅猛烈地批判中國傳統文明的“吃人”本質，但喊出的“救救孩子”的呼聲畢竟空洞，伴隨他
的是“與黑暗搗亂”的虛無而絕望的情緒。雖然魯迅很早就由俄羅斯文學認識到國家內部是分壓迫者和被壓迫者兩個階層的，隻有到二十年代
後期，他接受了馬克思主義，才終於找到了自己確信並為之奮鬥的青年理想的踏實的道路，這就是獻身於階級解放，由階級解放到社會解放，
這正是他的“立人”到“人國”玄虛理想的可行的現實選擇。魯迅由批判國民性到批判社會的階級壓迫，揭露統治者的反動和社會黑暗，熱切
地為新興的階級解放的鬥爭而擲出他的像匕首、像投槍的筆。魯迅之所以不喜歡傳統文化中的第一等聖人孔夫子，是因為“孔夫子之在中國，
是權勢者們捧起來的，是那些權勢者或想做權勢者們的聖人，和一般的民眾並無什麽關係。”左翼魯迅總是站在被壓迫的廣大勞苦大眾一邊的
。牢記魯迅這段話，對蔣慶先生、新儒家、自由主義保守主義的孔子崇拜，我總是抱著警惕的態度。
　　　　
　　　　蔣慶先生的“讀經”運動引發了中國各家學派對傳統文化遺產的搶奪運動，這是蔣慶先生想不到的吧？當今各家學派的保守主義，在
對傳統話語的闡釋權的搶奪上，誰能中原獲鹿？不得而知，但顯然，自由主義後來者居上，顯示出“舍我其誰”的大架勢。實際上，不必相互
攻擊，爭搶第一把交椅是金庸筆下的江湖好漢們幹的事。但百花隨放，百家爭鳴也不錯，我僅以此文重申一下魯迅左派的傳統文化的保守主義
立場，以免被人懷疑缺席。
　　　　2004-10-09

 

 
年底回顧答木子醜網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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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曆二零零三年將盡，我正考慮這幾天寫一份“年底回顧”式的文章，還沒有考慮如何寫。就在這時，有網友名“木子醜”者，從未
聯係過，發來電子郵件，說喜歡讀我發在網上的文章，要采訪我，並寄來五個問題，要我公開作答。見到這個名字，我被逗笑了，網上不是有
非常酷的流行女作家木子美嗎？這網友象是她妹妹似的。好在采訪我很容易，無任何限製條件，無需以在床上較量一種功夫的長短來確定采訪
時間。先將她的五個問題陳列如下，然後分別作答，既是接受采訪，也算我的二零零三年的年底回顧。
　　　　1，最近，你幾篇文章都談起了“民主社會主義”，你是社會主義者嗎？
　　　　2，魯迅與社會主義思潮的關係是你的“魯迅左派”不可忽略的問題，你是如何理解的？
　　　　3，你很深地卷入了中文網絡上的美伊戰爭，請你能談談這方麵的情形和體會。
　　　　4，你回國後可能有麻煩，你是否也這樣認為，你已有所精神準備了嗎？
　　　　5，對於新的一年的到來，你肯定已設想了一些打算，能否透露一點？
　　　　
　　　　1， 最近，你幾篇文章都談起了“民主社會主義”，你是社會主義者嗎？
　　　　答：我這裏理解的“民主社會主義”，有兩個含義。一是指現實中存在的“集權社會主義”向民主化以後的發展。或者可作為中國的
當下社會主義發展到一個相當成熟的民主化階段以後的情況，是當下集權社會主義民主化走向的未來目標。另一含義是指現在歐洲一些國家已
經實現的社會民主黨的民主社會主義製度。
　　　　我簡單清理一下這樣的曆史發展進程：從原始資本主義社會和一些殖民地社會、封建主義社會階段開始，發展到兩個分支：一為專製
資本主義階段，一為專製社會主義階段。專製資本主義階段發展到民主資本主義階段或民主社會主義階段。專製社會主義階段發展到集權或權
威社會主義階段，再走向民主社會主義階段。也有專製社會主義階段回到資本主義階段的。
　　　　在我理解，這種民主社會主義是反對社會壓迫的烏托邦，是批判資本主義的理想參照係，它在現實中的發展是與民主資本主義你中有
我我中有你的。民主資本主義與民主社會主義的區別不在於社會製度上，而在於執政黨和政策的偏向上。由社會主義政黨執政，執行偏向社會
主義的政策，便是民主社會主義。資本主義政黨執政，執行偏向資本主義的政策，便是民主資本主義。在一個民主製度社會結構上，雙方和平
競賽。
　　　　在這樣的理解“民主社會主義”的話語上，我是社會主義者，或者叫民主社會主義者。
　　　　
　　　　2， 魯迅與社會主義思潮的關係是你的“魯迅左派”不可忽略的問題，你是如何理解的？
　　　　答：我將為廣大下層勞動人民服務的社會思潮都稱為左翼思潮，從《詩經•國風》到魯迅，都是一個左翼文化傳統。
　　　　左翼文化傳統從人類有階級社會以來便存在，或者說，不論何時何地，隻要有社會壓迫，便有反抗這種壓迫的左翼文化。因此，左翼
文化，等同於反社會壓迫文化。但顯然，到了資本主義社會以後，左翼文化有了鮮明的時代特色。可以說，自從馬克思主義誕生後，左翼學者
天生便是馬克思主義者了。作為一個非西方人，我不想將左翼文化等同於馬克思主義，但顯然，馬克思主義話語是左翼文化的不可忽略的重要
部分。當我說魯迅是中國左翼文化的集大成者時，我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魯迅是馬克思主義者、社會主義者，但我認為全部魯迅應該稱為“魯
迅左派”，或“魯迅主義者”，更恰當。馬克思和魯迅都是現代資本統治時代的左翼文化頂級大師。
　　　　這個問題我暫不能詳細談，就抄幾段魯迅左派尊師的經典語錄在這裏：
　　　　以幼者弱者為本位，便是最合於這生物學的真理的辦法。（我們現在怎樣做父親）
　　　　我當時的意思，不過要傳播被虐待者的苦痛的呼聲和激發國人對於強權者的憎惡和憤怒。（雜議）
　　　　世界卻正由愚人造成，聰明人決不能支持世界，尤其是中國的聰明人。（寫在《墳》的後麵）
　　　　人被壓迫了，為什麽不鬥爭？……他們飽人大約是愛餓人的，但餓人卻不愛飽人。（文藝與革命）
　　　　隻是原先是憎惡這熟識的本階級，毫不可惜它的潰滅，後來又由於事實的教訓，以為唯新興的無產者才有將來。（二心集•序言）
　　　　……
　　　　
　　　　3， 你很深地卷入了中文網絡上的美伊戰爭，請你能談談這方麵的情形和體會。
　　　　答：這個問題，我不想詳談。為這場戰爭，我曾經寫過近二十篇文章，表達我的左派立場，那就是反對美國侵略伊拉克，理解伊拉克
人民的為民族獨立和尊嚴的正義反侵略鬥爭。作為左派，我支持第三世界人民的反帝鬥爭，但我也號召第三世界國家必須加促民主化進程，由
人民來真正地行使管理國家的權利，反對一些第三世界國家的專製獨裁。
　　　　我這些文章集中寫於三個時期。一是去年冬的反戰簽名運動期間。一是三月份的美國侵伊戰爭爆發期間。再就是這次的薩達姆被捕和
伊拉克人民的反侵略戰爭正在如火如荼地展開。我受到右派與挺戰派的強烈的批判，但我感到他們無法說服我，我仍堅持自己的看法。不過，
為一個不相幹的遙遠的伊拉克，左右派傷了和氣，是我不願意看到並已感到難過的。比如最近這次，我與章半仙網友，流星雨網友，有過文章
的爭論，可能已給對方心裏留下不快。而我與老友孟慶德兄，在這次爭論中嚴重傷害了友情，彼此從此視若陌路人了，我非常痛心。
　　　　現在，伊拉克反侵略勢力發動了“聖誕行動”，反侵略戰打得非常漂亮。但我仍為伊拉克人民悲哀，我不感到多大樂觀。正義的反侵
略戰爭，即使有人民的支持，也不一定能贏的，特別是超強帝國美國作為侵略者，反侵略鬥爭勝利的可能性就更小。宋末人民的抗元鬥爭，明
末人民的抗清鬥爭，不都是終究慘遭了失敗了嗎。
　　　　雖然如此，但我分明看到一種血性，這會使征服者對一個被壓迫民族肆意揉弄的妄想破滅！這會使伊拉克的眾美女們不會傷心地問“
祖國的兒郎，男子漢們，你們在哪裏”！這會使我一個中國魯迅左派知識分子對第三世界伊拉克人民永遠葆有敬意！
　　　　
　　　　4， 你回國後可能有麻煩，你是否也這樣認為，你已有所精神準備了嗎？
　　　　答：我覺得我沒有觸犯中國的即行法律，但我不能說我就一定不會有麻煩。我身在國外，才切身體會到祖國在心中的分量，由於祖國
還很落後，我在韓國還因為祖國的原因被一些韓國製度或韓國人看不起，我正象歌中唱的“我的祖先早已把我的一切，烙下中國印”，我別無
選擇地做了中國人，便無怨無悔地愛著她，海外無比思念祖國的我衷心希望祖國富強起來。我想我在海外做的一切，都在表達對祖國的熱愛和
祝福。
　　　　我盼著回到祖國去，那一天必將會到來。雖然國內等著我的是貧窮卑賤的生活，我別無選擇地要撲進她的懷抱，隨她怎樣待我，哪怕
虐待我，我決不背叛這份愛。對於我們這個古老而多難的種族，我要表達與“自由伊拉克戰士”一樣的心懷：“我悲哀，但不絕望，我苦悶，
但不彷徨，我願意將我有限的生命投入到一個民族的苦難與新生的掙紮中去”。
　　　　如果說我有什麽精神準備，那我臨時想起來一件事，在這裏鄭重聲明：如果我回國後遇到麻煩，牽進司法訴訟，我在此鄭重委托山東
青島的我的朋友“劉路律師”作為我唯一可選擇的合法辯護人。如果我這一條件沒有被司法機關滿足，我將保留對法庭不合作的神聖合法權利
。
　　　　
　　　　5， 對於新的一年的到來，你肯定已設想了一些打算，能否透露一點？
　　　　答：能有什麽打算呢？新的一年我將在國內工作，為工作，為生活，我都不能象在國外一樣隨心所欲地飄在網上。我得想辦法掙錢，
“著書都為稻梁謀”，而我在韓國期間寫的近兩百篇文章，雖然不少擁有一定的讀者，但全是無價地發在網上，我一分錢稿費也沒拿過。回國
後，如果沒有麻煩，我得想法掙錢謀生。在我的祖國，雖然我讀了近二十年書，是個大學教師，我月基本工資實際拿到手的不到一千塊，這是
我一家的全部收入，還有苛捐雜稅的盤剝。再說下去又有人說我哭窮了，不說了。
　　　　
　　　　就到此為止，謝謝木子醜小姐對我的采訪。祝你新年快樂！
　　　　2003-12-31

 

