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情人節之後

寫在情人節之後 歌盡陽關不忍分,此度真個天涯去，銷魂。 老楊靠在門口的大理石壁上，看著手中柔和七星散發的煙慢慢上升，然後被風兒驅散著無影無蹤。太陽被一片雲彩擋住，白領們揚著頭，驕傲的走在門前的廣場上，任由著鞋跟撞擊著地麵發出清脆的響聲。 放完風，老楊轉身進到大廳，上了3號電梯。電梯裏麵分開站著兩個女子，都是20多的年紀，典型的office lady裝扮，臉上的幹練表露無餘，一看就是砍價從報價的四分之一下手的姑娘。老楊想到going down 的笑話，不覺得笑就跑到臉上來了，一個姑娘看到，禮貌的笑了一下，另一個昂著頭。叮的一聲，電梯停在了28樓，老楊閃身出了電梯，回頭看了看笑過的姑娘。 最近項目多，各種的解決方案堆了滿滿一抽屜。上次北海項目的尾巴，還沒交割清楚，打電話到研發中心，說還在做最後分析。把中國作為實驗場。老楊心裏麵罵了一句。 午飯的時候，在員工食堂，老楊又看見了那個姑娘，看著看著老楊覺得她有點像帆帆。 她現在還好吧。 大四的氣氛用凝重來形容不過分，大家都有點荊柯的味道，分別在所難免，前途渺渺，誰也不知道自己會找到一個啥樣的工作，或者說能不能找的到。 吃飯的時候，勸酒詞全變了，都成了，“喝一杯少一杯“。像是馬上就去投胎。“年年歲歲花相似，年年歲歲人不同“成了大家引用最多的詩。沒有女朋友的家夥們，一個個都像野狗，見著姑娘就咬。 懲罰製度越來越嚴，找個借口就要吃一頓。老大一天晚上不小心說漏了，前一段寢室裏麵那隻死老鼠，是他打死的，可是忘了丟出去。引得大家一陣炮轟，好在老大的糖衣炮彈足，8個菜，60瓶啤酒的代價，讓老二醉的說，以後放他床上都可以。老大恨恨的看著啤酒瓶，拿著賬單就要打自己兩嘴巴。 老楊是個無為而治的人，整天的和大家胡混著。 自從上次情人節以後，帆帆和老楊的關係，有了一個質的變化。帆帆可以明目張膽的讓老楊摟著肩頭走在放學的路上，有的時候，老楊也會乘機拍拍她的臉，在她的腰上嗬嗬癢。月明之夜，兩人也愛坐在湖畔，帆帆靠在老楊的肩頭，一臉的幸福。帆帆總是愛問老楊，為啥喜歡自己，老楊說不出個所以然，帆帆就假裝生氣，扭過頭不理人。老楊說因為你傻吧。 戀人的關係變化，往往可以通過女人的行為變化表現出來，雖然帆帆以前和老楊大大咧咧的慣了。可是真的做了人家的女朋友，溫柔的一麵逐漸的體現出來，吃飯的時候，老是把肉呀，魚的往老楊碗裏丟，老楊很靦腆的把他們都消滅掉後，捏捏帆帆的手，眼睛裏麵都是愛。 雖然帆帆不能到老楊的寢室裏麵去鋪床疊被，可是督促老楊洗衣服成為她名正言順的工作。老楊原來洗衣服基本是自動完成的，首先拿清水泡5分鍾，再拿洗衣粉泡15分鍾，最後拿清水泡10分鍾。 可是現在，老楊不得不手動操作。每次洗自己的襪子的時候都是一種煎熬，老楊的腳非常臭，用非常兩個字是因為，很，十分，都不足以形容，尤其是踢完足球的時候。老楊一般都把髒襪子，用塑料袋封好，如果不這樣，全寢室可能都會消化不良。每次襪子，老楊單獨洗，因為這是一項非常艱苦的工作。 女人是天生的管理者，因為他們會因地製宜，而且能很好的把握時機，每當老楊要洗襪子的時候，帆帆就會有作業，或者圖書到期等很重要的工作要去做。剛剛好老楊洗完，她就會慢慢的踱回來檢查。 老楊是個暈暈乎乎的人，有個人管著自己，就可以不太用動腦筋。老楊就這樣很愉快的沉淪下去了，覺得有點過分的時候，就反抗一下子，如果當局的政策太過嚴厲了，老楊就隻好去打遊擊。 大四的來臨，使眾多的畢業生都要對著工作的壓力，老楊擺出一付死豬不怕開水的架勢，每日裏閑混，課也不太上。無聊的時候就打球，打牌，睡覺，晚上陪帆帆去看電影。混的自己身上沒一點氣力，好像一團棉花飄在風裏。老楊告訴自己不能懶，要去奮鬥，就起來打扮參加招聘會，丟了幾份簡曆，擠了一身臭汗。算了，不如回去睡覺。 下學期的時候，老楊找到一份在外資公司當工程師的位置。 