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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城故事(上)

(2006-06-22 08:12:14) 下一個

(1)選擇

2002年的第一場雪,來的比平時更晚一些...

窗外雪花紛飛,而屋裏的菲和星卻盯著滴溜溜轉動的一枚硬幣目不轉睛...

菲和星是在國內結的婚,婚後三個月,星就來到了美國,半年後,菲也F2來了.

菲和其他陪讀的人都麵臨著同一條路:上學,F1.

菲從國內帶來大量的新東方教材,整天苦讀.

不得不承認,菲不是個聰明的女孩兒,半年之中,TOEFL考了三次才勉強上550,GRE 也就1800.這樣的成績獎學金是別想了,不過要自己出錢,還是有學校收的.

最後,菲和星的意見集中在兩所大學上:遠在費城的D和相對近些的C大.

菲想去C,理由是這樣每星期就可以回到星身邊,其實,更重要的理由是:菲害怕一個人跑那麽遠.而星鼓勵她去D,用他的話說:在我身邊,你永遠也不會有什麽長進.

兩個人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後,星掏出一枚硬幣...

硬幣慢慢地停下了,是人頭!

菲茫然地看了星一眼:'我忘了人頭是代表C還是D.'

'D'

'我怎麽記得是C...'

...

最終耍賴是沒有用的,看著那個沒有表情的人頭,菲心想:不知道你會帶給我一個怎樣的新生活,至少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將是一種完全不同的生活...

(2)笨鳥先飛

自打決定了要去費稱,菲覺得星對自己越來越不關心了:

'哎,你說我什麽時候走呀?'

'那誰管你呀.'

'你說我到那兒以後住哪兒呀?總不能住旅館吧.'

'到網上找找D大的中國學生會,他們能幫你.'

'那你是不是開車送我去呀?'

'你自己坐灰狗吧,鍛煉鍛煉.'

'討厭!你怎麽什麽都不管呀!!!'

'選D大不就是想讓你鍛煉鍛煉嗎.當初我剛來的時候,不也沒人管我嗎?'

...

於是,菲用高於平均水平三分之一的價錢租了一間地下室;

於是,菲買了嶄新的書包和筆記本兒;

於是,菲第一次自己坐長途車到了陌生的城市.

...

由於自己帶的東西比較多,菲在臨行前幾天在D大的中國學生會的網站上發了封信,希望有人能到車站接一下---菲可不願意一下車就被一幫老黑圍著問:'Taxi?'

很快有個叫Tony的人答複,說他剛好那天要去Chinatown,可以順便帶她回學校.Tony問菲有什麽特點,她簡單描述了一下自己的穿著,不知出於什麽心理,菲最後說了一句:'我老公說我是屬於長得絕對安全的那類人.'

Tony'噢'了一聲,說:'那車站見吧.'

'Tony'---看到這個名字,菲想起了在拐角兒修車鋪裏那個髒不拉幾的老頭...

'你好,我就是菲'

'你好.我姓付,叫我Tony好了.'

'謝謝你來接我.'

'順便的事兒...'

菲打量了一下Tony---還行,不算太髒.其實在男生裏邊兒應該還算幹淨的.他比星略高一些,更顯單薄一點兒,可看他提包兒的架式好象比星還有勁兒...

是不是所有結了婚的女孩兒看見別的男人,都要在心裏和自己的老公比一下?

至少菲是這樣.

車站離學校很近,隻有十幾分鍾的路.

在這短短的時間裏,菲知道了一件事:D大是Quarter製的學校,所以秋季開學也晚,也就是說菲早到了一個月的時間...

'笨呐',菲在心裏暗罵自己...

(3)瀟灑走一回

'老板,你們這兒要waitress嗎?'

知道要等一個月才開學,菲最初的想法是先回到星的身邊,後來一想,房錢都付了,如果回去,又會被星笑話,幹脆打個電話,告訴星自己就不回去了,想先看看書.

星隻是在電話裏囑咐菲,每次洗完澡記得把浴缸裏的毛發撿幹淨,因為是和房東共用浴室,別讓人家覺得別扭.菲應了一聲,覺得星有時候比女孩子還心細.

