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世紀: 第十六章

三十四歲的餘不凡，第一次有了婚姻的欲望，他想有個家，一個水晶玻璃盒子，把他心愛的人兒裝在裏麵。他找出了奶奶留下的黃色鑽戒，奶奶臨終時從手上取下給孫媳婦的。餘不凡迫不急待地等待著夏娃，等待著向她傾述衷腸，將鑽石戒子戴上她的無名指。終於等到了星期六，餘不凡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裝，開著鵝黃的奔特利，飛速駛向舊金山國際機場。

清早十點鍾，舊金山機場內非常空蕩，餘不凡在顯示屏幕上搜索著：1999年11月27日，聯合航空273，從波士頓到舊金山，預計到達時間為上午10:55。真是越急越急不來，偏偏這架飛機晚點半小時。

餘不凡安定了一下激動的心緒，買了一杯清咖啡和一小盒糕點，坐在候機室內邊吃邊耐心等待。機場上的東西真是難吃，吃了一星期小草的精美早餐，餘不凡的品味高了很多。好不容易咽下了難咽的早餐，聯合航空的飛機還沒有到達，無聊之中的餘不凡站起來，走向了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他站在那裏，透過玻璃放眼望著飛行跑道。

遠處一輛飛機昂首而起，餘不凡的心輕輕地顫抖了一下，每次起飛，夏娃總是緊緊地捏著他的手，感覺那個柔軟的、微微滲汗的手，他的心總是輕輕地顫抖一下。小夏娃喜歡找一片空曠的田頭，靜靜地躺在金黃色的稻穀上，頭枕著手臂作她的白日夢。她常常癡癡地凝視著藍空，企盼著那一望無際的碧藍，劃出一道白色的弧線，慢慢地延長……一位白衣俠士伸出手來，拉著她慢慢離開了地麵，迎麵吹來的風撩起了她的金發，飄灑的衣裙在空中輕如蟬翼。俯身往下望去田野越來越遠，小夏娃和白衣俠士緊緊相擁著，一同消逝在神奇的藍空……那一瞬間，她嘴裏輕聲囈語，“俠士，我的白衣俠士……”

餘不凡記得夏娃嬌恬的樣子，手指間纏繞著金色的發稍，腦袋歪斜地撒著嬌兒，“不凡，等你求婚時，一定得穿白衣裳！一定要在大飛機旁！”

此刻，餘不凡穿著白衣裳，在機場上等待著夏娃。

龐然的波音747映入餘不凡的視線，藍色的機尾印著聯合航空的標誌，飛機徐徐地停靠了過來，彎曲的引橋接到了候機室。餘不凡轉身望著出機口，一行紅色的小字躍然亮起：“聯合航空273到達”，他的臉上浮起一絲笑意。出機口出現了一對相攜的老年夫婦，一位提著紅皮包的飄亮小姐，一位推著嬰兒車的年青太太……夏娃呢？他的夏娃在哪兒？夏娃沒有改變行程吧？不會的，夏娃做事一向謹慎，如果臨時改變飛行計劃，夏娃一定會事先通知他的。可是她人在哪兒呢？機艙裏的人快走完了，依然不見她的半點蹤影，夏娃啊，你在哪裏？

一個美麗的倩影出現在出機口，飄灑的金色長發，緊身的薄絨藍衫，肩上還背著一隻跳動的藍皮提包。那不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夏娃？一股熱血湧上心頭，餘不凡竟緊張得手足無措，原先預備的台詞不見了蹤影，哈佛表演班出來的餘不凡張口楞在那兒。

夏娃跨著跳躍的步伐走了出來，突然瞥見了一身白衣的餘不凡，她睜大了海水般朦朧的眼睛，似夢似醒地凝固在那兒，藍皮提包從肩頭悄然滑落，她嘴裏輕聲囈語，“俠士，我的白衣俠士……”。他們倆對視著，互相對視著……機場上的乘客收住了腳步，轉頭望著這對凝固的情侶。

餘不凡故作輕鬆地笑笑，幾步走到了夏娃的麵前。他彎腰從地上撿起藍皮提包，夏娃機械性地接了過來，然後仍然凝固地站在那兒。餘不凡張開自己的雙臂，一隻手摟住了夏娃的肩膀，另一隻手牽著她冰涼柔和的小手，他們緊緊相擁著來到出機口一側。餘不凡整理了一下白西裝，單腿跪下他的右膝，從懷中掏出了奶奶留下的鑽戒，柔聲問道：“親愛的夏娃，願意嫁給我嗎?”

兩眼放射著奇異的光澤，臉頰因興奮而漲得扉紅，夏娃努動著兩片豐潤的紅嘴唇，喃喃囈語，“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

周圍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那些機場上素昧平生的過客，自動圍出了一個圓圈型的場地，為這場從天而降的求婚祝福著。餘不凡伸手摟住夏娃的腰肢，踩著快樂的華爾滋節拍，一二三，一二三，在人群的歡呼中飛快地旋轉著。那個無名指上的黃鑽石，在機場的燈光中撲塑迷離……

在眾目睽睽之中，他們兩人手攙手相擁著，一起鑽進了鵝黃的奔特利。夏娃幸福地依靠在餘不凡的肩頭，向跟過來祝福的人們飛吻著。奔特利載著這對幸福的人兒，緩緩地離開了舊金山國際機場。

餘不凡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摟著邊上纏綿的夏娃，“親愛的新娘，想要怎麽樣的婚禮？”

“空中婚禮，”夏娃回答得非常自信。

“將百餘名賓客一起裝入飛機？”

“不，他們在地上，我們在空中，你穿著白色燕尾服，我披著藕荷色婚紗，我們一起在碧空中飄呀飄，晃晃悠悠地降臨到人間。”

隨著夏娃繪聲繪色的描述，餘不凡的眼前浮現出一對飄逸的仙侶，在藍天白雲中輕歌曼舞。

“那麽證婚牧師呢？”餘不凡接著問。

“當然在空中為我們主婚。”

“小姐，我們還得從頭學跳傘，這得準備多久啊！”

“兩年，一般的婚禮需要準備一年，我們準備它個兩年。在Genesis創立十周年的年頭，我們舉行一個風風光光的婚禮。”夏娃露著孩子般的天真，“Genesis的好風水，一定會帶來一個美滿的婚姻。”

“隻要你開心，一切隨你。”

“當真？家裏事務、公司事務，一切都由我來作主？”

“當真，”對於這麽一位好霸道、好聰穎、而又好美麗的嬌娃，餘不凡總是沒有辦法。

說話間車子駛進了金馬山莊，他們哪裏也不去，整個星期六就浸泡在海水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