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的創造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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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馬拉雅山的活石》五、醫療噩夢

(2008-10-26 14:00:04) 下一個






  這是一個令人紀念的星期,至今仍可留做我“最糟一周”的“候選”。這一星期中,我們忙於診治兩個年輕婦女的怪病,病情異常而且令人驚恐地加劇。兩種病都診斷不出原因,從來沒遇見這種令人困惑絞盡腦汁的怪病。

  更難過的是:這兩個女郎都是我們教會的姐妹,至友和至愛的人。一個是尼泊爾難得的年輕女基督徒,另一個是我們醫院的基督徒護士。這兩位現正在我們眼皮底下病入膏肓,我們身為醫護人員,卻對之束手無策,連病因都找不出端倪。這樣的病人有一個就夠嗆,而竟禍不單行,來了兩個!

  更雪上加霜的是一種厲害的流感侵襲了我們醫院一半的人員,剩下那一半的大部分人不是也快傳上流感,就是剛從流感痊愈。看護人員隻有三分之一能工作,醫院幾乎處於“解體”狀態。

  這一周我們日常的門診也特別忙,不僅有流感病人,還有一大批內科及外科的複雜問題。住院的就有五十個病人,病床不夠,有的隻好躺在走廊的草席上。但“重頭戲”還是上述那兩個得怪病的女郎。

  兩位女郎都是本周初病倒的,那位護士最初似乎害的流感,但病情惡化,高燒、全身劇痛,接著逐漸昏迷。我們千方百計診治仍不得要領,就決定送她搭乘星期六的班機去加德滿都(尼泊爾首都),現在離星期六還得三天。我們擔心她能否再存活三天,能否熬過坐抬椅去簡易機場的四小時旅程。我們沒法與加德滿都的醫生和教會聯係,也沒法與她的家人聯係,那時我們所在地區尚無公路和電報。

  那位基督徒女郎,二十歲,名叫瑪雅(Maya),出身於顯貴的印度教家庭。她有兩個特點:第一,她高中畢業,在山區一個女子有此學曆,頗為罕見;第二,她是一個基督徒,是我們地區一百萬人中的幾十個基督徒之一。在當時,在全尼泊爾,在高中畢業的女子中,能是基督徒的不會超過三到四個。瑪雅人緣很好,不管是基督徒還是印度教徒都敬愛她,她的生活是尼泊爾女子所追求的典範。

  瑪雅住院初期也被當作流感病人,但也不斷惡化。

  到星期五,我們對兩位女郎的焦慮達到頂點。我們忙於為去加德滿都的護士病人作準備:書寫病情材料的信,找抬她的轎夫,準備要攜帶的藥品包括靜脈注射液和要攜帶的個人用品。護士長要陪送她從機場去加德滿都。我們祈禱:第二天天氣晴朗,來的飛機能著陸,以免在簡易機場過夜。因為在那裏過夜,條件不好,即使健康的人都難熬,更不消說一個重病的人。

  就在星期五這天,瑪雅的病情突然加劇。偏偏那天早晨,我要做兩個外科手術,而我的同事海侖.赫斯頓要應付異常多的門診病人。大約中午時分,海侖突然把我叫出手術室去看視瑪雅,她幾乎停止呼吸。她不能呼吸,抖動得像一個快淹死的人。我們想起前一夜她曾有一次這樣的發作,但很快就過去了,我們誤以為這隻是由於她對病的過慮所致。而這一次發作,病人完全昏迷過去,類似一種似是而非的呼吸麻痹。由於她已經瀕臨死亡,我們已來不及深思熟慮。幾分鍾後,瑪雅掙紮減弱,昏死過去。

  當前迫切的問題是:幹點什麽,還是呆著不幹。我讚成不幹什麽,因為在當時安普琵琶爾醫院,如果一個病人不能自己呼吸,必定已臨絕路。我表現一個外科醫生的冰冷客觀的觀點。但海侖的想法與我迥然不同,她要千方百計地延長瑪雅的生命。她希望瑪雅最終會自發複原,重新能自己呼吸。由於瑪雅由海侖主治,我同意遵照她的意見辦:即在氣管裏插入導管,用呼吸袋人工地助其呼吸。很快地瑪雅又蘇醒過來。

