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無狂想地

曼舞飛絮的羈旅,小小的足跡漂泊在文字裏,隨心而來,隨緣而去,隨意而遊,隨喜而嬉,天地一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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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 西江月之戀 (散文詩式短篇小說)

(2009-07-10 22:03:45) 下一個
聲明: 此篇屬文字故事,雖然源於生活,但不高於或低於生活, 所有故事情節均屬虛構, 如有雷同,絕對是巧合,請勿對號入座。

歲月如雲爍爍 流年似水飄遊 幽琴古夢繞殘樓 情斷浮生仍奏
花落無言默默 良宵含露凝愁 沉淪月色暗心頭 猶鎖淒清身後

很想告訴你,自己曾經的情緒,還有情緒裏變換的四季,用詩一樣模糊的隱喻。也許,這對你已沒有多大意義,所有的曾經,對你,就像一個鼠標的點擊,被你牽曳到垃圾箱裏,刪除殆盡。你曾向我微笑地示意,我也微笑地回應,並且不自主地向你走去。在微笑與微笑互動的間隙,有我不明白的陰影,也有我的泫然欲泣。你不明白的,你不想明白的,即便如此,我還是願意,願意坐在這裏,用我的筆,回憶。回憶這一程微笑之旅,僅管你我終究沒能並肩而行。我明白這是因為你不曾向我的方向前進,你的眼眸始終投向另一個主題。一開始我就看得清,可我還是一意孤行。你從不記得給我任何驚喜,卻一直追尋著他的腳步亦步亦趨,追隨著他而歌而舞而頌而祈,為他,你心中的主題。

故事應該從2004年說起。。。。。。。。

何以不說故事是從2004年開始?這是有原因的,原因很簡單也很無力,那一年我和你沒有交集。你和我都是一個符號一個ID。隻有文字的氣息,沒有現實的呼吸。你追隨你的主題來到這裏,一個ID群聚的文字部落稷。那時台海風雲乍起,ID與ID之間壁壘分明,意識形態引發了文字戰役,殺伐震天的鑼鼓一鳴再鳴,壓倒性的多數促使少數棄筆退避,一退千裏,直至塵埃落定,ID之間再無肅殺之氣,台海風雲也如詭譎棋局,兩個三百六十五天落子如謎,卻脈絡可尋,脈絡的終端直指和棋。和棋,真是無以言說的美麗。在繁花似錦的春天,文字部落稷,美麗的心情,美麗的天氣,我的ID半玩半調皮,回歸部落稷並開始卷袖下地,學牽耕犁。

於是,在你定睛不移的主題所占據的部落裏,多了一縷微風習習,夏日的微風帶著笑意,吹拂了田稷,猜想也吹開你半眯的眼睛。記不得是我的ID向你靠近,還是你的 ID迷失在我的文字裏,你給我發了友好的短信。及今思之,苦笑出聲,我傻的。就一封短信能讓自己意亂情迷?不是的,是自己建構了象牙塔並將塔門關閉,囚禁了自己的心,也囚禁了ID,文字卻在高塔裏兀自找到天梯,企圖突圍而去。你在你的主題裏作困獸之鬥,我在我的象牙塔內四處碰壁,你和我有共通點,卻始終沒有靈犀,這是我一直無法直麵以對並羞於承認的。

兩個ID的靠近是自設的迷局,無論過程如何真實,文字如何演繹,現實的存在是無法逃避的主題。你的表白曾讓我動心而一度理智歸零,甚而決定效法紅拂孤注一擲追夢而去。然而,正如所有傳奇,煙花絢爛了夜空,最終隻留煙塵一地。我甚至懷疑,你我之間從來沒有故事發生,就像你信誓旦旦之語,你說從來與誰都沒有故事,包括主題。但,那些文字之外的互動聲音呢?莫非也是我的記憶而已?那不舍的語氣,那挽留的誠意,那質問探索的好奇,難道都隻是幻覺或記憶?也許,我的記憶欺騙背叛了我的感情,但信任不是你我之間唯一可以自豪的聯係?欺騙不應該發生在你,但你卻真真辜負了我以文字傾注的ID。是的,是文字傾注的ID,最終你我並不是單單兩個符號,兩個ID而已。不是ID那又是什麽呢? 我要好好思考這個問題。

