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即中國  酒精不燃燒,不算搞社交。  喝酒可大俗可大雅,可論國是可談風月,可攀交情可見性情,可怡情可亂性,可養生可傷身,可豪飲可小酌,隻是不可無酒。...">     酒桌即中國  酒精不燃燒,不算搞社交。  喝酒可大俗可大雅,可論國是可談風月,可攀交情可見性情,可怡情可亂性,可養生可傷身,可豪飲可小酌,隻是不可無酒。..." /> 中國酒桌文化已成為拉關係和緩解社會壓力工具 ZT - 博客 | 文學城
個人資料
  • 博客訪問:
正文

中國酒桌文化已成為拉關係和緩解社會壓力工具 ZT

(2010-02-16 20:21:00) 下一個



  



    酒桌即中國



  酒精不燃燒,不算搞社交。

  喝酒可大俗可大雅,可論國是可談風月,可攀交情可見性情,可怡情可亂性,可養生可傷身,可豪飲可小酌,隻是不可無酒。

  無酒不成席。酒是催化劑,桌是能量源。酒桌不是 PK台,是PR場。

  在中國,酒是文化、禮儀、曆史、風俗;最後酒酒歸一,酒是關係,酒桌即中國。

  情在口中,話在杯中,各地酒桌不同酒風。《新周刊》遍約北京、上海、廣州、成都、東北和香港的資深酒徒,談不同城市裏的酒桌、不同酒桌上的人情世故、不同人情世故裏的中國社會酒規則。

  公款吃喝9000億,是國防開支的5倍、醫療投入的4倍,這叫“酒桌經濟”。拋開利益局,純扯淡、純聊天,開懷暢飲、放浪形骸,這叫“酒肉朋友”。“酒桌經濟”難免,“酒肉朋友”難得。更多的是我請你喝酒、你幫我辦事,喝酒成為一種工具理性。

  今天,你喝了嗎?

   必須買醉的中國人

  中國朝酒晚舞

  酒是“前啜”,桌是“後啜”。酒和桌構成中國人精神與話語交流的陣地,也是麵臨各種社會壓力的逃避之所。


  文/胡赳赳

  王朔在《新狂人日記》中描述過一個叫“三哥”的,大家每天都頂著“三哥”的名目吃飯:周一,三哥要去天津了;周二,三哥又不走了;周三,三哥真走了;周四,三哥回來了。王朔說:“剩下的就全周末——必須的。”

  這個三哥是典型的飯局達人,最“駭人”的一次是在某次聚會上,7個人互相介紹後發現,彼此全叫“三哥”,這幾率真是小之又小,愣讓王朔給碰上了。

  吃飯其實很累,但再累也得吃。所謂“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革命了,不就剩下“請客吃飯”麽。美食專欄作家沈宏非說:“一周一個飯局是正常人,一天一個飯局是大紅人,一天三個飯局是交際花,一天很多飯局,是餐廳服務員。”

  經濟學家茅於軾長期以來有個觀點,中國的糧食最起碼夠全中國再吃20年,所以他讚同退耕建房,這樣房價就下來了。中國人的現狀說到底是“吃穿住行”隻解決了吃穿,沒解決住行。基本溫飽、略微小康、雖有中產、塔頂特權是社會的寫照。住,房價太高,行,交通太堵。吃和穿則蔚為大觀,鈔票化做飯票、布票仍是主旋律,於是往死裏吃、往出格中穿。

    酒、桌的中國形態

  喝紅酒加電腦桌,從微博上接入世界;喝白酒加麻將桌,從領導處搞好關係;喝洋酒加談判桌,從客戶處套取利益。

  現代人每天外出遊弋,與原始社會出外打獵並無本質不同,碰運氣、談天氣、講義氣、聚人氣,“氣場”各有不同,“公關”無處不在。早期在房地產領域流行的“工作無非兩件事——找資源、建人脈”現在人人心領神會。說白了就是:尋找獵物,自己能幹掉就獨吞,幹不掉,那就找人來合夥幹掉。

  酒是用來壯膽的,桌子是用來拍板的,酒和桌拚在一起,則無事不可為。有的時候,一桌客滿,硬擠不進來,你還得單開一桌,是為換個局;自己定喝酒規則,是為製度創新;吆喝人來,是為策劃推廣;分而食之,是為共同事業;酒醉飯飽,是為既得利益。陳天橋用網絡遊戲起家,江南春靠寫字樓電視創業,馬雲憑電子商務致富,無他,但懂得一個“吃” 字。

