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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第七章 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 之 陳誠末路

(2011-10-15 19:16:19) 下一個
陳誠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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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返回《解放戰爭》王樹增著 人民文學出版社

  東北民主聯軍結束秋季攻勢後,十月十五日,毛澤東致電林彪提出了更大規模的冬季作戰設想:

  林:十二日十時電悉。關內除李宗仁係統可能抽調少數出關外,各戰場蔣軍均感兵力不敷應用。很難抽援東北。膠東整八師及某部前有抽調說,是否實行,尚待證明。你們攻克吉林後,應將主攻方向轉至北寧平綏兩線。沈陽、錦州間,錦州、山海關間,山海關、天津間,天津、北平間,北平、張家口間均為很好作戰地區。

  毛澤東

  十三日十六時

  但是,林彪很快就意識到目前他的部隊出關作戰是不現實的,他回電毛澤東,建議將出擊冀東的作戰推遲到一九四八年春天:“我軍擬利用錦州到沈陽一帶河流皆已結冰,便於大部隊行動,投入最大兵力,在錦州和沈陽間作戰。為適應打大據點和打大增援作戰的需要,‘我們擬明年四、五月,再擴大一百個新兵團’。關於到冀東和平綏路作戰,林(林彪)、羅(羅榮桓)、劉(劉亞樓)認為:‘目前如去大軍,則補充供給困難,去不大的部隊,則分散兵力,打小仗仍不易找,打大仗感兵力不夠。故暫時不去,擬在明年開冰後,再看形勢動作’。”

  東北戰區國民黨軍集中兵力固守大城市的狀況,迫使林彪隻能打大仗,即集中四至五個縱隊發動城市攻堅作戰,或集中六至七個縱隊打大規模運動戰,因為可供攻擊的小的據點已經不存在。此時,經過整訓和擴充,林彪部的兵力比秋季作戰時多了近二十二萬人,總兵力已經達到近七十四萬人,共產黨軍隊在東北地區的兵力首次超出了國民黨軍,而且一超就是近二十萬人。

  東北民主聯軍發動的秋季攻勢後,因為鐵路交通都被切斷或是時通時斷,盤踞在大城市中的國民黨軍,不但陷入了斷糧斷電的困境,兵員補充也麵臨極大的障礙。而最令人擔憂的頭等問題是部隊普遍士氣低落。東北民主聯軍政治部主任譚政在給中央軍委的電報中也說到士氣問題:“士氣都是飽滿與旺盛的,一部分部隊因四平一仗,元氣損傷過大,略見減退,但不久即告恢複,現部隊已建立起一種好的鬥爭意誌與戰鬥作風,在連續作戰、遠距離的奔襲、氣候嚴寒與大兵團行動、給養、住宿困難等情形下,已養成忍苦耐勞的習慣,過去顧慮傷亡、喜歡叫苦、不願走路、不願待機、不習慣於大踏步進退的心理與現象,現在是一般地消失了。現在沒有打上仗或未能擔負主攻的部隊,常常表示不快意,每一戰鬥開始,部隊爭相請命,要求給予艱巨任務,以擔負艱巨任務為榮。”

  等待河流結冰是令人焦急的。

  十二月初,東北地區氣溫終於降到了零下二十多攝氏度。河上的冰凍結實了,載重車可以通行了,東北民主聯軍官兵穿上厚厚的棉衣,腳上是墊著新鮮烏拉草的靴子,在一尺多深的積雪中出動了。至十二月十五日前後,二縱和十縱包圍了沈陽以北的法庫,七縱包圍了法庫以西的彰武,八縱包圍了彰武以南的新立屯,一縱、三縱、六縱進至法庫、新民與沈陽之間,四縱逼近沈陽,九縱到達沈陽西北方向的新民附近。

  東北民主聯軍已全線出動,陳誠驟然緊張起來,他立即命令駐守鐵嶺的新六軍新二十二師增援法庫。新二十二師的出動給林彪帶來了戰機,他命令十縱二十九師圍困法庫,不得使守軍逃竄;二縱和七縱主力迅速轉向法庫東南,從側翼發起進攻;三縱迂回至鐵嶺,切斷新二十二師的退路,割斷其與新三軍十四師的聯係。

  十二月十六日,新二十二師進至鐵嶺與法庫間的鎮西堡、娘娘廟一線,向法庫以東的二縱陣地發動了進攻。二縱當即反擊,並以五師向敵人側後迂回。新二十二師發覺自己成為攻擊對象之後,急忙趁後路未斷之際向鐵嶺回撤。