思考是我能做的事情,但是,我明白,當我開始思考時,我的激情消褪,理智開啟,文字又攀爬著象牙塔裏的天梯,向天空發問索取,索取謎底。天空不屑於詐欺,卻也全然不慣於解析,所有問題的答案都是天意,歸根究底卻又是天機。 探索天機是枉然的,真是枉然的。當情感與理智處於矛盾對立,視覺所視,聽覺所聽,何者為真,又何者為據?那曾經動念而下筆轉寄的你嫁我娶,切切實實存在過嗎?還是半醉半醒間的幻覺幻影?縱使你我默認它存在的軌跡,然而那會是彼此無悔今生的唯一?不是的,你與我都了然而心知肚明。 你有你的主題, 我有我的考慮, 你我注定緣木求魚。 那麽又何來這一場知遇,又何來這醇酒不堪飲的後勁?始料未及,一言以蔽之, 就是始料未及。

始料未及的不是你, 是我,是我高估的自製力,和一筆一筆編撰而成,情感的烏托邦序,情懷的桃花源記。靈魂不是寄托在信仰裏,而是在虛擬裏遊移。遊走得太遠太遠,遠到自己都相信虛擬就是真實,而真實更向自己希冀的虛擬靠近。但虛擬的情境終究是要還原成為實際,實際的你,簇擁著你的主題,毫無掩飾地宣誓著你們的情義。原來你和主題自始至終都是有故事的,尤有甚者,故事不是雲淡風清,而我竟是如此癡愚,癡愚地相信你的辯解言語,從來不曾懷疑。迷霧散盡,前景清晰,虛擬的你就如投射西江的水月,似乎有著掩印之美,層層疊疊,星月依舊當空,江麵卻碎了一片月光粼凜。

所有的劇集都隻有一首主題曲,所有的故事都隻能有一個最終結局,無論你我願不願意。我必須即時清醒,穿起理智的華衣轉身離去,無論華衣裏有破敗殘絮還是伏蚤蟲蟻,把你完整地交還給你的主題,這是最好的結局,我無法浪擲我最後的自尊於地,在我華麗麗的轉身裏,不能隱隱哭泣。風懂我的低鳴,西江之月不懂我,又有什麽關係。我的筆寫不盡我的冷,月牙兒高掛天際,似笑非笑伸爪抓擰我的悲淒,月牙兒別擰我, 我疼,痛入心扉的疼。

(二)

如雲挪了挪鼠標箭,將寫下的文字存檔, 放進署名江月的文件夾檔案, 滿意的退出視窗, 準備關機上床。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對饑餓的人而言, 是一碗香噴噴的米飯,對瀕臨凍斃邊緣的人, 也許是溫暖, 但問一個孤獨寂寞的人, 答案應該是陪伴。如雲孤獨寂寞嗎? 如果肯定否定,是或不是,能回答得幹脆而簡單,那麽,輕風和如雲婚後就該像童話故事般, 王子與公主從此在森林裏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the end。但是, 幸福快樂有真理嗎? 真理是否隻有一個方向?誰的方向才是真理的方向? 如雲和輕風是走在真理的方向還是仍在尋找的路上?

他們相遇在校門口轉角的咖啡館,兩人一前一後排隊點餐,巧得很,口味一樣。兩個人都落單,找位置等餐時有一搭沒一搭的攀談。一談發現兩人未來留學深造的目標竟也一樣,於是兩人對彼此都有第一印象的好感,順理成章,開始交往。他倆都是初戀,是的,他倆對彼此都信誓旦旦說是自己的初戀,甚至異口同聲的表明是一見鍾情。一生隻愛一個人,一世隻懷一種愁,雲的纖纖小手風來握,緊握成彼此的衫袖, 漫漫情路沒有太多的求索, 兩人就一路牽著手往婚姻的圍城走。

我是誰? 你是誰? 主題又是誰? 我肯定不是金三順,我也不是糕點師。我是ID叫如雲的女子,真實的我就是如雲。換句話說,現實生活裏的如雲也是網路上的如雲, 這符合我的個性。這個世界可以很簡單也可以很複雜,一杯水可以很清澈也可以很渾濁,複雜與渾濁從何而來? 這個問題就像問世界從何而來一樣令人好奇。 如果我不好奇,我的生活就會一直很平靜,平靜得連自己都不相信。

