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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這個問題比較深了,不是“基本樂理”及“律學常識”能包括的,但還是很有意思的。
自然界各種聲音的音高是無限的,當然不隻12個音。人的耳朵在一定範圍內,也能聽到無限變化的聲音,例如比C高一點或低一點的聲音都能聽到,也不受12個音的限製。
音樂和世上很多其它事物一樣,也是先有實踐,後有理論概括和總結。律製也是一種理論,它是要計算出音樂實踐中所運用的音的音高。
那麽“一個八度”之內分12個音是怎麽來的? 在我看來,是某種文化,比如中華文化,的理論家運用一定的計算方法,算出“一個八度”之內12個音的音高,如果再以這種方法推算下去,就幾乎回到了比開始的基本音“高八度”的原點(注意:是幾乎,不是正好),於是他們可能認為,這12個音應該能包括音樂實踐中所運用的音了。
具體說,中國古代,在《國語·周語》裏已經記載了“黃鍾”,“大呂”等12音律的名稱;在《管子·地員篇》裏,有運用三分損益法推算出的“宮、商、角、徵、羽”五個音的音高;在《呂氏春秋·音律》裏,有運用三分損益法對“黃鍾”,“大呂”等12個音律的計算。此外,還有曾侯乙編鍾以及鍾上的銘文為證。那麽,中國最遲在戰國時期就已經有了12音律及其計算方法。關於中國古代的三分損益律製,更多信息可見百度百科“三分損益法”:
http://baike.baidu.com/item/%E4%B8%89%E5%88%86%E6%8D%9F%E7%9B%8A%E6%B3%95
再說歐洲,古希臘哲學家,數學家和音樂理論家畢達哥拉斯(Pythagoras,約 570 BC – 495 BC)以及他的學派,計算出了12個音的方法,屬於五度相生律(中國的三分損益律也可以看做是另一種五度相生律,和畢達哥拉斯的計算方法不完全相同,結果的數值卻很接近)。詳見Wikipedia的介紹“Pythagorean tuning”:
https://en.wikipedia.org/wiki/Pythagorean_tuning
現在又有一個誰更早,誰影響了誰的問題。由於確切年代不清楚,所以隻能推斷。目前見到中文文獻中的推斷是:“畢達哥拉斯的生卒時間大約為公元前580至公元前501年,管仲卒於公元前645年,進而推斷出三分損益法比五度相生律早了將近140年。” 見百度百科“五度相生律”:
http://baike.baidu.com/item/%E4%BA%94%E5%BA%A6%E7%9B%B8%E7%94%9F%E5%BE%8B
英文文獻中沒有看到這種比較。至於誰影響了誰,很明顯,誰也沒影響誰,因此誰更早點也就不重要了。
為了一目了然,下麵是中國傳統12音律的名稱和西方音樂中音名的對照(假設黃鍾的音高和C相同):
黃鍾 – C
大呂 – #C
太簇 – D
夾鍾 – #D
姑洗 – E
中呂 – F
蕤賓 – #F
林鍾 – G
夷則 – #G
南呂 – A
無射 – #A
應鍾 – B
上麵說了中國和歐洲的情況,那世界其它地方呢? 咱們下次再聊。
下麵再看一段曾侯乙編鍾和編磬合奏“竹枝詞”
Bronze Chime Bells & Chime Stones - Zhu Zhi Ci 竹枝詞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DB-n0SMzNm4&ab_channel=kwwkwwkww
同學問:
這個演奏真好!如果中外音樂家們都不約而同地把音律集中在八度十二音上,那應該不是偶然地。自然局限,或者相互影響。古代兩河流域及埃及都有豎琴/箜篌,應該有比較規律的音律理論了?中國最早的賈湖遺址出土骨笛是不是也有一定的音律?
我答:
世界其它國家的情況下次再聊,至於中國的賈湖骨笛,因為最多的隻有七個音孔,個別的有八個音孔,一個八度之內還不能吹出12個音來,很難測出是用什麽律製,目前隻能說,能夠演奏五聲,六聲和七聲音階加個別變化音的音樂。畢竟賈湖骨笛太早了,大約八千多年以前,比曾侯乙墓早大約六千年左右。年代如此之早而出土後還能演奏的樂器,在世界上是很少見的。
同學問:
有了這些音律名稱,那不就可以記譜了嗎?為什麽中國古樂譜沒有記載下來?
我答:
有,中國古代自唐代起,曾出現過多種樂譜。現存最早的曲譜是唐人手抄的琴曲《碣石調---幽蘭》的文字譜。中國的古譜可能並不像現在已知的這麽少,而是由於戰亂等原因,很多都沒流傳下來。關於中國古譜的知識,可參考“樂譜學習的相關知識”:
http://www.chaodikong.com/news/2006/1205/878.html
有一種古代樂譜叫律呂譜,是一種用十二律名來記錄音高的樂譜。今天保存最早的律呂譜是宋代出現,相傳是唐開元年間的十二風雅詩經譜,也是現存最早的以詩經裏的詩為歌詞的曲譜。下麵是其第一頁:
著名美籍華人學者趙如蘭先生已經把這一套曲譜翻譯成了五線譜,是她當年博士論文的一部分,已經成書,見:
Song Dynasty Musical Sources and Their Interpretation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67 - China - 252 pages
當今數字時代,適合於數字設備的音律其實可以不囿於傳統,音質也可以不限於傳統樂器材料,混聲也有無數可能,缺乏的是有開創性的數字音樂家。如果當代音樂家摸準時代脈搏,如果有天賦的孩子不都被推著去學同樣的演奏技巧,也許不久我們可以聽到從所未聞的天籟之聲呢。