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中

我是一本打開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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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倌生涯

(2010-02-02 18:11:14) 下一個


文革當中,我無學可上,被派去養馬。 算是有一段馬倌生涯吧。

據考證,馬倌在古時候的正式職稱叫弼馬溫,孫行者悟空應該就是咱的前任。文革後傷痕文學的年代裏, 咱又多了一個浪漫的名字叫牧馬人,很受當時文學女青年的追捧。 不過,用現在的話來說也就一牛仔, 還被名導演李安在《斷背山》裏狠狠地糟蹋了一把。

人心不古哪!

我倒覺得還是叫馬倌的好,大小也是個官。隻要不是貪官就成。

我做馬倌那會兒,伺候的是些未經馴服的蒙古馬。別的不講,就拿清理馬廄來說吧,拿著掃把小心翼翼,側身進入馬廄,還必須警覺地緊貼在馬的胸腹一側,亦步亦趨,那牲口偷偷地挪動,你得跟著動,它轉身你得跟著轉。如果一不小心,被它騰出空間,肯定會飛起一腳,踢得你一輩子傷殘。

這一情景至今想起還會心有餘悸,惡夢連連。

蒙古馬性情剛烈是有名的。當時發生過這樣一件事 : 一匹運來不久的蒙古馬,野性未泯就被圈入馬廄,那牲口不吃不喝,整日整夜地在狹小的水泥馬廄裏亂踢亂撞,最後硬生生地將自己的腿骨踢斷。駐場的工宣隊認定“ 樹欲靜而風不止 ”,階級敵人亡我之心不死,是一起嚴重的破壞事件。經過轟轟烈烈的排查之後,疑點落到一個壞分子身上。而壞分子在經過幾輪批鬥以後卻又抵死不認。此事最後隻能不了了之, 成為一樁懸案。

想想也是,人要弄斷馬腿還真是難度蠻大的。反過來,蒙古馬踢斷人腿的事倒是常有發生。

講到養馬就免不了說說騎馬。回想那段馬倌歲月,雖然隔三差五也會騎個馬,但隻是在圍起的馬場裏騎過一些性情溫順的老馬,所以最多也隻能算作遛馬。

一生中第一次放馬馳騁是在內蒙古錫林格勒大草原。

有一年暑假,錫林格勒盟醫院的阿拉坦醫生把我們帶到草原深處的一個蒙古包裏。那家牧民熱情好客,當即活宰全羊,拿出珍藏的草原白 (一種草原烈酒),就在蒙古包外的草地上席地而坐,喝上了。酒過三巡, 已然微醉, 忽覺有些內急, 可草原空曠晴朗,百米以內一目了然, 要在眾目窺窺之下幹那事,還真有些為難。正在忸怩作態之際,主人半開玩笑地說,你可以騎著馬兒跑遠一點。這一下可好,我真的乘著酒興,琅蹌上馬,大喝一聲,揚鞭捷馳,辦事去也。把在座的男女牧民,新老酒友唬得一楞一楞的。

酒壯慫人膽,這也算一例。

在美國的生活安定以後,前幾年也去附近的馬場練練。到了馬場,亮出資深牛仔的身份,馬經一侃,便向老板要求免去看護費( escort or guided fee )。老板一看這家夥雖然來頭有點怪,但畢竟還是熟門熟路,便一口答應了。

久而久之,老板感覺虧了,心有不甘,想給我點Color看看。一次,老板不懷好意地牽來一匹狡猾的老馬。上馬鞍的時候,那牲口竟然深吸一口氣把肚子挺得滾圓, 當時並沒有察覺這一詭計。上路後,我一抖韁繩,正想在女兒麵前一展騎術,不料這家夥突然大口呼氣,肚子一下子癟了下去,整個馬鞍來了一個 180 度的翻轉,把我嗖地掀下馬來。嚇得女兒是玉容失色,梨花帶雨。回到家裏大告其狀,毀了我耗盡多年心血吹噓出來的 “一世英名“。

回想起來,斷斷續續的馬上歲月也有幾十年了。慚愧的是從來也沒有想過要進行什麽正規訓練,隻是天生愛馬,好玩罷了。

有一次, 和老美同事 Freda 談起騎馬的事, 她問我使用何種騎術,是英國式還是西部式。 我一時語塞,混然不知騎馬還有這許多講究。沉默片刻, 便振振有詞地答道,我可是用蒙古騎法喲!  "蒙" 得這老美搗蒜似地頻頻點頭。

我不知道是否有蒙古騎法這一說, 不過就我而言,那確實是一個至誠至真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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