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事,如風

網事,如風

作者 竹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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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這是我唯一一個可講的網上故事,關於我和蛤蟆.也可以說,是我和網絡.因為蛤蟆的出現,剛好,是我網絡生涯的開始.
       故事始於去年的三月.那時的我,是個隻會玩單機遊戲的笨鳥,剛擁有第一個QQ號,而申請這個QQ的初衷,是為了和自己二年未見的朋友視頻,除了女友.QQ上還沒有一個所謂的好友,即便是女友這個好友,我也不會弄,是女友把我的Q拿去自己加上的.可以說,我的網絡生涯,還是一片空白. 我給自己取了個自我感覺不錯的網名”聽雪敲竹”. 就這樣,聽雪敲竹在一個很無聊的午後,隨意晃進了一個叫”對聯雅座”的聊天室
       到現在為止,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會走進對聯雅座的,可能出於好奇,加之對聊天室的一無所知,感覺玩對聯的,應該都是一些帶著眼鏡留著小胡子的老朽們,在那裏咬文嚼字吧,嘻嘻,看看老朽們是怎麽爭論的,也應該不錯.就這樣,進去了.看到的情形讓我大跌眼鏡,天呀,原來還有這樣玩對聯的.不說別的,就說名字吧,什麽”江南才子對穿腸” “蕭十二郎” “黃州豬肉” …….內容也很有意思,有的很雅,有的,竟特別搞笑.小學時看過一本書,叫”聯林珍奇”對對聯多少有點點潛在的喜歡,這次一見對聯也可以這麽鬧著玩兒,馬上興趣就上來了.於是留下來了.
       接下來的二三天,隻要有空兒,不管在家還是在單位,我就會泡在雅座裏.不過初到雅座,鬧了許多的笑話,比如我不會用表情,發了個敲頭的小錘子,不知道改,跟所有人說話都敲人家腦袋,一頭大汗不知道怎麽辦.還好,沒多久,什麽都習慣了,所有頑劣的本性也暴露了出來,總愛製造些搞笑的東東.人家出了個”三世做人,一真,一善,一美”我對”幾時成妖,半鬼,半怪,半精”就這樣,沒幾天,雅座都熟悉了這個愛出風頭,喜歡拉風的聽雪敲竹.
      大概一個星期後吧,不知道到為什麽,隻要一走進雅座,就有個家夥會衝上來修理我.要不拿一張狗皮膏藥在小火上細細煨了,啪一聲帖在我的嘴上.要不就飛來燕山十八腳,把我踢了個屁股朝後,屁股上還蓋著某某兩個大印.或者輕輕吹口氣,就見我在雅座的天花板上飛上飛去.這個人,就是蛤蟆,那時,他叫”首席流氓”.
       首席流氓是有N多馬甲的,老喜歡換來換去,在雅座,他也算個人物了.腦袋挺聰明,不管什麽聯,雅的俗的,長的短的,全能自然的承接而上對個差不離兒.此人特傲,總自稱孤獨求敗,找不到多的對手.在雅座,公眾對他的看法也就兩個極端,有人覺得他是個人才,有人覺得是垃圾.在我看來,他是個鬼才.
       因為老被他修理嘛,和首席流氓的交往,就從鬥嘴打架開始了.常常把雅座鬧得塵土飛揚.我兩人打字又快,有時雅座簡直有被我們刷屏的嫌疑.還有他的笑聲,都有點影響秩序了,老”嘎嘎嘎”的.重要的是,這人說話特不檢點,老帶什麽”媽的,*”,在這生活中,是我所不能忍受的,可不知為什麽,在網上我愉快的享受著跟蛤蟆鬥嘴的樂趣.
       一個周六,照例走進雅座,剛進去呢,蛤蟆就嘎嘎大叫,”小妞,你來了.今兒個心情好,走,Q上去,你加我”.笨手笨腳的加上後,被蛤蟆罵了個狗血淋頭,”*,你就這麽豬呀,N久加不上”.氣得我半天說不出話來.不過蛤蟆的頭像不錯,是隻可愛的青蛙.重要的是,蛤蟆本人也不錯呢,嘻嘻,絕對養眼.視頻中,小子壞壞的表情,一臉痞樣,但遮不住飛揚的帥氣.嘴巴上叼著的煙一刻也不取下來.還沒怎麽說他為什麽這麽喜歡抽煙呢,被他一句”要你管,又不是我老婆堵回去了”.
