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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自飄零水自流(一,二)

(2010-10-15 08:32:14) 下一個

恨君不似江樓月,南北東西,南北東西,隻有相隨無別離。
恨君卻似江樓月,暫滿還虧,暫滿還虧,待得團圓是幾時?

-----采桑子:別情(呂本中)

 (一)

 又是一年中秋季……

 在這個靜謐的北京中秋夜,古城曖昧的空氣中,飄著一股懷舊的味道。在京城六環附近的北京西山上風上水的公寓樓裏,楊小花望著天邊的那輪皎月,輕輕地,無助地歎了口氣。

此時的明月,仿佛是個頑皮的孩子,在雲層中時隱時現。楊小花十分認真地凝視著天邊的中秋月,漸漸地,月亮那張清冷沉默的麵孔,慢慢變成了王大順的那張臉。楊小花雙臂撫肩,呆呆地站在涼台上,她癡癡地遙望著美國的方向,好像要尋找什麽。

今天是楊小花和王大順網絡相識後的第六個中秋節。明月千裏寄相思。在這個特殊的節日,楊小花怎能不想起她和王大順攜手走過的這六年。我的夜晚是他的白天。身居美國中部城市聖路易斯的王大順,此刻,你是否也想起了我?

六年,聽上去是多麽的漫長。楊小花無法相信,和一個從未謀麵的男人,她居然能保持長達六年的惺惺相惜之情。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楊小花至今也說不清楚。情人?太曖昧。知己?太沉重。朋友?太自欺欺人。楊小花一直固執地認為,她和王大順之間的情感,就像是窮人家女孩兒手腕上那枚祖傳的玉鐲,罕見且珍貴。

楊小花和王大順初識那年,她正值新婚燕爾。當時的她,隻是個三十出頭的中學語文教師。六年的光陰,雖然在她的臉上沒留下什麽痕跡,六年,卻把她帶到了與青春再也無緣的不惑之年。上個月剛剛過完四十歲生日的楊小花,最近突然變得十分驚恐不安。都已經四十了,我還沒嚐到身為人母的滋味呢。兒女繞膝的王大順,會不會嫌我老了?每當這時,楊小花總會若有所思地站在臥房的梳妝台前,仔細地端詳著自己。

六年前,畢業於北京師範大學中文係的楊小花,就職於北京海澱區的一所中學並任畢業班的語文老師。因為工作需要,有段時間她天天要泡在網上查資料,批改學生的作業。由於文學天性使然,楊小花在工作之餘,常常會順便逛逛文學論壇給自己加油充電。

一天晚上,一個網名叫“孤獨王”的男子,無意中闖進了她常去的紅袖很香文學論壇。“孤獨王”既細膩又奔放的詩歌散文,像打開楊小花心鎖的一把鑰匙,即刻放逐了她心中緊鎖著的夢想。“孤獨王”成了楊小花夢想的代言人,她一下子就迷上了這位遠在美國的中年男子。

在此之前,楊小花雖然在網上閱人無數,並一直以清高傲氣自居,但自從遇到“孤獨王”之後,楊小花頃刻間全軍覆沒,並乖乖卸下了所有的武裝。毫無疑問,她不可救藥地對“孤獨王”的文字死心塌地的上了癮。她愛之越甚,就越難以擺脫。

的確,文字不僅可以像毒品一樣,讓人充滿心靈的快感,文字也可以改變人們的心情,甚至可以改變人們對世界的看法。尋找讓自己成癮的文字,就如同在心中豎起了一座不滅的燈塔。楊小花很慶幸,她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心靈之光。

愛一個人的文字,和愛締造這些文字的作者,是不是一回事兒呢?對此,楊小花心裏並沒有明確的答案。反正那段時間,楊小花時常會莫名其妙地吟誦幾句多愁善感的古詩詞,用以排遣心中時時浮起的躁動。愁腸已斷無由醉,酒未到,先成淚……

