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蘭原創

天生夜遊神,小半生從事中文。敝姓王,但從未登基,隻是沾了些先祖靈氣而已;生於午夜,著歌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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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地死

(2006-12-18 05:36:22) 下一個


文/惠蘭


晚上從醫院回來,聽小區院子裏不知哪家大聲地放著歡快的流行音樂。這些天生病,在醫院裏看夠了苦瓜臉和自殺未遂者,雖說自己仍然心情不錯,可終歸有些鬱悶。今天上午聽完朋友寄來的音樂,心情大好,再從醫院回來被這快樂的音樂感染,心裏的鬱氣很快就消散了。


進得屋來,鄰居大媽已為我做好了飯,頓好了湯,正熱著。本來想吃,想等等大媽,沒想大媽也從醫院回來。她去接我,走了和我不同的路,因些錯過了。吃完飯,大媽讓我躺床上休息,可那大聲的音樂卻不走,雖然讓我快樂,卻也顯得有些吵。


我問大媽,這些鄰居為什麽不顧別人休息嗬,都九點了,還放這麽大聲。大媽笑了,說,“你可能不知北京現在的興法吧,背後那家今天死了個八十多歲的老太太,所以才放這麽大聲呢。再過一會兒,他們該關了。”我問,“死了人,為什麽放這麽高興的音樂嗬?”大媽說,“現在都興這樣。”

大媽走後,我想起多年前父親的死。

記得當時父親死後,家裏放著哀樂,一個從來不信菩薩或其他教的家庭居然請來了一幫道士,不停念著唱著,吵得天翻地覆。而且不停地讓所有家人下脆,我們本來就為父親的早逝傷痛不已,再這麽一折騰,身體就都有些虛弱。我是家裏的老小,平時在家說話卻極有份量。我找母親商量,說不要道士行不行。母親說不行,雖然她也不想要,可不要親戚朋友要說閑話。下脆時,道士念的經實在可笑,惹得大姐最終笑出了聲。周圍的人向大姐投去極為憤怒的目光。事過多年,我也記不得當時那些道士在念些什麽,總之那神態和說的內容是極為可笑的。眼看我也快忍不住了,再看看人們眼裏對大姐的凶光,我無師自通地上前把大姐扶進了屋裏。這時我和大姐都沒有笑的欲望了,相反,一股悲傷強烈地冒出來,兩姐妹在屋裏抱頭痛哭。


等道士折騰幾天走了,我們都快支撐不住了。這時,冰冷的哀樂又一直伴著我們。我試圖說服大哥換換音樂,可大哥讓我小聲些,說我的想法讓人知道可不得了。自然,就像沒有撤掉道士一樣,音樂也是不可能隨便換的。

父親死後,我大病一場。在我發高燒母親看我時,我對母親講,“等我死的時候,我不要陰森森的哀樂,你們要給我放我最喜歡的音樂,因為我一定要快樂地死。”我的話,母親並不當真,卻忍不住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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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李唐 回複 悄悄話 看來,中國人趕時髦是多方位的。對人生的終結,是悲是喜,莫衷一是。

有一次,和朋友聊天。中國人怎麽就沒有件經久傳統服裝?日本有三國的吳服作“和服”至今。咱們是一會兒馬褂,一會兒中山裝,一會兒西裝。又聊儒家傳統祭祀失傳了,要到韓國去取。

我解釋說,中國的文化是自創的,不像東邊兩國是嫁接的。當你要走在前麵當領導,就得不斷試新,創新。有時自己摸不著邊,找不著北,也沒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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