       就這樣,蛤蟆成了我Q上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住戶”,他的頭像一直灰著,但隻要我上,馬上就能收到他發來的信息,後來我知道了,那叫隱身,再後來知道他隱身的原因,他Q上竟有200多個好友.這是後話.
       從那以後,我和蛤蟆就更瘋狂的”鬧騰”,不管在雅座,還是在Q上,兩人有鬥不完的嘴,好象任何一個話題都可以吵起來.我們就這樣奇怪的保持著敵人似的朋友關係,相互調侃,相互扁低,吵著,快樂著.那些日子,因為蛤蟆的存在,我感覺自己象回到了少年純真時,每一天都是飛揚的.
       有一天,蛤蟆給我發來一個地址,是舊四季花園的網址,他告訴我,這是個論壇,那時候,我並不知道什麽叫論壇,上去一看,原來是一些愛文字的人在這裏寫東東什麽的.最初到花園,也就看看蛤蟆在花園的文字.其實,蛤蟆在論壇,至今為止隻有兩篇文字,一篇”前世,我的埋骨之地”一篇”贈”踏莎行”姐姐的文字.就這兩篇文字,我看了一遍又一遍,特別前世,我的埋骨之地,不知道為什麽,我每次看都想要流淚.在文字的背後,我看到了另一個蛤蟆,一個不羈狂放的浪子身後,那個敏感,溫和,憂傷的蛤蟆.原來,那個一天到晚吊兒郎當自以為什麽都不在乎的蛤蟆,內心深處,竟有著這樣的一麵.我把自己的感覺調侃性的講給蛤蟆,他一下很受傷的變得犀利刻薄起來,罵我自作聰明,自以為是什麽的.然後,留了幾句莫名其妙的文字,消失了.他把我黑了.
       被蛤蟆黑得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感覺異樣.我還是一遍遍的去看那兩篇傷感的文字,去看他那個”麵具之旅”的ID.看著看著,我突然意識到,我傷害蛤蟆了,你發現一個人的傷疤後,為什麽要好奇的去揭開呢,你不知道一個人往往用表麵的不屑來掩示內心的脆弱麽?
       可是,即便如此,有必要黑我嗎?
       幾天後,蛤蟆回來了.那是一個清晨,才五點多,蛤蟆發來手機短信,催我上線.打開電腦,帥哥正強擠著笑臉望著我.一瞬間,我的眼忽然發酸.”是不是很衰,很憔悴”?”有點兒” “一夜沒睡好,看看你,然後我要走了” “怎麽,還是繼續黑我嗎” “不,我有些事,你下班後上來,我會留一些我的故事在Q上,你來看.” “好” “那我走了,再見,竹,” “再見”.
       對著灰掉的頭像呆了半天,突然意識到點兒問題”他叫我竹,他不一向叫我妞兒或者臭丫頭麽?”
       恍惚到下班,QQ留滿了蛤蟆的話.我於是知道了一個浪子憂傷刻骨的網戀故事和現實經曆,知道了一個混跡江湖的小混混的無奈和身不由己.我無言.
       再見蛤蟆,依舊是一幅不羈的樣子. “竹,在網上,隻談快樂””好呀,風” “風,什麽意思” “給你取得名字呀” “什麽破玩藝,酸死啦,我叫蛤蟆,網齡五年了,這個是我自己認可的稱呼”.”不管,誰讓你叫我竹的,竹也好酸”. “隨你” “嘻嘻,風” “竹”  “風聲” “竹影” “風聲起” “竹影搖” “風聲起時” “竹影搖處” “風聲起時竹影搖” “竹影搖處風聲起” “什麽破對聯”……樂吧,兩個傻瓜,在網上不樂,還能在哪兒樂呢.
       所有的快樂,將日子彭脹得都要暴了.
       有段時間,搞不清楚怎麽回事,發現蛤蟆整天整天的掛在網上,而且是在不同的網吧.問他,說聚賭,被公安趕得不敢回家,躲兩天再說,逮著要罰款的,風頭過了再說.切,真的假的呀?