如果我說我有幸福的婚姻,你相信嗎?我自己曾經相信,曾經如此相信輕風與我一樣清純而平靜,相信一見鍾情又是初戀的婚姻絕對是幸福婚姻。如果沒有魔術師,你無從相信兩三條絲巾可能變出一隻兔子。如果不是不經意的,好奇的點擊, 進入輕風的電腦檔案集, 我也不會發現自己的婚姻已經有了危機。危機在於,有個女子在我與輕風的柴米油鹽生活粗礫裏,有如細致的白沙地,海波淘不盡的細膩,輕風微微一拂,揚起滿天飛羽,就這須臾,她就挑起輕風心尖上殘餘的柔情,輕風終究還是不支而迷。我意識到生命中不得不接受的挑戰已經來臨,另一個不知名女子將與我在輕風感情的天平上角力。

輕風曾說,這個世界若沒有雲就沒有風,沒有風,雲也會失去風起雲湧的興味。雲是天上的花魁,風就是讓雲沉淪的魔鬼,風的愛,憐與情魅,將永遠占據雲的眷,戀和無悔。如雲突然想起羅馬波給塞美術館內巴洛克時期雕刻大師吉安.羅倫佐.貝尼尼 (Gian Lorenzo Bernini, 1598 -1680)的雕刻作品 <普柔瑟萍之虜>,冥神普魯陀變為隱形人,來到地球上擄走春神普柔瑟萍,把她封為陰間皇後。貝尼尼雕刻刀下的冥神頭戴尖冠,肌肉暴突,一把攫獲春神,攔腰牢牢抱住,並高舉春神,讓她在極度驚恐中伸手推開綁架者,頭往後仰,淚珠滾滾。綁架者力大無比的十指使勁,使勁箝入春神凝脂般的腰及大腿,絕望的春神無法脫身,隻有聽任,聽任冥神在自己身上來回摩挲上下律動,喘息聲聲飽滿驕矜。希臘神話的故事裏,如雲就記得這一則, 貝尼尼的雕刻作品裏, 如雲也隻記得春神的清淚兩滴。

冥神與春神,男與女,女與男,角色的演繹,在婚姻裏是不是一成不變的? 輕風此際是不是哀歎著如雲是綁架他的冥神? 用婚姻綁架他的愛情?但是,如雲在婚姻裏的委屈,一絲一縷卻是如此清晰。如雲歎口氣, 輕風出差一個星期, 自己就昏沉了一個星期, 沒有孩子的夫妻,一方不在身邊時要靠什麽來維係?如雲不能再想下去, 再不停止思想的飄移, 今晚又要上演失眠之戲。

(三)

如雲快樂嗎? 快樂之於如雲不再具有象征意義, 心事的厚薄就像積聚多時但求一泄的雨, 忽濃忽淡忽稠忽稀。 厚重無法承受時就淅浠瀝瀝,在輕風熟睡後落了一枕的雨季。腫脹的眼皮, 就像退不去的漲潮汐,輕風卻不曾正視而懷疑,或可說是完全缺乏注意。之後數月,如雲都帶著暗黑色調的心情與帶包的眼睛上班去,有同事看在眼裏,幾欲追根究底都讓如雲擋了回去,答案千篇一律, 眼睛有了小毛病, 正在求醫, 如雲十分謹慎小心就是不露心曲。

輕風卻益發挺拔帥氣, 攬鏡自照的次數和微笑的頻率成正比,時而迷朦遠眺沉思如許, 時而昂首闊步軒軒氣宇, 時而吟詩填詞琅琅數句, 時而高談闊論目光如炬。 直至沉默的如雲再也承受不起,突破自設自保防禦, 猝不及防的在輕風的眼前掩麵哭泣。哭泣有時是一種美麗,斷線的珍珠一顆顆一粒粒,渾圓光滑自眼穴泊汨。藍色的憂鬱,灰色的情緒,海水加鹹的洗禮。輕風不再飄飄輕輕,神色瞬間澀澀轉青,青冷青冷而微微顫栗。圍城之內風雲乍起,攻守進退必須步步為營, 謀略失據, 便是殘局。 輕風明白的,輕風與如雲多年唇齒相依, 輕風的眼眸裏不能沒有如雲的身影。