  既然我們隻有憑人工來助瑪雅呼吸,也就有必要通知她的家人來此助一臂之力,因為沒有別的人能有時間照看她,由於流感的襲擊,我們已無足夠的人力。醫院裏一個年輕的尼泊爾維修工自告奮勇來幫助瑪雅,我們就安排他負責操縱呼吸袋。

  於是,出現這樣一幅景象:二十幾個親友睜大雙眼圍繞著瑪雅,維修工一抽一壓地“泵”著呼吸袋,瑪雅的兄弟不斷地替她排除唾沫和其他分泌物,並用腳動泵吸管從口鼻中吸出胃裏的東西。在這樣的過程中,瑪雅始終保持清醒。

  藉助維修工和親友們輪流操縱呼吸袋,使瑪雅能在整個星期五下午存活。在每個人的心頭懸著的大問題是:我們要這樣幹多久呢?我在看完了四十個門診病人後,也再來看視瑪雅,希望她能不再靠呼吸袋呼吸。但每當我稍微停止呼吸袋的供氧,她就抽搐地喘氣,發狂地示意我趕快助其呼吸。我這個“醫生”現在基本上成了一個操縱呼吸袋的“機械員”,承擔使瑪雅存活的重責,直到在醫藥或靈性方麵獲得啟示,才知下一步該怎麽辦。

  與此同時,所有瑪雅的基督徒朋友和教會的教友們都來為她祈禱,唱詩,勸告和勉勵。很難知道瑪雅內心的活動,但我相信她理解在她身旁進行的活動,以及如果拔掉呼吸器插管將會產生的後果。

  海侖已安排在下午四點鍾舉行特別禱告會,到五點時仍在似停非停地進行著。許多人實在太病、太累、太心煩意亂而未能來禱告,但凡來參加禱告會的人,都經曆了一個更新、振作(即使還談不上啟示)的時刻。差不多所有的人都感到上帝要使這個年輕女郎複原,但是不管怎樣卻沒有一個人真的相信上帝會這樣做。我們都相信,他能,然而這是我們一廂情願,這是另一回事。我們祈禱上帝給予智慧和引導,我相信我們已獲得一部分----不管怎樣,已經足夠讓我們使得瑪雅居然一小時一小時地活到現在。

  海侖和別的幾個教友決定在醫院守夜。到早晨我們將會再一次麵對同一問題:能否拔掉插管?在百忙的空隙時間,海侖和我不斷探討到底是什麽原因引起瑪雅稀奇古怪的症狀。我們考慮了許多症候群,包括:延髓型脊髓灰質炎、嚴重肌無力與各種硬化症。我們也想到食物“中毒”,但是我們不知道在尼泊爾能吃到哪些毒物,哪種毒物恰好能麻痹呼吸功能。可是瑪雅本人及其家人不斷否認她曾吃了任何有毒物品。

  星期六早上瓢潑大雨,這可不是我期望來折騰我們有病的護士坐抬椅去機場的倒黴天氣!轎夫遲到了兩個小時,本來這樣會錯失機場的班機時間。實際上在這樣的壞天氣,根本就不會有飛機到達機場的。所有這些倒黴事注定這位護士要在機場過一個倒黴的夜晚。然而,由於“遠慮”到:萬一在機場那裏現在並不下雨,或者中午在機場那裏天氣轉晴而飛機居然能到達,我們別無選擇,隻好趕快送護士下山,但望在滑溜的山路上,她不致滑倒太多的次數。

  再說到醫院裏,這時事件正在迅速地發展到作結論的時刻。關於這個不平凡的病人全靠呼吸袋供氧存活的新聞傳遍了整個地區,許多好奇的旁觀者絡繹不絕地到來,加大了看護瑪雅的隊伍。由於考慮到:她是這樣一個特殊的例外病人,又為所有認識她的人所熱愛,此時此刻成了所有人們的憂心忡忡又全力以赴的緊張關頭。但添加的不利因素是:每個人都筋疲力盡,有的剛從流感脫身,有的又害上了流感。

