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華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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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作家文苑》總第三十五期

(2009-05-10 11:24:35) 下一個

 我的法國女婿(二)      

            雪泉

     俗話説: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惹氣。我和女婿賀捷相處久了,發現這個山高馬大的法國佬,非常戇直,有時簡直戇到不可救藥的地步。

 繞道Nelson

     比如:他到溫哥華來探親旅遊,下了飛機就租了一輛旅行車,載著我們到處逛。什麽寳翠公園、獅門大橋、白石、威士勒、班芙都遊個遍。確實盡到了晚輩敬老的美意。

    隻是,一天車子開近Downtown不久,隻見他用手重擊方向盤、憤眼圓睜、滿臉通紅,一股怒不可遏的樣子。起初,我以爲是前麵有車輛不守交通規則,令他惱怒。但聽見法妮和謝莉在後座竊竊私語道:那是因爲這條街的路名叫:納爾森Nelson,賀捷生平最痛恨這個人,每次看到或者聽到這個名字,賀捷都會忿忿不平。

我覺得很奇怪,後來查閲百科全書才知道:這個納爾森是英國的海軍上將,在二百年前的特拉法爾加海戰中,以少勝多擊敗了法、西聯合艦隊。正因爲這個勝利,使拿破侖失去進攻英國的可能,導致法蘭西帝國的最後失敗。而我這個可愛的法國女婿賀捷,至今還義憤填膺、咬牙切齒。以後,他每路過這裡,都要繞道而行,寧可多轉幾個彎,也決不穿過Nelson路。

我們都覺得他有些迂腐可笑,心想一個Nelson,就讓他這麽煩惱,如果遇上在滑鐵盧使拿破侖全軍覆沒的威靈頓,他又該怎麽辦?

 兩隻老虎和小星星

    家庭聚會的時候,我常常彈幾首兒童歌曲給小璐璐聼,以從小培養她的音樂細胞。賀捷常常坐在沙發上,一旁默默地聼著,不置可否。我知道在家搬鋸弄斧、裝燈引線製作家具設備什麽的,賀捷很在行,而琴、棋、書、畫這方麵正是他的缺項。所以,也不擔心他會有什麽異議,就一門心思地彈奏下去。

    當我彈奏一首“兩隻老虎”時,賀捷忽然眼睛一亮,竟用法語唱了起來。原來這是一首法國童謠,說的是:孩子們去喚醒一個瞌睡的敲鐘人。敲鐘人被喚醒了,就敲起鐘來:叮、噹、咚。多麽好聽。不是妄自菲薄,比起我們那個:沒有尾巴、沒有腦袋的兩隻老虎,可確實要強多了。

後來才知道賀捷不是歌盲,他會唱好幾首曲子。我們熟悉的有:小星星,馬賽曲等等。不用我再贅言,這些歌曲,不折不扣全部是地道的法國歌曲。當我說起當年義勇軍進行曲創作,是受到馬賽曲的影響的時候,賀捷兩眼放光,好像是得到了崇高的嘉獎一樣。

這是我應盡的責任

謝莉因病要在巴黎進行手術,費用要十萬法郎,爲此我很焦慮,不知是做還是回國。賀捷就勸我不要煩惱,他說:你要知道法國的醫術是世界一流的,一定會治好謝莉的病的。

醫院的醫生對我們也非常關心,他主動拿個表格,讓我們填上。他說:你們可以獲得這裏全部的免費治療和生活救濟。

當我們興沖沖地把這個好消息帶回家時,賀捷聼到了,竟大發雷霆。他說:你們是我和法妮擔保出來的,你們有病,費用應該由我們來承擔,不能佔國家的便宜。當下他馬上驅車趕到醫院,追回了那張申請免費治療的表格。

我大惑不解,難道為自己家裏省點錢不好嗎?法妮說:這裡人們的想法和我們傳統的認識不一樣:越是職位高越要清廉自律——賀捷在公司是資深總經理,要做表率,不能托關係、走後門佔國家的便宜。

賀捷一麵抱歉剛才的態度粗暴,一麵細心地為我們解釋道:為你們治病是我應盡的責任,我不能把它推給國家。

謝莉在一旁安慰我說:誰說法國女婿不通人情,我看他不僅忠心愛國,而又十分懂得盡孝道。

我無言以對,心想這正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了。

 附注:                                                 

1Nelson尼爾森(Horatio Nelson 1758-1805)英國皇家海軍上將,艦隊司令,1805年在特拉法爾加(Trafalgar海戰中以少勝多,大敗法國、西班牙聯合艦隊。被譽為:英國皇家海軍之魂。

2 Wellington威靈頓(Arthur Wellesley 1769-1852)英國陸軍元帥,1815年率聯軍打敗拿破崙於滑鐵盧。並獲得法國沙俄普魯士西班牙葡萄牙荷蘭6國授予元帥軍銜,為世界歷史上唯一獲得7國元帥軍銜者。

3 兒歌“兩隻老虎”: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隻沒有尾巴,一隻沒有腦袋,真奇怪,真奇怪。

  法國童謠“傑克老爸”: 傑克老爸,傑克老爸睡了嗎?睡了嗎?趕快起來敲鐘,趕快起來敲鐘,叮噹咚,叮噹咚。

雷雨及其片斷                                                 
   
   
鄭景琛
   
半夜了,依舊努力在讀那些晦澀難懂的文章,為了即將來臨的考試。重返校園,讀書的“苦”又慢慢顯現出來。本該安靜的夜,突然傳來陣陣類似雷電的轟鳴聲,知道這時節,這離北極不算太遠的瑞典是不可能有雷雨了。但是,心裏卻不禁懷念起國內南方的雷雨來。
   