於是,思量幾度惆悵幾度,黯淡幾層明亮幾層,掙紮幾許瀟灑幾許,幾番風雨幾番陰晴。 輕風決定把流星還給天空,把腳步踏在原地,把愛憐的擁抱留給如雲,補償或和解式的親吻日日夜夜柔柔密密地落在如雲不再腫脹的眼皮,脖頸,胸肌,肚臍,以及,孕育生命的豐美芳草地。對不起,不能沒有你,是如雲從輕風的撩撥裏讀出的所有訊息。輕風的誓言最後像貝尼尼的作品,雕刻在如雲日漸隆起的肚皮裏,輕風和如雲共創的作品,風幹了所有雲的淚滴。自此輕風寂然入定,所有的輕浮與小小的新生命相權衡,不值一提。然而,情感的天平在輕風的權衡裏傾向如雲自己,這難道就是如雲的勝利?如雲的心事沒有因此而銷聲匿跡, 偶爾還是舉重若輕,循環有情,不自覺地探索不堪回首,隱言的心音。

存在即是合理,合理的存在難道真是無解的秘密,並存的感情本身是不是有某些可以探討的意義。感情是不是黑與白,零與一的對局?在一條數線上零與一之間不也是有無限個合理的合理數數據?情與法與理之間是不是也有類似來自天外的無以證實規範的不明飛行體?超乎人類理性思維但可能存在的UFO降落在地球上必定為人類帶來劇烈的衝擊,是不是就像外遇對家庭的衝擊? 輕風是否親臨了一場幽浮式的外遇?法律可以規範行為準則卻無法規範思想情緒, 於是,法律規定的一夫一妻,在人性的試驗中屢屢不敵。

千江有水千江月,萬裏無雲萬裏天。愛情與婚姻故事演繹千年,情節一律千篇,再無新鮮, 新鮮的是虛實永遠難辨。 千山同一月, 江月卻萬千,萬千江月裏, 獨你入雲眼。 你是江月,進入如雲之眼, 佛謁已言, 無雲方有萬裏天, 如雲的天空自此局限。

江畔何人初見月? 江月何年初照人? 如詩所記,江月的江心完全是月的投影而不是雲。

(四)

一個午後搜索嬰兒奶粉的鍵接,讓如雲鬼使神差地點擊進入一個網頁,網頁內容五花八門,文法工商不缺,天文地理兼備。如雲在當中沉迷數個空閑的日夜,讀出些許興味,最後忍不住注冊賬號加入討論行列,不再默默潛水。因著對文字特有的敏感直覺,如雲才有了些對江月與江心月影的理解,而對江月的好感則來自江月的和藹可親與博學。

浸江月, 情難卻,柔情似水泄。 月影魅, 江覆水, 瀲灩一頁寫。這是如雲對江月與江心月影最初印象的總結。網路就像永不停歇的化妝舞會, 人來人往去去回回。完全自由卻不十分真切。 所有的ID像是戴上麵具的調皮鬼,彼此擠眉弄眼,卻看不清ID與現實人物的差別。

現實生活裏,先是認識一個人的樣貌形體,由相而生趣,由趣而生好奇,進而探究對方的思想體係。網路與現實似乎站在同一軸線卻是一百八十度相異,網路上最先認識的隻是符號或ID,經由ID發表的文字圖片點評,始得猜測對方的價值體係與思想靈性,有幸征得對方同意,方能對ID之後那相配的皮囊探個究竟。鏡生相,無相則鏡空,空鏡不生相,這是現實之無相明鏡。心若生相,就是無相,相也自生,這是網路之心相相生。

如雲不禁想起唐朝禪師青原惟信所謂,老僧三十年前未參禪時,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及至後來,親見知識,有個入處,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而今得個體歇處,依前見山隻是山,見水隻是水。那麽,如果如雲瞥見江麵倒映的雲影和江月微弱的呼應, 那是源於輕風的吹動?還是如雲自己本身的心動?想到這裏,如雲開始朦朦朧朧混混沌沌起來。

