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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晚上很快到了,緊挨著羅秉坤,我站在了《江南水鄉》的門口。這是一家非常氣派的飯店,我為大廳的磅礴氣勢所震懾,《江南水鄉》竟然不是吳語軟噥的小橋流水,而是一幅氣勢磅礴的敦煌飛天圖!環置四壁的西域飛天女,猶抱琵琶半遮麵,叮叮咚咚的天外之音,隨著長袖的飄然飛舞,從身穿娥娜多姿的裙衫中,傳遞著東方文明的神韻。
“阿牧,《江南水鄉》怎麽樣?”
我討厭羅秉坤炫耀的樣子,“不怎麽樣,不中不西,不倫不類。”
“這就對了,”他的小眼睛閃著光芒,“正宗的老中來這裏嚐味道,品嚐正宗的江浙特色;大眾的老美來這裏賞味道,欣賞大眾的東方文化。這就叫做阿狗阿貓,各取所需,難怪《江南水鄉》的生意如此紅火。”
生意紅火有什麽好?看著門前的人山人海,什麽時候才能輪到我們呀。
羅秉坤兩眼微微含著笑意,“一個人的等待是一份痛苦,兩個人的等待則是雙倍的甜蜜。”
我有些不以為然,挑起了精心修飾的眉毛,“好甜蜜的嘴巴,常常這麽恭維小姐嗎?”
“哪裏?隻有同阿牧獨處,才能領受這份甜蜜。”
“九十九號,”叫號的小姐大聲嚷著。
我們的號頭是一百九十九號,真不知道該等到猴年馬月呢,隻好陪著羅秉坤聊天了。
“羅先生,不知你青睞什麽樣的小姐?”
羅秉坤眨著小眼睛,“牡丹花。”
我斜了他一眼,“牡丹雖好,卻不當季節,可看而不可及。”
“一百二十五號,”又是一聲高叫。
“千金也買不來牡丹,如同千金買不來《江南水鄉》的座位,算了,去別家算了。”
“我有耐心等待,”羅秉坤的聲音不緊不慢。
“耐心?”我不屑地挑逗著他,“你懂得怎樣培育牡丹花?你得等,等到來年九月九日九九時,九九陰陽天,九九陰陽雨,選種,插枝,嫁接,澆水,上肥,修枝,剪葉,萬事九九順,也許,隻是也許,有望一睹牡丹的芳容。”
“可是我有精力、有時間、有耐心、有財源,風轉雨離,四季更替,我會等到牡丹含苞待放的日子。”羅秉坤的身子向前傾了過來,我不太適應他粗重的呼吸。
“一百九十九號。”
噢,終於輪到我們了!
我們被帶到一張僻靜的小桌,侍者端著特長的銅茶壺來了。捧上一杯八寶龍眼香茶,等待所帶來的煩心,也就隨之煙消雲散了。
《江南水鄉》的菜譜不錯,東坡燒肉不油不膩,無錫排骨香甜酥心,螞蟻上樹,翡翠瓜絲,我這名挑剔的上海人,終究不得不誇口,風味純正,吃口道地。
小心抹去紅唇上的油膩,我突然來了談興,“如果真的等到了牡丹吐豔的時候,羅先生將會如何待她呢?”
“當然得請上一幫超級打手,日日夜夜嚴加看管了,”他一臉的嚴肅。
不解風情!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噢,說錯了,讓我再試一下。”他故意想了一下,“當然是百般的恩愛了,千當心,萬當心,捧在手上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羅秉坤的眼裏浮起一絲柔情,在昏黃的燈火之中,剛才的那份寒意被融化了。
“好花不常開,總有香銷魂散的時刻,”我用雙手拖著下巴,靜靜地注視著他的小三角眼。
“可以請一位攝影師,為花兒留下永久的倩影。”
我笑了,“正光照、逆光照、黑白照、彩色照,再優秀的攝影師,也表達不盡花之嬌媚。”
“那麽,該請一位畫家,水粉畫、油彩畫、素描、寫真,印象派,現代派,繪畫更具有傳神的餘地。”
想不到他這個老粗也懂繪畫,我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了。
飯店老板送上了賬單,我頓時驚訝得目瞪口呆,因為那個人竟然是劉海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