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不凡漫無目的地生活著,如果說仇恨也是一種生活支柱,夏娃將最後那一點東西也帶走了。餘不凡不知道為什麽活著,胡亂地打發著每一天的時光,短短的幾個星期,他一下子蒼老了十多歲,白頭發也悄悄地鑽了出來。寂寞之中,餘不凡與酒精交上了朋友,廚房裏大瓶裝的人頭馬,本來純粹是用來作裝飾的,現在被餘不凡移到了主臥室,日日夜夜當作了床頭的主食。鎮宅金獎杯也正好用來作酒杯,透明的液體在裏麵晃蕩著,白色的泡沫閃耀著金色光芒,咕嚕咕嚕全部灌進了饑腸轆轆的肚子。在酒精的強烈作用之下,餘不凡重新找回了甜蜜,找回了那些幸福的歲月。
依稀朦朧之中,餘不凡常常斜瞄著浴室的門口,常常夢幻著金發飄飄的夏娃探出半個身子。他故意將車庫大門留在那裏,等待著響亮的高跟皮鞋聲音再次響起。他依然撥著她的手機號碼,盡管那邊總是傳來接線員的聲音,“這個電話號碼已終止服務,謝謝您使用AT&T。”
餘不凡胛了一口酒,夕陽的餘輝照射在電視機的背麵,屏幕上的畫麵變得模模糊糊的。餘不凡揉了揉眼睛,一位穿著琴海浪飄飄的仙女飄然下凡,在金色的光線中輕歌曼舞著……餘不凡伸出手去,指尖觸摸到了飄灑的裙摺,他張開口來大聲喊叫著:“不要走,不要棄我而去!”沙啞的喉嚨卻發不出一點聲音,餘不凡緊緊地抓住長裙的一角,死命地攥在自己的手心當中。餘不凡閉上了疲憊的雙眼,呼吸著琴海浪飄飄散發出來的香氣,琴海浪飄飄離他那麽的近,近得他可以觸摸到柔軟的絲綢,絲綢底下是一個柔若無骨的身子……餘不凡覺得自己冷得嗦嗦發抖,他將身子緊緊地靠在軟軟的仙女身上,冰凍的心即刻融入了溫暖的海洋……餘不凡覺得臉麵有些搔癢,噢,蓉花,琴海浪飄飄上的那朵蓉花,細柔的花瓣搔得他臉部微微作癢……餘不凡將琴海浪飄飄抱在懷中,親親地狂吻著雍榮之中的純情……
餘不凡一覺睡得好舒服,睡去了那麽這些日子累積的疲勞。他懶洋洋地睜開半個眼睛,中天高的太陽刺痛了眼珠子,他突然意識到昨晚忘了放窗簾。感覺自己的頭發被柔柔地撫摸著,餘不凡嚇得六魂出了殼,莫非金馬山莊鬧出了鬼?慢慢轉過臉來,餘不凡看見了小草圓圓的臉蛋,他反射般地從床上彈跳起來,發現自己竟然一絲不掛。餘不凡羞愧得臉色通紅,胡亂地抓過了床上的被子,將赤條條的身體遮了起來,沒有想到自己用力過猛,旁邊露出了光溜溜的小草。餘不凡從來沒有這般窘困過,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還是小草顯得比較鎮靜,伸手拉過了旁邊的長絨被子,將兩個赤裸的身子裹在裏麵,“不凡,一切都是小草不好,我自陷羅網。”
觸碰著小草凝脂般的肌膚,餘不凡完全不能思想,他逃將似地奔進了浴室。
餘不凡在熱水中衝了好久,終於衝醒了昏昏的頭腦。餘不凡批上厚厚的日本式浴袍,雙手交叉著靠在浴室的門口,小草已經穿上了他的體恤衫,神態安祥地倚靠在床頭。
他們兩人互相對視著,一向低眉順眼的小草,兩眼放射著異樣的光澤,火辣辣地直盯著餘不凡的眼睛,那強烈的光柱一直穿透了他的心底。
“為什麽,小草?”
“我愛你,不凡!”
餘不凡有些惱怒,“小孩子不要開口閉口愛不愛的。”
小草異常的平靜,“我不是小孩子,我是女人,餘不凡的女人。”
“你知道這是怎樣一個羅網?”
“知道。”
“我一無所有,金錢榮耀,什麽都不能給你。”
“你已經給了我最寶貴的一夜,足夠我用上一輩子了,”小草烏黑的大眼睛放著異彩。
“我心已死,已經沒有能力去愛。”
“我不在乎,我隻求愛你,照顧你。”
“那麽董彬呢?你不再暗戀他了嗎?”
“董彬就是董事長,彬彬有禮的董事長,自始至終,小草一直深愛著董事長。”
餘不凡歇斯底裏地大笑,原來那個模樣象他、沒有胡須的董彬竟然是他!此一時彼一時,小草當初愛的是那個春風得意的董事長,他今天還有什麽值得小草所愛的?“你願意嫁給窮極潦倒、春華已逝、不愛你的餘不凡嗎?”
“我願意,”聲音平靜而又響亮。
餘不凡的心在隱隱作痛,他不願傷害這麽一棵純潔無瑕的小草,可是無意之中他已經摘采了她。餘不凡走到了席夢思床邊,雙手捧起小草稚氣的圓臉蛋,心疼地說道:“傻姑娘。”
小草的唇角往上微微一翹,展示出一泓幸福的笑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