  魯迅先生作悲憤言,舊社會每一頁都寫著“吃人”二字。現在的社會不作如是觀,人們的活命思路轉化為:“是人就要有被利用價值”。潛台詞是被吃一口未嚐不可。所以,娛樂界的潛規則被90後少女轉化為“肉獻”一詞,與其被潛,不如主動肉獻。無論是看吳曉波《激蕩三十年》,還是看殳俏《吃,吃地笑》,最後得出一樣的道理:大國亦是盤中餐。

  每逢年底,公司企業、單位部門都有年會,這是觀察中國生態的絕佳場合。企業文化不同,生意好壞有別,氣勢形態各樣,但有一處相似,總得有人喝醉方為盡興,總會有一句口頭禪言簡意“駭”:“吃好,喝好。”

  有酒無桌是酒鬼,有桌無酒幹著急。酒與桌的關係就像矛與盾的關係,沒有矛不甘心、沒有盾不放心。酒是催化劑,桌是能量源。酒桌不是PK台,而是PR場。中國的騎士,不用騎馬,而是騎驢找馬。也隻有在酒後,民間智慧誕生了:“群眾都過了河,幹部還在那裏假裝摸石頭”。

    酒:從何以解憂到何以解壓

  據說,茅台空酒瓶都賣到了90元一個。茅台當地的一個開發商說,現在市麵上賣的茅台3/4都是假的。原因很簡單,茅台酒的產量有限,而需求量太大。“批條子到茅台酒廠要酒的都生產不過來。”

  酒沒有緩解“憂鬱”。憂鬱症位列第四大疾病,全球患者達到1億,每60個人當中就有1個,在大城市中更嚴重,“每個人都至少認識一個憂鬱症朋友”。

  但酒還是緩解了社會壓力。上海一家雜誌的主編說:“我緩解壓力的三種方式是:喝酒、K歌、飆車。”此話頗具代表性。這還是健康的,要是“嗑藥、K粉、發飆”那就太《台北晚九朝五》了。

  喝酒達到“賴嗨嗨”狀態好過全民下藥。國進民退、未富先懶,小酌一杯進入自我陶醉狀態也許是最佳選擇。買完房,每個人都想吃後悔藥,每個人都需要杯酒。 “現在還被老婆抱怨,當時看好要買的大房子,錢都準備好了,結果接到一個電話說房子那兒以前是垃圾場,結果不知怎麽想就動搖了。過了幾天再去訂就沒有了。”有個想換房子的IT界人士喝過一杯後說。

  工作上的壓力顯然更大,新人時常麵對職場“冷暴力”:無人指點、無人搭理、無人問津,要麽就是被搭理的大叔偏偏是個邊緣人員。“一杯茶、一張報紙看半天”的單位生活被如此多職場人士向往,但那已是上個世紀的事情。那麽,還是喝酒吧。

  似乎一切事情最後都被酒代替、統管,像是打牌時的“替張”。助興時,喝酒;不爽時,喝酒;社交時,喝酒;獨處時,喝酒;對一個人好,喝酒;報複一個人,還是喝酒。

  買醉,已經成為一種常態。創富無力,買醉;都市居大不易,買醉;職場、生意場、社交場的需要,買醉。有個笑話是說“你有什麽不開心的事說出來讓大家開心一下”,而真正來得實在的是“你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喝一杯,喝醉了大家都開心”、“何以解壓,惟有你丫”。

    中國開酒,世界都有

  中國開飯,世界管飽;中國開酒,世界都有。中國既是世界的開胃酒,也是世界的壯陽酒。

  在中國,不一定什麽事都可以攤到桌麵上來說,酒桌除外。酒桌適宜神交、社交、私交。中國人喝紅酒四大俗“碰杯、幹杯、碎杯、交杯”這時看來也無傷大雅,隻要感情深,管它主義真。

  酒桌澆築了一個社交的中國、節慶的中國、禮儀的中國。網友們曾對招待奧巴馬的國宴津津樂道:翠汁雞豆花湯、中式牛排、清炒茭白蘆筍、烤紅星石斑魚、一道點心、一道水果冰淇淋和2002年的長城五星葡萄酒。

