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同蘇
2008是奧運之年,2008也是中國之年,因為奧運會要在中國舉行!當綿延五千年的古老華夏文化,與發源於古希臘的偉大奧運傳統相遇,將迸發出何等耀眼的光芒!
然而,奧運之光加上華夏之華,就是北京奧運的全部光華嗎?難道我們不應透過北京奧運的流光異彩,見到真正的奧林匹克精神,看到那以愛意永不止息地向全地提供力量的超越之光嗎?
自奧林匹亞山上──奧林匹克的本質
奧林匹克是力的節日,奧林匹克是力的禮讚。多少力的凝練,多少力的揮灑,都在這一時間的匯聚中噴發。瞬間對撞的鏗鏘,在曆史長程裏激起無盡回響的餘音;片刻裂變掀起的熾熱輻射,穿透視網膜,深印在全世界的人的腦際。
那是力在頂峰的呐喊,那是力在極致的震撼。它使幾十億人的注意被全然吸引,使全世界的情緒狂熱的釋放。這就是奧林匹克的力,這就是力的奧林匹克。
山崩也是力,海嘯也是力,地震、颶風、大河的流動、火山的爆發、野馬的奔騰,都是力。但是,奧林匹克不是這些力的舞台;奧林匹克展示的不是純粹的自然力。
運動員用九秒多鍾就可以穿越100米的空間,在撞線引起的驚歎與狂喜中,秒表以時間刻度上的停頓,標明了一項奧林匹克的短跑紀錄。在豹子的追趕下,麋鹿肯定用不了九秒鍾就能夠跑過100米,可是這樣的速度卻不能創造一項奧林匹克記錄。麋鹿的奔跑,不過是與自然不能分割的本能,而奧林匹克的運動,卻是對力的有意識的運用。
奧林匹克表現的,不是純粹的自然力,而是主體對力的支配。力僅僅是展示的手段,駕馭力的人才是展示的對象。奧林匹克是通過力來表現人的舞台。
在奧林匹克運動中,人是主體,力不過是被人支配的客體──盡管這種客體與人不能分離,盡管這種客體可以成為人自我表現的手段。任何一項奧林匹克運動,都不能僅僅化約為定量的力。可以刻度的力量,不是奧林匹克的終極顯示。不可化約的整體性的人,才是奧林匹克的主角。
這就是為什麽,在每一項奧林匹克的運動記錄上,不僅要標上創造紀錄的時間和地點,更要記下創造記錄的人。奧林匹克運動紀錄,不是一個量化客觀力量的刻度表,而是主體運動的曆史,是關於人的記錄。
“如果你想強壯,跑步吧!如果你想健美,跑步吧!如果你想聰明,跑步吧!”這段銘刻在奧林匹克山上的文字申明了∶運動不僅僅涉及外在的體能。如果運動僅僅關於體能,人就無異於馬。外在的力不能窮盡人在運動中的存在,運動的人是作為人在運動,包括了比外部運動更多的東西──超越外部運動的內在要素,這一要素支配了人自己的外部活動。因此,跑步才能夠使人聰明與美。
體育可以解釋為身體的培育,但是,體育僅僅與外在的形體和力氣有關嗎?運動隻是一個有形的物體在移動嗎?體育隻是一堆肌肉在發力嗎?