  我們決定根據瑪雅家人的願望來處理瑪雅的窘境。她的家人看出我們雖竭盡全力而前景渺茫,於是,我們一致同意拔掉連接呼吸袋的插管,而讓上帝決定:或者叫瑪雅起死回生,或者收她歸天。我們都聚集在她的病房,年輕的維修工還在抽壓呼吸袋。經過久久的唱詩和祈禱,瑪雅的一個最親密的朋友告訴她我們的決定。她和瑪雅談了二十分鍾左右關於天堂、關於主耶穌、關於他的赦罪和恩賜的事,這是感人心弦的場麵。差不多室內每個人都在啜泣,連那些飽經風霜滿臉皺紋素來跟她不熟的老人也是如此。

  撤掉插管的時刻終於來臨,家人要求先給她穿著打扮。所有室內的人,包括維修工,都走了出去。當家人為她穿著時,隻留下海侖仍在泵動著呼吸袋。穿著打扮花了好長時間,也許參與的人下意識地在拖延那可怕的時間,或許是由於思想不集中,笨手笨腳,或者由於眼淚蒙住了雙眼。悲劇的頂點,恰在此時,由於長時間受呼吸袋的推壓,瑪雅的肺突然破裂,在人們還未意識到此事的發生之前,瑪雅已被呼吸器吹脹成一個氣球。事到如今,拔不拔插管已無關重要了。

  插管終於拔出來,最後幾分鍾的痛苦很快地過去:海侖坐在床邊,呼吸袋仍擱在雙膝間。瑪雅最初還在推呼吸袋,雖然呼吸袋早已脫鉤。於是她抓住海侖,一會兒又推打海侖,幾分鍾後,她昏迷過去,仍繼續抓拿抽搐了許多分鍾。當所有動作停止後,親屬們不發一言,把她抬出室外,停放在雨裏。根據當地風俗,讓屍體留在屋內是不合適的。家屬們注意到:當瑪雅活著時,應把她看作基督徒,沒有幹預她的教友們為她唱詩和祈禱。甚至在星期六清早,親屬本想為她舉行印度教儀式也由於醫院拒絕而作罷。他們對此也未抗議。但現在瑪雅既已死了,她的家屬就要負責處理她的後事。在醫院結賬後,他們用白布單包裹遺體,捆紮在兩根竹竿上。然後,排成單行,抬著她,冒雨離去。

  這時將近中午。我想,應該下山去機場看視那位教會護士的病情怎樣了。由於斷定在這樣的風暴中班機絕不會到達,我就包捆了一些額外的靜脈注射液,外加備用藥品及注射器以免班機第二天上午還不來。於是作好出發準備,計劃在飛機場過夜,於星期日清早及時趕回醫院處理日常門診事宜。

  午餐並午睡片刻,我開始下山,三小時後天黑前到達機場,滿身泥濘和水蛭。行程由於下雨而遲緩,山路變成滑溜的泥溝,我真怕滑倒,一滑倒就會一屁股坐在靜脈液的瓶子上。使我驚奇和愉快的是,這個護士病情有所改善。機場的候機室被改成臨時醫院,而尼泊爾皇家航空公司辦事處主任很客氣地提供登機梯作為藥品、靜脈注液瓶和其它隨身用具的櫥架。

  安排妥當,暫不需要我留在那裏,我就去一個旅店裏歇息----這實際上是一個茅草棚舍,牆是由小樹枝夾幹葉構成、泥土地、不平坦的板條床,屋內一股奇妙的氣味——由煙、辛辣調料、動物體臭、像我這樣未洗滌的人體氣味的大混合。三張床靠放在一起,我居其中。

  在我右邊的那張床上,熟睡著兩個頭發斑白的人,其中靠近我的一個,朝著我的臉憋不住地咳嗽,每隔幾分鍾,就將積攢的幾口膿痰很準確地毫不在乎地從兩床夾縫中吐落下去。(一個月以後,他來院看病,已是肺癆後期)。比這位更勝一籌的是我左邊床上的一位,他正鼾聲如雷,是我聞所未聞的宏亮。一隻被狗虱叮咬的狗在我床上與我共享一部分“良宵”。床下的空間為一群為數不少的雞所占據,不時拍打翅膀,也許是響應床上的如雷鼾聲,也許為讚賞床頂肺癆病友的大量膿痰,這美食有來必吞,甘之如飴。

