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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勇氣就有奇跡 (2)

(2009-08-17 13:56:37) 下一個

手術開始了,我們全家族十幾個人都守護在手術室的門外。外婆外公來回地跺步,其它人也全都是坐立不安。手術有一個多小時,但是對我們每個人來說,好像過了幾個世紀一樣漫長。雖然醫生說成功率很高,但是,我們還是很擔心,畢竟曾外祖母的年紀已經這麽大了。我們大家都安靜地守候在門外,每個人的表情都相當凝重。手術室的燈滅了,醫生出來了,我們大家都一擁而上。醫生對我們說:手術相當成功,盲腸已經切除,病人需要好好休息。曾外祖母被轉移到普通病房,我們跟著走進去。病床上的曾外祖母,蒼白的臉色,連呼吸都顯得那麽費力。我們看著曾外祖母,每個人的心都揪著痛,外公外婆還不時轉過臉來擦眼淚。曾外祖母年紀這麽大了,其實她並不在乎少活幾年,可是,她還有一個未完的心願,她還有一個遠在外國的親兒子。正是這個未完的心願,讓她堅持要做這個手術,讓她有繼續生活下去的勇氣! ­

改革開放以後,人們的生活水平相應提高,城市建設也迅速發展。曾外祖母和外婆家住的街,重新粉刷了,連地址和街名也換了(解放前都叫做“反帝路” 什麽的) 。看著那排新粉刷的房子,過去仿佛離我們很遠很遠,而曾外祖母的心,依然惦念著她那個失散了大半個世紀的親生兒子。90年代,外婆外公要移民到美國了,臨行之前,還托人寫信給舅公,信的內容大概是:我們要移民到美國了,現在寫這封信,並不是想要回你們的兒子,隻是希望有一天,我們可以申請你們一起到美國團聚。信寄出去了,依然沒有回音。就這樣,外婆外公來了美國,而曾外祖母依然留著原來的地方,為了那個未完的夢,頑強的生活著。 ­

1999年,大家都忙著迎接新世紀的到來,我們家也不例外。一個世紀過去了,好不容易迎來了新的世紀,新的希望!那時候,我在大學二年級,全校的同學都在沸沸揚揚地準備迎接新世紀的到來。世界各地都有各種各樣的慶祝活動,全地球56億人都為之轟動!而我的曾外祖母,卻在一片寧靜當中進入了新世紀,跨進了2000年,心裏依然惦念著她那個失散了將近大半個世紀的親生兒子。 ­

日子還是一天一天的過,曾外祖母的年紀也一天一天變大了,身體也不如以前好。值得慶幸的是,她依舊健康,快樂,還自己照顧著自己。外婆她們出國以後,她都一直自己住,外婆他們隔一段時間會回中國探望她。我們也會定期去看她,陪她一起吃飯,聊天。飯後,還是依舊挽著手送她回家。 ­

2003年,我們全家也要移民到美國。出國前的幾個月,突然收到一個令人吃驚的喜訊:菲律賓的舅公找到了!!這個奇跡般的喜訊讓我們全家族的人都喜出望外!我們都很疑惑,這到底是怎麽了? ­

記得那天,我一回到家,媽媽就眼淚汪汪地拿著一張卡片遞給我看,上麵寫著幾行整齊的英語,是聖誕節和新年的祝福語,然後留了一個電話號碼, 落款寫了一個英文名字:Rosemary(舅公的女兒)。外婆家出國以後,信件都直接轉送到姨丈那裏(姨丈是外婆家所在城鎮的書記) ,郵局的人認得信上的地址就是外婆家就地址,所以就把這張卡片交給了姨丈。出乎意料的是,來信的人居然是那個失散了大半個世紀的菲律賓舅公的女兒! ­

那是一個難忘的晚上,媽媽說要我幫她打電話給舅公。我一臉疑惑地說,這是真的嗎?電話號碼對嗎?媽媽說,不管怎樣,隻要有一線的希望,都要試試看。我們照著卡片上的電話打過去,我的心情特別緊張,手也握著話筒在發抖,爸爸媽媽也很緊張,屏住呼吸地站在我身旁。電話通了,“嘟嘟…嘟嘟….Hello?”電話另一頭傳來一位年輕女人的聲音。我接著說:Hello?? Is that Rosemary?? 舅公的女兒說:Yes, and you are….???我用不太流利的英語跟她寒喧了幾句。我聽著她在電話的那頭尖叫,然後說: Dad,,,, someone called from your hometown.!! 爸爸媽媽也很興奮,媽媽說:快點問她,看她爸爸會不會講中文??我接著說:Hi, Rosemary, can your father speak Chinese? 她高興地說:yes. 我又說:My Mum wants to talk to him……. “Ok….”我把話筒轉給媽媽。媽媽戰戰兢兢地接過話筒,還沒有開口,眼淚已經不由自主地掉下來了。媽媽開口了:“舅舅,你好嗎?我是…..”想不到舅公還會一口流利的台山話,他把這幾十年的經曆一五一十地告訴媽媽。 ­

