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晚
寂靜，歡喜。
美國芝加哥機場被困記
人在旅途，就怕火車出軌飛機晚點。我出國二十載，搭乘過中美飛機幾十架。每次飛機起飛降落時，我總會在心裏求爺爺告奶奶的，老人家，一定要保佑我們平安啊。看到過太多飛機失事的故事和電影，我總懷疑自己有嚴重的恐機症。
這次回國旅遊，我們從北到南跑了好幾個城市。感謝上帝，我們搭乘的所有飛機們都很聽話地在天上乖乖地飛著，我的恐機症因此總算慢慢平息了一點兒。唯一的一次不順，是在西安飛往北京的那天。本來是下午三點多的飛機，我們卻等到五點多才起飛。飛機不是定時鍾，偶爾晚晚點，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如果沒有什麽分秒必爭的事情，我們完全可以接受飛機晚點這個事實。
我博克裏的一張圖寫著：等待最美。好，為了最美，我就耐心地等著吧。但，等待是要付出代價的。那天，我們就等得非常惱火。原本計劃五點多抵達北京後，我們會和幾位朋友相約去吃飯。飛機這一晚點，這飯局就得取消了。想想看，晚點的飛機八點鍾才能到北京，從機場到飯店還得要一小時，這麽一折騰，九點鍾才能吃上晚飯。這麽晚的飯局，怎麽等都不會再美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這意外的飛機晚點，就這樣給我們造成了意外的遺憾。因為第二天我們就要趕往上海，這次我們和幾位朋友再也沒有機會共聚一餐了。共處於同一個城市，卻沒機會與友人相見，北京，這就是你留給我的遺憾。
因為今年夏天回國機票難求且價格昂貴，這次回國的往返過程，我們都需要在芝加哥中轉一下。回中國途徑芝加哥時還算順利，但返美歸家時，我們卻在芝加哥遭受了比晚點還嚴重的意外：回家的航班被徹底取消了。消息傳來時，我們一家人都呆住了。尤其是我家的醫生，他急得恨不得能生出倆翅膀自己飛回去。第二天有二十幾位癌症患者在等著他救死扶傷呢，如果不能按時上班，這得多麻煩呀。
突然取消航班和簽了離婚合同差不多，一旦確實下來，真的沒有任何回旋餘地。其實那天在候機時，我們就感受到了一點兒不祥的味道。原本是晚上八點鍾的航班，先是被推遲到十點多才登機。等我在飛機裏穩穩當當坐定後，我吃驚地發現我的鄰座居然是本次航班的一位空姐。這事兒太奇怪了。中國高鐵的服務員都得一站到底為大家服務，你美國的空姐怎麽能在旅客席中東張西望呢。我這人對出奇的事兒特別好奇，聊，咱和美國空姐隨便聊幾句吧，看看她潛伏在這裏到底是為了什麽。小姐，我不是恐怕份子呀，你不會是跟蹤我的吧？嗬嗬，不是，不是，你往前看，我跟蹤的是她。空姐說的那個她，是位美國黑女盲人，她就坐在我的前排。為了方便照顧盲女，空姐就這樣打入了我們內部。真人性化呀，美國航班機組人員。
係好安全帶，整理好旅行箱，飛機一邊在滑行，我一邊和空姐就這樣隨便地聊著。隻等著飛機奔向星星奔向月亮起飛時的那一刻，我們這次回國旅遊的所有行程就可以劃上句號了。終點再即，前方就是我的家，我不禁思念起家中的小貓和菜地裏的西紅柿了。就在這時，機艙內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廣播：因為機械故障，本次航班取消，所有的旅客需離開飛機，辦理住宿和換機手續。哎呀，剛剛從中國到美國飛了十幾個小時，我們大人孩子已經累得要吐酸水了，盼隻盼，早點兒到家，我能在貓前把話講，盼隻盼，孩子們能在菜地裏看看西紅柿。盼來盼去，怎麽會是如此下場呢？是不是因為我得罪誰了，飛機在懲罰我呢？