  上至國家元首、下到平民百姓,酒精不燃燒,不算搞社交。因此,酒精文化碰到汽油文化就傷痕累累,禁酒令越來越嚴,仍難敵陪酒之風,把車扔在原地,酒還得照喝不誤。

  逢年過節,猛酒當道。有個段子說,北京人喝酒:來個紅的!是指“紅星二鍋頭”;來個牛的!是指“牛欄山二鍋頭”。過節聚會,喝酒難免,有人說要移風易俗,但多少年喝到打點滴送醫院,都是常態。

  你可以不懂中國話、不懂中國文化,會喝就行。無怪乎老外感歎“中國就是個大party”,party上不認識人沒關係,語言不通不要緊,酒量甚至也無所謂,隻要你自己High起來,似乎就足夠了。

  幾千年來的中國人在這方麵並無多大變化。喝吧,中國!

  

  上海一席談

  對吃至今有敬畏之心

  像北京那種一個飯局人越吃越多的事情,在上海基本是沒有的。又不是去充軍,在上海吃飯不可以臨時抓人。


  文/陳村

  我1954年生在上海,前半生很少遭遇飯局。當時的平民百姓,極少有機會去飯店吃飯。民以食為天。在貧困的日子,日常的生存都有問題,遑論到飯店奢侈。《上海的早晨》一書中,資本家們每周要聚餐,那是特例。畢竟是新社會了,最好是偷吃,隻吃不說。他們雖然有錢,一旦被檢舉堅持資產階級生活方式會倒黴的。不是麽,文革中,那些吃得好的人一一吃了苦頭。因此,對吃我至今有敬畏之心。

  

  那時的人體形都很好


  那時上海的飯店很少,出名的屈指可數。據說有青年工人每月發工資後找一家聚餐,劈硬柴(即AA製),下次換一家。這樣的事情我隻聽說,沒親眼見過。當時的青工當3年學徒,滿師後月工資是36元,加獎金共41元,雖然最便宜的大米13.70元/100斤,但上海牌手表要120元一隻,抵3個月工資。那時沒房子可買,但結婚總要結的,這點工資不可奢侈。

  因此,有限的上飯店多數是誰結婚了擺喜宴,或死人了吃豆腐飯,所謂紅白喜事。結婚的菜比較豐盛,台麵上被吃得一幹二淨是很丟臉的。當然來客肚中油水雖少,積極進餐,但還是給主人家麵子的。上海的飯局一向有打包傳統,辦婚事的家庭會帶上鋼精鍋,將吃剩的菜連湯帶水端回家。

  那時真是太沒吃了,革命如火如荼的年月,冬天買一棵黃芽菜都要淩晨起來去菜場排隊,縮著頭等候開秤。被全國人民羨慕的上海人,過年是可以買冰凍家禽的,買了雞不可買鴨,一戶一隻。要是鄉下沒親戚,這隻死雞就是當年見過的唯一的雞了。那時的人,一天一斤米還是餓。那時的人,體形都很好。

  我後來說,好日子要來得早啊,當年要是有車有房有自助餐,那是什麽日子!年輕人聽懂房子車子的好,聽不懂怎麽有自助餐也算個事情。他們是飽漢不知餓漢饑,更不知道,對付好日子不光要好的心肝肺好胳膊好腿,還要好牙好胃口。

    能將人請來才是本事

  現在,請人吃飯不是本事,能將人請來才是本事。通常能不去就別去了。這年頭可能沒房子,誰還沒吃的?跨過半個城市趕去吃頓飯,交通是這麽亂,打車又那樣難,開車還不能喝酒,一吃就是半天,真要有個好的由頭才行。像北京那種一個飯局人越吃越多的事情,在上海基本是沒有的。又不是去充軍,在上海吃飯不可以臨時抓人,飯局都是預約的,有時再三切磋,尋好彼此方便的時間。做這事也要有高手,他出馬就搞定,一般人弄不下來的。