  與此同時,旅店老板大半夜都在和妻子與屋角裏另一些婦女口角。因此,我自然沒睡一小時好覺。最糟的是:臭蟲足足叮了我二十幾個大包。第二天九時回到醫院,剛來得及診視一個病人的穿孔傷寒潰瘍,並動手術。

  令大家鬆口氣的是,星期日班機到達,省卻我第二趟去機場看視病人。三星期後,接獲加德滿都消息,我們的教會護士病情好轉,而且準備回院工作。

  瑪雅之死深深震動了所有在場的人。教友們同感悲痛但也體會了一次喜樂,這種喜樂是由於確信瑪雅的痛楚在某種意義上不是徒勞的:整個星期六下午和晚上,他們花了許多小時在一起讚美上帝,由於這個勇敢的尼泊爾女郎的生活和她為上帝所做的見證,她曾經麵無懼色地麵對死亡,她的榜樣衝擊感動了整個社區,人們從她看到了“永生”。真的,在某種意義上說,她死的影響遠勝過她生的影響。

  但星期日下午發生了兩件事,無異於在我的肚子裏爆炸了一個炸彈。第一件:鄰近的一個商店的老板偶然宣稱一星期以前,瑪雅曾從他店裏買走了兩罐 “Dalf"。那是本地人購做殺臭蟲的殺蟲藥,它的毒性與第二次大戰中納粹發展的一種神經毒氣一樣。第二件事:我們訂閱的小季刊《醫藥協會季刊》剛到的一期上登載了一篇主要文章,談到了三十一起“Dalf"殺蟲藥中毒病例,這是前一年在加德滿都的政府醫院裏治療過的記錄,這篇文章談到的病症與瑪雅的病症一模一樣。當我讀到對這種中毒的治療方法時,我的心往下一沉。其治療用藥是顛茄堿(Atropine),這種藥我們醫院儲存了很多。想到這點真令人喪氣。瑪雅動人的死竟退化為無意義的消極的自殺,而我們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去而救治她的藥就在我們的手邊!

  不要多久,我們就了解到瑪雅的自殺原因。她在成為基督徒不久就被她的家庭嫁給一個印度教的人,丈夫的家庭堅決反對她的基督教信仰。最初她不和他同居,但後來她不能再拖延不去她丈夫的家。即在要去的那一天,她買回而且服下“Dalf"。現在我們還不完全了解她所幹的事的涵義。總之她選擇了這樣一條路:逃避一種她認為必然悲慘的生活,而走向她預期必然喜樂的生活。從這點來說,誰能責備她呢?

  但是令人困惑的問題在我們的頭腦徘徊不去。我們太熱衷於寫冠冕堂皇的文章吹噓我們的成就,動人地描繪基督徒為主耶穌基督所經受的試煉。但是,我們寧可錘煉我們的熱忱和提防我們的妄想,我們是如此容易地沉溺在妄想中,妄圖辯護和宣揚我們的傳道事業。假如我們的工作僅能由肉眼所能看見的結果來判斷,它將永不會站立得住。當我聽到戲劇性的轉變及震動人心的禱告回應時我就想起了瑪雅,而且懷疑是否還有什麽別的情況我尚不曾聞悉。我們能輕鬆愉快地談到:在主耶穌基督裏獲得新生、能力、和平、喜樂。但我們也需要考慮,在像尼泊爾這樣的國家裏,在成為基督徒時可能產生的窘境、失望和孤立。

  不要誤會我所說的。我並不為瑪雅感到遺憾,因為我相信她已與上帝同在。而且,歸根結蒂,這是作為基督徒的最後歸宿。然而,她的死提醒我:福音是一把雙刃的劍,我們需要竭力懂得:由於信主而受傷害是可能陷於軟弱的。這意味著:在像尼泊爾這樣的國家裏,我們在宣講福音時,應該盡可能適應他們的民族文化,應該預先估計可能發生衝突之處,在這樣的衝突中,一個新信者可能變得軟弱,應該竭力對其整個家庭作見證,使其保持與其社會的聯係而不致陷於孤立。而最重要的是我們應該在信徒中培育一種更深刻的靈命,使其能靠主基督而把一切受苦當作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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