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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 陳宜中:永遠的造反派——袁庾華先生訪談錄 1

(2011-11-18 10:13:20) 下一個

陳宜中:永遠的造反派——袁庾華先生訪談錄


 


發布時間:2011-07-08 11:48 作者:陳宜中 字號: 點擊:7725次













袁庾華先生,湖南湘鄉人,出生於1946年。7歲隨父母遷往 河南,在鄭州定居。初中後,到鄭州肉聯加工廠當工人。文革之初,是該廠第一個造反派。爾後,一直到文革後期,是河南省造反派的中堅人物。因文革政治問題數 次入獄、出獄,最後一次被關了十多年。1989年初出獄,從事木材生意。?1995年起至今,與邵晟東、王宏川共同創立、經營鄭州思想沙龍。在大陸左右派 近乎決裂的今日,鄭州思想沙龍仍是左右派共用的民間思想平台。他自許為永遠的造反派,旗幟鮮明的毛派。在此訪談中,他多方麵肯定毛澤東,並為文革造反派辯 護,同時勾勒出大陸民眾社會中的毛派麵貌。他呼籲各種思想趨向的對話交流,共促中國的民主進程。他主張結合程序民主與大民主,.……並堅持政府須承擔起醫 療、教育、住房、養老等社會保障。



此一訪談於2010年7月17、25日在鄭州進行,由陳宜中、張寧提問。經陳宜中編輯、校對後,由袁庾華先生修訂、確認。



一、造反經曆



袁庾華(以下簡稱“袁”):我1946年出生,是湖南湘鄉人。我爺爺及其前二代都經商,解放後定成分為工商業兼地主,他自己一直沒有受到過打擊,隻是其成分影響了我這個投身政治的孫子。我父親解放前讀的是湖南大學土木工程係,大半輩子從事黃河水利建設。



陳宜中(以下簡稱“陳”):您何時到了鄭州?



袁:1953年,我母親把我從湖南帶了出來。1954年到了鄭州。



陳:1957年反右時,您父親是否受到影響?



袁:他被稱為“漏網右派”。文革剛開始,劉少奇、鄧小平主政時,很多知識分子都被戴了高帽,我父親也一樣。當造反派起來以後,包括我父親,90%以上 的知識分子都是支持造反派的。他們在解放後的曆次政治運動中,都是當權派的犧牲品;到了文革造反派起來打倒當權派以後,他們就支持造反派。但在文革後期和 文革後,他們思想也向右轉。



陳:您在鄭州讀小學、中學?



袁:小學六年,初中留級一年。我姐姐大我兩歲,她讓我很早就對文學產生興趣。我經常去河南省圖書館等,翻過的書數量很大,有名的都翻。我所上的鄭州十中,後來還一直保留了我讀《資本論》的筆記,盡管我當時根本看不懂。



陳:初中後,就去工作了?



袁:1964年我參加工作,去了鄭州肉食加工廠,1965年合並到鄭州肉聯。這是蘇聯援助156個項目中的一個,勞動條件還不錯。問題是:單位裏在 1957年反右擴大化以後,政治上高壓——這是大陸社會在文革前的普遍現象。我很難適應當時工廠裏的社會關係,所以隻上夜班,白天就泡在省圖書館。



陳:您何時開始參與政治活動?



袁:1965年11月,姚文元寫〈評新編曆史劇《海瑞罷官》〉。我投書給《光明日報》,說應該肯定對農民的讓步政策,以減少農民負擔。到了1966年 6月6日,黨支部組織車間群眾貼出了批判我的大字報,說我替吳晗翻案。?8月26日,因為廠黨委違反中央搞文革的“十六條”規定,直接操縱給知識分子和群 眾戴高帽遊街,我寫大字報反對,後來也被戴了高帽。



陳:您何時成了造反派?



袁:1966年12月10日,中共中央關於工礦企業抓革命、促生產的文件下發,宣告工人可以成立群眾組織。我動員幾個朋友成立了我們廠的第一個群眾組織“燎原戰鬥組”,第一號通告就是:不再承認黨委領導!不到一天,我們廠就已經成立了一百多個群眾組織。



在落實毛主席批示的中央要求銷毀所有整人材料的指示時,形成了三種意見,也據此分化成為三派群眾組織:第一種是,相信黨委將按照中央指示銷毀整群眾的材料(保守派);第二種是,相信黨委,但要有工人代表參與(中派);第三種是,不相信黨委,由群眾親自銷毀(造反派)。



1967年1月1日,河南七個造反派組織奪了省委的權,我被分工到“省委政法領導小組”負責,幹了七天就掛印而去。中央沒承認這次奪權。後來,我參加了籌備“河南二七公社”的工作,這是河南全省的造反派組織。



陳:造反派奪權後,何時被鎮壓?