作為魯迅左派的瞿秋白——紀念槍殺70周年

　　作為一個學派的成員總是內部呈現出複雜的情形。在魯迅左派的第二代學人中，瞿秋白有著自己的獨特性。他既是中國現代左翼運動文化
戰線上的以魯迅為旗幟的重要文人，又是早期左翼革命政黨的重要領導人。他在革命政黨內部也遭到殘酷的無情打擊。他作為魯迅的戰友而不
是弟子與魯迅一起從事文化戰線上的戰鬥的，又是死在魯迅的前麵，他是作為顛覆政府罪被槍殺的。
　　
　　世界進入資本主義階段以後，資產階級的自由主義意識形態的虛偽性被鐵的殘酷現實撕破，深受剝削壓迫苦難的世界工人階級掀起了頑強
的反對非人道異化人的資本主義製度的鬥爭。左翼知識分子堅決與苦難的勞苦大眾站在一起，在空想社會主義者之後，馬克思恩格斯送來了馬
克思主義和真正的社會主義，他們不但在思想理論上建設，還親自參與組織了世界無產階級運動的國際組織第一國際和第二國際。從此，世界
工人階級和社會主義運動的麵貌煥然一新。第二國際後期，社會主義運動分化，西方社會黨發展著社會民主主義，東方建立了蘇式社會主義現
實國家。主要由於受蘇式社會主義的影響，第三世界掀起社會主義運動的浪潮。瞿秋白是現場目擊和采訪新建的社會主義蘇聯的第一批中國重
要知識分子之一，他也是在這裏參加了中國左翼革命政黨。
　　
　　瞿秋白1899年出生在一個封建士大夫家庭，在已經開始的中國近代化曆程中，這樣的家庭不是資產階級化就是沒落。瞿秋白家是後者情況
。他的父親背井離鄉寄人籬下為生，母親不堪貧困折磨，吞火柴頭自殺，幼小的瞿秋白目睹封建傳統社會的衰落和世態炎涼，心中激起叛逆和
追求祖國新生理想的渴望。瞿秋白在北京的外交部辦的俄文專修館讀書期間，中國爆發了偉大的愛國五四運動，瞿秋白是積極的參加者，在遊
行的隊伍中喉嚨都喊啞了。他成為俄專愛國青年運動的知名領袖人物，曾遭當時反動的北洋軍閥政府拘捕。五四運動標誌著中國現代化追求的
曆程開始，馬克思主義和社會主義思想得到了傳播。探索救國救民新道路的封建士大夫子弟瞿秋白找到了自己為之奮鬥的理想，他接受了馬克
思主義，對蘇聯十月社會主義革命充滿了向往。
　　
　　在瞿秋白逐步確立社會主義的信仰，並希望親到蘇聯去的時候，兩家中國報紙要派記者去蘇聯采訪，他自然不放棄這個機會，應聘成功。
1920年10月他離開北京，踏上了北上紅色俄國的長途。他把社會主義革命後的俄國比作伯夷叔齊的首陽山，稱之為“餓鄉”。在蘇聯，他目睹
了蘇俄革命後不久的社會混亂又欣欣向榮，勞動人民翻身解放揚眉吐氣，帝國主義和俄國反動勢力反撲和失敗，也看到了中國派俄外交官僚庸
聵腐敗，欺壓同胞。他廣泛地與俄國各階層交往，包括詩人馬雅可夫斯基、文豪托爾斯泰的親屬，采訪過上至領袖列寧、盧那察爾斯基，下到
工廠蘇維埃主席和普通工人，也參加了許多重要的會議。他熱情地向國內報導紅色蘇俄的情況，自己的社會主義信仰也不斷加深。1921年，他
在蘇聯加入了中國左翼革命政黨，並作為領導人陳獨秀的俄文翻譯。在陳獨秀的要求下，瞿秋白22年底回國，在祖國進行新的左翼社會鬥爭。
他這期間寫成的兩本書《餓鄉紀程》和《赤都心史》，既是蘇聯的見聞，又是他確立社會主義信仰的心靈曆程。
　　
　　黑暗的祖國與紅色俄國有著鮮明的對比，瞿秋白感同心受。他應邀到處演講，熱情介紹蘇聯情況。他介紹蘇聯文學，還從俄文翻譯了國際
工人階級的經典《國際歌》。受左翼政黨中央委托，瞿秋白擔任了已成為黨的機關報的《新青年》的主編，撰寫了大量的探索中國左翼革命道
路的政論，又到上海大學任教務主任和社會學係主任，培養了許多左翼革命人才。政治之外，文學始終是瞿秋白的心愛的事業，他翻譯介紹馬
克思主義文論，創作了不少散文和詩歌，成為中國早期重要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家、紅色作家。1924年後，中國興起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高潮，
瞿秋白代表黨中央與國民黨談合作事宜，促成了合作並作為國民黨一大會議宣言的起草人之一。由於國民黨右派的叛變，大革命失敗了，國民
黨左派和左翼政黨遭到殘酷的屠殺。在危急關頭，作為左翼政黨的重要領導人，他主持召開“八•七會議”，確立了武裝反抗國民黨反動政權
的總方針，從而挽救了中國左翼革命。
　　
　　瞿秋白與魯迅並肩從事文化戰線上的左翼鬥爭，成為魯迅左派的第二代學人，主要是在30年代。由於王明一夥的機械蘇式社會主義道路派
在共產國際支持下上台，中國左翼政黨事業出現了一些列的嚴重問題。瞿秋白也被剝奪了黨內權力，並遭受到黨內王明勢力的“殘酷鬥爭，無
情打擊”，成了散兵遊勇。在這種情況下，瞿秋白憑著他在黨內廣大戰友中的威信，他對左翼文化的卓越才能，主動介入和領導了上海的以左
聯為組織的中國左翼文化運動。左聯是左翼魯迅和左翼革命政黨聯合進行文化鬥爭的產物，非黨身份的魯迅被明確作為左翼文化的旗幟。通過
魯迅左派的第二代的另一位學人馮雪峰，瞿秋白和魯迅第一次見麵前就開始了合作。魯迅在20年代後期開始了左轉，成為馬克思主義者和社會
主義者，他熱心介紹蘇俄社會主義文學。當他得知精通俄語熟悉馬克思主義理論的瞿秋白流落到文化界，就要馮雪峰“抓住”他。瞿秋白與左
聯裏黨內的青年才子們對魯迅很深的政治偏見和宗派主義不同，他非常敬仰魯迅，給魯迅的第一封長信中，便稱魯迅“敬愛的同誌”，魯迅回
信也熱情稱他“親愛的同誌”。
　　
　　在瞿秋白三年多的左翼文化活動中，他與魯迅是並肩戰鬥的，給遭受左聯內部才子們壓迫的魯迅巨大的支持。他們一起與胡適、新月派自
由主義者、右翼文人，與自由人第三種人，與執政國民黨的黑暗統治勢力進行文化鬥爭。魯迅特地書錄古人詩句“人生得一知己則矣，斯世當
以同懷視之”贈給瞿秋白，表達他對瞿秋白的喜愛。當瞿秋白原住處暴露，又是魯迅接到自己家裏常住。瞿秋白在魯迅的幫助和影響下，文學
修養更大提高，寫出了一組他一生中成就最高的雜文。魯迅替他謄寫，找地方發表，又收入自己的文集給以流傳。後來瞿秋白死後，魯迅又花
重金替他出版了豪華版文集《海上述林》。猩猩相惜，瞿秋白研讀魯迅著作，編輯了《魯迅雜感選集》，寫出了傑出的《魯迅雜感選集•序言
》。這篇文章是當時左翼文化界研究魯迅的最偉大成果，也是左翼文化的一個重大收獲，長期影響著後來的左翼知識分子包括檳郎對魯迅的看
法。
　　
　　與後來年代左翼政黨領導人確立全麵權威，歪曲魯迅為自己的新旗幟下“小學生”、迫害魯迅左派的胡風們不同，作為左翼政黨的早期重
要領導人的瞿秋白，在文化戰線上是真誠地維護魯迅左派創始人這麵左翼文化旗幟的，他對魯迅的論述有利於黨內才子們對魯迅矛盾的收斂，
鞏固了魯迅的左翼文化界的權威。不過，左翼思潮在蘇聯社會主義這裏就確立了黨的權威與文化權威一體的模式，而魯迅卻是個非黨左翼知識
分子，顯然存在著矛盾。所以當後來毛確立自己的政黨和文化的全麵意識形態權威，魯迅就被左翼政黨下了旗子，而胡風繼續高舉魯迅左翼文
化旗幟，就注定有1955年的悲劇。瞿秋白在早期的左翼政黨內維護魯迅權威，但他畢竟是黨的領導人，他也不自覺地流露出魯迅的“真正的友
人，以至於戰士”的定性，含糊其辭裏有著隻把魯迅作為左翼政黨的“同路人”看待的含義。這也是中國現代左翼政黨與左翼非黨獨立文化的
衝突，魯迅評價的曆史沉浮變遷，胡風集團冤案，都可在這裏得到解釋。這種矛盾到魯迅左派第三代學人檳郎這裏，仍是如此，左翼檳郎決絕
的民間立場在左翼政黨的曆史蛻變中會有著新的意義。
　　
　　瞿秋白自願的為左翼文化的奉獻，不但沒有得到自己黨的肯定，反而招致王明一夥的更大的迫害。他們強行拆散瞿秋白夫妻，命瞿秋白隻
身抱著重病去南方蘇區。瞿秋白服從黨的決定，隻是為蘇區文化事業兢兢業業地工作。當王明路線招致革命政黨軍事上全麵失利，紅軍主力不
得不西行轉移，他們又絕情地將有重病的瞿秋白留在遺棄的蘇區，直接導致瞿秋白被敵人搜捕到。由於叛徒的出賣，瞿秋白身份暴露，國民黨
執政當局如獲至寶，蔣介石親自下令勸降。瞿秋白被捕，他明白自己的左翼革命事業將告結束，在《多餘的話》裏，為自己的一生做了總結，
為自己的文人參政、不適嚴酷的權力鬥爭的性情道白，也含蓄地指出黨內王明極左派統治的危害，更表達了一個左翼革命者視死如歸的不屈意
誌。他熱愛生命，愛吃世界第一的中國的豆腐，但他在左翼誌士的大是大非抉擇麵前依然選擇了“告別了，這世界的一切”。勸降失敗的國民
黨惱羞成怒，蔣介石親自下令就地處絕。1935年6月18日，瞿秋白被當時執政的國民黨反動政府以顛覆政府罪槍殺於福建長汀。
　　
　　魯迅左派第三代學人檳郎，僅以此文紀念瞿秋白遭槍殺70周年。偉大的左翼革命家政治家，傑出的魯迅左派第二代學人瞿秋白同誌永垂不
朽！