放下電話,菲就跑到了街上.看書?菲才沒那心思呢.她想趁這一個月的時間,找家中餐館,掙點兒零花錢.

走了幾家餐館,程序基本相同:老板問了有沒有經驗,會不會英文後,留下電話號碼,告訴菲等電話.

這是菲走進的第四家餐館,老板是個四十左右的男子,有些謝頂:

'叫什麽呀?'

'.'

'學生?'

'.'

'以前做過嗎?'

'沒有...'

'沒關係,明天過來吧,有人教你.'

'謝謝.'

走出餐館,菲覺得,天空很晴朗.

第二天,老板不在,老板娘手把手帶了菲一天.菲覺得自己學得很快.

到了晚上八點,老板娘把菲叫到一邊:

'因為是第一天,你主要是在學,所以你不能和別人分小費.你學得很快,可我們目前不需要太多的人,你把電話留下,等我們有需要時再找你吧.這有十塊錢,是你今天的工錢,明天你就不用來了.'

菲覺得有些糊塗:來得糊塗,走得也糊塗...

兩天後,菲在'珠海'開始上班了.

這是一家位於街口拐角兒的Buffet.老板是個香港人,大廚房嘛,當然是福州人了.

店裏原本有一個waiter叫David,和一個WaitressNina,倆人忙不過來,老板正要找人幫忙,菲就自己送上門兒了.

過了幾天,菲和他們熟了起來,閑聊中她向老板提起自己的第一次餐館經曆,老板笑了:

'你說的是明月樓吧.我知道.他們有沒有告訴你,那個老板隻請Waitress呀?而且隻請年輕漂亮的.Nina也是,被老板請去不到一個星期,就讓老板娘給轟走了...'

Nina在一邊笑了:'你是說那個老色鬼呀,還好你沒幹長...'

菲這才明白自己為什麽去得糊塗,走得糊塗.

David是個高大的男孩兒,用他自己的話說,是個'職業Waiter,'.為人沉默寡言,幹活兒卻很利落.隻是有些自私:幹活兒的時候偷奸耍滑,分小費的時候卻分毫不讓.為此,他和Nina鬧得挺不愉快.當然了,Nina也不是省油的燈.

菲到是無所謂:你偷懶,我就多幹些;分小費時,多一塊少一塊也沒關係.一來二去,David跟菲的關係也近了許多.

每天早上,菲總是很早就到店裏,擦幹淨桌子以後,擺好刀叉,然後往可樂機裏倒冰.這可不是個輕省的活兒,冰桶重不說,關鍵是還要把它舉過頭,再倒下去.每當這時,菲就在心裏埋怨David:哪怕你早來一會兒也行呀.

一個星期以後,店裏的大廚承擔起了倒冰的任務,原因是前一天,菲把一桶冰全倒在了地上...

Nina是個四川女孩兒,F2,長得小巧玲瓏,笑起來很甜的那種.菲很願意和她一起打工,因為她很會和香港老板撒嬌:

'哎,老板耶,今天客人不好,都不給小費.'(撅嘴)

'噢?掙了多少?'

'還不到60呐.'(撇嘴)

'不少啦.幾天生意也不好,客人本來就不多.'

'那我們忙了一天,連60都掙不到,其實就差幾塊錢,老板給補上吧,啊.'

Nina一邊說一邊扭著身子,還用手搖著老板的胳膊.看得菲直打冷戰...

所以,每次和Nina搭班,如果小費少於60,老板總會給補上.

老板並不老,也就三十出頭,人很精明,也不小氣.如果有十人以上的Party,而客人又不給小費--這在Buffet店是常有的,老板會按人數--每個客人一塊錢替客人給小費.

據說老板還沒結婚,菲總覺得他和Nina之間的關係不尋常,不過,'這關我P事兒'---菲總這樣想.

一個月很快過去了,菲掙了一筆可觀的零花錢.可她還是不想再幹下去了:畢竟她不想成為職業Waitress.

她跟老板說了自己想離開的打算,老板告訴她,David也要走,問她能不能周末的時候來幫忙.她同意了.