  新二十二師的被打,再次調動了國民黨軍。十二月二十日,陳誠急調駐守長春的新一軍五十師和暫編五十三師、駐守四平的第七十一軍八十七師和九十一師、駐守開原的第五十三軍一〇三師和暫編三十師、駐守遼南的第五十二軍第二師趕赴沈陽和鐵嶺地區,以解除林彪部對沈陽構成的軍事威脅。國民黨軍的大規模調動,是林彪一直等待的,他決定聲東擊西,出敵不意,放棄攻擊四麵環山、工事堅固的法庫,以二縱和七縱向西攻取彰武,進一步調動並分散國民黨軍。

  彰武是沈陽以北鐵路線上的一個重要據點,由國民黨軍第四十九軍七十九師的三個團據守,兵力約萬人。

  十二月二十八日,總攻開始。五個小時後,彰武城萬餘守軍被殲,國民黨軍第四十九軍七十九師少將副師長李佛態以下官兵近七千人被俘。

  這是林彪部第一次在白天發動城市攻堅戰。自此以後,東北民主聯軍對城市的攻擊大多在白天。

  彰武戰鬥剛剛結束,林彪即命令一縱、八縱、九縱繼續向北寧路前進,準備徹底切斷錦州至沈陽之間的交通聯絡。陳誠認為,林彪部傷亡過大難以再戰,於是部署了在法庫以南地區與林彪部主力作戰的計劃:國民黨軍共五個軍東起鐵嶺,西至新民,沿著遼河兩岸百公裏的正麵呈扇形全麵出擊。陳誠大軍出擊的那天正是一九四八年元旦。他不知道,自這一天起,他的對手的稱呼變了。

  十二月三十日十七時,東北民主聯軍總部發出通令:“東北民主聯軍總司令部於一日起改為中國人民解放軍東北軍區司令部,其簡稱‘東總’亦改為‘東司’。”就在這一天,林彪發現陳誠的三路大軍中,左路的新五軍因推進快,位置已經突出出來,且新編第五軍力量相對薄弱。東司立即部署:六縱在路上阻擊新五軍並誘其深入;二縱、七縱火速到達新立屯以北、以西地區集結,待命攻擊;三縱插到新五軍的右翼,切斷其向新民的退路;十縱、一縱、獨立第二師、四縱共同切斷國民黨軍右、中兩路與左路新五軍的聯係;八縱、九縱從遼中地區返回新民以西待命參戰。

  新五軍軍長陳林達,黃埔第四期畢業,他率部出動的時候,絕對想不到自己將成為東北戰場上第一位被俘的國民黨軍軍長。

  元旦那天,新五軍從沈陽乘火車出發,到達巨流河車站了下車。寒風凜冽,陳林達向四野望去,雪原茫茫,他深為陳誠命令他的部隊在新年之際出動而不快。陳林達的理解是,這次作戰頂多是一個驅逐行動,把沈陽附近的共軍主力趕得遠一點而已。臨行前,陳誠調撥給他十天的糧食彈藥,而驅逐行動根本用不了十天。於是,陳林達命令各部隊臨時雇傭當地老百姓的大車,拉上三天的糧彈上路,剩下的都存在巨流河車站,必要時再用汽車往上送。準備完畢後,新五軍沿著公路向巨流河北麵公主屯方向推進。

  第二天,陳林達的軍部到達安福屯。這時候,已經推進到公主屯和黃家山附近的前鋒部隊報告說:遇到了共產黨軍隊的阻擊。

  阻擊新五軍的就是負責誘敵深入的六縱。為了給包圍新五軍的主力部隊贏得調動的時間,六縱頑強地抗擊著新五軍不斷發起的集團衝鋒,陣地上厚厚的積雪很快就被灼熱的槍彈融化了,共產黨官兵在泥水中滾來滾去,前沿陣地上的拉鋸反複進行著。

  三日的阻擊戰至關重要,因為正是這一天,二縱、三縱、六縱、七縱和炮兵第一、第二、第四團開始急促地向公主屯開進。四日,新五軍對六縱的阻擊陣地加強了攻擊力度,數次攻擊之後,依舊沒有進展,黃昏又至,陳林達猛然發覺附近有林彪的大部隊正向他接近,他立即命令用重炮攻擊當麵的阻擊陣地,然後嚴令各部隊迅速地突擊過去。但是,當麵的阻擊不但越來越強硬,而且六縱還向他發動了反擊。