　　魯迅125年（2005）2月13日星期日於江蘇南京

作為魯迅左派的胡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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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獻給尊敬的王曉明先生
　　
　　魯迅左派之所以為“派”，當然是有許多學人構成的。魯迅作為以他的不朽名字命名的思想派別的當然的開山祖師和奠基者，享有至高無
上的至尊地位。從20世紀30年代左翼魯迅，到21世紀初“左棍”檳郎開始“魯迅左派”譜係的整理和言說，正式打出這一派別的旗號，至今已
有了七十年左右的曆史。在這之間，魯迅左派還有重要的學人，如胡風、瞿秋白、馮雪峰等。胡風，無疑是魯迅左派從魯迅到檳郎的最重要的
橋梁，是魯迅的最重要的親傳弟子和第二代繼承人，為魯迅左派的延續和中國左翼思想文化的發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他的苦難人生也為魯迅
左派增添了悲劇的意味。
　　
　　胡風，20年代在日本留學期間，接受了蘇聯和日本的左翼文化影響，成為日本文化界如小林多喜二等左翼文化戰士的朋友，開始了他的為
左翼文化事業而奮鬥的人生曆程。顯然的，在人類曆史發展的資本主義階段，馬克思主義和社會主義思潮和運動是作為左翼文化發展的最偉大
成果，很難想象，在以後的一個非常相當長的階段，談左翼文化不談馬克思主義和社會主義。思想的發展不是直線型單純的，由於馬克思主義
經典作家馬克思和恩格斯的作為生命個體的曆史限製和社會發展變化的複雜性，在他們去世後，社會主義發生了嚴重的分裂。第二國際的中右
派的社會黨人發展出社會民主主義，成為資本主義社會的改良思潮，而其左翼由列寧過渡，發展出斯大林主義，建立了世界上第一個現實的蘇
式社會主義國家政權。從今天的檳郎來看，兩種社會主義是平等的，都是馬克思主義和社會主義的仍在發展著的曆史遺產，但無疑，對於中國
和日本，對於魯迅和胡風，蘇式社會主義的影響是占絕對重要的地位。20年代後期到30年代初，還未走到一起的魯迅和胡風有著不一樣的情況
。魯迅對馬克思主義和社會主義的接受從來都與他對中國現實的深刻洞識和對黑暗現實的戰鬥結合在一起，因而一開始就超越了蘇式社會主義
，而有魯迅左派自己的高度和特色。胡風則此時還深受蘇式社會主義的極左教條的影響，思想視野有著嚴重的不足，不過他已經在出國前聽過
魯迅的講課，一直崇拜著魯迅。
　　
　　日本帝國主義政府對國內的左翼社會運動進行了瘋狂的鎮壓，介入日本左翼鬥爭的胡風被捕入獄，1933年6月，被遣回祖國。此時，中國左
翼大聯合組織“左聯”內部，從1928年關於革命文學爭論開始就存在的魯迅和青年才子們的思想差異和矛盾並沒有消除，魯迅從維護左翼統一
戰線大局出發，忍辱負重，胡風的歸來並表現出對魯迅的趨近，無疑給魯迅帶來極大的安慰。盡管30年代的魯迅在與以周揚為代表的對蘇式社
會主義食而不化的才子們的左翼內部矛盾鬥爭中，還有瞿秋白和馮雪峰支持他，胡風無疑是魯迅的最得意的門生弟子和戰友。胡風回國後不幾
天，魯迅就親自出門看望這個素不相識的年輕人，後來還在酒樓宴請祝賀胡風夫婦新生嬰兒的“滿月”，請茅盾、蕭軍蕭紅夫婦等人作陪，隻
是胡風因故臨時未到。在30年代胡風與魯迅的並肩戰鬥中，胡風從導師那裏受益良多，思想進步很快，清算了蘇式社會主義的極左教條，領會
了魯迅左派開創者的超越性的思想精華。檳郎要是能像胡風那樣親伺精神導師足下，那該多好呀，真羨慕胡風，這是檳郎的永遠的遺憾了。魯
迅去世不久，人們就將胡風看作魯迅的正宗嫡係傳人了。胡風在這一時期擔任過“左聯”行政書記，在魯迅指導下編印過刊物《文學生活》、
《木屑文存》和《海燕》，還長時間擔任魯迅和中國左翼革命政黨中央特科的中間聯絡人。他寫出傑出的魯迅左派反對自由主義和左翼教條主
義的文獻《林語堂論》和《張天翼論》，與中國的蘇式社會主義教條派代表周揚展開關於馬克思主義文論重要概念“典型”問題的論爭，與魯
迅、馮雪峰共同提倡“民族革命戰爭的大眾文學”與周揚派的“國防文學”展開論戰。1936年10月19日，偉大的魯迅在國民黨的大資產階級反
動政權的殘酷迫害下，在他嘔心瀝血地為中國民族解放和階級解放的奮鬥中身體嚴重損耗，因病不幸逝世，中國當時執政黨的左翼人士和反政
府的左翼革命政黨為他舉行了隆重的葬禮。胡風為導師起草了訃告用的傳記，擔當治喪辦事處主任，與其他左翼戰友一道為魯迅守靈，為魯迅
抬棺。那幅上海民眾代表敬獻的“民族魂”大旗覆蓋在魯迅的靈柩上下葬，這是對魯迅左派開創者的當時最清醒的評定，胡風悲傷永久失去自
己的導師，他意識到他以後的神聖使命，那就是繼承魯迅左派傳統。
　　
　　魯迅去世以後，階級鬥爭，特別是民族解放鬥爭反對日本帝國主義侵略，成為左翼的重要時代任務。胡風團結魯迅生前身邊的其他弟子，
創辦了取名紀念全麵抗戰爆發的《七月》雜誌，繼續為左翼文化的發展和參與時代的戰鬥而奮鬥。抗戰以後，中國左翼陣線發生著複雜而重大
的變化。一方麵，魯迅成為當時執政黨的反動政府直接控製區的左翼文化界的光輝的旗幟，魯迅的方向是他們追求進步的唯一方向。另一方麵
，左翼革命政黨反政府的地方割據政權在抗戰中發展壯大，經過42年整風運動，毛澤東在黨內獲得了無比鞏固的領導地位，創建了革命政黨的
全麵的意識形態。毛文化思想與魯迅一樣是馬克思主義和中國社會革命實踐相結合的產物，但毛作為政黨政治的領導者更多地接受了蘇式社會
主義政權建設而不是文化創造的部分，打上了濃厚的斯大林主義的烙印，雖然為中國社會主義革命帶來了勝利，但其弊端是明顯存在的，這在
整風期間對王實味、蕭軍等受魯迅影響的左翼知識分子的錯誤批判，特別是在49年後一些列的錯誤直到“文革”為最高潮中顯示出來。在30年
代上海就與魯迅、胡風有著思想差異和矛盾的周揚派進入延安之後，融合進毛的革命政黨意識形態之中。毛的延安派革命政黨意識形態在軍事
上取得了非凡的成功，但他的文化旗幟卻不能不與左翼的已存在的魯迅的旗幟相衝突。40年代，隨著革命政黨的軍事上的不斷勝利直至解放全
國，中國左翼知識分子相當多人隨著大勢所趨，紛紛地“延安化”並取得了主流地位。他們反過來給繼續高舉魯迅旗幟的知識分子很大的壓力
，甚至要強迫後者“革新洗麵”，擺出“唯我獨革”的架勢。繼續高舉魯迅旗幟的魯迅左派胡風的後來的悲劇命運就這樣不可避免地臨近了。
　　
　　40年代的胡風以繼承魯迅左派傳統為己任，高舉魯迅旗幟，發揚魯迅精神，在為階級解放和民族解放的文化戰線上繼續前進。然而麵臨著
延安派的主流的左翼話語的壓力，他不能不困惑，但固執的胡風頑強地表現了對魯迅左派傳統的忠誠，在盡可能的範圍裏捍衛魯迅，針鋒相對
地還擊。顯然的一個難題是，左翼文化在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那裏一個遺留的弊病便是，社會主義文化建設與社會主義政黨的政治運動二位一
體地緊密結合在一起，當中國的革命政黨還不夠壯大，中國左翼文化相對獨立地發展時，魯迅作為一個非黨知識分子能夠成為左翼文化的旗幟
。但當左翼革命政黨強大到一定程度，建立了一定規模的地方乃至全國性的政權後，以蘇式社會主義為榜樣的中國左翼政黨領導人必然要確立
自己的意識形態全麵統治的地位，他隻能將關於魯迅的言說進行改寫而納入自己的權威之下。左翼知識分子如周揚和香港才子們在“延安化”
之後，自覺地維護這個權威。作為左翼學人的胡風在政治上也自然地接受了這個權威。在接受左翼革命政黨權威的政治領導上，胡風別無選擇
地，也是當時的左翼文化邏輯使然，他對毛澤東的尊敬和信賴是真誠的，從來就未有意識地質疑過。這種情況下，他對魯迅左派傳統的堅守就
以一種奇特的方式顯示出來。他不由自主地誤解著毛的魯迅言說，將毛的文化思想看成與魯迅一致的， 二位一體的，而將毛的本來的蘇式的社
會主義意識形態隻看成是周揚和香港才子一幫宗派主義者的。關於民族形式問題的論爭、45年關於舒蕪《論主觀》的討論、48年香港才子們對
胡風和路翎的批判和胡風派們的反擊，使延安派與胡風們的矛盾越來越大，而胡風卻仍認為自己與革命政黨的權威並不衝突。
　　
　　對於胡風1955年的悲劇事件，各種派別的學人探討得夠多的了，還是看看魯迅左派自己的後來者檳郎的結論吧。國際社會主義運動在經典
作家這裏就存在著弊端，上文已經指出過。要看到第二國際後期社會黨的社會主義和蘇式社會主義的分化，我當然對這兩派都是既有肯定又有
否定的辯證地看待。蘇式社會主義在落後國家，包括毛時代的中國，建立了現實社會主義，功績大矣，卻是專製社會主義，有著致命的缺陷，
終於要麽走上像中國現在這樣改革的道路，要麽像蘇聯在七十年後發生劇變解體。而社會黨的社會民主主義雖然至今仍是資本主義社會的改良
形態，卻在發達和具有深厚民主基礎的西方從另一個方麵修正和發展馬克思主義和社會主義，帶有突出的民主社會主義性質。魯迅和胡風超越
了蘇式社會主義，結合中國的實際社會鬥爭，從另一個落後國家發展出民主社會主義形態。因此，胡風的悲劇是主流的專製社會主義與處於弱
勢的民主社會主義相衝突的悲劇。專製社會主義製造了“胡風反革命集團”悲劇，自己也咽下了專製的苦果。60年代，毛反起了蘇式社會主義
，發動了比蘇聯更“左”的“文革”，注定了中國毛式社會主義比蘇聯更糟。因此，毛逝世，鄧小平上台後，全麵否定了文革，開始了中國社
會主義改革。由於鄧氏的及早改革，中國社會主義也避免了蘇式社會主義的崩潰。胡風的悲劇是中國左翼社會主義運動曲折過程中的悲劇，胡
風的方向正是魯迅左派的民主社會主義方向，這個方向最終由魯迅左派的第三代人檳郎明確地發展清晰出來。
　　
　　胡風作為魯迅左派開創者的親傳弟子和繼承人在第二代魯迅左派學人中享有第一等的地位。他對魯迅左派的堅守，對中國左翼文化的貢獻
，為中國社會主義運動民主化的努力，都具有思想和人格上的意義。他雖然遭到同一左翼陣營的專製社會主義勢力的迫害，但並未屈服，這種
為真理殉難精神也是魯迅左派的寶貴精神財富。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魯迅為第一代開創者，胡風為代表包括瞿秋白和馮雪峰等人為第二
代，現在，以檳郎為代表的第三代的魯迅左派繼續高舉別派旗幟，為國際社會主義運動走向民主社會主義正在繼續前進。魯迅左派大有後來人
！
　　
　　最後談談此文為什麽獻給王曉明先生。王曉明先生在中國當代學人中研究魯迅已取得了很大的成績，當然，與王富仁、錢理群、汪暉等一
樣，他們是在魯迅左派外研究魯迅的，其局限性可想而知。汪暉的《反抗絕望》幾乎是與魯迅左派對著幹的，著作裏竟然避而不談三十年代的
左翼魯迅。王曉明呢，一本《魯迅傳》將魯迅的自覺的左翼選擇歪曲，在他的筆下，魯迅倒像盲人一般，被曆史的詭計糊塗地帶到左翼陣營，
左支右絀，非常滑稽。這顯然不是此文獻給他的理由。
　　
　　此文獻給王曉明先生，是因為我的《年三十貧賤人生的隨想》一文，在網絡論壇得到他的熱忱回貼：“除夕盤點：橫站。照老例，年三十
是商人結帳的日子。魯迅，則是每每在這時候編自己的文集。我想，這個論壇上的不少人，如果來盤點一下一年來的進出，大概都會和檳郎一
樣，得到一個‘左右不是’的結果吧。這也是國情使然，完全的左和右，總令人難以苟同。所以，在除夕之夜論定自己的‘橫站’立場，正是
一件合乎時宜、應該做的事情。”我當時便激動地回貼：“特別是非常尊敬仰慕的王曉明先生同行同專業前輩回貼，非常開心，給先生您鞠躬
了！”。再者，王曉明先生的魯迅觀雖然與我不同，他對魯迅的理解有相當一部分我是讚賞的。
　　僅以此文紀念50周年的胡風先生和1955年那場悲劇的所有人。
　　魯迅125年（2005）02-11，於南京

 
左翼文化保守主義及其敵人和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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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如河流淌，人們對它的流逝越來越敏感。農業社會作為“靜的文明”顯然不同於機械化時代，而今天更是電子化時代，人們感知這時
間之河流動得越來越快了，對其的文化反映也越來越強烈。就我個人來說，人近四十，過的每一天都在縮短與墳墓的距離，“憤青”依舊，人
已滄桑。就中國社會來說，對於剛剛過去的2004年，從年底到新年現在，對它的言說論調都在不斷出現。2004年，執政黨出現新的氣象，網絡
維權運動由轟轟烈烈到落潮潛伏，民族主義受地緣政治影響不斷高漲，等等。無疑，2004年也作為“文化保守主義年”被強烈關注。

　　影響極大的主流傳統媒體、《南方周末》刊發知名公眾人物評論，直接把2004年命名為“保守主義言說年”，與此相呼應，這家自由主義
的大本營突出自己的過去作為，回顧2004年，它認為最具標誌性的文化事件就是“讀經運動”。其實，2004年文化保守主義在中國高調抬頭，
且在學界、民間以及官方均有所顯現和表達。其中，讀經之爭、《甲申文化宣言》與《原道》十周年紀念為三大標誌性事件，並不都於這家傳
統媒體有關。就文化保守主義運動內部來說，多家參與，大浪裹沙，要在以後對此的言說中才能不斷清晰出來。因此，到2005年言說2004年的
“文化保守主義年”，無不帶有兩個功能，一是使泥沙俱下的保守主義大潮清晰，二是各家文化保守主義在言說中突出自己。我這篇文章不是
學者式的整理，而是強調我個人的左翼文化保守主義在這股大潮中的表現，以及它在文化保守主義同一陣營裏的敵人和朋友情況。

