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舍不斷的中國情

去年金秋，我帶三歲多的小女兒妹妹回國探親。當我們終於回到我父母家時，已是晚上10點了。妹妹把外公外婆的幾個房間走了幾個來回，出來對我們在客廳的一大家子宣布道：“嗯，我喜歡這個地方，我要在這裏住。”兩句話，說的我眼淚差點兒掉下來。

要知道這小人隻是一歲的時候回來過，那時她太小，又是炎熱的夏天，加上她還有個超敏感的皮膚，一熱一病，孩子後來瘦得真象“皮包骨”了，還是那種象砂紙一樣粗糙的皮。走到哪兒，別人都把她當怪物看。那個假期就象是她的惡夢。因這個原因，不敢在夏天帶她回國了，這樣在秋天我們家鄉最好的季節, 再次讓她回國看看。

盡管在上海蒲東機場一下飛機，妹妹的皮膚就開始出現過敏現象，讓我一度有點兒亂方寸，好在沒有很嚴重。說明她對國內的空氣不適應，這樣看來，還是要多帶她回來幾趟，才好適應一些。所以，看到妹妹在外公外婆家是如此開心和放鬆，我真的是很感動的。除了這天生的血源關係，是沒有什麽其他的解釋的。

盡管我自己當年出國帶著 “ 壯士一去不複返 ” 的無奈，但當我帶女兒們回中國探親時，卻時時自覺不自覺的就把一些 “ 愛國情操 ” 往女兒腦子灌輸。聽起來真的是很矛盾，但也確實是一種很真實的體現。對政府和國家的失望，並不表示我不愛自己的祖國。

大女兒姐姐兩歲多來的美國，來了這麽十多年，也差不多一個香蕉人了。但回中國時，整個一個如魚得水。看電視係列喜劇“家有兒女”看的那個入迷，天天不拉。她跟表姐表哥及他們的朋友也玩的很好，盡管她的中文根本聽不出“洋徑浜”，但小朋友對她一口一個“你們美國人”“你們美國”卻讓女兒覺得好受排斥和委屈。隻差拿護照出來驗名正身了，沒想到姐姐還挺入鄉隨俗的。

姐姐愛吃中國菜，加上我先生又喜歡在廚房“亂鼓搗”，什麽樣的亂七八槽都能在他手上變成美味佳肴，所以在美長大的女兒竟然一個不折不扣的“中國胃”。帶她去嚐老美餐館很正式的牛排屋，和浪漫的燭光生日晚餐，吃完，人把小嘴一抹，說：“還行，跟爸爸做的差不多。”完全沒有多少熱情。回中國去吃美食，也是讓她想起來就會口水不止的神往。所以她回去後，她姨媽舅舅帶她去吃各種小吃，讓她真正過足了“饞癮”。

為了讓女兒們體驗一下坐火車的Fan，我們特地請朋友買了早上出發晚上到達的臥鋪票（這樣的票現在不多，不好買。多是夕發朝至的班次），就是想讓女兒盡可能多的看看祖國的山山水水。一路是歡聲笑語，回到我那有“火爐”之稱的故鄉。一出空調車，迎麵而來的空氣熱流和旁邊擁擠的人流，一下把姐姐的熱汗都嚇出來了。抓緊我的胳脖小聲說：“Wow! 媽媽，這麽多的中國人啊！”我說：“對啊，我們應該很自豪，比美國人多多了吧？”她還是緊張的邁不開步，我拉著她邊走邊說：“寶貝，別忘了，你可是生在中國地地道道的中國人呢！”

我們到家後，我因公幹要去外省一個月，把先生孩子放下就走了。等我回來，姐姐跟著她的小表姐練就了一身“武藝”：什麽擠公車了；橫穿馬路了；上公共廁所了；在外麵和小商小販討價還價了；沒錢坐車，步行4、5個小時回家等等，聽得我那個高興，驚訝，後怕什麽都有。但一看到姐姐滿臉的成就，我就一點兒不想責怪她了，她在經曆她自己的中國，不是嗎？

離開中國回美的時候，大人流淚難免，10歲的小小姐姐也是哭的嘩啦啦的。這是我那割不斷，舍不了的親情，還是我的中國情？剛坐上回美的飛機，姐姐就問，下一次什麽時候回去？我問：“你這麽喜歡中國，就住在中國，你會願意嗎？”她認真的想了想說：“媽媽，中國要是人少一點兒，路上的車不要那麽亂一點兒，廁所幹淨一點兒，我想我在中國呆一輩子沒問題的。”我不由的笑了，心裏說：“寶貝，你說的這三點兒，得我們中國幾代人努力呢！”不過以中國現在的速度，這一天的到來也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