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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

(2009-09-09 00:33:11) 下一個

天上沒有一片雲,地上沒有一絲風。一直清涼舒適的溫哥華忽然間成了小火爐,而且爐膛裏的火越燒越旺,高溫持續了整整一周。

電台裏DJ不停地在說,溫哥華遭遇了十年不遇的高溫!太熱了!晚上沒法睡覺!

熱,確實有點熱,HOUSE共三層,臥室是在最上麵。四間臥房,七個天窗,在太陽的直射下,間間成了桑拿房,尤其是主臥室是朝西的,西曬太陽讓這間房成了溫室,且溫哥華的夏天晝長夜短,到晚上十點,天還是大亮的,所以十點後回到臥室還是熱烘烘的。

熱,真的有點熱,最高溫度34度,(在溫哥華30度以上就是高溫了) ,雖比上海38度,北京40度要低多了,但過慣了涼爽日子的西人,家裏都不裝空調的,好多連電扇都沒有。在高溫的夏夜裏,西人索性在操場上打棒球,或者在自家後院裏 BARBECUE。

我家也沒有空調,但有一台電扇,因為要在這個夏天坐月子而提前準備好的,看著這根“長柱子”來回搖擺,仿佛覺得時光倒流了三十多年,我不禁想起了那台名特優的華生台扇了,三片風瓣,蘋果綠,這台電扇陪伴了我整個童年。

童年時的我住在一個石庫門二樓中廂房裏,房間很小,十二平米,但房間很高,打了兩個閣樓,一個是儲藏東西的,一個是我和姐姐的床榻。每年暑假一開始,我和姐姐就刷地板,把木地板刷的白白的,亮亮的,整個夏天我們席地而臥,在沒有東風的日子裏,一家人的防暑降溫就靠華生了,它來來回回地擺動著腦袋,熱了自己的身軀,卻把清涼送給了我們一家四口。

那時沒有空調,開電扇電費貴,也不舍得,夏夜裏最佳的去處是到曬台上乘風涼。十二家房客雖有磕磕碰碰的小摩擦,但坐在一起爭上遊,打四十分,還是其樂融融的。輪不到打牌的,隻能坐在一邊搖著蒲扇侃大山了。小孩子最不愛聽大人們談天說地,談論國家大事了,總要拉著他們中的一個講故事。偶爾沒有大人肯講故事,五六個小孩子們就圍坐在一起唱歌謠,那個時代的兒童歌曲真是天籟之音啊,《讓我們蕩起雙槳》,《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一個接著一個唱,天越熱,音樂會持續的時間越長,大人們也會情不自禁地跟著我們哼哼,曲終人散時總覺得意猶未盡。

後來,我們家有了一台九寸的黑白電視了,這可是石庫門裏第一台啊,乘涼的時候爸爸把電視機捧到曬台上,用長長的接線板把電輸送到曬台上,於是小孩子坐前排,大人坐後麵,大大小小十多人靜靜地圍坐著看電視。有故事片的晚上,我早早地向鄰居們發通告《洪湖赤衛隊》,《小兵張嘎》,《三進山城》,《野火春風鬥古城》,這些電影經常在電視裏炒冷飯,但看電視的人就是沒見減少。

那九寸的小盒子實在是小,站在後排的人說看不見,於是爸爸買了一個有機玻璃的放大器,放在電視屏幕前,電視倒是大了,可看電視的人隻能坐在正中間,如果站兩邊的話,那看到的是哈哈鏡裏的人,頭是長長扁扁的,腳是短短的。。。

第一次在溫哥華過盛夏,在沒有空調的夏夜,很想帶孩子們到自家的花園裏乘風涼,擺上沙灘椅,點上蚊香,切上一盤西瓜;很想和皓一起唱歌或者給他講故事;很想仰起脖子看蔚藍的天和皓潔的月;很想讓會數數的皓兒數數滿天的星鬥;很想讓初來人世的蔚兒聽聽蟬的鳴叫。。。最終我沒有打開房門,因為透過窗,我看到了一輪滿月,我曾告訴過孩子,月亮圓的時候就是爸爸歸來的日子。月圓人未團圓,在這個炎熱的夏夜,皓兒蔚兒和我隻能留在底樓的客廳,隻能讓風扇不停地旋轉,隻能讓思緒恣肆地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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