　　由於個人的時間和精力有限，在2004年，我寫過一些篇數有限的有關文化保守主義文章，但實際上我在2003年乃至更前便有有關的言說。
在我的近幾年魯迅左派言說中，都將左翼文化傳統追述到人類文化的古老源頭。就中國來說，從最古老的神話和民間傳說，到《詩經•國風》
中無疑更加鮮明起來，這便是以《伐檀》、《碩鼠》、《黍離》為代表的中國最早一批經典詩歌。一直到《紅樓夢》，到近代前夕的文化內部
啟蒙運動，在五四以後，與國際的馬克思主義與社會主義思潮相結合，匯成浩大的20世紀文化主潮。在過去的20世紀的文化主潮左翼文化思潮
中，魯迅左派最早形成陣勢，到40年代後，出現的“延安派”左翼思潮憑借政治優勢一時崛起，壟斷了20世紀中期二十多年時間，其後又演化
出“文革”極左翼文化思潮。80年代後左翼文化落潮，90年代自由主義成為時代主潮，各家左翼思潮在邊緣地帶繼續萌動。本文談的左翼文化
保守主義主要指魯迅左派。顯然的，在魯迅左派創始人、中國新文化的聖人魯迅這裏，在對傳統文化的尖銳批評同時，也在繼承和發揚悠久中
國文化的優秀傳統。在我的魯迅左派言說中，五千年的中國文明傳統都作為背景和重要根源，魯迅到我的左翼言說都含有文化保守主義的內容
，這是左翼文化保守主義，與其敵人的文化保守主義，同為文化保守主義，卻是敵對的關係。

　　我2004年參與文化保守主義言說的最重要一篇文章是寫於10月9號，很快在網絡上傳播開來的《蔣慶先生的“讀經”運動與魯迅的文化保守
主義》，後來又發表在傳統媒體《讀書時報》上。在此文中，我重點談了魯迅左派文化保守主義的三個特點，首先，對傳統文化糟粕的徹底批
判，魯迅對傳統文化糟粕的批判不隻是為文化而文化，他的批判是與對中國“國民性”的批判緊緊聯係在一起的，而這又必不可免地將矛頭指
向封建專製主義。其次，魯迅繼承和發揚了傳統文化的精華。與蔣慶先生的尋先王之道的保守主義，自由主義在傳統文化中尋找自由主義不同
，魯迅繼承的是中國傳統文化中的民主主義因素。孔孟之道作為官方意識形態，顯然是魯迅著力批判的，但魯迅顯然看到傳統文化中的可以與
現代民主精神相結合的因子。再次，作為中國魯迅左派的創始人和奠基者，魯迅的傳統文化保守主義當然帶有“左翼”的特點。魯迅對於傳統
文化的抗爭精神的強調正是繼承著從《詩經》到《紅樓夢》的中國左翼文化傳統路線。魯迅由批判國民性到批判社會的階級壓迫，揭露統治者
的反動和社會黑暗，熱切地為新興的階級解放的鬥爭而擲出他的像匕首、像投槍的筆。

　　當然，在這篇文章中，我也提及左翼文化保守主義的同一文化保守主義陣營中的敵人，便是蔣慶派和自由主義派。蔣慶在《讀經與中國文
化的複興——蔣慶先生談兒童讀經麵臨的問題》一文中鼓吹 “聖人講的話、編的書——經典——-就具有先在的權威性，凡人必須無條件接受
，不存在凡人用理性審查同意不同意的問題，因為凡人的理性沒有資格審查聖人的理性，相反隻能用聖人的理性來審查凡人的理性，來要求凡
人接受。”顯然在鼓吹文化蒙昧主義和種族傳統愚忠主義，正是五四以來魯迅所著力批判的。向蔣慶討好獻媚反被他斥為“小人文化”的自由
主義與以小農經濟為土壤的宗法和君主專製上的文化傳統很難兼容，在現實中也出了個郎鹹平炮轟經濟自由主義的偌大風波，也多情地隻要“
六經注我”，在傳統文化的領域裏搶到自由主義學派自己的話語權就行。蔣慶派和自由主義派的文化保守主義雖然彼此之間一個討好一個鄙視
，他們的共同特點是宣揚中國傳統文化的糟粕，帶有權貴主義和蒙昧主義的特征，他們是2004年文化保守主義大潮中的右翼，是左翼文化保守
主義的敵人。

　　2004年“文化保守主義年”大潮除了以上三家外，還有處於中間地帶的幾家。9月5日，在北京舉行的“2004文化高峰論壇”閉幕會上，由
許嘉璐、季羨林、楊振寧、任繼愈、王蒙五位發起，通過和公開發表了《甲申文化宣言》，其核心觀點是“我們主張每個國家、民族都有權利
和義務保存和發展自己的傳統文化；都有權利自主選擇接受、不完全接受或在某些具體領域完全不接受外來文化因素；同時也有權對人類共同
麵臨的文化問題發表自己的意見。”同時，宣言“呼籲包括中國政府在內的各國政府推行積極有效的文化政策：捍衛世界文明的多樣性，理解
和尊重異質文明；保護各國、各民族的文化傳統；實現公平的多種文化形態的表達與傳播。推行公民教育，特別是未成年人的文化、道德教育
，以及激勵國家、民族和地區間的文化交流。”在我看來，雖然言辭大而空，但自有大而空的妙用，是正確的廢話，可以作為左翼文化保守主
義的朋友。

　　左翼文化保守主義的真正朋友是“原道”派的文化保守主義。2004年學界最後一件“文化保守主義”重要事件，是於12月18日-19日在北京
召開的“原道十年——儒學：共同的傳統”會議。據《外灘畫報》介紹，《原道》是一本準學術雜誌，刊登文章以哲學、曆史等為主，其主編
為社科院副研究員陳明。2004年是《原道》麵世十年的時候，主編陳明以“儒學：共同的傳統”召集了陳來、康曉光等40 多位學界人士，討論
儒學和中國文化傳統問題。《原道》的宗旨在於：在中西文化的碰撞對話中強調民族主體性；在當代文化建設中強調傳統資源的重要性；在儒
家傳統繼承和發展的糾結中強調麵向現實的開放性。由此，《原道》企圖為自由主義與新左派提供一個以重視本土資源為底線的交流平台。這
一定位，使《原道》在文化保守主義的抬頭過程中獨樹一幟，也因此成為左翼文化保守主義的益友。

　　我與《原道》派有過美好的關聯。我創建的檳榔園文學書院網站以弘揚魯迅左派為宗旨，主動要求與陳明先生主辦的原道網站建立友情鏈
接，他那邊很快就答應了。再有，後來成為《原道》派的重要一員的台灣學人皮介行先生，與我在網絡相識，他奉行類似《原道》派的觀點，
卻與我的魯迅左派網站建立了同盟，一度成為檳榔園文學書院社區的副區長，他曾邀請陳明來檳榔園文學書院，這可以說是兩派合作的佳話。
皮介行先生後來因故離開檳榔園文學書院，加入《原道》派，我寫的介紹皮介行給大陸網絡思想界的文章在原道網站社區的流傳起了重要的推
介作用。我也注意到我的《蔣慶先生的“讀經”運動與魯迅的文化保守主義》在原道網站受到重視。

　　在我寫於2003年《記我與台灣記者皮介行先生的交往》這篇文章中，我介紹給大陸網絡思想界皮介行先生的生平、經曆、思想，特別提到
我作為魯迅左派與他作為類似《原道》派的觀點的共同之處。他的反對大陸自由主義知識分子媚美言論的立場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也知
道，皮先生和我一起，在由中國左翼知識分子發起的反對美國軍事打擊伊拉克的聲明上簽了名，我們在國際國內許多問題上觀點非常相近。我
在文章中說，我目前主要致力於促進中國民主化進程，在製度問題上思考比較多，而皮先生不但考慮了製度，而且考慮了文化複興建設問題，
我雖未強調，但觀點是一致的。可能我是大陸人，在製度的變革上更感到急迫。在個人心性修養上，我和皮先生在基本看法上相同，那就是“
致良知”，但我也有自己的想法，而這並不衝突。那就是在傳統與現代的轉折點上，我們無法回到古代的適得自心，也暫看不到未來現代文明
上的“天人合一”，因此，作為“曆史的中間物”，我們以“肩起黑暗的閘門”的作為來完成個人的心性修養，以德配天，完成個體一生之參
天地化育之生命。皮先生文詞好古雅，直抵王陽明；我則直白現代意識，師法魯迅，但在此問題上，我們無疑是相通的。我與皮介行先生的一
度友好交往可以作為魯迅左派與《原道》派的兩家文化保守主義是朋友的實證。

　　魯迅左派是開放的思想體係，還在發展之中。在闡釋魯迅左派經典作家魯迅、胡風等人的思想觀點同時，我也在有限的精力中力求參與時
代思潮的交流和鬥爭，由此保持魯迅左派的執著於時代的戰鬥品格，並由此獲得更大發展的動力和資源。顯然的，在2004年“文化保守主義年
”的文化保守主義大潮中，有魯迅左派的一股流脈。
　　魯迅125年（2005）03-30，於南京莫愁湖畔亭子間。

 

