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華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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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作家文苑》總第一百零一期

(2010-10-04 10:30:49) 下一個

病中手記之十六

想念爺爺          
                                     
王振義/溫哥華

 

爺爺去世那年,我剛上小學五年級,屈指一算,整整五十六個年頭了。想起小時候,爺爺對我施以種種“酷刑”還心有餘悸,但是,在病中卻越來越強烈地想念我小時候稱之為“暴君”的爺爺。

記得有一天上午,當第一節下課的鍾聲敲響的時候,同學們蜂擁而出,最後一個走出教室的同學,用力向前猛推,產生了“多米諾骨牌”效應,後麵推前麵的一個個不斷地倒下,由此,我推倒前方的同學。那同學一怒之下,揮拳猛擊我的胸脯,我疾如閃電地還手,擊中他的右邊臉部,頓時顯出一片淤青,右眼腫成一條線。

家人與他上門要討個說法,爺爺連忙道歉賠不是,並說:“我會教訓給你們看的!”放學回家,爺爺便押著我登門“負荊請罪”。他手裏提著一筐子果品放在桌上後,隨即從筐子裏取出一支早已備好的帶刺的玫瑰枝條來,聲大如雷地對著我下命令:“跪下,認錯,賠不是!” 他見我直挺挺地站著,便對著我連喊三聲:“跪下!”但我仍然屹立不動。爺爺怒不可遏,一個箭步地衝上來,按住我的頭硬硬要我跪下。我拚命地反抗著,發瘋似地叫喊著:“我不是故意推他的,他先打我,我才還手打他!”爺爺見我如此硬牙,暴跳如雷地舉起帶刺的枝條狠狠地抽下,正好抽在我捂住頭額的手背上,血從指縫裏流了出來。“你不認錯,今天就打死你!”爺爺邊吼邊又舉起枝條……同學的家長見爺爺動真格,急忙拉開爺爺。我乘機奪門而出逃之夭夭。過後,爺爺心平氣和地對我嘮叨著:“大男人敢做就要敢擔當,對同學要親如兄弟。”

還記得在每一個夜晚,我總要在昏暗的煤油燈下背書。有一夜爺爺忙於別的事無暇顧及於我,俗語說,“無貓老鼠會翹腳”,我乘機從抽屜裏拿出一把鐵錘玩了起來。爺爺忙完事後見狀大發雷霆,惡狠狠地奪過我手中的鐵錘,向我的手背上猛擊下來。當時,若不是我手縮得快,定被擊得骨折肉裂的。過後,爺爺和顏悅色地對我嘮叨著:“讀書和做事要專心。”

最讓我忘不了的是被吊上屋梁的情景。有一天中午,放學回家即被爺爺逮住。“你早上有沒有偷抽屜裏的錢?”“沒有!”“沒有你偷,誰會來偷?”“家中無論發生什麽壞事情,怎麽都是我幹的!”“不給硬的你不會實說!”爺爺說完,不管天氣寒冷,竟剝光我的上衣,反剪綁著我的兩隻手威逼道:“實說!”“沒偷就沒偷,打死我也沒偷!”“沒有實說,就把你吊到梁上去!”沒想,爺爺不是說一說嚇唬嚇唬我,是來真的。我連忙呼叫:“我說,我說。”。爺爺即刻把我放下來。但是放下來後,我又不開口了,如是者有三。當第四次吊我上梁時,爺爺開口了:“你以為我不知道,我剛從小店鋪查問回來,你買二塊花生糖錢從哪裏來?說!”紙已經包不住火了,又被吊得疼痛難忍,虛汗直冒,隻好從實招供……

“這是不是偷?”“是。”我小聲回答。“大聲點!”“是。”“錯了沒有?”“錯。”“改不改?”“改。”“知錯願改就好。”爺爺邊說邊連忙給我鬆綁。我雙臂又麻又痛動彈不得,爺爺小心翼翼給我穿衣服,一粒一粒地把衣鈕扣好,然後氣喘籲籲地跌坐在靠背椅子上。爺爺已七旬有餘,蓄長須,讀過幾年私塾,一生經受過常人難以忍受的磨難,性情暴躁,難以見到他臉上有笑容。但是,此次卻臉露喜色,手捋銀須,頻頻點頭稱是。“知錯願改就好。”爺爺邊重複著這句話,邊遞給我兩個我最愛吃的肉餅。我餓極了,廹不及待地送進口中。但一跨出門檻,雙臂疼得穿心,於是,怒從心頭起,惡從膽邊生,便對著爺爺大喊:“爺爺快死快好!”便疾速地逃離了現場。過後,爺爺語重心長地嘮叨著:“不是自己的東西就不要伸手。”

長大以後,才逐漸地明白了爺爺當時對我的良苦用心,雖然他用的是暴力手段。在那波瀾激蕩的人生搏弈之中,爺爺教導我的為人處世的準則,讓我終生受益非淺。因而對爺爺的想念,不是隨著時光的流逝而逐漸淡忘,而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卻越來越強烈,尤其在患病之中。


短信時代

楊光(大華筆會會員)/ 銀川                             

 

(六十一)

 

賀孔卓詩一字一頓地說:給、姐、當、伴、娘!

哈,這麽光榮的任務!文G雙手抓住賀孔卓詩的手搖晃著。看來真的要結婚啦!快說,要我做什麽?

