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小鎮

      故鄉的小鎮

季市鎮是我的故鄉

坐落在江北的千年小鎮

我借用記憶

慢慢打開這小鎮的卷軸

在現實和往事中

獨自走過寬窄有致的街巷

我嚐試敲響每一戶門上的銅環

用鄉音招呼每一扇緊閉的窗戶

或急或緩或輕或柔

疲憊時,坐在小鎮的最柔處,靜聽和音.

雨落的季節,頂著一片荷葉
數過一塊埃著一塊的青石板
向東數到第一千零一塊
多麽寂靜,除了眼前走過的一位老人
隻有斑駁的校門和同樣斑駁的校牌與我對視
季市中學---我年少的天空和時光

校園後那片盛產曖昧故事的田地
曾經有黃燦燦油菜花的熱烈
也有青青麥苗的酸澀
如今替代的是林立的高樓
是誰的窗戶飄來嬰兒隱隱的啼哭
是誰的嫁衣涼在陽台招搖

南街老虎灶賣水的少女如今何在
以買水的名義
提著倒空的熱水瓶
從學校沿東街西行
拐過十字街口向南三百米
那裏有少年的期盼和夢幻
在略帶微妙情色的仲夏夜
熱烈的爐火和翻騰的沸水
像汗水流過她的臉龐,落進她的衣領

這裏有1900年建造的祖屋
房梁上的燕窩已空巢多年
長條板凳是舊的
滿屋的空氣也是舊的
更舊的是西廂房的櫥櫃
那是母親的嫁妝
我細心抹去麵上的塵埃
奕奕的輝光裏映著母親的影子

這祖屋的青磚又衰老了些
房上黛瓦的光澤也暗淡了些
但他們總是用一成不變的姿態
在我走近的時候
讓我總能感覺到
母親依然在灶塘拉著風箱
撥弄跳躍的火星
父親悠悠的吐著煙圈
看一本掉了封麵的閑書

界河從西向東穿鎮而過
我手握打水漂的瓦片站立橋頭
風吹過岸邊的蘆花
像吹過我花白的頭發
我與路邊的小草交談
與枝上的嫩葉交談
與田間的莊稼交談
他們用少年般的目光款待我
我回贈他們以少年般的心情

在遠方,小鎮的一切

都懸掛在記憶的門框

偶爾抬頭碰撞出風鈴般的顫音

像少年時的初戀

靜悄悄地從心頭掠過

我不知道風中的落葉,是否

能回到樹的根部

回望時

夕陽中的身影已走出小鎮的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