如果體育僅僅意味著活動身體,僅僅歸結為有形物體的移動,或者外在力量的收發,作為主體的人便在體育中消失了。體育運動需要的不僅僅是力量,還有技巧、智慧、意誌和品格──實際上,體育運動需要人存在的一切要素,因為體育運動就是人在運動。
西元前四世紀,勇奪五次奧林匹克桂冠的摔跤運動員亞裏斯冬塔姆,在自己塑像的基座上,銘刻下這樣的題字∶“奧林匹亞,五次給我戴上桂冠。我在四方獲得成功,不是靠蠻力,而是靠機智。”
體育活動表現的不僅是勇,也是智。體育運動是外在的身體活動,同時也是內在的精神活動。正是在體育運動裏麵,人所有的內在精神要素與外在形體要素,都在和諧的凝聚中爆發,體育運動才成為人在運動中的表現。
體育是人的運動,而人是融合內在精神與外在形體的整體性存在。撇棄了內在精神要素,就消滅了體育本身,因為若沒有內在精神,就沒有人,又何來人的運動呢?體育必須包含內在精神要素,體育運動超越了有形物體的移動或者外在力量的收發。體育使運動超越了物的水平,而達到了人的高度。西元前776年,在伊利斯城外的奧林匹亞山下,當伯羅奔尼撒半島西部的希臘自由民點燃聖火的時候,便將體育上升到競技的水平。
從形式上說,競技就是力與力的比較。競技顯明了體育運動的社會性質。競技意味著∶體育運動不僅是個人在力中的自我表現,也是社會在力中的顯示。如果人的存在離不開社會,那麽,人的運動也就離不開社會。
奧林匹克並沒有把競技強加給體育運動,因為競技性質原本就蘊藏在體育運動自身。曆世曆代、世界各地的體育運動,多少都滲透著競技的氣息,隻要想想撞拐、彈球,甚至蕩秋千,從中都可以品出競技的味道。
希臘人並沒有把體育變成競技,他們不過使競技成為了體育的皇冠。於是,一切流淌的汗水,若不凝聚成為競技場上的噴發,就化為枉然;所有付出的體能,如不在競技場上鑄就錦標,就無法實現自身的價值。因為奧林匹克,競技便上升為體育的主宰。
競技有三個要素∶運動,品德,戰鬥(即爭競)。運動與品德兼顧,表明競技是包含體能與精神的全人活動,而這正是體育的本質。不過,競技不是純粹個人性質的體育。競技必須在人與人之間發生,從而,競技賦予體育以社會性。競技不僅是力與力的較量,也是風格與品德的對比,由此,競技超越了力量的相向,而成為人與人的交往。
“更高,更快,更強!”現代奧林匹克之父顧拜旦,借用巴黎阿奎埃爾修道院院長迪東之語,點睛式地指出了從古至今的奧林匹克基本精神,那就是超越的精神。奧林匹克的真正驅力,不是當下的高、快、強,而是在尚未實現的更高、更快、更強!
超越自我,是人類的夢想與追求,也是奧林匹克的夢想和追求。指向超越,這就是奧林匹克的精神,這就是奧林匹克的境界,這就是奧林匹克的本質,這就是奧林匹克永遠使人心醉神馳、熱血澎湃的原因!
不能拯救世界──奧林匹克自身尚需拯救
1894年6月23日,國際奧林匹克運動委員會正式成立。1896年4月6日至15日,第一屆現代奧林匹克運動會在雅典舉行。
希臘的奧林匹克造就了競技體育,但隻有到了現代,奧林匹克才真正成為了全世界的競技體育。奧林匹克之所以能夠鋪開到全球,是因為以規範性(即“標準化”)為特徵的西方文化,拓展到了整個世界。奧林匹克之舟,由規範化的現代工業浪潮,運載到了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體育作為文化的一部分,也是要由文化來攜帶的。
弱肉強食的叢林規則統治著現代世界,彼此傾軋的競爭席卷了全球的每一個角落。戰爭和恐怖活動的殘害,政治與軍事對峙的深淵,暴力的硝煙籠罩著整個人類。人類曆史上僅有的兩次世界大戰,都是在現代奧林匹克開始後的短曆史裏發生的。這表明,規範化隻能將全球的力量聚集起來,卻無法保證把聚集起來的力量用於善的方向。
在這樣的環境下,現代奧林匹克用規範化的競技體育,為人與人的交流提供了世界舞台。它像一個寧靜的避風港灣,給人們提供了友好的競賽、和平的交往。對於在政界、商業、戰場中日日夜夜相互搏殺的人類,奧林匹克已經不僅僅是一個體育盛會,而是人類對和平、友誼、理解、交流的夢想。
然而,奧林匹克真是一方淨土、不受人類罪惡的汙染嗎?