我關於魯迅左派思考的三個階段
檳郎

　　我對魯迅左派的思考經曆了三個階段，原則是堅持的，立場是明確的，但化為理論形態的表達卻是非常複雜的事。理論形態的思考必須關
注和研究曆史和現實形態的古今中外的理論話語，進行辨析和批判性繼承。回顧我的魯迅左派思考曆程，可分為樸素左翼論階段；民主社會主
義左翼論階段和當下正在困惑和思考中的暫且稱為可實現的“烏托邦”的階段。
　　2001年左右我有了可上網的電腦，網絡為我打開一番新天地。一開始介入網絡思想論壇的思想爭論的時候，我接受的正規教育是非常貧乏
的，網絡思想論壇給了我新奇的東西。我麵對思想論壇的豐富複雜的思想流派，很明顯可看到左右之爭，但實際上所謂的“新左派”明顯處於
話語逆勢，我雖然好感但並沒有完全共鳴。而自由主義我已經先驗地排斥了。我想，作為我第一階段的樸素左翼論階段，我本能地以我一個“
貧賤者”的站在窮人一邊的立場在應對思想界的複雜形勢。再就是魯迅對我的已有影響，我當時接受的魯迅也隻是憑他的對自由主義的鬥爭和
反抗“闊人社會”兩個方麵。由此，我確立的“左翼”是樸素的，更多是情感上的，是批判性的。我“三砸王怡”和對魯迅的幾篇闡釋文章，
對作為“貧賤者”自我人生的書寫，對社會黑暗麵的批判，都明顯體現這個階段的特征。這個階段的一大高潮是關於美國侵略伊拉克的爭論，
我為此寫了約二十篇有關文章，與許多自由派和右翼網友發生直接爭論，其中有兩位半點兒正經和流星雨二位網友都互相辯難了三次。這使我
分明地看到我的思想中有極強的民族主義因素，站在第三世界弱者一邊反對“闊人”階級和強權帝國主義的左翼民族主義和國際主義觀。
　　大約在2003年下半年，我的思想探索進入第二階段。這一階段，我的文章頻繁出現一個第一階段基本上沒有的詞：“民主社會主義”，所
以我稱為“民主社會主義左翼論階段”，這也可以稱為我思想的成熟期。樸素的左翼觀如何上升為理論的形態？我從我熟悉的魯迅出發，與自
由主義對魯迅三十年代的否定相對立，我確立三十年代魯迅的左翼本質，而“左翼”就不能不與國際社會主義運動緊密聯係。因此，我將注意
力放到了對“社會主義”的探討上。顯然，在新世紀初關注社會主義，就不能不麵對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之交的蘇東巨變。對蘇東巨變的國內
反思成果可謂不少，但我不會接受與正統官方意識形態相近的解釋。重溫國際社會主義運動史，特別注意第二國際後期的社會主義運動的分化
，即第三國際的蘇式社會主義和第二國際中右翼的民主社會主義。我還關注了西方馬克思主義，這一派偏重於哲學和美學的玄談。我在一些網
友的觀點的基礎上，將蘇式社會主義、民主社會主義、西方馬克思主義一視同仁地結合起來思考。顯然的蘇式社會主義存在許多問題，其在蘇
東的巨變便是明證。民主社會主義是西方社會民主黨係的理論體係，我也不會全盤接受。西方馬克思主義由於偏重在哲美學範圍，也可拿來參
考。
　　經過一番研究後，我首先確立了我的獨特的“民主社會主義”言說，它對上麵三者的批判性吸收，又不屬於其中任何一家。在有關文章中
我表述為：專製社會主義到民主社會主義是社會主義的兩個階段。我正是在這個意義上使用“民主社會主義”一詞的，顯然與西方社會民主黨
係的同一術語不一樣。社會主義運動由於東西方環境不同，分化為蘇式專製社會主義和西方社會民主黨係的改良社會主義。專製社會主義在蘇
東發生巨變，在東方發生改革，在西方對資本主義改良中“和平長入社會主義”。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之爭在現實的一個相當長的階段上隻能
表現為在建立現代民主社會結構基礎上維護廣大社會中下層勞動人民的利益和維護少數資本家利益之爭。這一民主社會結構對兩者是一樣的，
就是政治上憲政民主，經濟上混合經濟，文化上自由和多元化。社會主義政黨執政推行社會主義政策，便是社會主義；資本主義政黨執政，推
行資本主義政策，便是資本主義。當然，在未來，資本主義勢力消亡，便是世界社會主義大同一體了。將此觀點結合上魯迅，指出魯迅的三十
年代思想超越了蘇式社會主義，與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特指馬克思和恩格斯）和西方民主社會主義相通，便是使魯迅的三十年代的接受馬克
思主義和社會主義成為左翼文學的旗幟，在今天仍未失去活力和意義。由此，我的“魯迅左派”便由第一階段的樸素狀態，進入新階段的理論
狀態，其內容便是將魯迅、左翼、馬克思主義、民主社會主義結合在一起，又稱為“魯迅主義”。
　　從2004年下半年起，我對魯迅左派理論框架中的許多問題進入更細致的思考，這便是第三階段，當下正在困惑和思考中的暫且稱為可實現
的“烏托邦”的階段。我主要是從“民主社會主義”的方麵進行的，分兩個維度，一是國際社會主義運動的前沿思潮，一是中國社會的現實。
　　從國際社會主義運動的前沿思潮這一維度來說，我關注了世界上的生態社會主義、市場社會主義、女權社會主義、分析的馬克思主義、亞
非拉第三世界的社會主義、現代托派的社會主義等形形色色的國際社會主義思潮，特別是西方社會民主黨係的社會主義運動新階段“第三條道
路”。總的來說，是“形勢尚好，情況有變”。蘇東巨變使東西方的整個國際社會主義運動陷入低穀，但重新活躍起來的資產階級新自由主義
和保守主義顯然更不得人心，九十年代中期以來，“社會主義複興”，說明資本主義勢力終會削弱乃至消亡的大趨勢，社會主義代表著人類曆
史的未來方向，這就是“形勢尚好”。至於“情況有變”，是指，一個多世紀以來的曆史社會變化，馬克主義經典作家的許多具體思想已經沒
有了生命力。對完全的公有製，現實社會主義落實為“國有製”顯然存在許多問題，社會所有不等於導致專製官僚私有的國有，但具體現實形
式是什麽？混合經濟好於單一的官僚國有，但存在資本主義因素的階級剝削和壓迫。未來的社會所有製必將比現在的混合經濟更好，這需要探
索。至於計劃經濟，顯然必須與市場經濟因素結合，才能使社會經濟進步，這必須突破馬克思經典作家當初的設想。還有“新工人階層”和“
新中間階層”的出現，國際生態問題等都是經典作家考慮不多的，都對社會主義運動產生新的影響。特別是社會民主黨係的“第三條道路”淡
化階級意識形態色彩，由階級黨到全民黨，將社會主義越來越抽象在實現“社會正義”上，社會主義的傳統具體內容越來越少，越來越成為“
理想”和可實現的“烏托邦”的代名詞。因此，我第三階段也是目前的思考裏有著許多困惑，但我也有明確的，比如，吸收了生態社會主義思
想的“綠色和平”思想，就已經明確地被納入我的魯迅左派思想框架。
　　第三階段的第二個維度是結合中國現實來思考的。中國在1949年後全國推行的是蘇式社會主義模式，五十年代下半期到六十年代上半期中
蘇出現社會主義思想分歧，發生中蘇大論戰，毛澤東開始實行了比蘇聯還“左”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終導致“文革浩劫”這樣的民族大悲劇
。鄧小平開始的改革社會主義挽救了國家民族危機，成果是顯著的，但也存在不少問題。鄧式的改革社會主義與國際社會主義其他運動有相似
之處，便是確立了市場經濟因素，國有製的範圍縮小，民營經濟和資本主義因素出現並有很大的發展。後來更激進地搞“國企改製”，使有人
認為中國完全走資本主義道路，是另一種形式的“蘇東巨變”了。但是，另一方麵看，在政治和文化上這種社會主義又堅持一黨執政，堅持意
識形態一元化，帶有“左”的傳統特色，以致有人說是經濟上右轉，政治上左轉，這是當下的國際社會主義運動的中國新模式的特色。現在出
現的許多社會問題，一些是嚴重的，都與這種新模式有關。這足以引起困惑，並有待繼續觀察和思考。
　　在這篇文章的結尾，談談左翼文學。曹征路的中篇小說《英特奈雄那兒》的出現有著極大的意義。倡導魯迅左派的我很早就呼籲左翼文學
的複興，魯迅畢竟是思想型的文學家，我在弘揚魯迅的左翼文學傳統上是大聲疾呼的。我曾評論七十年代青年女作家黎陽的長篇小說《何處是
歸程》的左翼文學性質，並給與高度的評價。曹征路的小說左翼特征更明顯，但由於篇幅限製，沒有黎陽揭示的深廣。我還發現曹征路的思想
的局限，就是受到當今“新毛主義”的影響的局限，這也體現在“鄭州四君子”身上。我的魯迅左派是探索的開放的體係，但顯然與當下的自
由主義、右派和左翼的新毛主義都有區別。我目前更多思考的是社會製度層麵，在以後還要在哲學和美學層麵加重思考。
　　魯迅125年（2005）1-28，於南京莫愁湖畔。

 

郎鹹平風波與工人階級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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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友蕭武在自己的論壇發文憤懣於重慶3403工廠工人維權事件得不到社會廣泛關注，他在表示自己要將此事關注到底的同時，也抱怨左派陣營
除一些“毛左派”論壇外，大都失聲，與他們在美伊戰爭的積極表態大嫌差異，當然他對左派對郎鹹平的支持還是充分肯定的。

責怪一部分人為什麽對一個事件或現象不發言，這種責怪雖可反駁，但也有其充足的理由。反駁者可以說沉默是一種權利，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但現實情況常常是對弱者的呼救的沉默是一種逃避和不作為，是良知的犯罪。當然蕭武的責怪與我沒有關係，因為我雖然是自稱是“魯迅左
派”，也曾經對美伊戰爭積極發言，但終究是小人物，不發言是自己沒本事寫不出文章，即使花九牛二虎之力碼出一堆文字，傳統媒體發表不
了，網絡上也是落水無波。就我個人來說，倒是每天都想寫文章，就是無才寫不出來，還有，敏感於政治的親友也善意地創造我不寫文章的小
環境。王怡說知而不言是一種罪，罪是罪無所逃避，但不言是我們平凡小人物的常態，對寫作大家來說，也不能在這方麵十全十美是肯定的。
話頭扯回來，動機與別人無關，寫這篇文章隻想自己理清思路。

郎鹹平8月9日在引人矚目的國有企業改製問題上發難，矛頭直指中國上市公司中的龐然大物海爾、TCL、格林柯爾等非公企業、集團和操作政府
經濟改革的自由主義經濟學家。被批判的後者一開始集體失語，被批判的前者威脅要兼在法律之內和之外解決。郎鹹平孤獨和困境中獲得了處
於邊緣的左翼經濟學家的支持，21日左大培教授發表挺郎聲明，28日資產流失與國有經濟發展研討會挺郎，濟濟一堂的基本上是左翼的又是處
於邊緣的經濟學家。反響越來越大，沉默的主流經濟學家們陸續發表言論反擊，但學術上無理隻好胡言，良知上有虧反而罵街，隻迎來更大的
網絡議論。後來又有數個經濟學家上書中央，南京42名教授集體挺郎等餘波。結論便在這過程中顯示出來了，孰是孰非已公論明確。

2000年以來，國有重慶3403工廠因廠主惡意經營，隻管自己撈錢，不管職工死活，使工廠瀕於破產邊緣。2004年6月，該廠正式破產。經某些貪
官的黑手操縱，該廠價值近2億元的國有資產，竟然被評估成僅僅2200萬元出賣。廉價出賣肥了私人資本，坑了工人，這是鮮明對比，加上地方
政府對工人的善後安置極為不妥，引起工潮。合法武裝和闊人打手對工人進行了壓製，又以8月30日半夜3點半的衝突最為激烈，據網上消息，
造成多人受重傷。

重慶3403廠風潮發生的原因是國企改製的一些方麵的政策和措施的錯誤造成的，又與郎鹹平風波幾乎同時發生，可看成一個共同的時代問題：
按房寧先生的話來講，為什麽中國的產權改革得不到社會的普遍認同？為什麽許多企業家被社會認為背負“原罪”？原因就在這裏！在處置財
產的時候，財產所有者被排除在外。在這種情況下，產權改革的範圍越大，對社會公平感的損害就越大。而對社會公平感大規模的損害，必然
破壞社會的道德基礎，破壞社會和諧，醞釀社會衝突。作為“魯迅左派”，從事理和立場來說，我都支持郎鹹平和重慶3403工廠的工人。在我
的小塊網絡陣地上，我為這種支持已盡了很大的努力。這篇文章繼續這種支持，並探討一些有關的深層的問題。

我注意到網上一部分言論在國企改製問題上共同觀點，那就是重回國有製和複活“毛澤東的幽靈” 。一位大量報道3403工廠近況的網友寫道：
“如果‘改製’這種把國資私有化於廠主個人的行徑繼續並蔓延下去，全中國的革命烈火將會燃遍中國大地。如果中國政府不想垮台，不想引
發社會的大規模動蕩，維持社會穩定，就必須盡快製止私有化於廠主個人的‘改製’，否則，工人階級的革命是不可避免的，隻是時間早晚而
已，某些被‘改製’廠家曾經出現的職工與廠主同歸於盡的惡性事件就是明證。”蕭武網友認為，“毛澤東的存在不是過去時，而是現在時，
或者是正在進行時。他們用自己抬著毛澤東像遊行的方式證明，毛澤東並未死去，仍然活在他們中間。與1990年代司機們掛著毛像辟邪、‘紅
色經典’重新紅火一類的文化事件不同，這次的毛澤東重現不是文化意義上的，而是政治性的。” 蜀帖龍網友說，“工農為主體的最廣大的民
意基礎已經有了，已經夯紮實了，九月九，勞苦農工紀念毛澤東，想念毛澤東，呼喚毛澤東，當今中國隻少毛澤東！”

毛澤東時代建立的社會製度在鄧小平之後已經改革很多了，這是人所共睹的事實。不管怎樣看待毛時代三十年的曆史發展，文革災難都是毛的
製度設計的嚴重缺陷造成的，而從小崗村農民的自發要求到鄧小平的製度改革，幾乎是得到了社會普遍共識的支持。由此，毛時代宣告了它的
曆史終結。

從中國傳統文化來說，毛時代的一大二公社會理想是儒家的“大同”、墨家的“上同”、法家的“公利”等等，實際上是民為私，國家為公。
儒家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王”就是“公”。墨家的“上之所是，必皆是之；所非，必皆非之”，這“上”
是“公”。法家“匹夫有私利，人主有公利”，這“人主”之利才是“公利”。以國家和君主為象征的所謂“公”，本質上是一種馬克思所說
的“虛幻整體”，實際上依此確立的公私對立，是為專製君主和國家服務，是對人民的壓迫。就毛的“一大二公”來說，名為公有財產，全民
財產，實際是國家財產，人民何曾有自己真正當家作主的權利，仍然是代表國家之“人主”自由支配。鄧小平改革真正地還利於民，是對毛的
改變，也是社會了不起的進步。

