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心靈

月光光，月是冰過的砒霜
月如砒，月如霜
落在誰的傷口上？
恐月症和戀月狂
迸發的季節，月光光
幽靈的太陽，太陽的幽靈
死星臉上回光的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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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秋天， 自己總要經曆一遍與月相關的憂鬱。也許太圓滿也是一種悲傷，月的容貌我並不在意，然而月的溫婉柔情對我是不變的吸引。記不得什麽時候開始戀上月光，也許數年也可能更遠， 遠到記憶裏外婆家那棵玉蘭樹飄香的時代。一個故事總會在月明星稀時悄然飄來，像一麵幡旗沒被收起， 蕭蕭風起就鮮明的飄動被遺忘曆史的片段。 在玉蘭樹下晚風徐徐吹來，夜空星鬥燦爛，不諳世事的孩子們是陶然共忘機的玩樂主義者，一群聚就是一窩打家劫舍的土匪蘿，撈魚，爬樹，釣青蛙，采花，偷瓜，烤薯，打架， 無惡不作。
群山眾樹間時常穿梭著捉迷藏的背影， 田埂道上池塘邊旁更是留下一雙雙重疊的亂腳印。累了就是遙望天空發呆，不是沉思而是疑惑，天空之外還有什麽，胡鬧嘻笑之餘也興起一陣天文揭密。 我們的目光總不約而同的落在天邊白玉盤的皎潔光暈上， 指指點點它的陰晴圓缺，帶著不可解的迷惘。 她比任何星星大，變化多端，沒有固定形象。


外婆初一與十五吃齋， 隻要看到一輪滿月， 我們就知道外婆家的飯菜沒有油水。沒肉香的一餐飯，總是讓肚子失了底， 調皮的孩子們就癟著肚皮指向天際對無辜的明月出出怨氣。外婆這時總會說:小孩子不可對月亮伸出手指頭， 月神會生氣的 。 當時沒人敢問外婆為什麽，月神又會懲罰什麽？問了可能隻是一陣搪塞， 和更多禁忌叮嚀綁手縛足不快樂，為了規避月神的發怒，我們就自作聰明的把手指頭包起來，對月嘻笑膜拜，問月何以跟著自己西繞東走，為何時隱時現，為何在遙遠兩棵樹距離外的表妹，同時堅持宣稱月亮是跟著自己走的保護神， 無知童年記憶裏那一輪明月是神聖與神秘的化身。 表妹和我年齡相仿，一動一靜是兩個極端。如此不同的兩人竟有一個共通點， 不願把心事透露給家人，秘密都向天邊的月娘傾談。 原本融洽的兩人經曆一場青澀愛戀，此情可待成追憶， 隻是當時已惘然。 如何愛上的， 記憶已模糊，就是一個風流種子遊戲人間這也不辜那也不負，生生教人無法忍受欺左瞞右不堪的痛楚。隻記得落了一地玉蘭花的時候， 表妹病了。而自己終於了然於心她的病因，在她高燒痊愈後我們倆同時放手，留下情種不解的錯愕。表妹與我相視而笑，對月消愁，自此無憂。所有的愛恨情仇隻化作風裏對月娘的低喚一聲聲傳進她的耳朵。。。。。。


曾經以為攬月訴懷的記憶應已如風消逝， 年少輕狂雙蘿盤木的曆史業已入古，星辰眨眼清輝依舊，一彎月眉如勾。離人當如蛇褪皮如蟬脫殼，如神農嚐百草百毒不侵，脫胎換骨再不為虛情所苦，為假意所困， 辨識情種如探囊取物，目光灼灼如燭。多年以來也確是風雨向來蕭瑟處，歸去， 也無風雨也無晴。 豈知，風起雲湧驚華年，失神落足淺水畔，多年修持終成空，一餉貪歡風月邊。 近些日子在誘惑裏一再擺蕩的心靈洄遊於進退失據的大澤深淵， 月娘洞悉詭譎變局不再柔情溫婉， 謝絕聆聽參與這場凡俗禁忌。孑然一身孤立獨行， 明月再不相送， 對影已不成三人。 禁忌卻不假慈悲的演繹著椎心泣血切切實實的三人行。曆史重覆著腳步節節進逼， 劫數難逃， 萬般皆已命定。 唯有自救抽離，絕塵而去，無奈顧盼依依，情感係於琴弦之符， 始終低鳴縈繞之心曲。 自己已成獵物，一隻自知瀕臨危險仍舊戀戀風塵的獵物。

讀著餘光中的詩"月光光” ， 字字句句猶如停棲茂葉林靜夜裏一雙鷹眼，犀利地洞察著獵物的思緒。心知肚明彼此是獵人和獵物的關係， 是一場心靈與心靈的對峙遊戲， 獵人擁有壓倒性的武器，掌握優勢勝利， 而獵物迂回閃避不及隻有哀哀而泣，束手就擒唯等死寂。 獵物難道還要義無反顧的受死不懼？一直反覆問自己這樣黑暗的決鬥有什麽實質的意義，難道不能是另一種形式的和平共存合作關係？ 兀自笑了，向天空發問問題， 沉默將是一成不變的回應。


細細思量，一陣驚恐油然而起， 不動聲色好整以暇是獵人一貫神色， 從來都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招搖，不覺悟的獵物總是劫數難逃。怪不得命運和獵人無情，早該掙紮著試圖平複起伏悸動的心，卻怎也無法阻止潺流而出的心慌意亂，流泄不止的還有來勢洶洶的濃重記憶。原以為可以就著記憶找到適合的溫度喘息， 空氣裏卻迷漫著冷凝停滯的肅殺之氣， 大勢已去沒有談判餘地，像極了猛然被掏空理智沙包堆積的防波堤， 沒有招架之力，岸邊觀望比失望還深的流水無情， 十分明白不多時一切就要被流水席卷而去，早一刻晚一時橫豎都是絕境。

當獵物不再是獵物的時候，  獵人的遊戲就會終止，  多少獵物必須掙紮求存於萬般無奈之危險心靈，獵人又何嚐願意以身試之，  以憐憫之，  以心就之，  危險心靈終究還是獵物孤獨宿命無解的過程。


千萬不要淪為獵物，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