其實,罪已經從內部汙染了奧林匹克運動的精神。
“第一”至上的錦標主義,物化的滯重,已經壓垮了奧林匹克,閹割了“指向自我之上”的奧林匹克超越精神。規範化隻是幫助人類交往的一個工具,它本身並不能防止人類交往的非人性化。規範就是劃一,而人是個性化的獨立存在。規範可以將個性不同的人連為一體,也可以用劃一抹煞以個性呈示多彩的人性。由此,讓外部運動壓倒內在精神,使物擠掉了人,而成為奧林匹克的主角。一旦奧林匹克被物化,人性對運動的控製便消失了,物質就成了運動的唯一驅力;那樣,奧林匹克就不再是人及其超越精神的表現,而是追求物質的純粹外部運動。
商業化通常是錦標主義的伴生現象。現今的運動場變得越來越像市場。運動項目的興衰,全視“買家”的好惡。比如,女子足球在各國的衰敗,與比賽本身的精彩與否無關,端視能否得到金源的澆灌(不少國家的女子足球隊,不得不用攝製寫真掛曆,或裸體比賽的方法,獲得必需的財政支援)。
既然奧林匹克已經標價出售,使用興奮劑等等化學藥劑,也就成為必然。當東德女子遊泳隊有計劃的使用興奮劑的醜聞暴露時,當加拿大(例如約翰遜和克拉克)和美國(諸如加特林和瓊斯)的短跑運動員,在國際賽場上因使用興奮劑而被收回獎牌時,我們的視點,恐怕就不應當再聚焦於某一種製度或某一類別的人群,而應該審視人類的普遍罪行,及其對奧林匹克的整體汙染。
一位職業運動員對筆者說過∶“沒有人不使用興奮劑,隻是使用的興奮劑查不查得出來罷了。”整個奧運賽場已經成了化學藥劑的實驗室,表麵上還是人在跑動,實際上是不同的化學試劑在比賽。
如果奧林匹克僅剩下了一堆肌肉,如果奧林匹克變成靠興奮劑驅使的運動,如果奧林匹克淪落成叫賣的商場,奧林匹克已經從奧林匹亞的雲端,墜落到了罪惡世界的泥潭。人類帶著夢想逃進奧林匹克,以躲避世界的戰亂、罪惡,卻最終以人的罪性汙穢了奧林匹克,又被淹沒在這汙穢之沼中。
奧林匹克不能拯救世界,奧林匹克自身尚需拯救。
北京奧運──強國的夢想與拚搏
“北京奧運”,這不是兩個詞句的簡單組合,也不是兩個事物的外在連接。2008年,當“北京”與“奧運”被曆史之鏈係結在一起,標?著兩種偉大傳統的對接。
北京奧運極具象征意味,這偉大盛典,喻告著華夏民族以朝陽般的上升勢頭,登上了現代世界的舞台。一百多年來,中國為各樣羞辱所造成的壓抑,終於在一個榮耀時刻得以釋放。中國終於在整個地球都矚目的舞台上,以實在的形式向全世界展示自己富強之夢的逐步實現。
自1840 年第一次鴉片戰爭以來,中華民族屢遭外患。大國大族居然不堪一擊,在某些人眼中,這成了種族低劣的證據,認為中國的積貧積弱,似乎與經濟,政治,教育或更深層的文化要素無關,而隻是源於以肉體血緣為基礎的人類學結構。於是,在中國人的公眾潛意識裏,被激起了“雄起”的情緒∶用我們外在形體的勝利來證明我們人種的偉大。體育運動就成為以肉體強弱證明人種優劣的最直接手段。
北京奧運承擔了這種種久積的重負,也就不能不牽動億萬中國人的心。