袁:沒多久,就出現了“二月黑風”。?1967年2、3月間,中央右派支持各省軍區鎮壓造反派。新疆、內蒙、青海等地軍隊還對造反派開槍。其中,青海 省軍區副司令趙永夫在林彪、葉劍英的支持下,2月23日開槍殺了幾百名造反派。全國鋪開大規模抓造反派(京滬等少數地方例外),抓了幾百萬。我前三次被 抓,中途都被造反派搶走。第四次被抓,是因為我爸非要我回工廠。



在“一月風暴”造反派奪權後,專政機關的各個看守所、拘留所隻剩下極少數被關的人;用員警嘲笑我們的話說,這就為我們大批造反派後來被關騰出了地方。 但沒關多久,4月初,毛主席批示的中央軍委十條命令等文件下達,製止了軍隊抓人。所以大多數造反派出獄,但還有幾個沒放。為了解救仍被關押的同誌,我們造 反派就在公安局門口靜坐、絕食。?5月4日,省軍區組織十萬保守派群眾,用木棍、鐵棍打傷了我們很多人。這是河南第一次大規模武鬥,我們稱之為“五四慘 案”。



陳:您在武鬥中扮演什麽角色?



袁:整個5月我們一直挨打,發生一係列血腥事件。?30日,省軍區、公安局保守派的頭頭,組織、指揮新老保守派搞全市戒嚴,對我們全麵進攻。我們死傷 嚴重,俘虜被發配到農村勞動改造。?31日,二七公社召開緊急擴大會議,當場我們痛批原公社負責人搞“右傾機會主義”。我們提出要“文攻武衛”,重組了二 七公社領導班子,叫做“火線指揮部”。



我們立刻反擊成功,俘虜了一萬多名保守派,沒有虐待,教育釋放。?6月3日,我們在保守派指揮部的地下室裏,發現了機關槍、衝鋒槍、小炮(手榴 彈)。?6日,我們突襲、查封了軍隊控製的河南日報社。接下來的整個6月份,雙方力量平衡,傷亡率都很低。7月22日,江青在接見河南省代表時肯定了“文 攻武衛”的口號。?“文攻武衛”,實際上就是必須保衛我們言論、出版、結社、遊行示威的民主權利。?7月25日,中央公開表態支援了“河南二七公社”,我 們迅速控製了形勢。



陳:反擊之後,還有哪些發展?



袁:造反派勝利後回到工廠,全廠的造反派組織聯合,還有原領導幹部、軍隊代表參加了領導班子。我是核心領導小組的組長,就是肉聯廠的一把手。



我在社會上被人稱為“極左”,進廠掌權後,又被人斥之為“極右”。因為我首先壓製了造反派的報複情緒,不許打人。同時,我在廠裏的很多問題上,有意地 把自己調整到新的弱勢群體、我原來的對立麵、保守派的一邊來。過去站在保守派一邊的領導幹部,隻要寫個檢查,一律解放。這些做法使我們廠在生產上獲得了很 大的成功,恢複到曆史上的最好水準。當時中央和地方的報紙都報導了。作為最早穩定下來的全國大型肉聯廠,我們還擔負了援越抗美戰爭所需要的全部軍用肉鬆的 生產。



陳:您何時第二次入獄?



袁:1968年秋,在“反多中心”運動(實際上是掌權的軍隊和地方官僚整激進的造反派)中,我被打成河南極左代表人物,被整入監獄。網上有篇我的文章 〈“九大”前後在市看守所〉就是寫這段經曆。?69年底,我出獄回到單位,在基層做工人。半年以後,我又因所謂“泄露機密”被關進監獄,沒有任何拘留、逮 捕手續,被關押了兩年零五個月。



陳:1970年第三次入獄的背景為何?