  上海人對兩樣吃的情有獨鍾。一是鹹菜。鹹菜是至味,一有此君滋味立刻吊起來,比味精雞精好得遠。無論鹹菜毛豆、鹹菜豆瓣酥還是鹹菜黃魚,都是絕好的東西,詞序上鹹菜都是先說。這本是家常菜,近年飯店也熱衷起來,供舊人懷舊,新人嚐新。二是大閘蟹。是不是正宗的上海人,看他對大閘蟹的態度就行了。比較老派的上海人思鄉,首先在思這兩樣。那種原生在上海,後來去了外鄉的朋友感覺上多少要打點折扣。譬如一位自稱吃貨的美食家朋友,文采斐然,一字千金,但去廣州客居後寫的吃蟹經有穿幫鏡頭——他竟教人先吃蟹腳。蟹是必須熱吃的,所以在家享用最好,即便沒有寶玉黛玉作伴,也不必到王寶和酒家的。熱熱之時不吃蟹黃蟹身,先啃蟹腳蟹鉗,全然沒道理。蟹腳掰完了,沒有執手,蟹身捧在手心裏像隻饅頭,如何下口呢?吃蟹是俗事、麻煩事,但越俗越麻煩就越要吃得雅,這才見品位。

  公費宴請不是常態,我們隻聊自費的。在上海吃飯先上點評網,選好飯店,有地圖,有吃過的網友評論,有報價。現在浦東很出名,被新上海人推崇備至,但一個私人飯局,如果不怕一個人吃,極少有在浦東的。普通人的自費聚餐,一上飯店非要點鮑魚、魚翅、海參或奇形怪狀海魚的食客較少;口味刁鑽,非要拚死吃河豚甚至四腮鱸魚的也少。能將普通菜色做出好味道,這才是真本事,才會口口相傳,生意興隆通食道,財源茂盛達舌頭。上海的飯店現在數不勝數,普遍水準也高多了,沒人敢說自己吃遍的。這城市其他生意紅了就黃,隻有飯店永遠熱鬧。有些人熱心於發現哪裏有新的好吃,對另外一些人,無論吃什麽其實已不興奮了。

    飯局的本質是“吃人”

  飯局的本質是吃人,人有趣才吃得高興。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通常魚找魚蝦找蝦,要是魚蝦混吃,場麵上就很冷清,或故作不冷清,一個個心懷鬼胎似的。

  跟我一起吃過飯的有意思的人很多,挑兩個說一說。譬如阿城,我們稱他阿老,他出生於1949年的清明節,自稱是舊社會過來的人。阿老一來,消息就在城中一對一傳播,好事分子也跟著來了。平時請她吃飯百般推脫的毛尖教授都會出現,以非常罪非常美的神態盯看阿老。阿老的吃飯才叫吃飯。他不喝酒,隻喝茶。一桌的菜,花裏胡哨的那些不大去夾,喜歡的是豬大腸(上海的飯店稱作圈子,有本邦傳統名菜草頭圈子)一類有質感的,按他老的期待,不要洗得太幹淨,隱約有點糞味才是圈子。他也喜歡紅燒肉之類結結實實的食物。吃兩塊肉,澆點肉汁在米飯上,食不語。目不斜視地吃得幹幹淨淨,請跑堂添飯,再吃幹淨。放下碗筷,抹抹嘴,點上煙,開始說話。其他人可以邊吃邊跟他聊天,他再不碰食物。阿老的見識是一流的,人家熬夜,他說自己熬白天。10年前我們在成都郫縣當《詩意的年代》的演員,每晚聊天,他越是夜深越目光炯炯,他那些真假難辨的故事是永遠說不完的。下半夜,方方、林白、趙玫、棉棉、王彤、王朔、呂樂、劉儀偉、徐星等一個個逃走了,阿老隻能無奈去睡。吃的什麽都忘了,那真是快樂的日子。

  總有吃不吃無所謂、話不說不行的朋友。例如文學批評家程德培兄,飯局上隻喝酒,通常不吃菜,嘴裏不停說話,拿座中的一個個食客下酒,妙語連珠,即興發揮。說完自己先大笑,然後端著杯子走到被吃的食客前,跟他幹杯。飯桌上,被朋友攻擊,當麵造謠,有一種被抬舉的榮幸感。有疑似緋聞在朋友之間口口相傳,添油加醋,也是很自豪的事情。在飯桌上,像小說家孫甘露老師那樣謙虛是可能的,但一點故事都沒有的隻有食物。那燒湯的老母雞那麽可憐,在養雞場生下許多蛋,從無孵蛋的快樂,連公雞什麽樣子都沒見過,別提交配了。