如果說懲罰，被懲罰的不隻我一人。飛機上黑壓壓的一大片人，都被這廣播通知鎮住了。就連坐在我身邊的空姐，都發出一聲“真荒唐”的無奈。在嘈雜的人聲中，空姐告訴我，當天已經取消兩個航班了。一個飛機說是空調壞了，另一個飛往加拿大的飛機因為雷電不能降落也被取消了。717，你這是啥日子呀。是不是美國人也講究黃曆， 717不宜出門呢？
晴耕雨讀，隨遇而安。既然如此，我們隻好隨著大夥兒離開飛機到服務台辦理住宿和轉機手續。服務台前排起的兩條長隊，如同兩條不安分的蛇，時時在翻滾著一陣陣的躁動。那天所有的旅客都是從芝加哥飛往巴爾地摩的，大部分的同行人應該和我們一樣，都屬於這個美國港口城市的居民。但在巴爾地摩的天空下，我卻從未見過任何人的蹤影。我們像被困在孤島上的海難受害者一樣，被意外衝刷到了同一個海灘上。在彼此的對視中，我們不禁都有了惺惺惜惺惺的情感。同是天涯淪落人，相反何必曾相識。
辦理轉機手續的兩條長蛇隊伍在慢慢縮短，最後隻有我們和另外一家美國人成了蛇尾。據美國人家的主婦介紹，他們一家剛剛從意大利旅遊回來，歐洲雖然比中國近好多，但他們也在飛機上顛簸了十來個小時才到了芝加哥。美國人雖然彬彬有禮，但在緊急情況麵前，誰都難掩眼中的焦慮之色。難怪有人說，旅遊是檢測一個人性格的最佳手段。即使是平時知書達理的人，在長途旅行的意外中，也很有可能河東獅吼(女)或暴跳如雷(男)。
謝天謝地，總算辦完了所有手續，我們蛇尾的這兩戶人家被安排住進機場附近的holiday inn。七月中旬，芝加哥的夜晚又悶又熱，守在通勤車站等了半小時後，旅館的接站車終於來了。然後就是上車，下車，登記，入住，做夢，等待第二天黎明的到來。你想都想不到，就這麽簡單的一件事兒，也出現了雷人的意外。
那戶從意大利旅遊歸來的美國人家，比我們先拿到旅館房間的鑰匙。他們上樓前，我們彼此揮手再見道晚安。隻等著我們也能被盡快安排好住處之後，就可以歇息一下了。意外總是在你措手不及時出現。當旅館服務員為我們辦理手續時，美國人家卻匆匆下樓了。美國主婦慌慌張張地尖叫，哎呀，怎麽搞的，我們的房間裏已經有人住了。噢，機場失靈了，怎麽旅館也亂套了？但願這事別再讓我們趕上。幾分鍾後，拿好我們的房間卡，我們一家五口來到202房間準備入住。開呀開，房卡就是打不開房門。試啊試，房門還是紋絲不動。就在這時，裏麵有位超級男生開始說話了，爺都睡了，誰在撬門呢？我的天啊，717不適合出門，也不適合入住啊。怎麽什麽邪事兒都讓我們趕上了。
最邪的還是我們的七個行李。轉機到了華盛頓機場後，隻有五個行李與我們一同到達。另外兩個行李，說是被送到了巴爾地摩機場。等我們從華盛頓趕到巴爾地摩機場一看，兩個行李隻到了一個。另外那個裝滿祖國人民深情厚意的行李，不知丟到哪裏去了。這兩天，我打了一個又一個電話詢問，美國航空公司(AA)說了一個又一個對不起，可就是不見行李的蹤影。今天晚上十點鍾，我意外收到美國聯航(UNITED AIRLINE)打來的電話。喂，喂，你丟失的行李怎麽跑到我們航空公司來了？啥都別說了，明天提行李來吧。
難道這行李也通人性，它也知道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7/20/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