袁:當時全國搞“五一六”啊!鄧小平也承認全國當時關了上千萬人。河南專案組有三大專案,其中我是一大專案。關於這次入獄的情況,網上也有我一篇文 章,叫做〈文革中的河南省看守所〉。從1969年前後軍宣隊進駐單位和清理階級隊伍開始,全國開始全麵清算造反派。?1970-71年的“一打三反”運動 是整個文化大革命中間最黑暗、最恐怖的一段。文革中被判死刑的80-90%以上,都發生在這段時間。



1972年底給我平反後,也對我1968年被整的事平了反,恢複了我在廠裏的常委職務。



陳:“一打三反”的目的是什麽?



袁:“一打三反”說是打擊現行反革命、反貪汙盜竊、反投機倒把、反鋪張浪費。但實際上是借助這些名義,對造反派進行全麵整肅。一些地方還槍殺了一些造 反派,比如河南有一個新的“信陽事件”,槍斃了好多個造反派。?1971年一些省的軍管會已準備好要殺一大批造反派骨幹,隻是因為“九一三”事件,林彪集 團垮台才沒有得逞。



1973年各地林彪死黨被打了下去,1974年“批林、批孔”的時候,各個單位都去監獄裏把自己的造反派骨幹、頭頭救出來(稱作“打開監獄找左 派”)。?1975年鄧小平搞整頓,又抓了一些突出的造反派,像鄭州的張永和等。當然,更多的是調離,甚至調離到外地去,使你失去群眾基礎。再一個就是辦 學習班,比如鄭州辦了個萬人學習班,把我們都關到學習班裏麵。



張寧(以下簡稱“張”):關了多長時間?



袁:1975年的夏天到冬天吧!但1975年底,中央從清華、北大開始反擊右傾翻案風,我們就從學習班直接殺出來了。到1976年的2、3月份,我們 把以劉建勳為首的河南省委給衝垮了。後來發生了清明節事件,即清明節前後所謂的“四五運動”,主要是高幹子女搞的,鄧小平、葉劍英直接參與。在河南,以 “肉聯”為代表的我們這一部分人,反對“四五運動”的陰謀。網上也有我一篇文章,叫做〈鄭州市的清明節事件〉。?



張:您認為“四五運動”是一場由高幹子弟發起的、脫離民意的運動?



袁:本質上是貴族子女的造反。



我們反擊派又起來後,在鄭州形成了幾個大的山頭。大致分成兩派:一派是保紀登奎、劉建勳的,叫“紅綠派”,因為他們貼的標語都是紅紅綠綠的;另一派就 是“反擊派”。?1976年9月1日,我們到中央去反映楊貴的問題。?3日,中央決定楊貴不再到河南工作。在北京匯報期間,中央通過清華、北大和其他的管 道,征求了我們對河南新省委班子的意見。我當時的意見就是讓耿其昌擔任一把手,因為耿其昌這個人很老實,1958年毛主席來河南就願意聽他講實話。後來, 這就成為我所謂“妄圖篡奪省委領導權”的證據!



毛主席去世後,10月7日我到達北京,兩天後才知道所謂的“粉碎四人幫”已經發生了。後來我在蘭州被捕,又被押送回鄭州,在看守所裏待了三年多。當時,在河南要動殺戒的話,第一個殺的大概就是我。



陳:後來被判了幾年?



袁:以“妄圖篡奪省委領導權”的罪名,判了我15年。我的判決書幹幹淨淨,沒有任何刑事罪名,全都是什麽反黨、反人民、反社會主義、顛覆無產階級專政的反革命罪行。



二、獄裏獄外



袁:在監獄,我保持了自己的尊嚴,從來不剃一天光頭,也從來不穿一天囚服。我有篇文章叫做〈我們不要一個員警世界〉,在後記裏,有一段是關於我的監獄生活。



陳:監獄裏有書可看嗎?



袁:在監獄裏,我曾經關了兩年多小號。我沒有出賣幹警或任何人,因此留給大家比較好的印象,加之我給他們做工作,讓監獄同意我經手給犯人訂了幾百種、 上千份的雜誌。我也把家裏給我的錢,讓一些幹警經常去替我買書。?1980年代各個時期有名的書,我買了不少,主要是翻譯的理論著作。



陳:小號是關禁閉?



袁:對,就是關禁閉,很殘酷的。潮濕的糞水,媽的,??我全身都起著疙瘩。帶著鐐銬,沒有燈也沒有窗。我在小號裏曾經死去過。



陳:有沒有刑求、虐待?



