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在國內,還有一個重頭戲,就是清明節。這兩年,國家還專門指定4月5日清明節為法定的節假日,大家都可以好好歇息一天。既然黨和政府都如此重視這個日子,老百姓更是毫不含糊的響應。因為難得全家人在一起,掃墓踏青兩不誤。拜祭逝者的同時,更要好好享受生活。
所以在清明節前的兩個周末至清明節的那個長周末,無數多的掃墓專線車直驅市郊各大墓地,但隻能停在距墓地一公裏之外。因為,再往裏,就被警察和武警所設置的管製帶攔住了,怕進到墓區人多車雜,不好管理。因此,所有到墓區掃墓的群眾都是步行15分鍾到半小時才能進入墓區大門,再找到自己家的墓地,這踏青到也是名副其實的。這樣,開私家車去掃墓,難度就更大一些了。
回國後很觀注清明節,因為我心中一直有一事未了,常常不安。六年前,我的研究生導師因病過世。盡管他那時已是84歲的高齡,然而這消息依然讓我出乎意料,讓我難過不已。讀本科的時候,就上過導師的大課,他風趣,生動,不拘一格的講課風格,真是讓我們大開眼界。至今,許多的同學都還記得他當年給我們上課的樣子。導師博古通今,不僅精通兩門外語,中國古文底子更為深厚。當年,聽他現場為德國教授的學術報告做翻譯,那種語句上的靈活自如和發揮,聽來真是極大的享受!
有幸考上他的研究生,在他門下苦讀3年,是我這一生的驕傲。導師不僅教給我許多研究治學的本領,在生活上又是我們尊敬信賴的好朋友。導師夫婦一生沒有自己親生的孩子,在他家絡繹不絕走動的都是我們這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的學生們。我們在他家談學術,也拉家常;既有嚴肅的討論甚至辯論,也有嘻嘻哈哈,導師和我們不論大小的稱兄道弟和把酒問盞。在那個中國人視水果為稀罕物的年代,我記得一個師兄說了這麽一句話:“我們一半的水果都是在導師家吃的。。。”
畢業的時候,導師很希望我能繼續呆在他那兒讀博士。但考慮到自己當時身體狀況欠佳,怕3年讀不下來,砸了導師的牌子,不得不婉言謝絕,開始自己的新工作。但每逢節假日,我都會去看看他們,陪他們吃頓飯,跟師母聊聊天。記憶中,導師身體一向很好,除了坐骨神經時常幹擾他一下,行走不太利索外,不會有什麽致死的病啊!
回國後,去看師母。熟悉的樓道,熟悉的客廳,但因為導師的離去,竟然是那麽的空空蕩蕩。導師那著名的兩麵牆的,從地板頂到天花板的滿滿的書和書架都不見了,真的好像和導師一起走掉了。這個“書牆”之所以著名,是當時很少有人家裏有這麽多的藏書,為此,電視台的人還專門到導師家借這個“書牆”當道具。也是啊,導師隻要在家中,就是在這堆書裏忙碌。這些書,這個“書牆”早已是導師的一部分了。導師已不在,師母更不願觸景傷懷吧?
回國幾次,一直想去看看導師的墓碑,為他掃掃墓。但師母每次都很客氣謝絕了我,考慮到我帶小孩子已很辛苦,不想讓我再累了。我怕這次師母又跟我客氣,就想到跟原研究室的老師打聽一下導師的墓地位置,自己先去看看。結果,研究室的老師說,墓碑很多,墓地也很大,我又不熟悉,很難找到的。等他們跟師母商量一下,讓我跟他們一起去比較好。隻好這樣了。
終於,我們約好,在清明節高峰過後的4月6號,和師母一起去看導師。那天,陰雨綿綿,比前一天陽光明媚的清明節更清明節。我們的車可以一直開到導師的墓碑旁邊,比高峰時期要方便多了。這也是我記事以來,第一次給人掃墓,所以,來到導師墓碑前,我還是略感意外:這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塊墓碑,位置小的剛剛放下一個骨灰盒吧,那個談笑風生的,健康壯實的,滿腹經倫的學術泰鬥,親愛的導師就在這裏嗎?望著碑上導師的名字,我的眼睛潮濕了。。。
掃完墓,我們帶去的鮮花都被研究室的老師們將花瓣捏碎,灑在導師的碑上。看我不解,他們說,不這樣的話,那些不良小販會把這些花偷去再賣。聽後,真是無語。。。。
看看,象這樣的普通小墓碑,就得幾千塊錢,稍大一點的就要過萬元甚至幾萬元。難怪國內有人說,現在殯葬業是利潤最高的行業,炒房子已經落伍了,要炒就炒墓地吧!成本小,風險小,見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