  五日拂曉,新五軍被包圍在了公主屯及其西南地區。陳誠命令新五軍固守待援,是因為他不相信林彪能夠吃掉他的一個軍。而這正是林彪所期待的戰場態勢。——共產黨軍隊的將領們都知道,無論是關裏還是關外戰場,但凡國民黨軍下達“固守待援”的命令之後,鮮見哪支被圍部隊最終能夠等來增援而將其解救出去。——盡管有四個軍的兵力距離陳林達僅咫尺之遙。“固守待援”的命令決定了新五軍覆滅的命運。

  這天上午,困守安福屯的陳林達接到報告,說存放在巨流河車站的糧彈已經裝上卡車和大車,但是公路已被共軍切斷,如果這些物資出動肯定要被共軍截獲。陳林達開始後悔沒把糧彈全部帶上,而此時各師陣地不斷被突破壓縮,共產黨軍隊的炮火已經打到安福屯了。陳林達被困在一個孤零零的村莊裏。

  是守還是撤?到了這時候,陳誠仍是猶豫不決,原因是各路增援部隊都報告說他們在“頑強前進”。

  林彪把攻擊聞家台村的主攻任務交給了二縱。二縱前指副司令員吳信泉認為晚上攻擊容易讓敵人跑散,遂與副政委李雪三決定天亮後發動總攻。六日晚,陳誠終於下達了讓新五軍向沈陽撤退的命令。

  但是,一切都晚了。

  七日,天亮起來的時候,共產黨軍隊的總攻開始了。攻擊部隊集中了六十多門火炮,向被壓縮在聞家台、黃花山兩個村莊裏的新五軍殘部進行猛烈的轟擊,接著二縱和三縱從不同的方向發起了最後衝擊。

  苦戰一夜的三縱官兵直接衝擊陳林達的軍指揮部。二十團一營一連三排副排長李永鳳踢開大門,舉著一枚拔出保險針的美式鴨嘴手雷,大聲喊:“誰動一下,我就撒手!”

  新五軍指揮部裏一片驚慌:“別撒手!我們投降!”

  李永鳳問:“誰是陳林達?”

  角落裏走出來一個換上了士兵軍服的小個子軍官:“鄙人就是陳林達。”

  與陳林達一起被俘的,還有一九五師師長謝代蒸、四十三師師長留光天等一萬三千餘名官兵。加上被打死打傷的七千多人,新五軍全軍兩萬餘人全部被殲。陳誠心力交瘁,在把駐守遼陽的第五十二軍主力和駐守四平的第七十一軍主力緊急調回沈陽後,他就因胃病病倒了。

  一月十日,蔣介石到達沈陽。

  國民黨東北行轅召開了師長以上將領參加的軍事會議。誰都知道這種時候召開這樣的會議隻能是追究責任和處分將領。行轅副司令長官鄭洞國很快知道,蔣介石一下飛機就與陳誠談了話,陳誠已把新五軍的覆滅歸咎於眾將領不服從他的指揮,並要求蔣介石懲辦新六軍軍長廖耀湘。鄭洞國立即找到隨同蔣介石前來的國防部參謀次長劉斐,請他必要時為廖耀湘說幾句求情的話。距離開會時間還有兩分鍾的時候,大家看到蔣介石在陳誠的陪同下臉色鐵青地走進了會議室:

  會議一開始,蔣先生便大發脾氣,痛責在東北的眾將領指揮無能,作戰不力,把好端端的隊伍都一批批送掉了。他憤憤地責問眾人:“你們當中絕大多數是黃埔學生,當年的黃埔精神都哪裏去了?簡直是腐敗!像這樣下去,要亡國了!“蔣先生的浙江口音本來略顯尖細,此刻由於過於憤怒,聲音都有些發顫了。在場的人嚇得無一人出大氣。蔣先生足足罵了約十幾分鍾,大家以為罵也罵得差不多了,豈知他話鋒一轉,又接著大罵起廖耀湘將軍和李濤將軍來,切責其不服從命令,擁兵自保,見死不揪,致使新五軍全軍覆沒。