江月真的注意到如雲這個ID,也許是源於照顧新人的習慣, 也許是源於本身待人接物的和善, 也或許是源於如雲被攻擊的文章,突然引發江月的英雄氣概使然, 如雲收到江月的友好問安, 自此如雲有了心靈的故鄉也有了深深淺淺的幻想。

有人說,愛情婚姻或交友, 必須跟著感覺走。兩渦液麵不等高的池水,高處總往低處流,最終要把液麵端平方可。情緒也要有宣泄的出口,生活是一地雞毛滿眼繁瑣,如雲不再退縮,快樂是一種選擇,痛苦也是一種選擇,如果有選擇,當然選擇快樂。 如雲的心靈不再幹涸,閑暇時間也塗塗抹抹嚐試創作,輕風側目而視不置可否,但輕風的眉頭卻越鎖越緊越來越皺。 終於輕風寫下一首詩留在如雲的梳妝台上:

幾番雲雨薄晴晝
歡情終究難到頭
春宵不比歡情厚
輕風走
風華自此一地休
孤獨三月殘秀

(五)

看到詩句的如雲打了一個冷顫,心也亂成一團。這是輕風冷眼旁觀後無聲的抗議與不滿,如雲的一再解釋並沒有得到輕風的回響,輕風的心事凝成臉上的寒霜,如雲知道除非從此放棄上網,否則輕風的時序隻有冬季的方向。正逢季節乍暖還寒,屋裏屋外風急雲蕩。如雲最後意興闌珊,不再對輕風作無謂的辯言。輕風微怏,輕風已為如雲入定不轉,何以如雲不為輕風稍作退讓。

如雲的心事不比輕風緩減,如雲切膚之痛學到的情律第一條是注意力分散,高液麵的水池要有疏通渠道方能長治久安。渠道不一定與情相關,或是信仰,或是子女,抑或是紅顏知己,隻要不越過底線,甚至藍顏知己又何妨。底線是何模樣?底線是根標竿? 底線是條界線?底線是塊布幡? 底線是個界限? 是線還是限誰人又得見? 底線是線非線? 底限是限非限?

如雲想: 網亦網 線亦限 心若遠 身如燕
輕風想: 網非網 線非限 心在網 身亦陷
如雲想: 苦樂皆念 可增可減 消長互見 輪轉如煙
輕風想: 春意無邊 網思無限 春網相連 人生堪戀

輕風如雲倆對上網,沒有交集也沒得商量,如雲的堅持讓輕風十分不爽,輕風最後索性搬出臥房,如雲的床自此實一半虛一半,實虛相參,輕風如雲在屋內各據一方天涯相望。沒有任何惡言相向,沒有怒目圓張,更不狂飲離觴,孩子是風雲共同的焦點也是不舍的牽腸,稚弱無助的生命結晶無論如何還是風雲的優先考量。

如雲開始沿著字與字的縫隙,尋找一行一行快樂的軌跡。日夜得閑便擁字而起擁字而息。而江月與如雲的距離也漸漸融化在文字裏,最終由文字而聲音,彼此放心地交換現實世界電話手機等私人資訊。輕風此時也帶著盈盈笑意寄語花叢,莫管天外彩雲是末日餘輝還是來日繁華的斑斕深深。唯有主宰天地的神,驅遣著命運,低聲微吟:三生石上舊精魂,鎖不住試探沉淪。輪回世世與生生,離苦得樂有幾人?