       突然的,蛤蟆提了個建議:竹,我們到雅座去,對情詩,把一室的人都麻走,好不好.我猶豫,讓我這樣狂放,說實在的,還真做不到.”切,這麽老土的人,網絡都是假的,鬧著玩兒唄”.”好吧” “給你改個名字吧,叫竹丫頭,再換個Q進去,免得壞了你聽雪敲竹的名聲.嘎嘎”.”好吧” “上來了” ……….”讓我數著你的睫毛,入睡:讓我聽著你的心跳入睡;讓我聞著你的體香入睡”……..”倒,丫頭,半天你把我當成女的在訴情呀” “哈哈,笨死了蛤蟆,才發現呀,你以為我真能對著男的這麽叫呀”…..網絡警察從天而降,竹丫頭被趕出聊天室…………..第一次有了被踢的經曆.有些鬱悶.蛤蟆不停的安慰我,沒事兒,別往心裏去,你沒說什麽呀,我被趕習慣了都.最瘋的經曆,天呀,這是我嗎,我不知道呢.
       我甚至不知道,這是我和蛤蟆最後的快樂,是他刻意安排的快樂.並且,他是有深意的
       情詩事件後,蛤蟆突然把自己的QQ和密碼強迫性的給了我,並列了四個人的名單,讓我好好替他珍惜這四個人,特別一個叫**的姐姐.然後,他又消失了.
       這一次的消失,憑直覺,我感到一定是現實中發生了什麽重大的事情,聯想到前幾天他說避風,更讓人不安.登上蛤蟆的Q,簡直讓我目瞪口呆,媽呀,200多好友.好容易在200個人中找到了目標人物,用手機做了上線關注.剛關注完,那個最重要的人物**姐上線了.
       **姐是每天隻呆五十夕陽紅的,她把那裏當成自己的家了.蛤蟆除了雅座,就是呆在五十.也就是在五十,認識的**姐姐.**四五十歲,完全可以做我們阿姨的人,蛤蟆曾多次提到過她,口氣中,很是尊重.所以,我好奇.而且,我需要有個人和我一起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不顧他不讓我告訴**姐實情的話,直接的告訴了**,”姐,我是蛤蟆的朋友,他失蹤了”. “怎麽回事,告訴我,又發生什麽了.”姐的口氣,一下讓我證實了自己的猜測,蛤蟆在現實中絕不是個一般的混混,姐一定很了解他.果然”知道嗎,丫頭,蛤蟆是混黑道的,去年他就失蹤了一次,因為與人火拚,差點兒送了命,那次,他黑了我,因為他以為自己不會活著回來,”.後來,他平安回來後,急得在五十守了好幾天,又找到我把我加上的…丫頭,他不能出事,我不允許他出事……就這樣,我們交換著彼此掌握的點滴信息,複活了一個現實的蛤蟆.也就是這樣一個過程中,我的Q上又多了一個好友,一個我深愛著的姐姐.
       經過與姐姐的多方努力,終於,蛤蟆被我們揪到了屏前,我沒見到那時的蛤蟆,姐見到了:一臉的傷痕,還捂著最慘的半張臉怕嚇著姐.
       逼著蛤蟆了解了全部的實情,我們意識到,蛤蟆不能再成天呆網上了,他需要擺脫現在的生存方式,重新做人,否則,早晚出事,其實這次他就出了不小的事,為了擺平,他花了十幾萬.已經家徒四壁.一個多年泡網的人,*跟大哥混,能有多少收入呢.在還沒到無法挽回的情況下,放下屠刀,是唯一的出路.而這件事的刺激,也讓蛤蟆有了重新做人的決心.
       一個月的說教,加上我和姐一些現實的幫助,蛤蟆從網上徹底消失了,他答應我們徹底戒網,徹底擺脫原來的生活,從頭做人.蛤蟆的QQ,在我的疏忽下,有一天,竟也被盜了.那些日子,為了防止蛤蟆換馬甲上網找我,我把自己的QQ也關了.
       網上日子,從此獨來獨往,很少上Q,也不再與人那樣單獨對聊那樣鬧.蛤蟆事件後,我突然很疲憊,回頭看來,那些所謂快樂的日子其實也是疲憊的,沒有現實基礎,一切,真的隻能說是一場風,吹過,就算了.但是蛤蟆這個名字,我想我會記終生的.還有那些日子,虛也好,實也罷,必竟,曾讓我那樣盡情的開心過.那種開心,原來不曾有過,以後,也不可能再來.同時,莫名的,我想,我不再期待再見到蛤蟆,我想,過去的記憶,已足夠美好的,就讓一切止於此.讓虛幻隨風而去,現實歸於現實.
       奇怪自己突然變得格外珍惜現實的東西,比如老公和孩子,回到現實,我才發覺,我原來那麽愛他們.
       依然在花園進進出出,這個花園是蛤蟆指給我的.我在花園,默默祝福:蛤蟆,人生路上,請一定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