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七,閨女開學第一天,從今天起,閨女要自己坐SCHOOLBUS去上學了.
一大早小臭美妞兒就爬了起來:
'爸爸,今天冷不冷哇?'
'不冷吧...你問這幹嘛?'
'不冷呢,我就穿那紅的短裙子,要是有一點兒冷,我就穿那長裙子,如果特別冷我就穿牛仔褲...'
'穿長裙子吧.'
'哦...那穿那粉衣服好看嗎?'
'好看.'
'這個發卡呢?'
'好看.'
'我還要戴那個heart的項鏈.'
'好.'
'爸爸看,好看嗎?'
'嗯,好看...要是洗洗臉就更好看了...'
七點四十,衣著鮮豔明眉皓齒的閨女拽著蓬頭垢麵的我準時步出了車庫----淨顧著拾搗閨女了,我臉都沒洗...
早晨的空氣真好,N年沒起這麽早了:
'閨女,爹給你唱個歌兒...小鳥在前麵帶路,風兒吹向我們...'
歌兒沒唱兩句,我們已經到了路口兒.
唉,這資本主義就是...就是...就是什麽,我還真找不出個形容詞兒----想當初在我們社會主義祖國上小學的時候,這首歌兒我從前奏到間奏到結尾一個音符不差過幾十遍才能從家走到學校,可這資本主義的校車恨不能開到家門口兒,讓我意猶這叫一個未盡...
路口兒雜七雜八已經站了不少人,婦女同誌居多,僅有的三位男同誌人手一部攝像機,看來都是帶著特殊使命來的.
女同誌們就妖嬈多了,看著都臉兒熟,可都叫不出名兒----我看老外估計和老外看中國人的感覺差不多,隻能分出胖瘦,分不清長相.
不過單從胖瘦來看,這些芳鄰還真算得上'增一磅而膩,減一斤則柴'----也許我應該回家洗把臉,換個美好印象?
閨女眨著黑葡萄眼睛打量著她的車友們,我和那仨爺們兒'今天天氣哈哈哈'著耗著時間.
不一會兒,校車幽雅地晃了過來.
孩子們自動排成一隊,我把閨女也領過去.
很明顯,我感覺到閨女遲疑了一下,握著我的小手一緊.
我心想:要壞!她要是這時候跟我來邪的,哭著不上車我可怎麽辦...
我彎腰問;'怎麽了?'
閨女靜了兩秒鍾...不騙我自己,真的是兩秒鍾----當時感覺這兩秒種時間真長啊...
然後閨女笑了:'沒事兒,我上車了啊,爸爸byebye.'
'byebye.'
閨女鬆開手,扭搭扭搭走到隊尾,還抽空兒回頭在手上吻了一下,然後把手放在嘴邊伸開,向我一吹...
從閨女鬆手邁出一步的那一時刻,我知道她長大了,她將一步一步離開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想起梅子說過的話:'膩你一天你就賺一天,等以後她長大了,你想膩人家還不理你了呢...'
閨女坐在靠窗的位子,又衝著我飛吻.
唉,從今天開始,路要靠你自己走了...
有一個邁出自己堅定的第一步的,還有一個畏縮不前的...
兒子三歲,也要送幼兒園了.開始是媳婦送兒子,我送閨女,三天後媳婦提出換防,理由是她送兒子兒子總是哭----什麽理由嘛,難道我送他他就笑啦?'
本著'在家不和老婆爭'的原則,我批準了媳婦的申請.
一大早兒子就磨嘰:'我不上幼兒園,我不上幼兒園...',那用詞和語調兒活脫兒就是幾十年前的我.
我最煩他磨嘰,一大老爺們兒,有什麽可磨嘰的?有能耐上來把我撂倒,我保證不送你上幼兒園.
一手拎著書包,一手拎著兒子,雄赳赳氣昂昂走出大門,把兒子往車上一扔:'自己係上安全帶,咱走了.'
我開著車,兒子還在後麵念道:'我要媽媽送我,我要媽媽送我...'
'媽媽不想送你,因為你老哭,什麽時候你不哭了媽媽再送你.'
'爸爸,媽媽的電話是多少號啊?'
'你媽的電話?是abcdefg.'
納悶兒,他問這個幹嘛?
到了幼兒園,兒子果然哭著不下車,我急中生智,指著不遠處一個打手機的家長說:'你別再哭了啊,你看那叔叔打電話呢,可能是叫警察呢,你再哭警察把你帶走...'
兒子乖乖兒地跟我進了幼兒園.
幼兒園的老師是個漂亮的美國妞,見我們進來趕緊把兒子抱在懷裏哄,兒子卻一邊哭一邊掙紮.
看著兒子在美國妞懷裏一陣亂扭,我心說:你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轉身走出房門,身後傳來兒子的哭聲:'我要給媽媽打個電話,媽媽的電話是abcdefg...'
美國妞在一邊驢唇不對馬嘴地安慰著...
坐進車裏,我突然覺得眼睛發澀.
想想,如果把我扔到南美的一個島國,幾個人圍著我一陣嘰哩呱啦地叫,我不哭也得嚇個臉兒綠.
唉,可憐的兒子啊...
好在閨女中午放學後會來到這個幼兒園,那時候她可以給兒子當翻譯.
想當初閨女豈不是更慘?
幾天後,收拾兒子飯包的時候發現一張卡,是幼兒園另一個老師告狀的,說兒子不守紀律,在別人都睡覺的時候自己走出教室,老師叫他也不回去,一邊看著老師一邊說'cabin,cabin',還是往外走,老師去把他抱回來,他就連踢帶踹還打滾兒...
反了他啦!閨女那麽多年也沒讓老師寫過告狀信啊,他這才幾天啊?
把兒子拎到桌子前麵,嚴加審訊.
終於,兒子哽咽著說明了真相:'我要把被子送到櫃子裏麵...老師要送被子就把小熊也走了,我要抱著小熊...'
明白了,兒子有個小熊,是從家裏帶去的.媳婦告訴他,想媽媽就抱抱小熊.結果兒子在幼兒園是小熊不離手.可能老師不知道.
完全是誤會嘛.
老婆在一邊已經義憤填膺了:'明天你送兒子的時候告訴那老師,別動他的小熊.'
'你跟著裹什麽亂,明天我跟人家說明白就行了.'
閨女不失時機地敲邊鼓:'我也不喜歡那個老師,她太凶了...'
'沒你的事,做好你翻譯的本職工作.'
第二天,問題得到圓滿解決.
問題是暫時的,長大是必然的.
現在的兒子已經很喜歡去幼兒園了,在幼兒園他最喜歡在沙子堆裏玩.每天回來洗澡的時候,浴缸裏的沙子清晰可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