邱鍾惠和榮國團的世界冠軍,為什麽令人熱血沸騰?中國女排每一次的舉杯(冠軍杯),為什麽會造成萬人空巷?為什麽有那麽多人,於深夜兩三點鍾守在收音機前,收聽中國乒乓球男隊27屆布拉格世界錦標賽上的決賽?為什麽在足球世界杯預選賽上,中國隊三比零戰勝亞洲冠軍科威特的那天夜裏,北京傾城狂歡?跳水冠軍成了絕對的明星;跨欄飛人劉翔,似乎是帶著整個民族在飛躍┅┅
體育已經成為國家命運的象征,所謂“球運興,國運興”;民族的榮辱,被係於金牌的數量。
1981年3月20日,在香港舉行的男排世界杯亞洲區預選賽上,中國隊在二比零落後的局麵下,奮起反擊,最終以三比二擊敗韓國隊(當時為15分一局的賽製。最後一局,中國隊是在9比14落後的情況下扳回,曾有一分交換了23次發球權才拿下)。
被勝利激情鼓動的大學生,在初春料峭的寒風中走上街頭,“團結起來,振興中華”的口號,喊遍了夜深卻尚未睡著的北京。
代與代交替了,但是,這口號依然不息地回蕩在中國人的耳邊、腦際。強國、強種的情結,將人們的心係在體育比賽之上;富強祖國的夢想所點燃的熱情火焰,在對體育比賽的關注中宣泄而出。
奧林匹克是競技體育的頂峰。不管是什麽樣的冠軍,隻要尚未在奧林匹克運動會上折桂,其“第一”就有待證明。中國要用體育顯示國力,就必須以奧林匹克作為最高舞台。於是,中華民族懷抱著體育強國的夢想,由蹣跚的起步逐漸加速,衝向奧林匹克的頂峰。
回溯1932年,中華民族的首次奧林匹克之旅,就是力圖不讓他人將自己從國際舞台上踢下來的悲壯之舉。當時國將不國,日本占領了中國東北三省,竟然還要派出“滿洲國”隊參加奧運會。
為在奧林匹克的舞台上爭中國之名分,張學良將軍解私囊,派出了隻有劉長春一位運動員的三人奧運代表團。雖然,在洛杉磯奧運會開幕式上,由當地華僑和美國人加入,才湊出了六人的隊列,但中華民國的旗幟,畢竟首次飄揚在奧林匹克的賽場上。
在僅參加的100米和200米賽跑項目上,中國運動員在第一輪全遭淘汰。中國的首次奧林匹克之旅,展示的似乎僅僅是東亞病夫的身影。
然而,自強的中國人,絕不允許自己的奧林匹克之夢破滅於失敗的殘影中。亞洲鐵人楊傳廣,於1960年在羅馬奧運會上,奪得男子十項全能銀牌;“跳躍的羚羊”紀政,1968年在墨西哥奧運會上,獲取了女子80公尺跨欄銅牌。
1984年,在半個世紀以後重返洛杉磯奧運會,中國以15枚金牌震動了世界。2000年的悉尼奧運會,中國獲金牌總數第三。2004年的雅典奧運會,金牌又升至第二。
中國正以奧林匹克賽場上的強勁姿態,顯示著自己重列世界強國之林的決心。
若要顯闊,做客不如請客。舉辦奧運,顯然要比參加奧運更能顯示一個國家的全麵實力。大型的體育場館,現代化的交通網絡,電訊化的資訊處理係統,巨大的服務管理人群,應付複雜局麵的保安體製,容納幾十萬甚至幾百萬遊客、運動員、官員的接待能力┅┅這一切的後麵,是強大的國力。
在國人的心目中,舉辦奧運,就是中國成為世界大國的象征。中國開始了艱難的申辦奧運的過程。
1993年9月24日淩晨2點30分(北京時間),在國際奧林匹克委員會宣布,是悉尼而不是北京,獲得了2000年奧運會主辦權之後,因前麵誤聽而剛剛點燃的鞭炮,立即就被失敗的沮喪窒息。一霎間從雲端落地而摔碎的心,即使用百萬、千萬又如何數得清?