  另外有一位也是隻說不吃,說完自己大笑。他叫江海洋,電影導演,那個《高考1977》就是他拍的。飯桌上他不即興發揮。我多次,有的朋友多幾十次地聽他說段子,百聽不厭,雖知道後文,依然捧腹大笑。江海洋的段子不黃不暴力,肉麻些可說是雋永。有好事者如滬上著名壞男寶爺或沈爺喜歡充任他經紀人,每逢有對脾氣的遠客來滬,如張大春、梁文道之流,急忙自帶幹糧獻寶。我自號狗仔作家,吃飯也帶家夥。我拍到張、梁還有阿城的哈哈大笑照片,一片純真。張大春最是可愛,笑得拍手拍腳。我還保存著小機器拍的錄像,段子一來,本地著名淑女王安憶也笑得囂張。眾人隻知上海有周立波,未曾想到絕好的東西不放櫥窗裏。跟這號人吃飯,真是吃什麽都可以的。

  人對動物的同情心有限,通常對小的同情少點,對大動物多點。那種桑拿蝦在飯桌上集體死給大家看,絕大多數人是不會不忍的。但店家牽頭牛來,當場一錘子打下去,牛含淚而亡,多數人就不會吃它了。聽說有的地方活剮驢肉,更有活吃猴腦的悠久傳說,這種事情在上海不會發生。我們奉行的是君子遠庖廚哲學。我們知道是在吃動物,寧肯吃屍體,不要死在麵前,阿彌陀佛。

  現在念經的人多起來,有人還順便吃素。在這些朋友麵前,我等吃動物的動物容易自卑。前些日子在北京見一朋友莊嚴吃素,吃得一臉正氣,真是感動。但我也見過別樣的。一日,飯局開席等著上菜,先聽某友布道,談吃素種種妙處,談精神到身體的清潔,談堅持數年必有大效果。還讓你看看他氣色,真是交關好,讓我無論從境界還是皮色都自愧不如。正宣講茹素,菜上來了。某友放下話頭開吃,我將素菜給他轉過來,誰知他筷子斜斜地伸向一旁。他解釋,這是肉邊菜,茹素者也可吃得。但也許眼神不濟,漸漸吃向菜邊肉,再由小葷到大葷,隻見筷子威猛得像A片中的某物飛梭。我心裏太讚歎了,本來不可大笑,實在收束不住嗬嗬。

  

  埋單者更受人愛戴


  我要批評自己兩句,表示公平。我說戒煙的時候,大抵也是這樣子,不僅宣誓還宣講得於丹女士似的,直到後來的豈能不食人間煙火。

  應該提一下外國人的批評。在西方,多見一家人在飯店吃飯,而在中國,最多見的是一桌桌男人在喝酒,讓洋人以為都離婚了。

  我因常年在網上廝混,乃BBS資深版主,常有機會召集或響應網友聚餐,網民稱腐敗,以FB替代,以示跟官場的區別。雖說有些人天天在網上見到,但吃過的跟沒吃過的還是很不一樣。這差別相當於你見過某人在台上穿西裝做報告跟飯局上他挽起袖子要灌你酒。網友聚會,原則上是AA製,學生跟沒固定收入者免費。不去很貴的地方,不點很貴的菜,開心就好。美麗的女孩總是受歡迎的,男女都說要看。最八卦的是小眾菜園的FB人手一隻相機,長槍短炮,見麵尚未問好,鏡頭就伸過來了。這邊在吃在鬧,網上在等。外地的或本地沒來的網友盼著一散席就有論壇貼圖,看看吃了什麽,說了什麽,有什麽洋相。菜園有約定,男人是沒肖像權的,不可抗議,女性則有權無條件刪圖。所以男圖多半奇出怪樣,女圖風姿綽約。我們也曾遠征南京湖州等地去吃,也曾放風箏加吃,欣賞肚皮舞加吃,去森林公園燒烤著吃。還是戶外好啊,拍照的白平衡都準確多了。陽光照下來,裙子舞動,美女就更美了。

  最後俗氣地說一說埋單。不是流氓,吃到最後總要埋單的。有的朋友隻要他在場,必是他埋單。例如我見到的王朔是一個,微軟研究院的竹人是一個,榕樹下的朱威廉也是一個,輕輕一買。請人吃飯,說來算是大家給做東的朋友麵子,但奮勇埋單者總是更受人愛戴。

