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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在美國開私人診所

(2012-10-01 08:03:38) 下一個
王明濤為紐約時報中文網撰稿1989年7月1日,在我研究生畢業後一年,我順利地拿到了美國心血管學會的獎學金和新澤西醫學和牙科大學的邀請信,31歲的我揣著一張父母資助的、大約等於我的兩年工資的機票,從上海飛到了紐約。簽 證官給我發的是隻能做交流學者不能讀書的J-1簽證,我沒辦法按原計劃先讀博士再考醫師執照,於是開始了邊工作邊考試的道路。我當過知青,經曆過上山下 鄉,在美國也曾放棄各種休假,白天工作,開頭的兩年晚上或打工或苦讀,重回臨床當醫生的信念一直沒有變,雖然當時已是90年代初,但信息遠非現在網絡時代 可比,到底有多難心中無底。美國的執業醫師考試共分三個階段,我從1992年開始準備,直到1996年才全部考完,1997年5月份,經過 了很多次麵試後,我終於開始在新澤西醫學和牙科大學(University of Medicine and Dentistry of New Jersey,簡稱UMDNJ)醫院做住院醫生,剛到美國時,我就是在這所大學的實驗室找到了一份安身立命的工作。在新澤西這所大學醫院做 住院醫生的第四年,我成為了神經內科的住院總醫師。畢業後,我又成功地申請到了紐約州立大學的臨床神經電生理-神經傳導-肌電圖的fellowship, 師隨名師——原哈佛大學臨床神經電生理-神經傳導-肌電圖實驗室主任 Dr. Shefner。我在做大神經內科的基礎上,如中風、多發性硬化、格林-巴利綜合征、帕金森氏病、重症肌無力腦膜炎、癲癇、腿不安症等等,專攻神經和肌肉 疾病。羽翼既豐,這時就需要考慮自己該選擇什麽樣的行醫模式了。所謂行醫模式是指在什麽構架下行醫,包括私人開業、單專業合夥、多專業合夥、醫院雇員、醫學院臨床教授兼醫生等五種。同 中國國內的概念不同,在報酬上,在美國這五種不同框架下的行醫如一個金字塔,塔尖一般是私人開業,依順序往下排,塔基是醫學院臨床教授兼醫生。上述這五種 不同構架下的工資可差1.5倍甚至三到四倍,其中奧秘就是成本控製。舉例來說,私人開業最好,可以將成本控製到30%;而單位越大一般效率越低,官僚主義 越嚴重,浪費越多,所以成本越高,70%也非少見。加上大單位一般獎勵機製特差,門坎特高,員工基本無動力多做。相反,私人開業往往效力較高、動力比較 大,與病人的關係更密切,因為多勞多得是線性關係,病人就是衣食父母的概念就更明確。所以,一般而言,私人開業者會提供更優質的服務。美國醫療網絡齊全, 因此沒有醫生或病人會往大醫院擠。我最終選定了Proven醫院,一個伊利諾伊州立大學香檳分校(University of Illinois at Urbana-Champaign,簡稱UIUC)的教學醫院,原因是隻有這家醫院給了我自己開業的機會。為 什麽我要有自己的診所?因為我原本就來自於體製內,知道體製對醫生的束縛,做自己的主人、按照自己的願望行醫一直是我的夢想。我在美國注冊公司開診所有 11年了,總體感覺就是自由,從沒到哪去蓋過什麽章、也從沒見過任何工商局、國稅局、衛生局、城管局的人來過。長這麽大,第一次有了我的命運我做主的感 覺。我所在的這個小城周邊,有兩大醫療集團,好幾百個醫生,其中有十幾個是神經內科醫生,但在這裏,我是唯一一個教學醫院支持私人開業、並 能讓內科住院醫師在我們這個專科診所見習的神內醫生。我的診所也是大學醫學院指定教學點,在香檳市這個人口隻有十多萬人的大學城,開業十幾年來,我已經擁 有了近8000名病人,有些病人是自我開業以來,一直追隨至今。在中國做醫生時,我也有過一天看一百個病人的經曆,不堪回首。而在美國,我一天看十個病人左右,還包括教學醫院的病人在內。一年工作240天,總共一年就是2400位病人。聽上去似乎清閑,其實不然。首 先,每個新病人至少45分鍾,隨診25-30分鍾,當場就把肌電圖檢查(NC/EMG)或頸動脈超聲波檢查(duplex carotid)做了,免得病人來回跑;得征求每個病人同意,允許見習或實習醫生在場(根據聯邦法律規定,沒有病人授權其病情和病曆不得向主治醫生以外的 任何人泄露);還要手把手指導住院醫生。由於診所就在大學城內,因此我的病人中不乏大學教授,且多為老教授。作為醫生,我堅信隻有病人對自 己病因、病程有充分的理解,他們才能主動配合,做一個醫生眼裏的“好病人”。因此,我常常花很多時間從基本入手,給他們講一些疾病的基本原理。這時,他們 往往會完全忘掉自己是大牌教授,往往是洗耳恭聽,有時還作筆記。譬如,講到高血壓的藥物冬夏調整的必要性時,我就會舉例說:人體就是上帝造的一台神奇的空 調,有自動調節功能。夏天,通過擴張外周血管,排汗來保持體溫的恒定,這同時也自然降低了血壓,所以夏天高血壓藥可作稍微的下調;反之,冬天裏,身體保溫 的主要手段就是收縮外周血管,這就自然使血壓上升。因此,冬天時,病人的降壓藥往往要作微微上調。給教授們講這些,我完全不用擔心他們的理解力。出乎我意 外的是,有一個工程院退休院士聽完後對我說:“極其神奇的比喻,但我怎麽就從來沒這麽想過呢?”“可以理解,不然您就是醫學院的生理教授了,”我如是說。這 種高素質病人往往是有備而來,帶著搞科研的認真勁兒來就診的,有的甚至會拿出各種自己作的圖表、曲線、藥物劑量與臨床效果的相關性分析與我一起討論。當然 了,作圖製表是他們的長項。有時,我必須提醒他們一下,您是人而不是機器,且個體差異也要考慮的。醫生之所以不同於廚師就是沒有一本書能使您自己看了後就 可以給自己看病了。給教授們看病是對自己專業理論及臨床技能的考驗。時間長了,與病人都很熟了,有時我們也會聊聊醫學以外的東西,那簡直就是一種享受,從他們身上,從他們的人生經曆,學識與才智我學到了許多。當 然,除了老教授,我在診所裏也會看到其他有著傳奇故事的人。前兩天早上查房看一位86歲的女病人,她是退休護士,輕度阿茲海默病人,邊上如每天一樣,坐著 她的男朋友,一個91歲的二戰退伍軍人。他說他17歲時就認識她了,那時她12歲,是在同一個教會認識的。因為二戰,他被征去了北非、法國、意大利、德 國。他是防空兵,還記得一晚打下12架敵機。戰後回來,她已結婚了。他隻好也結婚了。她的兩任先生他都沒見過。鬼使神差,在她的兩任先生都去世後,他倆又 碰上了。埋在心裏70多年的美好回憶使他們又走到了一起。看得出,他們是幸福的,笑容常掛臉上。因為幸福,所以心是年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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