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三折的子宮內膜異位治療

上次說的那位美國中年女子，總是如祥林嫂一樣打電話給我訴苦，俗話說，喊得多的孩子有糖吃，結果我被她煩得不行，終於痛下決心，出重手給她下了一劑猛藥，其中過程頗為驚險。

這位美國中年女子其實是個可憐人，職業會計，曾和華裔知名建築師貝聿銘是同事。年青時曾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情感經曆，結果就種下了子宮內膜異位的病根，中醫的角度看就是肝氣鬱導致血瘀。子宮內膜異位的西醫標準療法就是切除子宮，所以她現在沒有子宮，她找過的醫生（總計五個）都譏笑她，說沒有了子宮又何來的子宮內膜異位？其中一個醫生更加說，我做了三十年婦科，我從來沒見過切除了子宮後還會有子宮內膜異位的。這女人很不憤的說，這算什麽話，你就算做了一百年醫生，如果你不懂的話，你還是不懂的。她後來再找一個很大牌的著名婦科醫生，給他描述了症狀後，這醫生第一反應就確認是子宮內膜異位。他的解釋是雖然切除了子宮，但是通常都會留下傷口瘢痕，所以這也算是子宮內膜異位。

現在她的症狀是每到夜晚十一二點，她就會被劇痛痛醒，部位在左下腹，痛到猛吃止痛藥都無濟於事，大便則裏急後重，似乎有大便但又不能拉出來。每到早上五點，她則會感到小便急，想去小便，也解不出來，真是苦不堪言，她對我說，我真是很怕天黑，因為一到天黑她就如同煉獄一般。還有一個毛病就是腰痛，由後腰到腰側，都是發僵發硬和痛。

晚上就疼痛加劇，這肯定是淤血無疑，當時我給她開了個當歸芍藥散加桂枝茯苓丸，剛開始時有明顯效果，但是以後就效果全無。真是好生奇怪。結果有一次她打電話給我說，小鄭啊，不行了，我要放棄了。我要認命了。我也黯然無語，隻能安慰她幾句。

這些奇難雜症我通常會在腦子裏時不時琢磨一下，有一天看書時，我又想起了這個病，突然靈光一閃，莫非就是那個著名的大黃甘遂湯？大黃甘遂湯是張仲景的治療婦人血水互結的峻方，現代中醫很少用，因為甘遂非常峻猛，吃了一兩克後會上吐下瀉。不過不但現代中醫很少用甘遂，就是古代中醫也很少用這甘遂，以前的醫書記載就已經說當時的中醫不敢用甘遂，導致應該治好的病一拖再拖。所以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自古以來就是這樣。

這可憐人真的不幫她不行，她因為這子宮內膜異位導致很久都沒有工作，沒有工作就隻能自己掏錢買保險，每個月總共一千二百大元。即使這樣，看過這麽多醫生，吃過這麽西藥都還是沒辦法治好她的病，她現在被迫要把自己的房子賣掉來治病了。

於是我就下決心給這可憐人開了個大黃甘遂湯，就三味藥，大黃，甘遂，阿膠。第一天，她吃了後，先頻繁小便，然後陸續小量的腹瀉，嘔吐了一次，感覺頭痛。一直到三個小時後，連續來了三次巨量的猛瀉，就是那種幾乎連脫褲子都要趕不及的那種。然後，又陸續拉了幾次比較結實的便，很奇怪，一般腹瀉都是由硬到軟到水瀉，但是這次卻是由水瀉到硬實。她說，我整天都沒有吃東西，怎麽還會有這樣的大便呢？你說這是不是我把那些淤血拉了出來呢？我說，大概是吧。

第二天上午，她又打電話給我，給我匯報成績。她說，當天晚上，每天雷打不動的腹痛推遲了四個小時才出現，淩晨五點的小便困難減輕了不少。還有，以前那種劇烈的腰痛竟然不見了！這又是一個排毒反應的標誌。如果是一般腹瀉，平常人腹瀉後通常會腿腳發軟，腰有毛病的則會加重腰痛的反應，而她現在則是腰痛消失。

吃完這次藥後，先休養生息一下。她關心的是，是否吃這藥就能夠把子宮內膜異位排掉。我說，這很有可能。有一天晚上，她的家庭醫生恰好打電話給她，說自己做不了這個手術（用手術把淤血清楚掉），要她找專門做這種手術的某某外科醫生。這女人於是就說起自己正在吃什麽什麽中藥，有如此這般的反應，令她震驚的是，她的家庭醫生竟然讚同她這樣做，說中藥清楚傷疤痂痕（也就是淤血）會比較好。她對我說，小鄭啊，你不要擔心，至少你有我的醫生的綠燈（green light）。因為她之前吃藥反應大，很嚇人，所以我不太想再讓她吃這麽猛的藥。

一個星期後，也就是昨天，她又吃了一次大黃甘遂湯。開始的時候，毫無動靜，她還很失望的打電話給我抱怨。結果今天再打電話，說這次更好，雖然沒有那種巨量的猛瀉，但是昨天打了電話給我之後就斷斷續續的拉了十五到二十次的有實質內容的大便，然後呢，昨晚就一覺睡到天亮，除了半夜感到肚子餓爬起來吃了一點東西。

估計她這子宮內膜異位還需要再吃若幹次藥才能最後排清。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