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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劍傳略》(27)

(2009-06-26 05:38:56) 下一個
《名劍傳略》(27)

原來那吳將當日為毆冶所引,循跡直往北追,至鄖城方知被其追者實為楚王,季芊二人卻早不知去向。既不得季芊,那吳將便欲擒楚王立功。未幾卻見楚王一行匆匆出鄖,複往北行,吳將遂率部跟來。不料楚王卻直入隨國都城而去,吳將自知以己區區二百餘人,無力索要楚王於隨君,遂率部往西,欲入楚都郢城以報楚王所在。

那伍子胥率部往北擊鄭,因鄭國已衰,兵寡力弱,故子胥所領唯六千吳兵而已。即便如此,鄭公聞吳兵將至,亦早驚懼失魂,急急出榜求賢:“有能退吳軍者,寡人願與之分國而治。”十七年前伍員取道韶關奔吳,曾為江水所阻而不得渡,竟至一夜愁白頭,饑臥蘆葦叢中。有漁夫憐而渡之,又與飲食,伍員方得脫困至吳。臨去,伍員請漁夫名姓,漁夫隻言:“子為蘆中人,吾為漁丈人,富貴莫相忘。”如今那漁夫已亡故,其子長成,得了鄭公榜文,乃肩負一橈櫓阻吳軍於道,口呼“蘆中人”。子胥愕然大驚,問為誰何,方知其為漁丈人之子,特來求子胥勿犯鄭國。子胥不忘前恩,遂舍鄭還楚,於南歸途中不期而遇那獨臂吳將,聞得楚王在隨,大喜過望,遂圍隨都以求楚王。

季芊已明了大部,又問:“六千吳兵?何以營寨如此之多?”吳將答道:“子胥知六千吳兵未足克隨,故虛張聲勢,多立營寨,作數萬之狀,隻盼隨君恐懼,獻出楚王。那隨君果然中計,獻楚王之期,即在明日。”

季芊大驚,猛轉過身來,眼望毆冶,滿臉焦慮。毆冶亦知今夜務必入城通報,遲則萬事皆休。季芊又問吳兵部署,原來隨城位於清發水之畔,另有水門。伍子胥料楚王見陸門有吳重兵,必不敢圖,故子胥自領精兵守水門,以防楚王遁於水路。季芊思忖良久,又問吳將職分,原來姓唐,偏將。季芊亦記起那幹將曾言此人姓唐,看來此人並無虛言,便不再問,隻是思索。

毆冶亦自焦急,忽見那吳將臉有得色,不由心內有氣,揮起一拳擊其側頸,便又暈去。毆冶低聲問季芊:“如何?”季芊亦無良策,說道:“說不得隻好再行險招,事不宜遲,且上馬說話。”言畢將那吳將佩劍係於腰間,翻身上馬,往吳營方向而去。毆冶亦知事急,急上馬跟去。季芊於馬上說了入城之策,二人計議。

看看已至吳營,季芊駐馬,注視毆冶片刻,說道:“若有意外,你隻奮力向前,勿要顧我,入城報訊要緊。”毆冶卻道:“兩軍對壘,各自戒備,城上隨兵見我吳兵裝束,何敢納我?此事非公主不能成功。萬一有事,我即斷後,公主隻管叫城。”季芊歎口氣,又說道:“但願無他。隻是我技短,害你涉險。待此事畢,我再不論刀兵。想軍國大事,疏非我一介小女子所能謀者。”

毆冶催道:“公主,時刻無多,就此作為起來。”季芊頷首,二人催馬而出。毆冶揚聲喝道:“人來,接引公子!”但見轉出一隊巡行吳兵,其首仍為先前吞享季芊耳光者,原來因毆冶季芊離去曆時不多,巡行吳兵尚未更班。

那巡夜首領見“公子”去而複回,慌上前拜見。毆冶道:“唐將軍業已升遷,即時到任。力薦巡夜首領接替此處職守,你處究有幾位巡夜首領?”那首領值此升遷良機,何肯錯過?便是有百位巡夜首領此時也稱隻他一人。毆冶側首看“公子”,待他示下,季芊微微頷首,解下腰間長劍。毆冶與那巡夜首領說道:“事發突然,任書一時未就,唐將軍隻怕你疑惑,特解佩劍與公子,攜來且作信物。”季芊將手中長劍遞與那巡夜首領。那首領驗之,更深信不疑,滿臉喜色。

毆冶又道:“明日之事,想唐將軍已有所交代,你處可已齊備?”那首領回道:“俱已齊備,一如唐將軍吩咐。”毆冶道:“如此甚好。公子現時與隨君有所交涉,你領此處人等隨護,不得有誤。”那首領受寵若驚道:“願侍左右。”

