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自然和上帝最近的人

1971年，11歲的楊麗萍進入西雙版納歌舞團，今年54歲的她在舞台上已經跳足四十年，全因為“小時候，我奶奶在我手心上畫了一隻眼睛，她告訴我，跳舞是與神對話。”

　　“有些人的生命是為了傳宗接代，有些是享受，有些是體驗，有些是旁觀。我是生命的旁觀者，我來世上，就是看一棵樹怎麽生長，河水怎麽流，白雲怎麽飄，甘露怎麽凝結，花兒怎麽開的。”這是某個專訪後被廣泛流傳的楊麗萍的名言，既為她自己的生命注腳，也為更多與眾不同的生命形態尋找答案。

　　【肖全＆楊麗萍】

　　1991年，楊麗萍找到了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肖全為自己拍照，沒想到這一拍就是22年。說起倆人的結緣。肖全：“1990年9月23日，作家三毛來到成都，我滿懷激情找到了她。她看了我帶去的作品，推掉所有活動，和我走進成都的一個小巷柳蔭街，拍了整整一天。那天，她好像把自己的一生演了一遍。三毛去世後第二年，我推出了《天堂之鳥三毛攝影詩歌集》，楊麗萍看到了，就托我們共同的朋友找到我。”

　　攝影師肖全一度被認為是中國最棒的人像攝影師，舞蹈藝術家楊麗萍一直是肖全的拍攝對象，22年間，肖全用鏡頭記錄了她舞蹈生涯中的各個重要階段，這對被攝影界與時尚界廣為傳唱的“黃金搭檔”留下了太多的感人故事，

　　他們就像一朵雲與一隻鳥，相依在一起，通過影像共同回憶兩個人的不同瞬間。

　　1992年春天，他們來到北京慕田峪長城，開始了第一次合作。“那一天，楊麗萍裹著巨大的白布站在烽火台上，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動作都是下意識的。她的那種不可抑製的美把我逼得不行，感覺自己完全是飛起來了。”

　　一個人盯著另一個人拍二十二年，不是件易事，何況他們一個是“中國最好的人物攝影大師”，一個是用舞蹈養活靈魂的舞者。這二十年，也是他們彼此陪伴，一起成長的歲月，肖全說：“這些年她的外表沒那麽年輕了，但是內心更強大了，更慈悲了，也更不在意名利”。楊麗萍其實並不喜歡被人跟著，很多雜誌約她，都被推掉了，但肖全不同，他有機會紀錄下她生命中很長的曆程和珍貴的瞬間。她說：“我和他太熟悉了，對他沒有任何防範，沒有任何緊張他就像我身邊的一株草、一棵樹，或是一朵雲。”

　　肖全說：

　　她身上的一股仙氣，而那種有靈性的照片，

　　不是每個攝影師都能捕捉到的，

　　隻有楊麗萍會在我的鏡頭前如此的具有表現力。

　　楊麗萍說：

　　我老了會躲起來不見你們，

　　但肖全不一樣，

　　七老八十的時候我隻讓肖全給我拍照片。

（楊麗萍在彩排時的劇照）

肖全在1991年首次拍攝楊麗萍在草原的作品

　　肖全：很多年前我說過一句話：三毛和楊麗萍都是離自然和上帝最近的人。我覺得我們之間是一種彼此的“成就”。在我的攝影生涯中，最早是三毛成就了我，第二個就是楊麗萍。而如果三毛和楊麗萍沒有碰見肖全，那麽這個世界上也不會存在這些影像。捷克的一個攝影師寇德卡說：“好照片是一個奇跡，奇跡不會天天發生”，而創造這個奇跡的不僅僅是攝影師，是天地、萬物、所有在場的人所構建的完美、和諧狀態，可遇而不可求。我30歲懂事時，拍了三毛，拍了楊麗萍；一直到我50歲知天命的時候還在拍楊麗萍，並且能夠接受共同變老，共同領悟人和宇宙之間的智慧,這其中所產生的幸福感和滿足感，無比強大。

　　【她說】

　　“其實我對人也像孔雀一樣警惕，因為人是可怕的動物。世界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打開，蒼蠅、蚊子，還有孔雀都放出來了，跟領導、跟同事、跟舞者、跟很多人我都很難相處，所以隻能盡量以善待人，盡量不索取，比如給東西兄弟姐妹，不要希望得到一句誇獎……做人要簡單，要有奉獻，要了解自己，了解自己在這個世界的樣子，包括自己的局限性。”

　　“人要找到被愛的感覺，就去跟人相愛，可是對方也會要求你，你就有了責任。異性一起，不要希望對方給你一個房子，要愛你，要回家吃飯，要來接飛機。隻有這樣，你的心才會永不落空。這是一個現代女性的角度，試著這樣想，然後這樣做，也許很多婚姻危機就化解。”

　　“如果哪一個人他要熱愛一個東西，他把它當成一種信仰，當成他生活的一部分，在這種紛亂的世界裏，就是各種幹擾當中，堅信一點，我們民族屬性感強的東西，一定是我們的個性，是我們的得天獨厚的東西，就從始到終我沒有把它丟掉，事實證明了，它就是我的法寶。”

　　“現在的人，有多少人能夠寧靜下來，去聆聽宇宙的聲音，鳥唱歌的聲音，蝴蝶翅膀的聲音，都是久違了。”

　　大自然的女兒，像天地間的精靈，可遇而不可求，也許以楊麗萍作為女人對於芸芸眾生而言,不具外在形態與內在靈魂的可複製性，但她對於自我生命的理解、篤定，卻是每個女人都可借鑒的勇氣所在，相信自己被賦予的，麵對自己需承擔的，在上帝之手已做的選擇麵前，選擇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