換一種話語來說，毛澤東確立的是模仿前蘇聯的蘇式社會主義製度，這種現實社會主義或叫蘇式社會主義製度也是“匹夫有私利，人主有公利
”，代表國家之“人主”自由支配和專斷了社會一切資源、財富和創造性。人民終究會產生對這種製度不滿，所以蘇式社會主義在前蘇聯和東
歐解體了，中國也從文革的夢魘中醒來，開始了至今還在延續的改革社會主義時期。社會主義的本質是解構“人主”的人的解放，是還利於民
，真正讓人民當家作主的民主製的確立，是消滅壓迫階級的全社會共同繁榮。我把這稱為“民主社會主義”，它的明確含義當包括政治民主，
混合經濟，文化上多元化，我希望這也是當下中國社會改革的目標。

改革進入九十年代以後，出現了一些問題。我覺得自由左派學者秦暉的話有道理。農村改革是均分田地，所以得到農民的擁護，比較順利；而
國有工業改革是大鍋飯被極少數人或一小撮人強行端跑了，其他大多數人餓肚子，所以問題來了，工潮也來了。如何維護當下工人階級的權利
，或當下工人階級的出路在哪裏？抗著毛澤東的畫像鬧工潮，比沒有毛澤東的畫像要好點，但終究是不頂事，也不能證明回到毛澤東時代的選
擇是正確的。

郎鹹平和重慶3403工廠工潮的出現是對改革以來權貴主義傾向的否定，是給新自由主義的一記響亮的耳光，是中國新世紀左翼思潮的勝利。這
左翼思潮曾是中國二十世紀的主導思潮，後來被自由主義壓製了，現在又恢複了它的生命力和影響。維護工人階級利益是左派的天生使命，中
國左翼知識分子應當引導中國工人階級不向毛後退，而是向民主社會主義社會進步。

2004-09-17，於南京

 

我被台灣連宋統戰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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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經是一個大陸上的急統者，為此讚同過對台灣盡快使用武力來解決統一問題。現在國民黨主席連戰和親民黨主席宋楚瑜相繼率領代表
團訪問大陸，表明心跡，發表思想和政見，使我改變了過去的看法，我被他們統戰過去了。

　　台灣是祖國神聖領土的一部分，美麗的阿裏山和日月潭與大陸的萬水千山一樣是屬於每一個中國人的母土。盡管台灣的曆史遭遇坎坷，中
國人保護這片祖國土地的熱血和努力一直沒有停止過。荷蘭人侵占了這一片母土，我們有優秀的民族英雄鄭成功收複失地；腐敗賣國的晚清政
府喪權辱國，迫於日本淫威和維護小朝廷私利，割讓台灣，中華民族浴血奮鬥、焦土抗戰，終於打敗了日本帝國主義，收複了台灣，台灣又回
到了祖國的懷抱。從此，已經進入了現代文明的中國人民再也不會丟失祖國的一寸土地了，正像一首我喜歡的《我的祖國》歌所唱的：“朋友
來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來了 迎接它的有獵槍。”

　　祖國的兒女從近代以來的民族屈辱和苦難中奮起，救亡圖存，也促進中國由傳統文明向現代文明的轉變，這兩者是為一個共同的目標，那
就是祖國的富強和美好，中華民族從此走向繁榮富強，中華兒女從此生活在一個自由、民主、富強的家園。但在這民族的奮鬥中，中化民族的
創傷注定它的二十世紀曆程是艱難的，曲折的。為反對帝國主義，向現代文明的轉變，“師夷長技”，中國人師了不同的“夷”，救國力量發
生了分歧。至今祖國尚未統一，台海分治，正與民族的救國力量發生這種分歧有關。

　　國民黨政權是在國民革命推翻滿清封建王朝和封建軍閥勢力中逐漸建立起來的，本可爭取沿著西方資本主義道路統治下去，但蔣介石政權
既背叛了孫中山的聯俄聯共政策，又以法西斯專製獨裁堵塞了西式的自由民主製度的生機，失去了統治的合法性，這是失敗的根本原因。國民
黨政權失敗於共產黨政權之手，誠然有著意識形態的對立，但與共產黨政權的社會主義意識形態對立的不是具有充足現代性的資本主義意識形
態，而是帶有濃厚的封建專製色彩的大地主大資產階級政權意識形態。共產黨政權與蘇聯為代表的國際社會主義勢力有聯係，國民黨政權則與
帝國主義和殖民勢力在第三世界落後國家的代理人有著聯係。在當時的曆史條件下，國民黨政權在大陸的失敗和社會主義在東方中國的建立都
有其曆史的必然性。國民黨政權統治下的台灣和走上了社會主義的大陸便發生了分治的局麵，但華夏子孫為祖國再次統一的努力也一直在進行
。

　　偏安於台灣的國民黨政權逐步進行了民主化變革，並且一直沒有放棄“一個中國”的政策；大陸也在鄧小平時代搞改革開放，倡議用一種
新的方式建立兩岸同屬一個中國的政治構想。祖國分治而沒有分裂的局麵一直維持著，祖國和平統一有待曆史最終完成，但畢竟充滿了希望。
我一直期待祖國和平統一的夢想，隨著台獨勢力在台灣的冒頭和猖獗而受挫，我成了支持武力統一的急統者。李登輝在台灣上台以後，不承認
自己是中國人，不但要永久分裂台海兩岸，而且鼓吹“七國論”，妄想將祖國陷入更大的分裂。他又自稱是日本人，積極迎合日本和國際反華
勢力。民進黨上台，頑固堅持台獨黨綱，實行“去中國化”，否認九二共識，窮兵黷武，充當國際反華勢力的走狗，充當他們封鎖大陸的第一
島鏈上的“不成的航空母艦”。我感到了和平統一無望，台灣與祖國漸行漸遠，兩岸現狀也是對大陸的一個威脅。那麽長痛不如短痛，盡快武
力統一算了。

　　現在連戰和宋楚瑜相繼率代表團訪問大陸，表明對祖國認同的心跡，由此台灣的主流民意越來越反對台獨，祖國分裂和台灣充當國際反華
勢力的橋頭堡的情形有所改變，支持武力統一的急統不再需要了。連戰說：“我們為什麽不能夠以善意為出發點、以信任為基礎、以兩岸人民
的福祉為依歸，為民族的長遠的利益為考慮呢？以人民為主、幸福優先，我想這是包括我們所有的台灣2300萬、大陸13億的人，我們所有的人
民，大家會共同支持的一個方向。”這一個方向不正是我所需要的嗎？宋楚瑜說“我們親民黨從來認為‘台獨’不是我們台灣的選項。我們這
個堅定不移的立場比任何其他政黨來得更堅持，因為大家隻要看過台灣過去政黨發展史上麵，隻有親民黨不但反對‘台獨’，反對‘兩個中國
’，反對‘一中一台’，更反對‘兩國論’，所有這些立場，親民黨創黨以來堅持的目標、政策、立場是非常確定的。”相比於連戰，宋楚瑜
的話更能激動我心。如果他們兩個說出了台灣大多數人的心聲，兩岸為什麽還要刀兵相刃呢？

　　我出生在祖國大陸，接受了社會主義。後來，我正視了傳統社會主義的不完善性，批判繼承第二國際以來的蘇式社會主義和社會民主主義
這一母兩胎的社會主義思潮，並結合中國大陸的實際，放眼未來，確立起魯迅左派的民主社會主義信仰。祖國的統一是我關注的，盡管台海兩
岸的統治意識形態不一樣，但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可以在一個共同的現代民主社會結構上和平競賽，共存共榮，並且大陸民間有資產階級自由
主義思潮，台灣民間也有左翼社會主義思潮。我不再讚同武力統一，我仍期待著祖國能夠早日和平統一。

　　連戰和宋楚瑜來大陸訪問是一場為台灣而向大陸人民搞統戰的話，他們的統戰是成功的，起碼使我逐漸改變了過去的看法，我不再是一個
武力急統者，我被他們統戰過去了。

　　2005年5月7日於南京

 

反擊日本右翼——獻給反法西斯勝利6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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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住在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附近，經常去紀念館，也經常怒火中燒。紀念館裏那些同胞累累的白骨，日本帝國主義者槍
殺和侮辱的印跡見證著我們民族的恥辱，見證著日本帝國主義曾犯下的滔天罪行，警示著中國人民和全世界追求文明進步的人民關於日本帝國
主義的慘無人道，與禽獸無異！

　　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反法西斯陣營取得勝利而告結束，一晃已經六十年了，今天的日本右翼的反動醜陋的表演在赤裸裸地告訴我們，日本在
近現代史上的侵華戰爭和反人類戰爭，在軍事上，我們曾經“慘勝”，但我們並沒有完全勝利，一直延續到今天。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我們
牢記日本發動侵華戰爭犯下的罪惡，我們更警覺日本右翼今天的反華和反人類醜惡表演，還要繼續未徹底完成的事業。

　　正如國際在線報道所言，日本與鄰國關係烽煙迭起，皆因其未能很好地清算“曆史負遺產”所致。中日關係陷於“政冷”僵局，是因小泉
純一郎執意參拜供奉有二戰甲級戰犯靈位的靖國神社，以及日本對曾侵占50年的台灣及其附屬島嶼釣魚島群島野心不死。日前，日本右翼文人
團體“新曆史教科書編撰會”的新版教科書送審稿被曝光，其內容在歪曲和美化對亞洲鄰國的侵略曆史方麵比四年前的版本走得更遠，因而再
次激起了中韓等國的強烈反感和抗議。日俄領土爭端的起因是日本在1905年日俄戰爭後奪得領土、二戰結束時又被蘇聯占領“北方四島”；日
朝關係一直險惡，源於日本強加給朝鮮半島的36年殖民統治；韓國在獨島（日本稱為“竹島”）紛爭上做出如此激烈的反應，也因這一問題與
日本強占朝鮮半島的曆史密切相關。當下反對日本右翼的鬥爭是第二次世界大戰反法西斯戰爭的繼續，是中國人民和世界愛好和平和堅持正義
的人民的任重道遠的事業。反對日本帝國主義的當下最突出任務便是反對日本右翼，反對日本加入聯合國常任理事國。

　　我們高興地看到，在當下的反對日本右翼的鬥爭中，得道多助，我們並不孤單，我們再次和世界愛好和平和堅持正義的人民站在一起，為
本民族也為了人類文明進步而結成深深的戰鬥情誼。我們高興地看到韓國人民和政府反對日本右翼的英勇表現，我們也看到了偉大的俄羅斯民
族至今尚未與日本簽訂和平條約，這些都是我們反對日本右翼的友好同盟軍。我們也憤懣地看到美國的令人失望的表現。二戰前期美國躲身世
界正義反法西斯事業之外，還賣武器給戰爭罪犯日本大發不義之財；戰後又扶植日本反華，中國人民奮起抗議，教授和作家朱自清先生就因此
不吃美國的救濟糧寧願餓死。今天日本右翼的囂張與美國的縱容並且扶植有密切關係，日美安保條約便有幹涉中國主權內台灣問題的內容，反
擊日本右翼應當與反對美國霸權主義對日本的利用結合起來。

　　中國在世界反擊日本右翼的偉大鬥爭中不應落後，實際上，擔當世界道義的中國人民並沒有落後。我們沒有停止過對日本右翼的說理譴責
，我們有英勇的保衛釣魚島的勇士，這次反對日本“入常”有數千萬簽名並且還在繼續增加，有網絡簽名到街頭簽名，到出現風起雲湧的抵製
日貨的浪潮……

　　我們中國人民是民族主義者和愛國主義者，我們是民主主義者，我們也是為世界和平和正義而鬥爭的偉大的民族。我們反對日本右翼，但
並不反對日本整體民族，日本左翼和非右翼的人民仍是我們的朋友。中國人民在反對日本右翼的鬥爭中團結世界愛好和平和正義的人民，也講
究“兄弟鬩於牆，外禦其辱”，中國人團結中國人，不輕率罵同胞為“漢奸”，全國一心，反擊日本的右翼，將正義事業以正義的方式進行下
去。