  出乎在場的人的預料的是,廖耀湘和李濤突然站起來,申辯說他們根本沒有接到增援陳林達的任何命令,他們不能為新五軍的失敗承擔負責。陳誠立即反駁說,他曾讓羅卓英將軍給廖耀湘打電話,命令新六軍就近解新五軍之圍。雙方在羅卓英是否打過這個電話上針鋒相對,措辭激烈,爭吵不休,而其他將領一聲不吭。這種高級將領們當麵吵架的情形以前並不多見,蔣介石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爭吵到最後,陳誠將軍在無可奈何中,神情沮喪地站起來說:“新五軍的被消滅,完全是我自己指揮無方,不怪各將領,請總裁按黨紀國法懲辦我,以肅軍紀。”蔣先生原本打算懲辦廖、李二人,現在見陳氏自己承擔了責任,隻好改口說:“仗正打著,俟戰爭結束後再評功過吧。”說罷即離席而去。蔣先生離席後,陳誠將軍接著又說了幾句自我檢討的話。最後表示:“我決心保衛沈陽,如果共黨攻到沈陽的話,我決心同沈陽共存亡,最後以手槍自殺。”言畢即宣布散會。

  會後,蔣介石做出重大決定:將第五十四軍的兩個師由山東調往沈陽,同時成立“東北剿匪總司令部”,並在錦州成立冀熱遼邊區作戰機構,以連接東北和華北兩個戰區。一九四八年一月十七日,陸軍副總司令衛立煌被任命為東北行轅副主任兼東北剿總司令,鄭洞國、範漢傑、梁華盛、陳鐵、孫渡任東北剿總副司令,趙家驤任參謀長,彭傑如任副參謀長,範漢傑同時兼任冀熱遼邊區司令官。

  蔣介石剛回到南京,就接到了東北戰事惡化的消息:在新立屯被林彪部圍困了近一個月第四十九軍二十六師共九千餘人,在彈盡糧絕、凍傷很多、士氣低迷之時突然受到猛烈的攻擊。一月二十六日,師長彭鞏英率部分路從新立屯東北、西北和西南三個方向實施突圍,但除彭師長帶領的五百餘人逃到了阜新之外,其餘全部被共產黨軍隊圍殲於突圍途中。國民黨軍二十六師突圍的方式出乎預料,全體官兵學著共產黨軍隊的樣子:反穿大衣,頭裹毛巾,一聲不響,秩序井然。往外走的時候,遇到共產黨哨兵詢問,回答說是八縱的。後來居然在途中與八縱的一支部隊擦肩而過。他們過去了好一會兒,八縱的幹部們覺得有點不對頭,怎麽仗還沒怎麽打就有部隊往外撤?這才醒悟到是敵人想跑,於是各部隊掉頭便追,追出去幾十裏終於追上了。二十六師的官兵也沒有亂,數千人呼啦一下坐在雪地裏繳槍投降了。

  陳誠寢食不安,如坐針氈,他一反矜誇自傲的態度,開始與東北的高級將領們親近起來。他勸說鄭洞國陪他去了南京,麵見蔣介石時,再次陳述國軍在東北的失利確實由於各將領不服從命令所造成,而不是他的指揮無能。他著重申述東北的高級將領們如何難以調動,如何自私自利隻求自保,和如何腐敗墮落等等。其間又不斷地說“不信可以問鄭副司令”。鄭洞國麵帶難色,“垂首不語”。——陳誠終於知道自己的軍事生涯就此結束了,因為蔣介石在聽完他的陳述之後說了這樣一句話:“你安心養病,別的事就先不要管了。”當眾發誓“同沈陽共存亡”,否則“以手槍自殺”的陳誠以病重為由,向蔣介石提出了辭呈。

  一九四八年二月五日,陳誠黯然離開沈陽,此時他主持東北軍政不足六個月。在國民黨內一片“殺陳誠,謝天下”的呼聲中,陳誠住進上海陸軍醫院,同時辭去了國防部參謀總長職務。

  東北人民解放軍冬季攻勢第一階段作戰結束。

  此戰,殲滅國民黨軍五萬八千餘人,切斷了北寧鐵路,致使國民黨軍據守東北的要地沈陽門戶洞開。天寒地凍,氣溫常常降至零下四十攝氏度,共產黨官兵在野外作戰,身體暴露的部分很快就會凍傷,手一摸到金屬槍管就會被粘下一層皮。即使穿著大衣和棉鞋,也會在雪地裏凍得爬不起來。加上很少能吃上熱飯,東北野戰軍在冬季攻勢中出現大量的凍傷:“自冬季攻勢以來,不到半月,已凍傷八千餘人。其中很重的約三分之一,有一部分將成殘廢。”除了非戰鬥減員外,戰場上的減員的數字也顯示出戰鬥之殘酷,僅在殲滅新五軍的戰鬥中,東北野戰軍傷亡高達一萬多人。

  成千上萬的東北翻身農民倒在了冰天雪地裏。

  
(責任編輯:周夢雅(實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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