學中文的女子,都愛做夢。從荷馬史詩到浮生若夢,從莎士比亞到金瓶梅,文科生的思想可以在古今之間任性馳騁。自從網絡結識“孤獨王”之後,才下眉頭卻上心頭一種相思兩處閑愁的情緒,總會攪亂楊小花平靜的心情。我這是怎麽啦?楊小花一次次地拷問自己。為了擊敗自己的軟弱與不解,楊小花經常在若有所思的神態中,為自己的胡思亂想辯解。隻要夢的結果不傷害他人,女人愛做夢,沒什麽不好的。

(二)

當年在紅袖很香文學論壇上橫掃一切無名之輩的“孤獨王”,就是現居美國聖路易斯的王大順。王大順本是聖路易斯一家房地產公司的普通職員。文科出身的他,在美國改行辦了綠卡並安居樂業之後,慢慢又撿起了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老本行。

在網絡時代,男女相識是鼠標就能搞定的事兒。在一個非常普通的夜晚,在悄無聲息的網絡論壇上,楊小花和王大順就這麽相識了。楊小花從王大順的詩歌散文小說談起,然後他們開始談人生,談文學,談各自的家庭,談未來的夢想。談的越多,兩人越覺得欲罷不能。

當年論壇的文字交流,如同今天的手機短信,似乎每個標點符號都充滿著柔情蜜意和欲說還休的含蓄。在毫無戒備的情況下,心不設防的楊小花和王大順,都對虛幻空間中的交談上了癮。有首老歌唱道,過把癮就死。這段歌詞對楊小花和王大順顯然不適用。他們不僅沒過把癮就死,相反他們越過癮,越想天長地久地聊下去。

親愛的讀者,你可千萬不要忽視網聊的魅力。雖然給大家講故事的我,一直在拒絕網聊,但對熱衷於網聊的網民們,我卻充滿著好奇和敬意。為了說服自己,我苦苦思索著。網聊,網聊,你到底好在哪裏?

有一天,我終於從美國作家梭羅的名著“瓦爾登湖”裏,間接找到了答案。這位向往世外桃源的作家認為,“人與人之間就跟國家一樣,彼此必須擁有合適,廣闊而且自然的邊界,甚至還有一片可觀的中立地帶。我發現,同友人隔湖相談,真是一件說不出的享受”。讀罷這段,我恍然大悟。原來網絡就是人們心中的瓦爾登湖,網絡就是楊小花和王大順的世外桃源。

在楊小花和王大順神交後的第三年,他們的情感像吱吱冒著熱氣的沸水一樣,在他們各自的心中翻騰著。有一天,他們兩人不約而同地向對方拋出了信號彈,咱們見個麵吧。

從感受沒有溫度的文字,到麵對一個活生生的真人,這得需要多大的信心和勇氣啊。不見不散,把酒言歡,這該是多麽真實而生動的感覺啊。一想到這些,楊小花仿佛看到天堂之門正在為她悄悄地露出了一條兒縫。

就在他們相約見麵這年,王大順還真的回過一次國。命運弄人,人被命弄,楊小花和楊大順見麵的機會,卻在他們的熱切盼望中,被無情地荒廢了。

三年前,美國房市一片哀鳴,王大順不幸身陷其中。他手中那批還沒來得及出手的大小房子,就這樣被套在了房價暴跌的房市裏。還貸的無力,房租客的背信棄義,資金周轉的壓力,老婆的焦慮,把王大順逼到了四麵楚歌的境地。這狼狽的慘狀,讓王大順生不如死。

男人畢竟要以養家糊口為已任,不管是情人,知己,還是紅顏,誰都無法親自下廚,為落魄的男人重整碎碗破盆兒。在這樣的處境下,王大順的萎靡不振,就不難理解了。他匆匆回國五天,為的是從京城暴富的哥們手中,弄幾個起死回生的現金出來。臥薪嚐膽,整裝待發,成了王大順當時最急迫的重任。

在現實麵前,所有僥幸而來的情感,都要向麵包低頭。就這樣,在京城四處奔波的王大順,在有限的時間內,首先放棄的,就是和楊小花見麵的機會。他帶著一絲歉意,有點兒頹廢地告訴楊小花,現在我灰頭土臉的,真不配見你。你不覺得,想象比真實更美更好嗎?這些,就是王大順對楊小花的詩意解釋。那好吧,內心極度失望的楊小花也不含糊,好,我會繼續想象你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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