袁:沒有打。因為我是政治犯,他們一般不敢輕易動手。當時監獄和看守所還受毛澤東時代政策的約束,沒有像今天這樣的各種極其殘酷的肉刑和牢頭獄霸。



張:1989年,您就已經出獄了?不是隻有認罪才能減刑嗎?



袁:...此處有刪節...我從來沒有認過罪!甚至從來不用監獄規定的那些用語,什麽“政府”、“幹部”,也從不自稱“犯人”。我從此至今幾十年來養 成一個習慣——從不用官方主導話語。提前出獄是因為一些獄中幹警為我說話,我不會忘記在十幾年監獄生活中他們對我的照顧。



陳:去木材公司是哪一年??



袁:是1989年6月26日。我到木材公司,後來當了法人代表。在這個單位,我重新開始實驗我在監獄裏麵搞過的民主管理。我到了木材公司以後,搞了十 二個民主管理組,取消一切規章製度,讓全單位的所有人都來當頭,共同來管理。包括經濟效益,也都很成功。但是後來,上級把我們這個單位和別的單位一合並, 這個實驗就進行不下去了。?



在經濟最熱的1992-93年,我帶成百上千萬的資金到東北做買賣。那種來往招待,我無法適應,天天想到個“死”字。到了1995年以後,有所改變, 因為當時國家要“民進國退”。我看到這個趨勢,就動員單位的職工分流出去,搞個小商店什麽的。等到好不容易把職工都動員出去以後,我也解放了。就和您也認 識的邵晟東,一“左”一“右”,搞了一個知識分子沙龍。



陳:鄭州思想沙龍是從哪年開始?剛開始的情況和現在相比是如何?



袁:1995上半年開始的。剛開始體製內的參與者多一些,比如河南省社會科學院當時有好多人參加。頭幾年,我們每個禮拜六下午三點聚會,開始吵架、爭 論中國的前途,一直到天明。這個沙龍也經曆了幾次危機,它堅持下來與王宏川女士有很大的關係,尤其是這些年來,相當的工作都是她承擔的。



陳:沙龍以外,您還參與哪些社會活動?



袁:1990年代後期,我在鄭州幾個學校講學。2000年以後,也到北大、清華、北航、複旦這些學校,去給進步的學生團體講解新中國的曆史和國際政 治。這幾年就更多了,差不多有近百所大學吧!2001年夏秋,在沙龍的提議、支持、配合下,我以個人名義邀請了大陸的自由主義、左派、新儒家、民族主義、 新權威主義等思潮的一些代表人物,分兩批到北戴河對話交流,也是我主持的。這是他們在民間第一次坐在一起。



2000年6月12日,鄭州發生了國際上著名的造紙廠工人抗爭。2001年9月9日,全國第一個在公共場合紀念毛主席的群眾聚會,也是在鄭州開始的。官方出動了上萬員警,幾層包圍,全部荷槍實彈。



陳:2008年以後,社會活動比往年又更活躍了一些?



袁:對,這兩年各地的情況更活躍一些了,而且是左翼占主流。主要是群眾自發集會紀念毛主席的活動,近三年已遍及大陸30個省、直轄市、自治區的幾百個 地方(網上看不到西藏的資訊,但大家都知道藏族人更普遍崇敬毛主席),有的集會規模達成千上萬人。這是民間社會對“十七大”的非毛(澤東)化“主題”指導 思想的強烈反彈;反過來,又以這種廣泛的民意,影響推動了中央決策層對宣傳毛主席的不同態度。



張:您所謂的左翼是指毛左?



袁:在大陸,毛派已經成為左派的主體。幾年前外地左派進京,在京的年輕左派會問他是“毛左”還是“馬左”。但現在就不一樣了,大家一聚在一起,不管老 少都自稱為“咱們毛派”!像“凱迪”這些主要的右派大網站,也基本上把左派統稱為“毛左”、“毛派”。可以說,大陸左派以此趨於統一,盡管“毛派”內部在 理論和政治主張上有很大差異。不自稱“毛派”的大陸左派群體,首先是以汪暉、崔之元為代表的學術領域內的“新左翼(這是他們可以接受的稱謂)”;但是,無 論他們自己的思想或者他們吸取的主要理論資源(如西方馬克思主義)也都受毛主席思想很大的影響,這無非是“出口轉內銷”嘛!凡是熟悉他們的毛派也持理解的 態度。其他,如“托派”、“蘇派”、“朝派”等等,人數寥寥無幾,又不敢公開反毛、宣傳自己的主張,左右為難的仍在不斷邊緣化。



陳:我注意到,當您提到“右派”的時候,有時狹義有時廣義。或者是指太子黨和官僚資產階級,或者也包括廣義的自由派。這個觀察對嗎?您能否談談對“改革開放”的看法?