受到所有人的熱烈祝賀，馬上要成為IT精英的老楊，一改往日買單就跑的惡習，每日裏請大家胡吃海喝，好在學生沒有吃完就洗洗的毛病，而且在蒼蠅比人多的飯館也可以吃得怡然自得，不然2天老楊就要破產。 該去看看帆帆了，老楊這幾天被同學包圍著，花天酒地。好幾天都沒見到她了，老楊在女生樓下高呼了半天，才有人懶懶的答應。老楊覺得心裏有點忐忑。 帆帆臉色不是很好，頭發隨意的紮在腦後。告訴老楊她爸爸給她在故鄉的銀行找了個位置，雖然城市不是很發達，可也是省會，一切都還過的去，如果願意，想聽聽老楊的意見。老楊躊躇著，說那我們去走走吧。 兩個人默默的走在湖邊的小路上，婆娑的柳葉不時拂過麵頰，遠處的湖麵上，陽光映照著水波閃閃，就像兩人的心情。夏天的夜晚，他們曾經很多次的走在這條路上，聽著池塘裏麵的青蛙，看著天上的月亮，有的時候，聽見路邊情侶的奇怪聲音，兩個人的手裏麵全都是汗，那個時候覺得這條路是那麽的短，走了一遍，還要走一遍。 可是今天，兩個人都在仔細的打量著這條路，踢著路上散落的石子，數著路邊的柳樹 一棵一棵，慢慢的4年走完了。 帆帆問老楊，還記不記得去年的五一節，兩個人說好，要是畢業找不到工作就去流浪。去很遠很遠的西藏，去看看真正的藍天。 帆帆揚著臉盯著老楊，老楊努力的笑了一下。突然有一種很激動的情緒湧上心頭，老楊知道她一定會同意的，一定會的，她就是在等著這句話，等了很久很久了，而且等的有點不耐煩了，也許現在不說以後永遠都不會有了。老楊的心裏麵掙紮著，帆帆的目光在閃爍，緊緊的鎖住老楊的目光，一點點也不願意放鬆，她覺察到了老楊的情緒變化，畢竟她熟悉這個男人，他的舉手投足都在自己的腦海裏麵沉澱了很厚很厚一層。老楊扭過臉，看看遠處飛起的一片水鳥，也許是受了驚嚇，都振著翅膀，奮力投入天的懷抱。 老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想平複一下自己的心緒，讓自己的理智站起來，去麵對現在的情形，可是它好像在水裏麵，被裹的緊緊的，慢慢向下墜。難道今天就要作決定嗎？ 帆帆的眼神暗淡下來，垂下頭，說那我走了。老楊很木然的站在那裏，老楊覺得很突然，今天來找帆帆幹嗎來了，老楊呆呆的在回憶此行的目的，帆帆扭頭離開了，老楊看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悵然立在樹下。 帆帆是第一個知道老楊找到工作的人，帆帆把老楊拉到學校外麵的小酒館，拿著啤酒猛灌老楊。老楊心裏麵有點難受，覺得世界要發生變化，找到工作就不能去流浪了。老楊還記得去年五一的承諾，也許那不過是玩笑吧。除了祝福，那天帆帆啥都沒說。這樣，越發讓老楊覺得不好辦了。 要麵對的東西終於來了，躲是躲不過的。 老楊不是沒有考慮過兩個人的前途，說實話是很認真的考慮過，設計的藍圖每每的在自己眼前浮現的時候，一個聲音就會跳出來斷喝，你還很年輕。 愛她，可是老楊問，是否更愛自己呢？ 在需要她的時候，她會出現在身邊；在寂寞的時候，老楊會拉著她的手，去看星星；在需要傾訴的時候，她總是很認真的聽，她的眼神，那麽的執著,充滿了信任；在需要鼓勵的時候，她總說，你能行的；想瘋的時候她陪著，想做弄人的時候，她是首選的對象；她是那麽的善解人意，有的時候，兩個人的眼神也足夠去交流。她的決定，老楊總是很滿意。老楊是那麽的喜歡她，就好像她是自己的一部分。 可是老楊依然是個懶散的人，懶散的人是不願意負責任的，就這麽自由自在的混下去吧。老楊的心裏麵酸酸的。 也許是為了自由。 老楊明白，她期待著老楊的挽留，哪怕隻是一個眼神，她也能放棄自己的生活，和老楊在一起。可是，老楊問自己，你能放棄自己的生活嗎？那個時候老楊也許還不知道啥是生活。 老楊很迷茫的坐在草地上，努力的想擺一個放鬆的姿勢，可是對於還不到22歲的他，這一切有點難。 走了，火車遠去了，都沒了，空蕩蕩的校園裏麵，依稀還能聽到畢業生離開時候的嚎叫。被子燒了，開水瓶砸了，牆壁上是豪言壯語。到處都是啤酒瓶。 讓人熱血沸騰的年代，就這麽過去了，有收獲，有遺憾，還有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