悲調風簫待響 寒楓落葉淩霜 一聲惆悵一聲傷 怎奈情思幽蕩
愁曲雲笙莫唱 飛鴻斷羽回航 一江霞落一江茫 紅豔焉能久漾

(六)

如雲眼中的江月就像希臘哲學家蘇格拉底,沒有留下任何文字,卻是對歐洲思想影響重大的人物之一。後人對蘇格拉底的認識,完全來自於他的學生柏拉圖所著書籍。柏拉圖的對話錄留下蘇格拉底的身影,江月卻把模糊不清的身影留給如雲。蘇格拉底的存在與否對世人是個謎,江月的存在則反之,絕對不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據說蘇格拉底長得醜極,肚大,眼凸,有個獅子鼻。如雲也曾懷疑是否江月這個ID,就披在醜得羞於見人的畫皮裏。很快如雲就不以為意,隻要有文字和聲音,皮囊終究還是表象花絮。江月就像大紅燈籠高高掛那部戲,戲裏從未打照麵的男主人翁,存在是個事實無庸證明,長相如何不是問題。網路就是如此神奇,活躍而樂著的,個個仿佛是吸食了大麻的ID,沉醉於不自知的自我麻痹。

厚重的雲無意遮擋月的光明, 無以名之的神秘力量卻把雲推到了江心。就在七夕,江月的表白讓如雲受寵若驚,江麵上雲的倒影竟掩覆了月的光暈。江月為如雲寫了一首詩:

你是七夕渡江雲
我已橫江而立
隻為將你 -- 接引
無聲的淚雨 -- 請
不要再墜江傳送
隱忍的悲戚 -- 因
月從來不在江心

如雲的情緒一時五味雜陳無法形容,這是如雲的幸運還是如雲的不幸?千年以來筆墨春秋裏的詩情畫意,最終都化為無言的結局,這會是高山流水的知遇而受到上天的眷顧悲憫?如雲一連幾天失魂落魄時憂時喜時癡時欣,開車上高速公路竟也錯過幾個出口而不自知,最後隻得繞路折回而行。爾後如雲對文字的塗抹更加上心,瑰麗的辭藻有如海綃紅文香淺清,又像是銀雲櫛櫛瑤殿明,有時飄逸輕靈,有時俏皮淺貧,有時憂國憂民。

不幸終於降臨在如雲頭上,如雲在高速公路爆胎後車翻了兩翻,車毀人傷,昏迷而有腦振蕩現象。左小腿粉碎性骨折必須截肢才能平安活命,如雲自此體弱身殘。輕風卻於此時挺起胸膛,盡棄前嫌,照料如雲整整半年,更在如雲裝上義肢後不厭其煩地幫著如雲複健。於此同時江心月影冉冉升天,再度崛起照耀江麵,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大江淘去的不僅是英雄,也淘去江月的誓言。江月刪除所有與如雲相關的來往信件,就像一切都不曾發生一樣,明晃晃的月亮照不出如雲的黑暗,而如雲也終於明白月從來就在江心上。

發生過什麽? 什麽也沒有。唯一發生的就是如雲與心魔擦肩而過, 心魔將如雲的半截小腿帶走,雲再也不能悠遊。網路情緣是行過沙漠看到的海市蜃樓,反映的終究是行商旅人眼裏的饑渴。

輕風開始鑽研佛經,他讀到出曜經的一首偈:伐樹不盡根,雖伐猶複生,伐愛不盡本,數數複苦生,猶如自造箭,愛箭傷眾生。欲因愛生,命因欲有,眾生愛命,還依欲本。雲是風之欲,風是雲動之本。輕風頓悟了,雲的飄遊,風必為推手,輕風必為如雲飄遊初始之因,風與雲的相生相依是命定,風不定則雲不靜,風須定而容,而雲則來去有蹤。風如果是芥子,風的懷抱應該是須彌, 芥子納須彌, 風懷容天地,更何況雲是風的袖,雲是風兒的母親,雲是風的妻。

如雲的床再度有了輕風的溫暖,風雲相擁。

雲說:我感覺眼前真有亮晃晃的光明
風說:我感覺看到滿是眨眼的小精靈
雲說:我感覺春天蕩著秋千飛亂紅
風說:我感覺聽到心曲兒伴跳砰砰
雲說:我感覺一切如夢幻真
風說:我感覺寰宇似遠忽近
雲說:我感覺鬱金香緩緩舒展的胸襟
風說:我嗅出紫羅蘭迎風綻放的溫馨
雲說:我感覺也許晨曦將臨
風說:我已沉醉於破曉的光暈

山還是山,水還是水。山水的確有山水的境界。至於冥神與春神, 要說,那隻是希臘神話的雕刻而已。

The End.


貝尼尼的雕刻 <普柔瑟萍之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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