2001 年7月13日,好像一生的輝煌就是為了鋪墊這個最為輝煌的頂點,81歲高齡的薩馬蘭奇,在卸去擔任多年的國際奧委會主席一職的前三天,宣布北京成為 2008年奧運會的主辦國。那一夜,喧天的鑼鼓,動地的鞭炮,歌聲、笑聲、喊聲,狂喜的情緒,將神州大地激蕩成為沸騰的海洋。
為什麽不呢?半個世紀的奮鬥,數代人的夢想,就是在奧林匹克的舞台上展示一個強盛的中國!
今天這表演的舞台,要搭在自家裏麵!
1964年的東京奧運會,1988年的漢城奧運會,2008年的北京奧運會,這個係列,不都是經濟起飛和文化繁榮的裏程碑嗎?難道還有什麽能比這更好地預示著,屬於中國的世紀即將到來呢?
然而,如果我們清醒下來,我們就不禁要問∶北京奧運到底要展示一個什麽樣的中國?北京奧運究竟為中國預示著什麽樣的前程?
如果我們認為北京奧運會就是為了讓我們展示外在的強力,那麽,我們不僅貶低了奧運會,我們也貶低了自己。金牌第一了,我們就不再是東亞病夫了?可見我們仍然不知道我們病在哪裏。
1936 年的柏林奧運會,已經給我們提供了前車之鑒。容納十萬人的柏林體育場不會輸給“鳥巢”,熔鑄16噸奧林匹克銅鍾的冶煉術,也不比“水立方”的建築術更差。然而,那就是日爾曼強大的全部了嗎?德意誌的病就由此痊愈了嗎?一個民族的強大,是不是還需要比外在力量更多的東西?
強國、強種,恐怕不能僅僅建立在強壯的體魄上!奧運對於我們,不應當隻意味著一些外在的東西;向中國的前路眺望,也不應該隻看到膨脹起來的“民族自信”。
更高的高度──走向內在強大的中國
人和民族,都需要一個力量來完成自我超越。“上帝就照著自己的形象造人。”(《創世記》1∶27)在諸般存在之中,唯有人,懂得仰望至上的、超越的終極存在,因為人被賦予了上帝的形象。
人作為眾靈之長的地位不是自我塑造的,而是上帝的恩典。“耶和華上帝用地上的塵土造人,將生氣吹在他鼻孔裏,他就成了有靈的活人,名叫亞當。”(《創世記》2∶7)人的血肉與地上的種種物質並無二致,唯有從至上超越者而來的靈魂,使得人成為了“有靈的活人”。
“體貼肉體的就是死;體貼聖靈的乃是生命平安。”(《羅馬書》8∶6)僅僅作為肉體活著,便喪失了人作為靈性存在的本質,從超越的地位上墮落下來,變成一堆純粹的物質。放棄靈性而沉溺於肉體的“活著”,不過是一種反對自己本質的存在。在這樣的活著裏麵,作為人的生命已經死了,活著的隻是一百多斤蛋白質。至上聖者所賜的靈才是人作為人活著的關鍵。被靈魂主宰的,就是作為人活著;被蛋白質支配的,就是作為蛋白質活著。沒有靈魂,就沒有人的存在;喪失靈魂,作為人的存在就是死的。
同理,有了靈魂的支配,奧林匹克的運動,才成為展示人性超越的場所。若離開了上帝賦予人的靈魂,奧林匹克不過是一場賽馬離開了靈魂的支配,跑來跑去的血肉之軀,至多不過在地上趟起一道煙塵──角馬在非洲荒原上趟起的煙塵,豈不更大?