    中國人的“酒勁兒”哲學

  喝的是酒,噴的是口水,講的是關係,辦的是事情

  酒是用來吃的,親朋好友也是用來吃的。酒是社會關係的潤滑劑,隻是農業社會的溫情酒意,已蛻變為犀利的“攻關”工具。


  文/肖鋒

  廣州前汽車辦的官員一次聊起京城攻關“曆險記”:在貴賓樓請吃,一結賬身上3萬塊錢的信用卡愣刷爆了,急忙召來廣州駐京辦的人救急。廣州成為中國新的底特律汽車之城,貴賓樓那檔子事要記上一筆。不誇張地說,在當今中國,地方政府幾乎所有重點項目都是一瓶瓶XO或茅台砸出來的。

  4萬億 “鐵公雞”(鐵路、公路、基建)項目裏頭有多少酒精不好說,但中國GDP裏的酒精含量確乎不低。“公款吃喝9000億”是事實,是國家國防開支的5倍,是醫療投入的4倍。這叫“酒桌經濟”。就怕你酒桌不經濟,光喝酒不辦事或辦不成事。

  “革命不是請客吃飯”,革命就是請客吃飯。

    瓶底帶著印把子,跟你喝酒那是看得起你

  《基辛格回憶錄》中記載了中美“乒乓外交”的一些軼事,在那次改變全球政治格局的破局之旅中,除了“小球轉動大球”,還有茅台的功勞。周恩來向美國總統尼克鬆詳細介紹了茅台酒的妙用,說沒油了可以當燃料。該總統果真回家求證,把中國贈送的一瓶茅台點燃,大火猛然躥起。中國的茅台險些釀成國家災難,基辛格這樣寫道。

  前一段曝光了河南兩家駐京辦花66萬元購買777瓶假茅台酒的醜聞。其實這本不是新聞,駐京辦本來就是“酒精辦”。到京辦項目,沒有“酒精老弟”攻關,焉能成事。通常部委辦的官員隻要答應出來吃飯了,那事情就成了一半。很少有像前廣州市長黎子流那樣,用粵式普通話到人家辦公室硬講,急得一頭汗也講不明白。該市長在坊間至今流傳著“站在床頭看嬌妻”(站在船頭看郊區) 的美談。想來部委辦的官員,不知是真聽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粵式普通話,反正一到酒桌上就什麽都聽明白了。

  地方官員“跑部進京”,小老板則泡走廊。一小老板講述拿下北京站電控係統項目的故事,人家愣是在辦公樓走廊裏蹲了半年,從人生地不熟到混個臉熟,到最後答應出去吃飯,到最後拿下項目,這等艱苦卓絕臉皮厚不是爾等書生能為啊。

  房奴抗議房價高,一把火燒到政府後院,政府代理人忙出來辟謠說政府地價占不過房價的三成。這筆賬現在算不清。有一點是清楚的,房地產業內都有10%的不可預見費,這一成房價裏麵少不了酒精的費用。包工頭拿工程得酒,開工得酒,驗收得酒,“中國大酒店驗收”。開發商報建、賣樓那幾百個圖章更得酒,那是一瓶瓶XO磕出來的。瓶底帶著印把子,酒桌上審批吧。

  打通權力之門唯三樣:煙、酒、性,此“世情三友”是當下中國社會運轉的潤滑劑。無此,斷難前行。某老板從俄羅斯歸國後讚歎,還是中國製度好,問為什麽,“它給錢就辦事兒啊,那幫俄國佬,拿錢還不辦事兒!”

  百度百科上寫著:酒,它柔軟如錦緞,鋒利似鋼刀;它能叫人忘卻人世的痛苦憂愁和煩惱到絕對自由的時空中盡情翱翔;它也能叫人肆行無忌,勇敢地沉淪到深淵的最底處,叫人丟掉麵具,原形畢露,口吐真言。這段陳詞果然很百度,不通國情的穀歌隻能撤出。穀歌,你退出吧,都不懂得用XO或威士忌去磕。

  酒是民俗,向與婚喪嫁娶相連。酒神能打通陰陽兩界,中西皆然。在今天的現實中國,酒能打通權貴之門。中國崛起,然鄉土中國人倫的“差序格局”未變,親疏關係是由自己——家人——親屬——朋友——熟人——陌生人等逐漸推開出去的。想辦事兒,我認識你是誰呀!