　　2005年4月3日於南京

 

狀元禦史，忠義之士——先祖李黼公事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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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徽巢湖市東邊有一個美麗的半湯小鎮，現在隨著市區的發展擴大，已經成為巢湖市市區的一部分。半湯鎮以溫泉之鄉著名，泉水恒溫55
度，故名“半湯”，安徽省級的幹部療養院、工人療養院，還有地市的地質係統療養院等多家療養度假單位在小鎮周圍密布。在半湯鎮的西北
，試刀山（龍山）與紫薇山（西山）構成一個鈍角，鈍角東南敞開為巢湖山地到平原的一部分，這裏是力寺行政村區域，以名刹古寺大力寺而
得名，是我的家鄉，是一支李氏宗族的繁衍棲息之地，風物宜人，民情純樸，地靈人傑。

　　半湯力寺的李氏宗族先祖原是安徽阜陽（潁州）人，在元末明初社會動亂時期，直係先祖遷居南方，到我這一代已經二十代。現在這裏李
氏宗族的族譜從元末李守中公算起，其上之世係已經不詳。本文要介紹的先祖李黼公（1298——1352），父親便是李守中公，李守中公官至元
朝工部尚書。李黼公，字子威，元朝時狀元，官拜過監察禦史、江州（九江）路總管等職。在元末社會動亂中，李黼公忠於職守，為保一方平
安，機智勇敢地多次打敗亂軍，終因寡不敵眾城破被俘，不屈而死，朝廷聞之，贈黼攄忠秉義效節功臣、資德大夫、淮南江北等處行中書省左
丞、上護軍，追封隴西郡公，諡忠文；詔立廟江州，賜額曰崇烈。官其子秉方集賢待製。我是他的第二十二世裔。

　　《元史》和《明史》有多處談及先祖李黼公。先引一段《元史》記載：李黼，字子威，潁人也。工部尚書守中之子，守中性卞急，遇諸子
極嚴，每一飲酒，輒半月醉不解，黼百計承順，求寧親心，終不可得，跪而自訟，往往達旦，無幾微厭怠之意。初補國學生。泰定四年，遂以
明經魁多士，授翰林修撰。明年，代祠西嶽，省臣謂黼曰：“敕使每後我，今可易邪？”黼曰：“王人雖微，《春秋》 序於諸侯之上，尊君也
，奈何後乎！”省臣不敢對。改河南行省檢校官，遷禮部主事，拜監察禦史。首言：“禴祠烝嚐，古今大祭，今太廟唯二祭，而日享佛祠、神
禦，非禮也，宜據經行之。成均，教化之基，不當隸集賢，宜屬省臣兼領。諸侯王歲賜有定額，封易代之際，陳請恩例，世係戚疏，無成書可
考，宜仿先代，修正玉牒。”皆不報。轉江西行省郎中，入為國子監丞，遷宣文閣監書博士，兼經筵官。數與勸講，每以聖賢心法為帝言之。
俄中書命黼巡視河渠，黼上言曰：“蔡河源出京西，宋以轉輸之故，平地作堤，今河底填淤，高出地麵，秋霖一至，橫潰為災，宜按故跡修浚
。他日東河或有不測之阻，江、淮運物，當由此分道達京，萬世之利也。”亦不報。升秘書太監，拜禮部侍郎。奉旨詳定中外所上封事。已而
廷議內外官通調，授黼江州路總管。

　　先祖李黼公正是在江州路總管任上為國盡忠，為民盡責而死的，他以此光耀《元史》和《明史》二史，贏得他的後代子孫永久的敬仰。他
的事跡也無疑以此為中心，這涉及到中國曆史上著名的元末“江州之戰”。

　　《元史》是這樣記述先祖李黼公與江州之戰的：至正十一年夏五月，盜起河南，北據徐、蔡，南陷蘄、黃，焚掠數千裏，造船北岸，銳意
南攻。九江居下流，實江東、西襟喉之地，黼治城壕，修器械，募丁壯，分守要害，且上攻守之策於江西行省，請兵屯江北，以扼賊衝，庶幾
大江之險，賊不得共之，不報。黼歎曰：“吾不知死所矣。”乃獨椎牛饗士，激忠義以作士氣，數日之間，紀綱粗立。十二年正月己未，賊渡
江，陷武昌，威順王及省臣相繼遁，舳艫蔽江而下，江西大震。賊乘勝破瑞昌，右丞孛羅帖木兒方軍於江，聞之，遁。黼雖孤立，辭氣愈奮厲
。時黃梅縣主簿也孫帖木兒，願出擊賊，黼大喜，向天瀝酒與之誓。言始脫口，賊遊兵已至境，急檄諸鄉落聚木石於險塞處，遏賊歸路。倉卒
無號，乃墨士卒麵，統之出戰，黼身先士卒，大呼陷陣，也孫帖木兒繼進，賊大敗，逐北六十裏。鄉丁依險阻，乘高下木石，橫屍蔽路，殺獲
二萬餘。黼還，謂左右曰：“賊不利於陸，必由水道以舟薄我，苟失備禦，吾屬無唯類矣。”乃以長木數千，冒鐵椎於杪，暗植沿岸水中，逆
刺賊舟，謂之七星樁。會西南風急，賊舟數千，果揚帆順流鼓噪而至，舟遇樁不得動，進退無措，黼帥將士奮擊，發火翎箭射之，焚溺死者無
算，餘舟散走。行省上黼功，請拜江西行省參政，行江州、南康等路軍民都總管，便宜行事。已而賊勢更熾，西自荊湖，東際淮甸，守臣往往
棄城遁，黼守孤城，提孱旅，斬馘扶傷，無日不戰，中外援絕。二月甲申，賊將薄城，分省平章政事禿堅不花自北門遁。黼引兵登陴，布戰具
，賊已至甘棠湖，焚西門，乃張弩箭射之。賊趑趄未敢進，轉攻東門。黼救東門，賊已入，與之巷戰，知力不敵，揮劍叱賊曰：“殺我！毋殺
百姓！”賊自巷背來，刺黼墮馬，黼與從子秉昭俱罵賊而死。郡民聞黼死，器聲震天，相率具棺，葬於東門外。黼死逾月，參政之命始下，年
五十五。

　　為了體現史書的本來麵目，我以上是直接引用。我在網上找到一篇佚名文章介紹“江州之戰”的，正好可以引來作為普及版：元至正十二
年（1352年）二月，在元末農民起義中，徐壽輝部義軍在江州(今江西九江)擊敗元軍的一次進攻戰。十二年正月，徐壽輝攻克武昌後，為鞏固
和拓展戰略基地，在率一部西進的同時，派另一部順江東下攻江州。時元行省右丞孛羅帖木兒率部駐江州，聞義軍舟師蔽江而下來攻，棄城逃
走。元江州總管李黼在大兵壓境之際，與黃梅縣(今湖北黃梅)主薄也孫帖木兒聯兵一處，同時組織地主武裝依山據險，集聚木石阻絕義軍歸路
。李黼與也孫帖木兒率軍主動出擊，李黼身先士卒，軍心大振，義軍不支，北退60裏，沿途遭元伏兵阻擊，傷亡慘重。橫屍蔽路，死傷2萬餘人
。李黼首戰告捷後，料義軍必傾舟師來攻，遂置七星樁於江中，果不出李黼所料，義軍陸路戰敗後，乘西南風急，發戰船數幹艘，順流鼓噪來
攻。船為七星樁所阻，進退不能，李黼乘勢命軍發射火翎箭，義軍被焚溺死者甚眾，船多被焚毀，餘舟退走，義軍攻江州不下，遂移師轉攻江
州周圍州縣。時西路軍進展順利，元守將多畏於義軍威勢，棄城逃走，大部州縣一時均為義軍所據，江州中外援已絕處於孤立的地位。二月，
義軍乘此大好形勢複攻江州，元分省平章政事禿堅不花自北門逃走。李黼整軍備禦，時義軍進至甘棠湖(今九江南)火攻西門未果，乃轉攻東門
，李黼急救不及，義軍已突入城內，經激烈巷戰，擊敗元軍殺李黼，江州為義軍所占。點評：此戰，元軍充分利用地勢之長，因險設防兩敗義
軍，迫使義軍移師它攻。義軍在水陸兩路攻戰不利的情況下，及時調整戰略方針，消除江州周圍據點，使江州中外援絕，陷入孤立，爾後因時
造勢一舉攻克江州。

　　我又在“阜陽人物誌”網頁上發現有關的介紹文字：李黼，生卒紀年無考，字子威，元末潁州人。元泰定四年（ 1327 年）中狀元，累官
至宣文閣監書博士兼經筵官、工部尚書，至正中任江州總管。紅巾軍潁州舉義後，各地農民紛起響應，李黼屯兵江北，以圖阻擋農民軍南進。 
1352 年正月，農民軍破武昌，前鋒抵江州境，黼夥同也先帖木兒，襲退農民軍 60 裏，殺 2 萬人。又用長木數千，暗置江中，阻擊農民軍水
師的進攻，使義軍慘遭挫折，朝廷詔為行省參政。後農民軍首領徐壽輝率軍截斷江州外援，攻破江州，李黼及其侄李秉昭均被殺。

　　可以看出，與李黼公打江州之戰的是明末造反農民軍的一支，徐壽輝部。徐壽輝，一名真一，蘄州羅田縣（今屬湖北）人，原籍湖南。生
平以販布為業，往來於蘄州（今湖北蘄春西南）、黃州（今湖北黃岡）一帶。至正十一年（1351）八月於蘄州起兵，十月建都蘄水（今湖北浠
水），國號天完，年號治平，壽輝稱帝，成為南方紅巾軍名義上的領袖。後來，部下陳友諒謀殺了徐壽輝，即位稱帝，國號大漢，天完政權亡
。江州之戰和當時官任元江州路總管的先祖李黼公數勝終敗就義，敵方是徐壽輝天完國的鄒普勝主力與彭瑩玉部。陳友諒和大漢國又被朱元璋
所滅，中國在元末動亂後，又統一為朱元璋開創的大明王朝。

　　雖然先祖李黼公忠於元朝，為保境安民，機智勇敢，水路兩路兩次打敗元末農民軍的一支，終因戰敗不屈被殺，也是農民軍出身的朱元璋
卻以元朝的繼承者自居，把其他與他爭奪江山的農民軍貶為亂匪。上麵引用的《元史》說：“賊趑趄未敢進，轉攻東門。黼救東門，賊已入，
與之巷戰，知力不敵，揮劍叱賊曰：‘殺我！毋殺百姓！’賊自巷背來，刺黼墮馬，黼與從子秉昭俱罵賊而死。郡民聞黼死，器聲震天，相率
具棺，葬於東門外。”顯然將徐壽輝勢力稱為“賊”，將先祖李黼公作為正麵形象來記述的，而《元史》本是明朝所修。《明太祖寶訓•勵忠
節》的記載也說明朱元璋對先祖李黼公的崇敬：吳元年十月辛亥，太祖敕禮官曰：“自古忠臣義士，舍生取義，身歿而名存，有以垂訓於天下
後世。若元右丞餘闕守安慶，屹然當南北之衝，援絕力窮，舉家皆死，節義凜然。又若江州總管李黼，身守孤城，力抗強敵，臨難死義，與闕
同轍。自昔忠臣義士必見褒崇於後代，蓋以勵風教也。宜令有司建祠肖像，歲時祀之。”

　　《永樂大典》裏有《李黼傳》。後來的《續資治通鑒》更稱朱元璋外的元末農民軍為“妖人”，是封建正統的偏見，也有關於先祖李黼公
的文字：乙酉，徐壽輝兵陷江州，總管李黼死之，遂陷南康路。時賊勢愈盛，西自荊湖，東際淮甸，守臣往往棄城遁，黼中外援絕。賊將薄城
，分省平章政事圖沁布哈自北門遁。黼引兵登陴，布戰具，賊已至甘棠湖，焚西門，乃張弩射之。賊轉攻東門，黼救之，而賊已入，與之巷戰
，知力不敵，揮劍叱賊曰：“殺我，毋殺百姓！”賊刺黼墮馬，黼與兄冕之子秉昭俱罵賊而死，郡民哭聲震天，相率具棺葬於東門外。黼死逾
月，參政之命始下。冕居潁，亦死於賊。事聞，贈黼淮南、江北行省左丞，追封隴西郡公，諡忠文，立廟江州，賜額曰崇烈，官其子秉方集賢
待製。