袁:“太子黨”和官僚資產階級是當代中國最右的政治力量,我們稱之為大右派。所謂“太子黨”應該是指一部分有政治野心的,以高幹子女為主的群體,絕不 是指所有“紅二代”。去年在北京有個論壇,談到中國有兩種資產階級,一種是官僚資產階級,另一種是自由資產階級。我們一些人認為:按照毛主席的鬥爭策略, 隻能選擇一個主要矛盾,那就是官僚資產階級。但是中國社科院的馬克思主義學院,卻主張把自由資產階級當成主要矛盾,所以當時吵翻了。



關於“開放”。其實,當年在文革的全球性衝擊下,大批西方國家和中國建立了外交關係。新中國進入聯合國後,就開始了一條切實維護自己國家利益的對外開放路線。但是到了鄧小平,情況又不同了。



1980年代我在獄中看到《文摘報》的文章中說,英美官方談中國“開放”,其英文用的仍是和晚清打交道時用的“門戶開放”一詞。作者認為這樣對我國在 國際的影響不好,希望有關方麵解決一下,結果至今也沒有改變。對於鄧上台以後這幾十年的“開放”,幾乎所有左翼都是一致否定的。事物都有兩麵性,應該說, 很多家庭也在“開放”中受益;但最大的受益群體是官僚資產階級以及他們的家族和附庸,也為他們幾乎肆無忌憚的貪汙開辟了一條寬暢的退路。而最大的受害者是 整個國家和民族。



關於“改革”,我就談一點感受吧。改革開放開始時,我在監獄裏麵,從報紙上看到一些特別敏感的東西。比如說,1980年代初河南有個戲劇《七品芝麻 官》,裏麵有句戲詞是“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全國都在反覆地宣傳這句話。對我來說,這句話極其敏感,因為這說明文革中群眾直接參與政治的權 利,被當官的收回了。我在報紙上還看到一個例子:有個人叫劉冰,原來是清華大學的黨委副書記,後來到了蘭州大學當副校長;發生了一起學生鬧事,劉冰說學生 反映的問題都是真實的,但是你們身為學生怎麽直接來找我這個副校長?這就釋放出一個強烈的信號:恢複等級!



三、對毛主席的評價



張:“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在當時的確很流行,但是我不覺得這代表了一個不同的時代。其實老百姓從來沒有做過主,過去也是由毛主席、共產黨為我們做主,由各級幹部為我們做主。?



袁:我們在文化大革命中,所有老百姓都可以直接參與政治,但現在好像又重新回到文革以前一樣,當官的為我們做主,這就是一個很大的轉折。



陳:關於毛主席以及文革本身,您願意也做一些批評嗎?對毛主席以及文革的評價,當然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不過,從延安整風開始,到1950年代反右、三麵紅旗、到文革、到四五事件,您在肯定毛的革命本色之外,是否也願意談談毛作為革命領袖的失敗甚至投機??



袁:總有人對我講,就是毛澤東在,也不會喜歡我這個造反派。我承認!但是,要投身中國的革命,還是必須跟他走。我因文革問題四次被捕入獄,每一次的第 一個罪名都是“惡毒攻擊偉大領袖毛主席”。除了整我的人強加給我的東西以外,我當時也確實說過一些不符合毛主席思想的話(恐怕這也是我與大陸今天一些主要 反毛人物的區別,他們文革當年崇毛的調子要比我高得多)。我在監獄中也對文革做過全麵回顧和反思,幾十年的反覆思考,使我更認識到:毛主席在人類社會進步 中的巨大作用,主要體現在文化大革命上。放手讓6、7億人口中的絕大多數(95%以上)直接地、全麵地行使廣泛的民主權利,而不是僅僅為國家和地區選幾個 做主的人。應該說,在公司、工廠這些與自己切身利益息息相關的單位中的個人尊嚴和民主,比當總統、州長的選民更重要!這是人類曆史上僅有的一次最輝煌的 “實驗”和探索,其中難免有錯誤和挫折,不會有人說它是完美的。?




來源: 共識網讀者推薦 | 責任編輯:左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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