“更快,更高,更強”必然指向比有形的“快高強”更進一步的超越精神。若沒有至上的,超越的,靈性生命的牽引,走向“更快,更高,更強”的道路必定會停止在某個“快高強”的有形之物下麵。1924年,巴黎奧運會上,發生了一件意義甚至超過了奧運會自身的事件。由於男子百米賽跑的決賽定於禮拜天上午舉行,原本被田徑界和媒體最為看好的英國運動員艾力克.利德爾,因為堅持在主日參加教會的崇拜,而決定退出決賽。
艾力克是英國劍橋大學學生。他在1923年全英田徑錦標賽上,獲得100碼與200碼兩枚金牌,被認為是當時世界上短跑最快的人,也是巴黎奧運會百米短跑奪冠呼聲最高的運動員。
他如此輕擲唾手可得的桂冠,引起了一片惋惜。英國官方甚至正式致函國際奧運會,懇求改變決賽時間,但未蒙批準。在歎息、勸說甚至謾罵(許多英國人斥責他為 “賣國賊”)中,艾力克毅然走向比冠軍領獎台更高的殿堂。他以自己對金牌的超越,指明奧林匹克的超越淵源──奧林匹克的真正精神不是競技,而是超越(包括超越冠軍)。他用對金牌的超越,告訴人們∶依靠上帝,人才可能有真正的超越!
兩天以後,艾力克踏上了400米決賽的跑道。這是他不熟悉的項目,而且被排在最外道。他握在手心的,是賽前收到的一張神秘紙條,上麵寫著一段舊約經文∶“尊重我(上帝)的,我必看重他。”
發令槍響後,艾力克以其特有的仰麵朝天式(有人譽為“向天呼求式”),一路狂奔,在這個從未專門訓練過的項目上,獲得了奧運會第一。
這件事造成了巨大的轟動。好萊塢專門為此拍攝了一部故事片《烈火戰車》。可這個故事的主角,卻將奧運金牌以及劍橋大學學位所帶來的榮譽、金錢、機會,拋在身後。在獲得奧運金牌的次年,他聽從基督的呼召,來到中國,在河北、山西、河南,向中國的老百姓,傳揚那位帶領他走到比金牌更高之處的基督。
在日本侵占中原之後,他仍然遵循基督的榜樣,與所愛的中國老百姓共患難,甚至在集中營裏,還將那雙係著至高榮譽的運動鞋,送給了一個同被關押的普通中國少年。他看重一位赤著腳的囚徒,遠超過金牌的榮耀,他以愛,讓生命超越了榮譽。最後1945年2月21日,他在濰坊集中營殉難(年僅42歲)。
這是一個內在精神超越了外在運動的運動員,正因為有這樣的運動員,奧林匹克才成為偉大的運動;這是真正的奧林匹克英雄,因為他在奧林匹克運動中,展示了比運動員更大的身分──具有靈魂的人。這就是真正的奧林匹克精神,以外在的運動,來彰顯永恒生命的超越與榮耀。
第一位長期居住在中國的奧運金牌得主是誰?不是許海峰,而是艾力克。上帝派遣這位傑出的宣教士、同時又是偉大的運動員,作為他送到中國的第一位奧運使者,就是為了向中國傳遞真正的奧運精神、體育的意義──人不是一堆純粹的血肉,而是靈魂的所在。從而,一個民族的強大不在於體格,甚至也不在於經濟、軍事、政治、科技,而在於文化最深處的品格,在於統轄一切外在要素的靈性存在。
中國的強盛,是否建立在文化的根本之處?從北京奧運為起點,中國要向哪裏起飛?走向奧運,就要走向能夠被靈魂支配、從而促進人性健全的奧運;表現中國,就要表現內在精神超越、充滿愛與光明的和諧中國。
唯有上帝,才能賦予人類生命以及生命行為以尊嚴和意義,才能普遍而永恒地為人類提供持續超越的動力。不走向上帝,就不能走向真正的奧運。
北京奧運,願你成為中國與奧運的雙向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