下午,David找到她,告訴她自己要到另一個餐館去打工,那兒的小費很好,每天至少能掙100塊.David問她有沒有興趣,並給她一個電話,說:'你人很好,和你一起打工很愉快,如果你願意,打這個電話找我,我可以介紹你來這家餐館.'

菲笑了笑,祝他能掙到更多的小費.

開學兩個星期以後,菲徹底辭去了餐館的工作.因為她發現,應付學習對她來說真是太困難了.

畢竟,菲在國內隻讀過大專.

(4)蝸牛

D大原來隻是個工程學院,據說隻是近幾年才發展成為綜合大學.菲的專業是D大根基很深的'EE'.據說原來的X核心的大公子就是這裏畢業的.

現在,菲感覺自己就象一隻蝸牛,向著遙遠的,幾乎看不見的目標,努力地爬著...

係裏給菲指定的導師是S,一個印度人.坦白說,菲對印度人從心裏就有偏見,總覺得他們身上有一種...一種令人不愉快的味兒.

不管什麽味兒,反正菲這次是躲不過去了:總得先見一麵吧.

於是,菲用嗑嗑巴巴的蹩腳英文,與同樣蹩腳卻很流利的印度英文進行了一番交流.

交流的結果菲還是滿意的,至少她明白了一件事:原來美國的大學是自己選課而不是學校指定!

雖說是頭一次,但選課對菲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這學期係裏開了兩門core course,概率和線代,這是非選不可的,至於第三門課,鬼使神差,菲選了一門計算機結構--是誰說的,計算機的課都好學?恰恰是這門課差點兒讓菲栽了跟頭...

D大有一點與眾不同:幾乎所有的課都是在晚上.星知道這事兒後頭一句就問:那是個正規大學嗎?

第一節課是概率,大大的階梯教室稀稀拉拉坐了十幾個學生.菲看了看,幾乎有一半兒是中國人,剩下的大部分是老印,美國人也就兩三個.

因為是第一節課,互相都不熟悉,大家各自看著手裏的書.

一陣腳步聲,門外疾步走進一人.教室裏一陣騷動.不遠處的一個女生還發出一聲輕歎:哇塞.

菲扭頭瞟了她一眼,那女生吐了吐舌頭.其實菲也在心裏說了一句:好帥的一個老頭!

老頭應該五十多了,腰板倍兒直,頭戴一頂寬沿兒棕色牛仔禮帽,淺灰色呢子短大衣,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套在高腰皮靴裏.就一個字:酷!

菲從來不相信什麽師生戀,覺得年齡相差懸殊的人之間不可能產生戀情---一個老男人能有多大魅力呢?

現在,菲信了...

從老頭的自我介紹中,菲了解到,他是D大從隔壁的P大請來客串的,隻教這一個學期.在留下了TA的電話以後,他也寫下了自己在P大的電話和地址,說有問題隨時可以聯係.

十幾分鍾的自我介紹,菲隻記住一句話:Dont worry, I am very nice...

線代的教授是個女的,胖胖的,很和藹.

這門課教室小,學生也少,中國學生隻有菲和那個'哇塞'--她叫月,科大來的,以前是學化學的.

和月同修這門課,菲心裏多少有些底:至少作業不用愁了.

一進計算機結構的教室,菲就有些後悔:滿滿一屋子人,怎麽就不見一個中國人呢?

教授是個歐洲人,說話口音很重,和印度人有異曲同工之妙,一堂課下來,除了點名時聽懂了自己的名字以外(其實也不算聽懂了:教授叫了個名字,好象是'菲',而她又不確定,幾秒鍾後,確定沒有別的人答音兒,菲才'yes'了一下),菲隻聽懂了一句:good night.

菲低頭看了一下表:才八點.課表上說的是六點到九點呀?

菲早就打好主意了:別的先不說,考勤上一定要爭取個好的印象.看著屋裏的人稀裏花拉走得差不多了,菲也拎著書包走下樓.

兜了一圈兒,菲還不放心,又轉回教室看了一眼,確定沒人了,才決定回家.

看著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板書,菲心裏說:這門課,夠嗆...

一出門,菲意外地碰上一個人:To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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