　　發現先祖有李黼公是狀元出身，作為貧賤文人、大學教師的我，的確很興奮。《元史誌第三十一•選舉一》記載：“四年春三月，廷試進
士阿察赤、李黼等八十有六人。”另有文字記載：“李黼，穎州（今河南阜陽）人，字子威。生於元大德二年（1298），卒於元至正十二年
（1352）。元泰定四年（1327）左榜狀元。”有當代學者蕭啟慶談元代漢人狀元：“元代科舉十六科，產生左右榜狀元三十二人，殉國者幾近
總數五分之一。狀元殉國比例高，乃因榮譽感強，而且政治地位較高，大多肩負方麵重任。”先祖李黼公便是他舉的一個例子。李黼公說過說
：“為臣死忠, 為子死孝，在黼之分，唯知盡死守土而已，所謂城存與存，城亡與亡者也”。陶宗儀《南村輟耕錄》中錄有元末作者不詳之《
吊四狀元》律詩，該詩乃評價四位狀元在國難中之表現，有句雲：“元舉何如兼善死，公平爭似子威高”，元舉指王宗哲，兼善，公平，子威
分別指泰不華，李齊，李黼。陶氏之評論為：“若論其優劣，則江州第一，台州次之，高郵又次之，憲僉不足論矣!”意即先祖李黼公表現最好
，泰不華次之，李齊又次之，而王宗哲未能克盡臣節，故“不足論矣”。

　　先祖元代尚書李守中公有二子。長子為李冕公，字法周，子秉昭，兩人皆與李黼公死難於江州，後代不傳。李守中公次子李黼公有一子為
秉方，幸免於難，因父親英烈事跡，被朝廷封為“集賢待製”。秉方公有二子，為尋源公和紹源公，於明洪武三年（公元1370年）自阜陽（潁
州）遷居巢湖，見半湯古刹大力寺附近泉壑幽深，林木繁茂，水深汩汩，鳥鳴嚶嚶，誠佳境地，於是卜新居與其下，自此以後，族屬漸繁，子
孫昌熾，綿延於今屈指六百餘載。半湯力寺李氏宗族而今人口四五千有奇，巢湖市北關門外堪稱巨族。就先祖尋源公和紹源公來說，我又是先
祖長兄尋源公的直係後代。
　　李黼公二十二世裔檳郎（李檳）2005年4月21日記於南京

 

波蘭工人階級的偉大曆史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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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戰後重新獨立的波蘭，由統一工人黨長期一黨執政。這個政黨雖然以代表工人階級的利益為宗旨，但在波蘭實行的是蘇聯斯大林式的專
製社會主義。統一工人黨在長期一黨執政的過程中，性質不斷蛻變，由代表工人階級的利益轉變為代表官僚統治集團的利益。本來公有製下的
全民社會財產漸漸變為國有資產和官僚資產，工人階級的社會主義社會的主人翁地位隻能在空洞的法律條文上體現出來，而實際上成了官僚資
產統治集團的被雇用階級。
　　
　　隨著波蘭的官僚統治集團與廣大勞動人民的利益分化越來越嚴重，工人階級與社會統治集團的矛盾不斷加深，工人階級和廣大下層勞動人
民也逐漸形成了一定的反抗力量。工人階級的反抗的第一步當然是通過自己的工人階級維權組織工會來實行，但是毫無例外的，斯大林式的專
製社會主義國家隻允許一個合法的工會存在，而這個工會是官辦工會，它隻代表著官僚資產集團的利益。因此，對這個官辦工會絕望之後，工
人階級的爭取自己翻身鬥爭的第一步就是為爭取組織自由工會的自由而鬥爭。
　　
　　到了80 年代初，隨著波蘭社會矛盾的不斷加深和工人階級的覺醒，鄙棄官辦工會的波蘭工人階級慢慢地積蓄著爭取組織自由工會的自由的
力量。時機終於成熟了，1980年7月1日，波蘭政府不顧人民社會的實際狀況，宣布提高部分肉價，看不到社會主義的優越性隻看到貧窮和被壓
迫的災難的波蘭工人階級憤怒了，以抗議肉價上漲為導火線，波蘭工人階級掀起了爭取自由組織工會權的偉大罷工鬥爭。
　　
　　這次大罷工遍及波蘭49個省，僅7、8兩個月，就有60萬職工參加罷工。國際社會主義運動史高度評價這次罷工，是波蘭建立蘇式社會主義
後最大的一次罷工，也是現實社會主義國家中規模最大的一次罷工。專政的波蘭統一工人黨由代表工人階級的黨轉變為工人階級所反抗的黨，
這次罷工導致了該黨第一書記的被迫下台。工人階級在這次罷工中壯大著力量，並很快有效地組成起來，成立了聯合罷工委員會。8月31日，政
府被迫與罷工工人談判，簽署了21條協議。工人階級向政府提出的21條協議的第一條就是要求政府同意成立“獨立於黨和企業領導的自由工會
”，即所謂“獨立自治團結工會”，即世界人民後來熟悉的“團結工會”。
　　
　　顯然的，自稱代表工人階級利益的專製社會主義政黨波蘭統一工人黨及其專製政府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官僚集團利益，所以，他們起初斷
然拒絕了工人階級爭取自由組織工會權的正義要求，波蘭政府妄想以對現有官辦工會的改革來回避工人階級的這一神聖要求，但遭到了已經感
到了反抗的力量的波蘭工人階級的拒絕，工人以繼續罷工來鬥爭，政府在無奈的情況下，被迫做出讓步，同意成立自由工會“團結工會”。波
蘭工人階級的自由工會團結工會一成立，波蘭的官辦工會如同紙糊的一樣很快就粉碎了，數月之內，全波蘭1300萬職工中參加團結工會的就有
1000萬，占壓倒多數。當時波蘭全國人口3500萬，幾乎每三個人中就有一個人是團結工會會員，波蘭專製執政黨統一工人黨也有三分之一廣大
下層黨員參加了自由工會。
　　
　　但是工人階級前進的道路雖然終究是光明的，到前進的每一步具體道路是曲折的。專製的斯大林式社會主義政黨頑固維護自己的統治集團
既得利益，向自由工會進行了反撲。1981年11月底，波蘭統一工人黨六中全會通過決議，“采取非常措施”鎮壓工人運動。一時間，政府宣布
“戰爭狀態”，出動軍警和直升飛機占領了團結工會總部，逮捕了大部分團結工會領導人，自由工會被政府取締。
　　
　　波蘭工人的爭取自由工會的階級解放鬥爭一時陷入了低潮，但轉入“地下”的工人階級反抗力量的火種仍在地下保存、蔓延。雖然專製政
府在全國範圍裏實行了軍管，但自由工會仍然建立了地下領導機構，繼續開展抵抗活動，借各種節日紀念日多次組織工人學生遊行示威和罷工
。在工人階級和廣泛進步力量的反抗下，在國際社會的壓力下，波蘭執政當局於1982年11月，被迫釋放了自由工會領導人，並很快停止了軍管
。1983年7月，波蘭政府又取消了“戰時狀態”，宣布大赦，釋放了一大批被拘留的自由工會活動分子，又在三年時間裏陸續釋放了全部的政治
犯。1989年2月6日召開的波蘭各黨派各階層的“圓桌會議”上不斷民主化的執政黨統一工人黨最終同意了自由工會的合法化。工人階級的追求
自身階級解放的一個階段性的偉大鬥爭終於取得了徹底的勝利。
　　
　　偉大的民主社會主義和工人運動的傑出精神領袖馬克思和恩格斯很早就預言了工人階級改造社會的巨大力量。1980年8月團結工會的成立和
以後的鬥爭在反對斯大林式專製社會主義，向民主社會主義和工人階級進一步解放的鬥爭史上成功地打響了第一槍，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必將
為以後的國際工運史所大書特書。
　　
　　魯迅125年（2005）1月12日

致香港資本家王盛華先生的公開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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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盛華先生：你好！

　　我是大陸南京的一個普通大學教師，思想傾向是魯迅左派，關注勞工階級解放是我作為知識分子擔當的社會人文關懷。我給你寫這封公開
信，是因為我個人對你強烈不滿，毫無私怨，隻為公道。

　　大陸律師高智晟先生前天於深圳機場給你的信，你已看到了嗎？我希望你能好好看看，認真想一想，明白自己的錯誤，真誠地道歉，並且
給在你工廠受害的中國產業工人階級一個確實的補過措施。中國產業工人階級的兩名成員楊人平先生和李維中先生是你香港力奇公司在大陸投
資開辦的珠寶廠的雇用工人，他們隻憑著誠實勞動掙錢謀生，你的工廠卻給他們那麽大的傷害。

　　你的設在祖國大陸惠州的力奇珠寶廠隻想到榨取中國工人階級的剩餘價值，卻舍不得資本對工廠工作環境的必要建設。有害粉塵飄舞的惡
劣工作環境，不能給中國新興產業工人階級以最低條件的安全保護，所有受害者一致的說法是，連個口罩都不予提供。高智晟律師到惠州一天
的時間裏，僅在貴公司打工因粉塵汙染致死亡或被致終身殘疾的材料，轉到他手者竟有47人之多，其中完全喪失勞動能力者為26人，死亡3人，
其餘18名一期矽肺者中，亦有多名的情況呈嚴重惡化勢！驚恐、震驚幾乎使世界上所有關注勞工階級解放的良心人士窒息。中國工人階級的楊
人平先生和李維中先生就是其中的兩名受害者。他們受到的傷害及損害結果已為法律鑒定結論所確認，均屬二期矽肺（傷殘等級應為四級），
導因於在貴公司的正常雇用勞動。

　　中國工人階級的楊人平先生和李維中先生依據中國勞動法等有關法律，向貴公司尋求賠償。誠然我們大陸的當地政府部門，對向他們求助
的傷殘勞工態度最極端至毆打，你本人卻是在現代文明世界中接受教育和處世方式的，您和您的企業在香港及海外的經營中，從未有過類對待
楊、李般傷殘勞工者的不良記錄。讓人痛心的是，大陸地方官府的低劣態度，使你有機可乘，施行雙重標準，對大陸工人階級就是另一個模樣
了。

　　大陸律師高智晟先生接受楊人平先生和李維中先生的司法求助，向貴公司討說法。你也發出你親筆簽名、並有您的公司加蓋了印章的承諾
函，答應前天上午10時，於惠州市江北辦事處與有關政府部門人事一齊商量有關賠償問題，你本人保證準時出席，亦同意接受其他人士一齊參
與。可是楊人平先生和李維中先生興奮地趕到了惠州市，高智晟先生也特地攜同行一起從北京趕至惠州市，希望給這些苦難的勞工予力所能及
的法律幫助，你卻完全失約，讓他們白等！

　　正如高智晟律師所說，楊、李二人都通過了司法程序以期獲得最低的人道救濟，深圳市及惠州市的兩地法院存在的價值完全走向了反麵，
但您的企業卻利用了這種國情，使本已處於極端弱勢境地的傷殘勞工及其親人雪上加霜。你的力奇公司與傷殘勞工群體之間的問題已不再是一
個單純的勞資衝突個案問題，在中國目前這種特殊情勢下，它已演變成了一個文明社會須予認真計較的問題。公然蔑視同樣做為人的這些傷殘
勞工的最低人道需求，這是對文明社會毫無遮掩的挑釁，這是需要王先生及您的企業審慎對待的問題。

　　中國產業工人階級曾經深受過封建主義、官僚資本主義和帝國主義三座大山的壓迫，中國左翼政黨的社會主義革命使他們獲得了翻身解放
。現在，中國新興產業工人階級又麵臨著嚴重的階級壓迫問題，這是中國左翼知識分子痛心疾首並試圖改變的。你是一個個案，那我們就先從
個案做起。

　　希望你能看到這封公開信，認識自己的錯誤，真心地有效地處理楊人平先生和李維中先生的賠償問題和你工廠工作環境的改善問題。作為
我個人，視情而動，可以繼續寫文章揭露甚至采取更激烈的行動，不怕威脅，置生命於不顧。

　　祝您身體健康！ 祝您的企業生意興隆！

　　檳郎，於南京，2005年2月23日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