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陌生人

情感(78)：逃離陌生人

這是一個普通的星期三。從清晨開始，滿天都是翻滾的烏雲。這樣的天氣，這樣的低迷，要不要出去動動呢？烏雲遮天難持久，幾片亂雲不該阻擋我輕盈的腳步。走，到公園去，去聽鳥語，去看鴨群，把書本丟在身後，讓我去領略一下大自然的清新吧。

剛進公園時，空氣是幹爽爽的，我根本感受不到任何風雨將至的痕跡。我哪裏想到，這天氣和男人的誓言一樣不可靠，幾乎說變就變。走進公園十分鍾後，大雨終於傾盆而下。毫無準備的我，徒手在雨中掙紮著。

初春的雨，越下越大。雨水打濕了我的頭發，模糊了我的臉龐。站在冷冷清清的公園裏，我茫然四顧，望著灰蒙蒙的天，心裏居然有些惆悵。這是一個環湖公園，沒有終點，沒有起點，無論我在哪個角落停留，我隻能前進，沒有退路。而我兩手空空，又沒雨傘相伴，看來老天非得把我澆成落湯雞不可了。

就在我哆哆嗦嗦之時，一個陌生的男聲從我的身後傳來。嗨，你好。你想到我的傘下躲躲雨嗎？回頭尋聲而望，幾米之外，一位高高大大的美國男人正在疾步向我走來。噢，謝謝，我不需要。我，我喜歡雨中漫步。不接受陌生人的幫助，這是我為人的原則。即使在鋪天蓋地的雨中，我也不喜歡陌生人的幫助。

我的話幾乎剛一落地，美國男人的傘已經撐在了我的頭頂。如此和陌生人同享一把傘，這讓我很不自在。人和人之間，是要保持一段安全距離的。和我沒有太多距離的這位陌生人，讓我想起了曖昧這兩個字。

為我撐起雨傘的這位熱心人，是一位健談的美國男人。在短暫的一路同行中，他滔滔不絕地向我感慨著：“小湖渴了，它在向老天求雨呢。這雨，來的真是時候……你聽，在雨天裏，我還能聽到鳥鳴呢。”美國男人越說越興奮，仿佛把我當成了他的老朋友。這讓我不禁懷疑到，他大概不是作家就是詩人吧。嗬嗬，隻有文人才會和陌生人神神叨叨感慨個沒完。

聽著雨水滴答滴答地敲擊著傘麵，我幾乎完全忽視了身邊這位美國男人的存在。我獨自沉思著，想起了我的“冬季到台北來看雨”，更想起了我二十幾歲和他唱過的一首歌：“我們倆一起打著一把小雨傘…… ”可惜，時光如飛，我易地而居。我的身邊隻是位陌生人而已，當年的那個他早就不知蹤跡。

不管這位美國男人多麽善良熱情，我的固執終於占了上風：我確實無法忍受和一位陌生人如此近距離地相行相伴。逃，快跑。於是，沒走多遠，我便客氣地拒絕了他的美意，不容分說地奔向了傾盆大雨中。

快跑，快跑，我的狼狽不能讓陌生人看到。

快跑，快跑，我要像阿甘一樣衝出泥濘。

恍惚中，我聽到背後傳來一陣模模糊糊的聲音：我叫約翰，下次再見！嗬，即使下次再見，約翰，你還是我的陌生人啊。

初春的雨，越下越大，我，越跑越快……

 

4/16/11   11：10P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