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浪悠悠

澧浦饒芳草,滄浪有釣舟。 誰知放歌客,此意正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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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自為墓誌銘

(2010-03-20 17:15:05) 下一個
那個自為墓誌銘
by 滄浪悠悠

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

ID沒了以後,人們以某種方式懷念,墓誌銘便是表達哀思的代言物。墓誌銘是一種悼念性的文體,簡單的講就是刻在墓上的碑文。一般是對死者的評價,很簡單,就是留給活人看的,以便了解死者的生平、誌向和後人下的定語。墓誌銘大多很有意思,儼然成了人們光輝人性的經典寫照。或幽默,或深沉,別具一番情趣。 也有自己寫自己的墓誌銘的,最有名的要數明代三大才子之一,徐渭的《自為墓誌銘》和明末小才子“蜀人張岱”的《自為墓誌銘》。

徐大才子的《自為墓誌銘》太深奧,我看不大懂,估計你也不會明白,所以就不說了。張岱的《自為墓誌銘》有點意思,我在這裏給你說說看,明白的我要恭喜你明白了,不明白的你也別糾纏,有些事情不明白也挺好的,自我陶醉是老年保健的良方之一。

張岱, 晚明散文家,無意仕途;任憑那些俗不可耐的人對與眼前的繁華津津樂道,他不以為然,我行我素。他也關心社會,對人間世態,洞悉入微。

張岱明茶理,識茶趣,為品茶鑒水的能手。
 
明代晚期,學術界產生了反抗傳統擬古之風、追求個性自由的哲學思想。在文學上相繼出現主張「獨抒性靈,不拘俗套」的“公安派”與「幽深孤峭,奇理別趣」的“竟陵派”。晚明新興的散文是公安、竟陵文學運動的產物,其題材多樣,形式自由,談情說理、信筆直書,毫無滯礙,其中有幽默也有諷刺。而張岱更是晚明散文家的代表。

和現在不太一樣,明代時期的茶館文人雅士聚集的地方。崇禎年間有家名為「露兄」的茶館,比起流氓地痞所津津樂道的“YU前茶”,那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十八層地下。「露兄」取自米芾「茶甘露有兄」句,深得張岱喜愛。

張岱一次他慕名前往拜訪一位煎茶高手閔汶水,正好閔老外出,他靜心等待,閔老回來後,知道有人來訪,才招呼一下,就借故離開,想測試張岱的誠意,張岱雖幾經等待,非但未打退堂鼓,反而更下定決心非喝到閔老煮的茶不可。閔老回來時,見客人還在,知道來者是個有心人。於是才開始煮茶招待他,閔老「自起當爐。茶旋煮,速如風雨。」的嫻熟技巧,讓張岱驚歎不已。二人談古論今,品茶論道,頗有心得,於是結成好友。
 
張岱不僅嗜茶,而且識茶,從飲茶到品茶、評茶,無一不精。他一生興趣廣泛,對各類事物多所涉獵,堪稱為博物學家,他愛茶成癡,嚐謂:「餘嚐見一出好戲,恨不得法錦包裹,傳之不朽,嚐比之天上一夜好月,與得火候一杯好茶,祇可供一刻受用,其實珍惜之不盡也。」

這樣的為人如何? 哈哈, 豈是那些淺薄的市井小人識得的!


附張岱《自為墓誌銘》

蜀人張岱,陶庵其號也。少為紈絝子弟,極愛繁華,好精舍,好美婢,好孌童,好鮮衣,好美食,好駿馬,好華燈,好煙火,好梨園,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鳥,兼以茶淫橘虐,書蠹詩魔,勞碌半生,皆成夢幻。年至五十,國破家亡,避跡山居。所存者,破床碎幾,折鼎病琴,與殘書數帙,缺硯一方而已。布衣疏莨,常至斷炊。回首二十年前,真如隔世。

常自評之,有七不可解。向以韋布而上擬公侯,今以世家而下同乞丐,如此則貴賤紊矣,不可解一。產不及中人,而欲齊驅金穀,世頗多捷徑,而獨株守於陵,如此則貧富舛矣,不可解二。以書生而踐戎馬之場,以將軍而翻文章之府,如此則文武錯矣,不可解三。上陪玉皇大帝而不諂,下陪悲田院乞兒而不驕,如此則尊卑溷矣,不可解四。弱則唾麵而肯自幹,強則單騎而能赴敵,如此則寬猛背矣,不可解五。奪利爭名,甘居人後,觀場遊戲,肯讓人先?如此則緩急謬矣,不可解六。博弈樗蒲,則不知勝負,啜茶嚐水,是能辨澠、淄,如此則智愚雜矣,不可解七。有此七不可解,自且不解,安望人解?故稱之以富貴人可,稱之以貧賤人亦可;稱之以智慧人可,稱之以愚蠢人亦可;稱之以強項人可,稱之以柔弱人亦可;稱之以卞急人可,稱之以懶散人亦可。學書不成,學劍不成,學節義不成,學文章不成,學仙學佛,學農學圃,俱不成。任世人呼之為敗子,為廢物,為頑民,為鈍秀才,為瞌睡漢,為死老魅也已矣。

初字宗子,人稱石公,即字石公。好著書,其所成者,有《石匱書》、《張氏家譜》、《義烈傳》、《琅擐(女字旁)文集》、《明易》、《大易用》、《史闕》、《四書遇》、《夢憶》、《說鈴》、《昌穀解》、《快園道古》、《傒囊十集》、《西湖夢尋》、《一卷冰雪文》行世。生於萬曆丁酉八月二十五日卯時,魯國相大滌翁之樹子也,母曰陶宜人。幼多痰疾,養於外大母馬太夫人者十年。外太祖雲穀公宦兩廣,藏生黃丸盈數麓,自餘囡地以至十有六歲,食盡之而厥疾始廖。六歲時,大父雨若翁攜餘之武林,遇眉公先生跨一角鹿,為錢塘遊客,對大父曰:“聞文孫善屬對,吾麵試之。”指屏上《李白騎鯨圖》曰:“太白騎鯨,采石江邊撈夜月。”餘應曰:“眉公跨鹿,錢塘縣裏打秋風。”眉公大笑,起躍曰:“那得靈雋若此!吾小友也。”欲進餘以千秋之業,豈料餘之一事無成也哉!

甲申以後,悠悠忽忽,既不能覓死,又不能聊生,白發婆娑,猶視息人世。恐一旦溘先朝露,與草木同腐,因思古人如王無功、陶靖節、徐文長皆自作墓銘,餘亦效顰為之。甫構思,覺人與文俱不佳,輟筆者再。雖然,第言吾之癖錯,則亦可傳也已。曾營生壙於項王裏之雞頭山,友人李研齋題其壙曰:“嗚呼有明著述鴻儒陶庵張長公之壙。”伯鸞,高士,塚近要離,餘故有取於項裏也。明年,年躋七十,死與葬其日月尚不知也,故不書。銘曰:窮石崇,鬥金石。盲卞和,獻荊玉。老廉頗,戰涿鹿。贗龍門,開史局。饞東坡,餓孤竹。五〔羊殳〕大夫,焉能自鬻?空學陶潛,枉希梅福。必也尋三外野人,方曉我之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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