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荻和萩

(2019-07-10 12:56:08) 下一個

荻這個字,十年前我隻是在白居易那句“楓葉荻花秋瑟瑟”裏聽過,覺得那一定是一種什麽美妙的花,但從沒去查一查。這種不求甚解的態度其實很傷人,後來有一天才知道荻的美:荻與蘆葦有些像,但還是有很大的區別,花也不同。 蘆的花形較大,是一大團毛茸茸的,呈穗狀。荻的花形稀疏,是撒開的,呈扇形,較優美。

 

(蘆)

(荻)

 

既然這樣,又查了查,還看見劉禹錫的:“而今四海一家日,故壘蕭蕭蘆荻秋。”和杜甫的“請看石上藤蘿月,已映洲前蘆荻花。”

 

杜甫的詩句,說實在的,我不太喜歡,但喜歡這兩句,因為不太說教,比較自然,也比較美。

 

我前邊說,十年前我隻知道白居易的那一句“秋瑟瑟”裏的荻字,這個荻字一直以一種美在我的腦海裏。甚至,不知在哪裏見到一個名字,叫做蘆荻秋,覺得真是極美的名字。但是十年前的時候,我在另一個地方見到了這個萩字,對我的震動也非常大。

 

這個“萩”,是日本西南部的一個小城。維基上這樣介紹:

 

位於日本海沿岸的山口縣中部,是坐落在三麵環山的阿武川的三角洲地帶的“城下町”(以諸侯的居城爲中心發展起來的城鎮),沿海部分屬於北長門海岸國定公園。

 

7世紀初,武將毛利輝元,在位於荻市西北部的指月山腳下建造了荻城,直到19 世紀中葉的行政部門移到現在的山口市之前,這裏一直是山口縣政府所在地。

 

我得知萩這個日本小城,是因為我十年前忽然對明治維新發生興趣。那時我還在倫敦,因為想了解亞當斯密大衛休謨等開始了解蘇格蘭,忽然知道了蘇格蘭人在鴉片戰爭期間所扮演的角色,然後又了解到他們在明治維新時所起的作用。我於是寫了一些這方麵的文章。其中一篇,叫做《蘇格蘭如何決定了日本與中國兩百年的命運》,我寫到:

 

蘇格蘭位於英國的北部,占英倫主島的三分之一。在一七零七年並入大不列顛王國之前, 蘇格蘭是一個很小的獨立王國。一八四五年,清人葉子佩製作了以北京為本初子午線的《萬國大地全圖》[1],成為現存最早由中國人繪製的世界地圖。在這張地圖上,北京位於世界的中心,日本是天朝邊上一個不起眼的小島,而蘇格蘭則隻能用天涯海角蠻荒之地來形容。如此看來,兩個世紀前在與蘇格蘭人剛剛接觸的時候,清朝完全不把對方放在眼裏,也就不那麽奇怪了。然而,正是不起眼的蘇格蘭人,在鴉片戰爭中充當了大英帝國的拳手,給大清國沉重的一擊,使中國人蒙受百年之辱。

 

之後,我開始讀書了解明治維新,讀著讀著,我在書海裏遊到了“荻”。

 

 

我於是知道明治維新的一切,可以說都離不開萩這個小城。

 

這話怎麽說呢?

 

日本在幕府時代,實行的是閉關鎖國政策,隻有在長崎有與荷蘭,中國和其他外貨人交易的一塊地方。所以長崎是當時日本人了解西方的一個窗口。萩這個地方,位於福岡和廣島之間,再向北靠近海岸線,雖然萩離長崎不遠,但還有一段路,為什麽是荻,而不是其他地方,成了對明治維新具有重大意義的地方呢?這有些不好理解。

 

但曆史常常是因為某個人,某事件而改變軌跡的。就像人們說,大西洋上某個蝴蝶扇了下翅膀,竟造成全球風暴一樣。

 

對於明治維新來說,這個人是吉田鬆陰,明治維新的精神領袖及理論奠基者。

 

這個吉田鬆陰,十六歲的時候得知鴉片戰爭中中國被打敗這個消息後,心中強烈的產生一股危機感,他心想:大事不妙,這場戰爭換作是在日本發生,也會陷入於中國同樣的局麵。五年後,他到長崎看見荷蘭的大船時,領悟到自己所學的那套傳統的戰術,在現代的戰爭中根本無用武之地,於是他的思考方式有了180度的大轉彎。

 

吉田鬆陰是私塾先生,但開始的時候他教孟子和其它漢學,猛悟之後就開始教新思想了。猶如大西洋上的蝴蝶扇了翅膀,他教過的人就都是倒幕的大將以及後來明治維新的大將,包括木戶孝允、高杉晉作、伊藤博文、山縣有朋、久阪玄瑞、吉田稔磨等等。當然,在中國人中最有名的是伊藤博文。

 

萩這個城市還有其他也許吉田鬆陰沒有教過的倒幕誌士和明治維新大將,其中有些不太有名,但為了不歧視,我就全盤托出吧:

 

明治時期至二次大戰前萩城的名人:

 

山縣有朋:第3、9任日本內閣總理大臣

品川彌二郎:長州藩士、曾任內務大臣

山田顯義:長州藩士、軍人、曾任司法大臣

田中義一:第26任日本內閣總理大臣

久原房之助:企業家、政治家

桂小五郎(木戶孝允)

桂太郎:第11、13、15任日本內閣總理大臣

高杉晉作:在幕末的長州藩作為尊王倒幕誌士

久阪玄瑞:長州藩士,長州藩尊皇攘夷派的核心人物

入江九一:長州藩士

吉田鬆陰:明治維新的精神領袖及理論奠基者

吉田稔磨:江戸時代後期、幕末長州藩的活動家,

廣澤真臣:長州藩士,曾參與第二次長州征討和談交涉

井上勝:日本早期鐵路建設規劃者,被稱為日本的鐵道之父

飯田俊德:長州藩士,日本早期鐵路建設規劃者

阿武天風:小説家

山根キク:記者,曾推動日本女性參政權運動

 

每次我到日本,都想到這裏看看,但總是由於它比較遙遠,沒有足夠的時間,被其它地方拖了去,東京去過多次,京都,大阪,名古屋,伊豆鄉下,甚至到了長崎都沒有到荻那裏,但是我還是繼續努力,於是某年秋天的一個周五,我請了半天假,飛到福岡,住一夜,第二天一早起來坐上去萩的火車,期間倒了又倒,終於到了萩。

 

 

我到了明治維新的起點,日本從這裏走在了強國的道路上,告別了過去。

 

一個國家,如果不能向前走,也許是因為沒有吉田鬆陰,沒有伊藤博文吧!

 

日本的閉關鎖國是由美國人佩裏將軍的船隊敲開的。他在1853年的七月來到江戶海邊,要求日本接受開放貿易國書,然後離開。當他在第二年的二月第二次來時,他帶著七艘戰船直接駛進江戶灣,直達羽田衝,強迫以神奈川(橫濱)作為交涉場地,而不是像半年之前在灣外停泊。為什麽,佩裏寫到:

 

“若我們稍有讓步,日本人一定會認為他們獲勝了。既然如此,不顧一切展現毅然而然的態度,或者不如說采取頑固頑強的態度方為上策。與這個聰明但非常虛偽的人民交涉,必須排除各種虛式。” 

 

這句話令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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