記憶中的雷雨來襲前夕,天色忽然暗淡下來,烏雲密密層疊在空中,讓人有透不過氣卻又無法逃脫的感覺。大風呼嘯著將地上的樹葉、紙片卷著打轉兒,雷聲從遠處轟鳴而來,空氣裏彌漫著悶熱潮濕的泥土腥味。頃刻間,大顆的雨滴瞬時間砸落,讓行人來不及反應。雨水急速滲透褲腿、棉襪、網眼球鞋。雨傘下的人兒,也躲不過這場突然襲擊,刹那間忙亂了手腳,濕了前額的發梢。整個世界突然淪陷在瘋狂劇情當中,像是一場決絕的控訴,抑或無奈的宣泄。當這高潮戛然而止時,天空又豁然亮起來,一縷斜陽照在馬路上,一切都顯得那麽晶瑩透亮。

他的臉忽然又出現了,想起去年的那個夏夜,想起我們的最後一麵。記得我們相約在一個地鐵站旁。我穿了淺藍色的連衣裙,帶著欣喜,看著他緩緩的從地鐵站的電梯上來。天色已晚,他剛剛下班,有些疲憊,看見我,臉上立刻露出溫暖的神色。嘴角的弧線,是讓人擺脫不掉的迷戀。我喜歡的那種感覺和氣息撲麵而來,讓我在悶熱的夏日裏覺得安定。我知道這是我曾想戒,卻戒不掉的。

我們在地鐵站旁的廣場上走著,我和他說著關於出國前最後的一些準備工作,他和我說了說那天公司來的新員工。我們故意回避一些東西,然而內心深處,又都渴望知道答案。就那樣貌似稀鬆平常的聊著,不經意之間,天已經起了大風,偌大的夜幕之上,絲絲閃電不規則的交錯著、撕裂著,一切都是雷雨的征兆。等到雨急切又瘋狂的落下來時,他一把將我拉住,飛奔進地鐵站裏。記得水花在奔跑的時候濺濕了裙角,雨滴打在衣服上留下了斑駁的印記,然而手心裏傳來的溫熱,讓我突然覺得沒了放開的勇氣。這短短的一路,竟然濕了眼角。直到他伸手過來要幫我抹去臉上的雨水時,我才緩過神來,給了他一個微笑來掩飾那不想被發現的感傷。如果說人生就是一場奔跑,我知道他會是那個可以一直帶著我跑的人。

 等我們再次從地鐵站出來時,雨已經停了。雷雨帶走了悶熱,微微的風帶來雨後恬靜的氣息。我們沿著熟悉的路,走到了濱江大道。那夜的江景出奇的好,放眼望去,對岸的外灘建築群異常清晰透亮,宛如明信片裏的一樣華美。江麵倒映著璀璨的燈火,輕輕蕩漾著,遠遠閃爍著的遊輪緩緩漂進視線,一幅難以言說的美好畫卷。黃浦江這樣的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是不是因為第二天我即將離開,老天才刻意給我這樣的運氣呢。坐在岸邊的椅子上,我將頭倚在他的肩上,一隻手挽住他的胳膊,又像是孩子般的緊緊抓著。眼裏的景象傾斜了,我的心裏也似乎跟著傾斜了。第二天同樣的時刻,我是否還有勇氣登上飛往那遙遠國度的飛機。我知道,我們都已經沒有時間去改變這早就說服了自己千百次而做好的決定,然而,內心感受到的不可分離,又在這即將要失去的時候刺痛我最脆弱的神經。我什麽都沒有說,說什麽似乎都失去了力量,也怕說錯什麽,讓自己陷入無法克製的沮喪。他同樣沉默的握著我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在給了我足夠自由的時候,我卻有些丟了魂魄,知道方向,卻沉重的邁不開腳步。我們就那樣安靜著,希望時間就那樣凝固著。我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在這安靜中,潛藏著不可融化、無法釋懷的情緒。當在一起的時間隻能夠換成秒來計算的時候,眼淚抑製不住的落下來,濕了他的肩膀。一定要是帶著憂傷的美好才是耐人回味的麽?

夜更深了,緩過神來,繼續苦讀。時光荏苒,半年已然劃過。不清楚自己是因為雷雨想起了他,還是因為他而想起了雷雨。在異國他鄉,每當感到脆弱無助的時候,心裏還能夠想起那麽一個人就是幸福的。我想我不會再害怕,我想我會更加勇敢,因為我明白,雷雨之後總是有陽光在等待的。

初登廬山 組詩之三

查幹

    

不要以為

 吞不掉一方山河

君不見

揚子在水霧中 鄱陽也在水霧中

更何見浪下三吳

腳下匡廬

千仞絕壁時沉時浮

似一聳無字碑

拒人前來刻寫

勁鬆何處?仙人洞何處?

五步之外 除了霧還是霧

無中生有是霧之絕技吧

誰也休想把持得住

匡廬之霧

無論你是政客 還是墨客

一旦與霧相遇

就必定敗下陣來

既便下得牯嶺想去歸隱

也難以尋到一處

渡口

                2008-7-5 廬山歸來

          

    (蔣介石及其夫人宋美齡之別墅。美廬二字,由蔣題寫)

在高樹巉岩掩映之下

一座美廬藏匿著

一位美夫人藏匿著

一片淩霄花藏匿著

而淩霄花那襲鮮豔的紅妝

卻纏纏綿綿地

耀亮匡廬

一片山色

時空裏似有 琴瑟墨香幽然飄散

臥室優雅 空無一人

似聞長長的噓唏在廊簷下

斑駁的腳步聲在曲徑上

美廬兮美廬

臥牛石上刻有她

昨天的故事

  且散淡了

  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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