不做什麽,結婚那天,你隻要陪我說話、高興就行!

太簡單了!文G挺挺胸,信心十足地打了個保票:堅決完成任務!接著又說:現在先給你來個小高興,你驗收一下看能否通過?文G壓低聲音,用鳳鳴話在卓詩耳邊說:

 

生幹部下一老知道近親為不能

?老憨厚地答道:嗬嗬,人太熟了,不好下手!

 

賀孔卓詩哈哈一笑,又突然捂住嘴向周圍瞅了瞅,說:真服你了,天生是個活寶,走走,趕快上樓,還要工作呢!她說著站了起來。文G往起一站,她又拉她坐了下來:哎文G,狗子又有新動向嗎?

你自己看吧!文G把手機遞給卓詩。

呀兩條,你都沒看呀?

你們不是說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嗎?文G笑道:不看也知道狗子說什麽!

好啦好啦,咱們一起看好啦!

兩個人把臉貼在了一起。卓詩小聲念道:

 

天上星亮晶晶,

認識你心。

星空裏萬星,

有一是我心。

你時看星星,

等流星。

朋友朋友多心,

我心隻願你開

 

行啊文G,狗子數星星數出名堂來了!文G微笑不語,卓詩又念另一條:

 

望著天望著地,

就是法忘記你

風說到雨,

就是不敢說愛你

時時刻刻惦記你

就是不敢告訴你

不求知我想

隻願知我心意!

 

啊呀呀文G,狗子大出息了,比蘭峰浪漫多了!卓詩看著文G的臉,一副讚許的口氣。

G拿過手機,輸入幾行字,說:賀姐,看還行吧?發給狗子?

 

緣份

友誼停機,

思想呼

情不在服務區

 

卓詩一看,笑了,說:非你花木蘭,別人沒這能耐,你是胃口好,好胃口,什麽酒都能對付!發,看狗子怎麽招架!

 

 

      母親的守望      

 

□惠遠飛/深圳

 

哥哥電話裏問我,最近是不是很忙?也很少給家裏電話了。母親很是掛念,經常念叨著:老幺(我的乳名)有沒有寫信或打電話回來?老幺是不是要回來了。沒事的傍晚,母親總會一個人來到路口默默地看著遠方……村裏人都勸她,她說,怕老幺回來了走不慣山裏的路!她要去接接!

守望中的母親,已經成為我記憶中定格的一個情境:一個白發蒼蒼年已七十的老人,佝僂著身子,站在距離江邊不遠的路口,艱難地張望,等待著自己的兒女歸來……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到江邊路口接我們姊妹回家和送我們出門遠行,成了母親的定例。

開始時是遠嫁他鄉的姐姐回家和回去,母親去渡口接送,後來我出遠門讀書,接送也成了例行。最讓人傷感的是我們每次離家出門,母親總會把我們送到距離江邊四五裏的渡口,母親因年邁而顯得矮小的身軀一直佇立在江邊的那塊高大的石頭上,目送我們登船,上了江對麵的公路,直至我們的背影在母親的視線中消失為止。

三年前回家,三哥、二哥、父親相繼去世後,四哥也因在山西古交煤礦打工塌方而殘疾,家裏已經破敗得毫無生氣,隻是因為我的歸來,才顯得有了一點活力。我的歸來,母親顯得非常高興!給我講村裏我的同學的一些事情;我還是像小時候像個跟屁蟲一樣圍著母親,母親去哪裏,我就去哪裏,轉來轉去,給她講我在外麵遇到的一些事情。母親總是很認真地聽著,偶爾點點頭,偶爾微笑。

我要返回廣東那天,母親執意要送我,我一再要她別送,可她就是不聽。因為要趕時間到江對麵的火車站乘車,我急匆匆地走了,母親在後麵跌跌撞撞地跟了上來。我家離江邊渡口有五、六裏路程,全是高低不平、崎嶇的山路,母親彎腰慌忙地走著,生怕跟不上我,我好幾次停下來回頭,叫母親不要送了,回家去。母親哪裏肯?我是她最疼愛的小兒子,她豈能不送?

看著母親踉踉蹌蹌地在山路上摸索著前行,我擔心母親,幾次停下來等她。母親走得很快,我上輪渡的時候,母親已經站在她經常站的那塊大石頭上了,我大喊:“媽,你回去吧!”

母親仍然站在石頭上,朝我不停地揮手。當時,我真想跳下船去,回到母親身邊,不再外出打工了,陪她安度晚年!可我知道這也是很不現實的。下船上了公路,我再回頭,母親剛才站的那個地方已經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但我堅信:母親還在那裏,還在看著自己的兒子。

古訓雲:父母在,不遠遊!為了自己的夢想,我不得不一次次離開母親而獨自闖蕩在外。但是,我真的很擔心,我還能陪伴年邁的母親享受幾天天倫之樂?

記得讀過一篇文章《不要讓母親為自己守望》。是的,不要再讓母親為自己守望了,“子欲養而親不待”的古言也一再告訴我,該回家看看母親了!

淚水漣漣的眼前,再次出現那一幕:一個白發蒼蒼年已七十的老人,佝僂著身子,站在距離江邊不遠的路口,艱難地張望,等待著自己的兒女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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