季芊始終未發一言,原來季芊自來不曾去得吳國,扮吳國公子口音不合,恐露破綻。毆冶生於吳越之交,口音相近,且其所扮者,侍從而已,遠不如扮吳國公子需口音純正。是以一應事宜,皆由毆冶出麵。那吳兵首領卻隻當“公子”自恃身份不屑與己言語,不疑有他。

當下季芊、毆冶二騎在前,巡夜吳兵隨後,離了營寨,一徑行向隨城城門。吳營之中,其他巡夜支部,自也見了季芊、毆冶動向,然既見彼一幹人等從容不迫,均隻當別部與隨城有所交涉,誰亦不曾想得竟是敵手如此明火執仗夜走隨城。況上司隻令勿使人出隨,未言不得有人入去,是以各部均未以此為意。

素來圍城,為防城上弓箭,營寨必紮於一射之外。季芊一行漸近隨城,已入其一射之內。毆冶舉手示意巡夜吳兵止步,道:“公子需上前與城上交涉,你等且於此等候。若眾人俱前,恐令隨兵疑我動武,反誤大事。”眾人領命。季芊、毆冶遂急急打馬向前。

二騎已近隨城,城上軍士望見,喝問:“城下何人?”毆冶答道:“速請楚王,抑或尹大夫,有要事相告。”城上軍士道:“且報上職分,好與你通報。”

便在此時,身後吳營一陣喧擾,季芊、毆冶回首視之,原來那唐姓偏將不知如何竟掙脫束縛,回吳營率百十騎各執火把兵刃出營追來。季芊眼見勢危,顧不得許多,望城上大呼:“我乃楚王之妹季芊,請速放吊橋開城門。”城上軍士應道:“楚王之妹?稍等片刻,待楚王到來,辨認明白,方可入城。”季芊一把扯下頭巾,披散滿頭秀發,高呼:“城上可有楚國兵將?識得本公主麽?尹固叔叔可在?”

毆冶更是大怒喝道:“隻我二人,連兵刃皆不曾攜得,即便吳國奸細,入得城來又能怎的?且先放橋開門!”那守城軍士隻是不肯。眼看吳兵已近,毆冶無奈,叫道:“公主保重,我去擋住吳兵。”又望城上喝道:“隻公主一女子入城,你等也要懼怕麽?”不等城上回話,即拔短劍掉轉馬頭去迎那唐偏將,季芊待要喝阻,毆冶已去得遠了。季芊仰望城上,又看毆冶,隻覺五內俱焚,亦掉轉馬頭欲與毆冶共赴死。

便在此時,隻聽城上一聲暴喝:“確是我妹,速放吊橋!”季芊如溺水之人遇得浮木一般,不由大呼:“子期哥哥,快去救他!”毆冶一徑向前來迎吳兵,忽聽身後季芊大呼:“回來,城門已開!”毆冶回頭,見那吊橋正緩緩放落,急勒馬而回,那唐偏將仍率眾追來。毆冶見那吊橋終於放落,一人騎馬持劍衝出,依稀便是楚王,季芊隻是指向毆冶,高聲呼救,楚王遂持劍策馬徑來接應毆冶。

毆冶見季芊已然無恙,心下一寬,突聽身後弓弦紛響,想是吳兵追己不及,以箭射來。突後心一痛,眼前一黑,翻身落馬...

也不知過了幾多時日,毆冶隻覺又處當年取大禹遺寶之石室,四壁凝水,寒氣透骨,不由牙關相擊,隻叫:“冷,冷。”那勝邪姊姊因近前來摟入懷中,以體相暖。毆冶仍覺寒冷,便欲伸臂去抱勝邪溫暖身軀,手臂一動,但覺左背左腋,痛入骨髓,一呼而醒。微微定神,方知實在季芊懷中,左側軀體裹滿布巾,血跡斑斑。季芊已著女裝,雙眼通紅,憔悴不堪。

見毆冶醒來,季芊說了聲:“可醒轉來了。”緊抱毆冶,把臉貼在毆冶額頭,竟嗚嗚哭出聲來。毆冶想得一想,方問道:“你我入得隨城?”季芊點頭,卻隻顧哭泣,哪裏說得出話來?

良久,有婢來報:“公主,楚王來探。”毆冶想季芊抱住自己,入他人之眼,終是不妥,便欲掙脫,季芊卻愈緊抱,不肯放手。但見房門開處,二人進入,隻叫毆冶目定口歪。原來二人相貌酷似,竟是兩個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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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隨都即當今湖北隨州
【注2】楚昭王隨都遇險一節見《左傳.定公四年》及《史記.楚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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