原來,被買到菲律賓以後,舅公說他也曾經看到我們寄過去的信。隻是,他的繼母都不希望他跟我們有聯係,怕我們跟他相認,隻好把所有寄過去的信都截斷。後來,舅公長大了,跟一個菲律賓女人結婚了,還生了一個女兒和一個兒子,兒子在美國,女兒一直跟他們一起。再後來,他的繼母去世了。舅公一直惦念著自己的家人,但因為時隔太久了,想到找回親人的機會也非常渺茫,所以他一直都沒有跟家人提過尋親人的事。這個秘密倒是被他那個賢惠而聰明的妻子看穿了。舅公的妻子和女兒說,每次電視上播“尋人啟事”,舅公都會神情凝重,一臉悲傷,馬上就會轉台。後來,在妻子和女兒的幾番追問下,他終於把自己被賣作別人兒子,以及周轉到菲律賓,最後跟家人失散的全部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他們。舅公的老婆和女兒知道後,都很替他難過,並決心要幫舅公尋找失散了的親人。舅公說, 都已經失散這麽久了,很難找了,幾十年,早已經事過境遷,滄海桑田了。然而,舅公的老婆和女兒並沒有因為這樣而放棄。相反,為了讓舅公和家人早日團聚,她們更加堅持,更加執著。她們翻遍了舅公所有的信件和舊物,終於找到了外婆家的地址。最後,她們按著外婆家的舊地址,寄出了這張聖誕卡。 ­

短短的幾十分鍾電話,牽動了兩家人的心!消息一下子傳到了大洋彼岸的外婆家,外婆外公興奮不已,馬上請舅舅他們打電話到菲律賓去。時隔大半個世紀,姐弟倆再一次通話。還沒開口,外婆的眼淚已經缺堤了,舅公也忍不住淚流滿麵。一條電話線,把姐弟倆的心連接起來。雖然分隔大洋的兩岸,一個在美國,一個在菲律賓,但一切卻那麽熟悉,那麽親切,仿佛大家就站在對方的麵前。電話掛掉以後,大家的心情卻久久不能平靜。因為是夜深了,加上這突如其來的喜訊,我們大家都怕曾外祖母受不了這種刺激,於是大家都商量要怎樣告訴她。這夜,全家族都失眠了!一個失散近大半個世紀的親人,一個大家族日夜的期盼,一個近百歲老人的宿願,一個激動人心的奇跡! ­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我們馬上坐車到曾外祖母家。還是媽媽先開口了:外婆,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不能太激動,否則會影響你的情緒和身體。曾外祖母點點頭,爽快地答應了。媽媽說:我們已經找到舅舅,你那個遠在菲律賓的親生兒子!曾外祖母聽了,一下子愣住了。“你說.... 說什麽?再說一遍?”“外婆,你冷靜一點,我再告訴你一遍:我們找到舅舅了。昨天跟他通過電話,他一切都好。我們還約好了,待會他會打電話來這裏。你千萬不要太激動,要盡量控製好自己的情緒,知道嗎?” ­

電話鈴響了,媽媽趕緊接起電話,電話的另一頭是舅公的聲音。“舅舅,你好,外婆在我旁邊,我讓她跟你講。”媽媽把話筒遞給曾外祖母。“媽,,,,媽,,,,”電話那頭傳來久違了的聲音。“沃進,,,,"沒說兩句,曾外祖母就開始哽咽了,淚水不爭氣地流下來。我們站在旁邊,看著曾外祖母,她那隻布滿皺紋的手緊緊握著話筒,一直不停地顫抖。這是一個激動人心的時刻!年過90的曾外祖母終於尋回她那個失散大半個世紀的親生兒子,在場所有的人都感動得熱淚盈眶! ­

因為曾外祖母年事已高,所以,接下來的日子,大家都在商討盡快讓他們母子,姐弟重逢的事情!經過商量,媽媽他們五兄弟姐妹決定湊錢買機票,讓外婆,舅公一家回中國看看曾外祖母。外婆跟舅公再三思量,最後把回中國的日子訂在七月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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