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飄小鷗

很高興總算有個地方可以表達一下自己,可以嚐試留住一些轉瞬即逝的感覺。
正文

【連載小說】 紅塵 8

(2009-07-20 23:03:44) 下一個
    他搬到哪裏去呢?向紅腦子裏馬上想起住在同一條街的陳姐家地下室的租客剛好下個月要搬走,前幾天去她家串門時聽她說的。如果讓他住在那裏,多好啊!不僅僅是有什麽事幫忙時方便,隻是想著他住的離自己這麽近,心裏就有一種暖暖的感覺,而且離他上班的Downtown又近,很方便。可是不行,住在陳姐那裏,陳姐豈不是很快就會發現他們之間的關係?簡直是自投羅網。
 
    向紅心裏這麽胡思亂想著,嘴裏卻不由自主地說:我覺得關鍵要離Downtown近一點兒,上下班方便,免得把時間都浪費在路上,現在溫哥華的交通狀況也是也越來越糟糕了。
 
    電話那頭卻沒了聲音,向紅有些疑惑,又等了片刻,就喂了兩聲,看看他還在不在線上,喂了兩聲以後,就聽到他略帶磁性的聲音傳來,
 
    “紅塵,”
 
    “嗯”
 
    “想見你!”
 
    這幾個字不像剛才那幾秒鍾的沉默和猶豫,聲音不高,卻非常堅實有力,沒有任何的修飾和做作,非常真實的表達著他那很單純、也算得上很質樸的願望。是的,周末,星期天,我在這裏,我專門來到附近的圖書館,就是因為我——想見你。如果他詢問搬家的事還是一種半遮半掩的矯情,還是一種欲蓋彌彰,那麽緊跟著的這一句大白話卻徹底而真實的打動了向紅,這三個簡單的字,像一隻銳利無比的箭頭,一下子橫衝直撞地穿過她的肉體,直接進入她的內心深處。
 
    向紅的頭嗡的一聲,一種頭暈目眩的感覺忽地在腦中彌漫開來。她不知道該怎麽反應才好。在她四十年的人生曆程中,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這樣的話,當年和黃岐生談戀愛時,肯定也會說一些那種場合不可缺少的甜言蜜語,但當時的黃岐生本來就不擅言辭,所以說的數量不會太多,而且沒什麽有分量的震撼性的話語留在她的記憶裏。所以在這麽多年以後,當秋突如其來地說了這麽一句實實在在的大白話後,在向紅的心裏,卻變成了分量很重的一擊,而且直指人心。使得這個紅塵俗世中的小女子猶如久旱的土地突然迎到了甘霖,她當時的本能反應就是不顧一切,不管周圍有沒有人,徑直衝向圖書館,衝向他的懷抱,滿足他這個小小的單純的然而也是迫切的願望。
 
    就在這時,手機顯示有電話進來,是兒子的號碼。向紅猶如大夢初醒,衝向秋的懷抱的衝動頃刻間煙消雲散,匆匆對他說了一句晚上我給你打電話就掛斷了。
 
    回家的路上,順便給兒子買好了麥當勞的套餐,這就算把他的晚餐給安排好了。以前為了兒子的健康和營養,向紅總是不辭辛苦的精心給他做飯,可是兒子並不領情,對中餐的興趣和他寫中文的興趣一樣,越來越少。安排好吃的,向紅又遲遲疑疑的跟兒子解釋,自己有事要出去一下,讓兒子晚飯後看看書,因為快該考試了。兒子心不在焉地答應著,並催促她有事快走。向紅這才算把心放回了肚子裏,看來這個馬馬虎虎的男孩子不會對自己的行蹤生疑。
 
    看到兒子在狼吞虎咽的吃,向紅上樓到自己的房間給秋打電話。電話鈴隻響了一聲,那邊就接起來了,似乎他一直什麽都沒幹,就專門在那裏聚精會神地盯著自己的電話一樣。
 
    “是我。”向紅上樓時醞釀了滿肚子的話在她聽到秋的聲音後消失得無影無蹤,她隻是無主語的說了這麽兩個字。
 
    “紅塵,你這會兒沒事啦?”像預期的一樣,話筒中傳來的他的聲音飽含著許多驚喜。僅僅是感受到他的這份驚喜,向紅的心裏就充滿了一種感激的甜蜜。被人期待著,被人渴望著,被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掛念著,不管是一個二十周歲的女孩,還是一個二十公歲的女人,想在這樣的時刻不迷失自己,保持清醒,有點天方夜譚。
 