  通常說某人吃得開,就是朋友關係多,能吃得到的熟人多。而生人是不能硬吃的,隻有用一道道酒焐熟,才能開吃。

  中國官場要找所謂“靠山”、“撐腰”,愛“走後門”、“求情”、“托人”,無非就是把生人變成可吃的熟人。“能喝半斤喝八兩,這樣的幹部要培養;能喝一斤喝八兩,這樣的幹部要商量;能喝八兩喝一斤,這樣的幹部我放心。”領導也理由十足:“下級敬你酒,你不喝,他說你擺領導架子,不和群眾打成一片”。

  孫立平說中國社會潰敗,吳思說中國社會潛規則。有幾樣東西確乎是把體製的大廈搞鬆了,不知是好還是不好。性就是這樣的東西,人們的下半身一拱一拱,道德的大廈就鬆動了。酒也是這樣東西,酒杯一舉一舉,體製的大廈就鬆動了。巍峨大廈將傾,你我皆在其中。

  前美國總統裏根說,把共產主義埋藏在曆史的灰燼中。要我看,腐敗分子早已將共產主義埋藏在酒杯中了。

  

  酒已被工具理性化,淪為搞定人或事的工具


  曹操煮酒論英雄、趙匡胤杯酒釋兵權,都是用酒說事。但尋常古人飲酒是為了作詩、猜謎,所以才誕生出《蘭亭序》這般美帖。飲酒作為古代文人的雅趣,已屬農業社會的浪漫,不複存在了。工業社會正滌蕩一切兒女情長(馬克斯·韋伯)。  

  “李白鬥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在犬儒者看來,李因因為當不上官才發此牢騷,一但天子給個一官半職,也就沒有酒中仙了。

  古上飲酒,講究飲人:或高雅之士,或知己故交,或玉人可兒;講究飲地:花下竹林,曲徑荷亭。春飲宜庭,夏飲宜郊,秋飲宜舟,冬飲宜室,夜飲宜月;講究飲趣:清淡妙吟、傳花度曲。以上都是我抄來的,堪可回味吧。

  要我看,俄羅斯人才是好酒之徒。無需場景場地、知己可人兒,一通海灌,酒喝得GDP掉了一半兒,總統連下禁令,可酒精已深入骨髓。相反,當今中國人喝酒是清醒的,是有明確目的性的。今天的酒,是德國人馬克斯·韋伯所謂工具理性的代表,不再有昔日農業社會的溫情。“說吧,搞定誰,茅台還是五糧液?”

  工具理性所需要的回報是預期的最大利益化。請酒是人情債,要麽回請,要麽辦事兒,必回報。你隻要一喝上人家的酒,就欠下一份人情債,是有社會記憶的。

  在中國的公款酒席上,魚翅、鮑魚、海參等價格不菲的佳肴在菜單上隻是配角,酒才是主角,酒錢有時會占掉整個費用的一半。酒的品牌代表身份,代表酒局的檔次,也衡量你東家的誠意。酒瓶上的社會等級是國際化的,VSOP(Very Superior Old Pale),非常優質的陳年淺色白蘭地,請處長的;Extra(特級),請局長的;XO或Extra Old(陳年特級),請市長的。隻有美國人最平民,整出個雞尾酒,隻配到吧台請小蜜。雞尾酒由香料酒、雞蛋、果汁、冰塊和糖水等混合而成,因為美國本身就是混合而成。

  現在學生們都被強灌課外班,以求鍛造個人的複合能力。要我看學生仔將來要適應社會,最缺一門酒桌社會學。大學生就業第一件事,就是先到“酒桌大學”走一遭,把關係學補齊,才好在社會上混。進單位後盡管紅著臉,也要酒杯一舉,“請多關照!”連老外都學會了。通常壞的東西不用學,快著呢。老外請酒當然不會在順峰酒樓,那多不歐啊,直接請去法國酒莊伺候。這一套穀歌在中國怎麽也學不會,所以出局。

  春節期間,中國人民把腦子調到最弱智的波段,讓小品主宰我們的趣味。此時,酒是親朋好友之間的燃料,回暖被現代社會疏遠的關係。春節一過,酒依然是“鋒利似鋼刀”的理性工具。

  工具理性發展到終局,正是韋伯100年前的預言:“專家沒有靈魂,縱欲者沒有心肝”,經濟騰飛盡管給社會帶來了從未有過的富足和自由,但支撐它的基本價值卻蘊涵著使它自我毀滅的動力。那時再總結“中國奇跡”和“中國模式”,關係學該有一筆,關係學裏酒精斷脫不了幹係。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