    “嗯,兒子安排好了。”
 
    “那你告訴我門牌號,我馬上去接你。”他說話的口氣很果斷,向紅喜歡這樣的風格,她一向不喜歡那種什麽事都拿不定主意,都要征求對方意見的猶豫不決的男人。
 
    “我們約個地方碰頭好了,反正我開車。”向紅倒是想坐享其成地等他來接,可是又不想被人看到,隻好自力更生了。
 
    “那也行,你吃飯了沒有?”
 
    “吃過了。”向紅想都沒想就撒了個謊。或許她的潛意識就是不想和他呆在那人滿為患的餐館裏,渡過這難得的短暫的共處時光。
 
    半個小時以後,兩人已經坐在一個綠草如茵的公園的一角,前邊不遠處是一個被雜草和蘆葦環抱著的小湖,湖裏和湖邊草地上有一對一對的野鴨子在戲水玩耍。幾個閑散的人在遠處或坐或行。向紅非常喜歡溫哥華隨處可見的這樣的公園,安靜、祥和、原汁原味的自然,她尤其喜歡那些成雙成對的野鴨,每隻麻褐色的母鴨身邊總有一隻羽毛閃閃發光、色彩絢麗的公鴨跟隨。公鴨體積大一些,浮著一層金色的暗綠色鴨頭配上黃色的扁嘴,由白、淺褐、深褐、紅組成的身體煞是喜人。

    向紅從來到加拿大起就以為這些漂亮可愛的小生靈是鴛鴦。有著漂亮的羽毛,成雙成對,有時還可以看到一公一母兩隻鴨子帶著七八隻小家夥在水麵上鳧,或者在草地上搖搖擺擺地走。甚至有一次在Richmond的一條繁忙的大馬路上看到兩大五小一家七口鴨子在慢吞吞地過馬路,傲然無視兩邊自動停下的汽車長龍和車上的人們給它們的微笑的注目禮。直到那時向紅還都把它們當成是多情的鴛鴦。直到有一天她和Cindy一起去一個公園,她讓Cindy看鴛鴦,而Cindy卻堅持說它們不是鴛鴦是鴨子,半信半疑的向紅當天回家就上網Google,結果搜到的照片一看,還真的是鴨子,野鴨子。但是這也擋不住她對它們的喜愛。
 
    “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這些鴨子,”向紅似乎在自言自語。
 
    秋坐在她的身邊,望著前麵的湖水和散步的鴨子們,感受著身邊的女人傳過來的體溫和一股股溫軟甜香的氣息,聽到她的這句話和深藏在這句話後邊的寂寞和無奈,他有了一種心痛的感覺,他想把她摟在懷裏,讓她不再寂寞,不再孤單,也不用再去羨慕那些鴨子。如果需要,他可以化作一隻羽毛繽紛的公鴨子,陪著她在池塘和草叢中遊來遊去的覓食。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已經多少年了,他沒有產生過這種想去保護誰的衝動。而從昨天她悄悄地把頭靠在自己肩膀上開始,他便有了這種衝動。一種莫名的突如其來的、盤旋在身體裏再也揮之不去的衝動。
 
    他無聲無息地把她的左手抓住,叉開手指,緊緊地把她的手攥住,他能感覺到她的配合,他甚至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欲望悄悄地從她的體內通過她的胳膊、她的指尖傳到他的手上,然後和他體內湧動奔流的欲望匯合、膨大,不斷地、左衝右突地前進。他有些燥熱,想幹點兒什麽,可是他什麽也沒幹,隻是一次次的用力,把她的手抓緊,鬆開,再一次的抓緊,然後用自己的另一隻手,一遍遍地撫弄她那依然光滑細膩的的手背,摩挲那些細長的手指。在他的心中,仿佛忽然之間回到了那青澀的初戀時代,坐在身邊的,也不是一個叫做紅塵的網友,而是大學時代那個和自己一樣害羞的,紮倆刷子小辮的大學同學,自己的初戀女友。他感到一種不可思議,在她的麵前,自己真的好像是回到了十九歲。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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